不轻易言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zhānɡzǐ
大热的天里,张哲源干脆把衬衣的短袖挽上肩头,嘴里依然哼唱着流行歌曲,工作中倒也自得其乐。他提着拖把从王若华门前经过,被迎面走来的陈昌旺一把拽住。“走,去我屋里看隋唐英雄传。”陈昌旺挽着他的胳膊热情地说。
张哲源推辞:“不行,老陈说不让我去你屋了,再说了,上着班呢,让老陈看见非训死我不可”
陈昌旺热情不减,拽着住张哲源的胳膊就走:“那怕什么,走走走”
张哲源脚底好像生了根,任凭陈昌旺生拉硬拽依然寸步不移。陈昌旺只好放弃,径自笑了一下说:“劲儿还不小呢!”
王若华在屋里注视着张陈两人,不知道两人拉拉扯扯地在干什么,但是看两人的亲密程度,想必友情肯定不一般。她觉得张哲源好像交友很广,有时见他和民工搭伙外出,时常还在保安室内和保安一起“狂歌劲舞”,就连陈昌旺那般高傲自负的人也和他亲如兄弟一般。越是好奇,王若华就越想弄明白一切,去试着接近张哲源,去了解张哲源。
看着张哲源走向水池,王若华紧走几步抢在前头,满以为张哲源会凑过来搭讪。谁料张哲源不离不‘去’,只是站在水池不远处,并和自己保持着一定距离。
骄阳下,小路上蒸气翻腾,两人的身影非常醒目。最终张哲源也没向前跨出一步,王若华满心的希望渐渐落空,只好端起满溢的水盆离开。
午后,天气热得更是铄石流金,简易的民工宿舍内似蒸笼一样,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张哲源无法午睡,只好到陈昌旺的办公室消暑。
陈昌旺的办公室内播放着刘若英的歌曲——《很爱很爱》,张哲源轻轻地跟着呵唱,感受着优美的旋律,并时而跟陈昌旺聊上几句。两人聆听着音乐,有说有笑,闷热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愉快的心情。
陈昌旺有节奏地抖动着衬衣,突然冷不丁地说:“我有一个女同学和你一样,也很喜欢听这首歌。”
张哲源应声:“哦,现在在北市吗?”
陈昌旺有些不解,看似紧张地问:“问这个干嘛?”
张哲源笑着说:“这么敏感,我是想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陈昌旺打趣说:“过几天就来,到时别见了人家女孩子转身就跑呀!”
说起歌曲,那可是张哲源情有独钟的爱好。以前的他喜欢听歌,也喜欢记歌词,不少脍炙人口的佳句他都摘录在笔记里。他感谢音乐,在他飘泊的岁月里一直陪伴着他,鼓舞着他。如果有一天,音乐从这个世界销声匿迹,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生命将枯萎成什么样子。可就是当前这首《很爱很爱》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从而改写了他平凡的生活,也让他彻底明白了什么是失,什么是得。
陈昌旺提起张哲源的工作,建议他学点技术,说建筑圈内没有他的出路。
自己的出路在哪,未来又是什么样子,张哲源从来没有刻意地去想象过这个问题。尽管他知道一切不可能一帆风顺,风风雨雨还是要经历的。可他也仅仅是付之一笑,有些自负地说:“没有想过要学什么技术,也没想过要干一辈子建筑。”
陈昌旺好像特别吃惊,笑着问张哲源:“那你想干什么?”
张哲源愣了一下,有些深思远虑的样子。然后才信誓旦旦地说:“走自己路,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能实践,也算实践了活着的价值。”他的神情很坦然,像是在权释着坚定的信念。
陈昌旺表示不屑:“废话,又是你那个神秘的梦想。”
张哲源看了下时间,是到上班的时候了,于是起身离开。他前脚刚踏入中都成公司,王若华后脚就跟着出现了。
不轻易言弃 第15章 落花有意
隔着公司会议室的窗户,张哲源已经习惯看着王若华从公司前走过,似乎每天都在等待着这个心动的时刻。对于窗外含情脉脉的眼神,张哲源始终无法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给自己,生命邂逅佳丽,是奇迹,还是天意?
“张儿,这小字儿是你写的呀!”
公司质检员关铁顺打断张哲源的思绪,张哲源这才缓过神来。他惊骇地发现关铁顺竟然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日记,好在只是翻看了几页,没再往下看。
关铁顺随口夸奖说:“这小字写得真棒,还有这小诗写得也挺压韵。”
张哲源松了口气,感谢关铁顺没有继续翻看下去,要不然心底的秘密必将暴露无遗。
会议室内仪容镜前,孤芳自赏的赵芳投来好奇的目光。似嘲笑地说:“哟,没想到这孩子平时不光能说会道,还会写诗弄词了,老关,念来听听。”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王虎城笑容满面地走进来:“念什么呢?都听听。”
关铁顺笑了一下,然后开始照本宣科,认真地读起来:“流金岁月俏青年,某晨佳人入眼帘。终日恍惚愿执手,龙未出渊空遗憾。”
听完张哲源的打油诗,王虎城不禁赞许:“嘿,张儿,你写的呀!有志气!”
张哲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午后的不虞之誉让他有点消化不了,于是以工作为由,起身要走。
王虎城拦住说:“天热,歇会儿再干。”
这时,关铁顺问起张哲源的家庭,家里还有什么人,兄弟姐妹以什么工作为生。
张哲源一一相告说:“我爸妈都是农民,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不上学后都在外边打工。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在家最小。”
赵芳吃惊地说:“你家兄弟姐妹这么多!我们家一个孩子折腾得就够累了。”
在农村,儿女三四个的家庭比比皆是,张哲源笑了笑,觉得赵芳算是少见多怪了。
张哲源愣了一下,接着说:“这很正常,在我们农村的家庭里一般都是兄弟姐妹三四个。我们村就有一户,人家生了六个闺女,一直想要个儿子,因为有政策,不能再生了。后来人家就领养了一个男孩,可人家还想要一个亲生的。”
赵芳又厌恶地说:“重男轻女。”
张哲源点了一下头:“是的。在我们农村——思想观念落后,生女孩儿是有什么吃什么,生男孩儿吃什么有什么。”
屋里王虎城等人揣摩到张哲源话中的俏皮后,一个个哑然失笑。
片刻后,王若华返回。
张哲源将身体慢慢移到窗口,屋里还有三双眼睛,他尽量做到若无其事。
水池前,王若华频频回眸的举动被水电室内的员工看得清清楚楚,丘守业和王晋成诧异不已,百思不得其解。
王晋成纳闷地说:“承德平泉队儿这小姑娘看谁呢?不止一次了。”
丘守业凑到王晋成身边,看着窗外的情景分析着说:“项目部的人差不多都是有家有室的,有几个离婚的也不招边儿呀!”
两人反复推敲,把公司的男职员一一筛选,丘守业最后把目标锁定在张哲源身上。王晋成虽然模棱两可,但还是完全否定:“不可能,这不可能,两个人没在一个级别上。”
丘守业却反驳,“怎么不可能,我本身不就是个例子嘛!当初我穷困潦倒、一文不名的时候,不也遇到奇迹了吗?”
王晋成拍了一下脑门儿,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看来平时没少聆听丘守业的爱情故事。于是说:“又提你当年,这一页儿咱能不能翻篇儿。”
丘守业笑了笑,听王晋成又提议:“那咱们打个赌。”
丘守业胸有成竹:“打赌你也是输。”
两人赌定,输的一方请客,从头到尾不置一词的刘立柱倒自发地做起公证人,显然是想从中分一杯羹。
然而在这场看似玩笑的赌局里,竟然没有输家,也没有赢家。
一连几天,张哲源都没有见到王若华,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像是烈日下的月季花一样萎靡。空气中的含痒量似乎也降低了,勉强才能接济上他的呼吸,他第一次体会到看不到一个人的感觉——失落。
张哲源向日记默默倾吐心里的秘密,诉说心里的感受,但他也极力保持乐观的心态,从容面对生活。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真真切切地闯进他的心里,走进他的世界,王若华是第一人,第一个女孩子。
这天晚饭后,张哲源同工友老谭、刘江伟一起去沙峪广场上游玩。
广场一角,朦胧的霓虹灯下。
张哲源扩胸转体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然后向前冲刺而去。他张开双臂,翻了漂亮的跟头,让一旁的刘江伟羡慕不已。
刘江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兴奋地说:“看师傅的。”说完,就模仿起张哲源的动作。
张哲源想要阻拦,只见刘江伟已经动身,筋斗云没翻成倒是直接摔了个人仰马翻。刘江伟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斜倚在长椅上叫苦连天。张哲源在一旁似幸灾乐祸地说:“我这是在田间地头上摔了多少次才练出来的,你练也不找个软地儿练。”
刘江伟苦笑着,突然发现不见了老谭,于是停止了哀叫。问:“老谭呢?”
张哲源四处张望,这才留意到静止的跑步机上早没了老谭的影子。
刘江伟看了一下手机说:“都十点了,老谭可能回去睡觉了。”
张哲源也这么认为,和刘江伟又四处转了一下,就回了三杉欣欣家园了。当他们回到生活区,发现老谭的屋门还上着锁,才知道真把老谭丢了。
本着工友的情谊,张哲源和刘江伟再次踏上了沙峪广场,寻找掉队的老谭。
两人绕着广场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老谭,老谭竟然神秘失踪了。他们断定老谭临时可能有什么急事,没来得及打招呼才匆忙走开的。
没有找到老谭,两个童心未泯的年轻人倒玩起了捉迷藏,刘江伟竟也从张哲源的视线里消失了。
借助夜色和花丛的掩护,刘江伟正弓着身子向花池的另一端摸去,准备给张哲源来一个突然袭击。刚到花池的角,刘江伟就惊坐在地,原来张哲源早半蹲在此地恭候了,张哲源称自己这招叫“守株待兔”。
刘江伟嘘出口气,不得不佩服张哲源的精明和智慧,然而让刘江伟佩服的还不只如此。
两人笑语欢歌,沿着广场西幽暗的柳林小路往回走,殊不知一场飞灾横祸已经悄悄逼近他们。从林子中突然窜出五六个身份不明的人,手持铁棍向他们吆喝:“站住,干什么的?”
刘江伟机警地扯了扯张哲源的衣服,示意他快跑,可张哲源佯作不知,谈笑仍如往常。从杂乱的脚步声中,张哲源听出身后的大概人数,及他和刘江伟之间的距离,应该小于十米。确切点来说,应该在五六米之内。
刘江伟惊惶不安,只想丢下张哲源独自跑掉,见张哲源行若无事,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跟了一段距离后,然后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没了声音,他们才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好在有惊无险。
“徒弟,刚才你傻啦!叫你跑你怎么不跑?”
刘江伟突然责怪起张哲源来,真是要怒气冲天了。
张哲源心有余悸,勉强地笑着:“你以为我不怕呀?”
刘江伟更不明白了:“怕你还不跑?”
张哲源解释说:“你没听到刚才那伙人手中都拿着铁棍吗?都拖着地走。”
刘江伟反问:“我还以为你没听到呢?”
张哲源苦笑了一下:“那你应该也听到了他们离我们有多近,咱们要是一跑,那铁棍要是飞过来,是你能躲得开还是我能躲得开?”
刘江伟渐渐明白过来,但是转念又问:“哎,你说他们为什么追我们?”
张哲源分析了一下说:“可能是我这头发该剪了,应该是。”
刘江伟这就不明白了:“这跟你头发有毛关系?”
张哲源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说:“你看我这头发,再看我这清瘦的身材,从后边看像不像是个女同志。”
刘江伟一脸坏笑,打量了张哲源一番:“嘿,你还别说,还真是有点儿像,就这路灯下还真是公母不分。”
张哲源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我说你用词不当啊!”叹息了一声又说:“所以,刚才那帮人是色胆包天、心怀不轨,还以为咱俩走在是一对小情侣呢!但是咱俩这一开口说话,俩大老爷们他们追着也没意思了。”
听张哲源这样分析,刘江伟不由得就打了个寒噤:“靠,快别说了,肉麻死了!跟你在一起真是提心吊胆,让人受不了。”
虽然刘江伟有些埋怨张哲源,但还是由衷地佩服张哲源的胆识和心智的,自叹不如。张哲源很庆幸刘江伟的配合,也感谢他在危急时刻,没有丢下自己一个人逃走。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张哲源第一次用智慧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心理素质之强超出常人的想象。可面对王若华,他却总是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同时也感到喜悦。
不轻易言弃 第16章 美滋滋
一天中午,张哲源洗过书记的毛巾,正要离开水池,突然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绝对令他心动。他循声望去,看到王若华笑盈盈地走来。王若华突然出现,让他又惊又喜,他真怕王若华会一去不回。
“别关了。”
王若华的笑脸和声音已经来到身边,张哲源手忙脚乱,忙把关闭了一半的水龙头再次拧开作为回答。随即他端起水盆匆忙离开,仿佛还听到身后王若华银铃般的笑声。
张哲源再次落慌而逃,让王若华在心里笑了个够,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单纯可爱的男生。或者像大多数人一样,她也只是把张哲源当作一个大男孩儿看待。张哲源心里是怎样想的,从来没有显露过任何痕迹,王若华也从未刻意地想过,只要见到他,心里就会有种说不出的高兴,莫名的开心。
中都成公司会议室内,张哲源抱着一本书,再也没有心情看下去了。由于耐不住心中的寂寞,他竟鬼使神差般地将脚步移到了门前,双手扒着门框,踮着脚尖望向王若华的办公室。
欣赏佳人,心旷神怡,张哲源终于体会到眼睛的妙用,感到享受和满足。尽管没有看到王若华,张哲源的心里还是很温馨的,因为他感受到王若华的存在,感受到某种微妙的气氛在升华,令他心驰神往。
张哲源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当察觉侧面有人走来,就不经意地扭头去看。谁料不看则已,一看惊心,来人原来是王若华,已经带着笑脸悄悄到来到他身边,离他仅有几步之遥。
张哲源瞠目结舌,来不及多想,急忙退回屋内,看来是有些做“贼”心虚了。他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抚慰着自己喷薄欲出的心脏说:“镇静点,镇静点。”
王若华满心欢喜,终于找到了心里一直想要的答案。本来她不想惊吓到张哲源,于是就放慢了脚步,谁知越是如此越是适得其反。总之王若华很高兴,感觉到爱情好像来了,心里也敞亮了。
张哲源估摸着王若华应该进了屋,于是又鬼使神差般地凑到门前。他将脑袋探出门外,又放眼望向王若华的办公室。也许上帝在挑逗张哲源,他刚探出头,王若华竟又杀了他一个回马枪,正好从办公室走出来。
“看你以后怎么从人家门前过?”
张哲源小声地在心里自言自语着,生怕心声也被别人听去。
下班后,张哲源刚踏进宿舍,异乎寻常的一幕就撑爆了他的眼球——叶建营像个小姑娘似的端坐在床上,脚下是收拾好的行李。
见张哲源下班回来,叶建营开口就说:“哲源,我回家呀!”
张哲源非常纳闷,于是问:“干得好好的,回去干啥?”
叶建营又抱怨说:“天太热,受不了。”
只见张哲源苦笑了一下说:“我说年轻人,还能吃点苦不?”
张哲源自己稚气未脱,竟说着一些令人捧腹的话,实在有些滑稽。见叶建营钳口不言,倒变得沉默了,他坐上前劝慰说:“老牛又没给你安排什么重活儿,天天让你洒水还不行啊!你表哥老耿把你交给我,是叫你跟着我好好干,半个夏天咱都熬过来了,咬咬牙怎么也得坚持一年呀!”
叶建营坚持说:“真受不了。”
张哲源对叶建营很失望:“现在就受不了,以后咱还能干点啥?”
叶建营低着头,一脸委屈样子。然后欲哭无泪说:“我想家了。”说着又眼泪汪汪地看了看张哲源,乌黑的眼珠中似乎折射着一种楚楚可怜的神情。
人各有志,叶建营回家的理由竟如此简单,张哲源也不在强留叶建营,只好改口说:“先吃饭,吃了饭我去老牛那给你要点儿路费。”
叶建营抬头看了看张哲源,却慢条斯理地又说:“不用了,我从老牛那已经拿了五百了。”
张哲源突然笑了,有点不相信,一向没有主见的叶建营已经学会独立了。他由衷得高兴,看到了一个大男孩儿长大的过程。
午后,王若华的房门紧闭着,屋里的主人应该在午休。
张哲源默默地从王若华门前走过,看样子有些留连。下午他将看不到这扇门,看不到屋内的主人,真想回头再看一眼。
骄阳下,三杉欣欣家园工程大门保安值班室前。
胖子保安前俯后仰地正在打盹儿,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两个人影向工地大门走来。他努力睁开眼,见张哲源和叶建营已经把行李放到了值班室前。
胖子保安诧异地问:“干什么呀张哲源,和老乡一起回家啊?”
张哲源摇摇头:“不是,送我老乡。”又指了一下行李说:“检查检查。”
胖子保安突然皱起眉头:“检查什么,在一起这么多天了,还信不过你?用北市的话来说,你这不是在抽我吗?”
张哲源笑了笑,看似郑重地说:“敬业——即使在你离岗前还有最后一分钟,也要站好最后一分岗。”
平凡的一件小事,张哲源总能讲出一番大道理,胖子保安只好上前象征性地拍了拍行李,算是检查过了。
“附近哪有公交车站牌啊?”张哲源问胖子保安。
胖子保安想了一下说:“从这往铁匠营走,那应该有往东直门的公交车,然后再倒车到火车站。”
这时,叶建营突然插入一句:“哲源别送我了,我自己能走。”
张哲源不觉地笑起来:“快打住吧!我在北市三四年了,有时坐公交车还坐反了方向。半路上把你倒没了,我怎么向你表哥交待。”
就在张哲源送叶建营的路上,发生了一件不足轻重的小事。虽然是件小事,却反映了社会中一些不可调和的风气。
铁匠营公交站牌前,一辆公交车平稳地停下来。
张哲源踏上公交车,转身接住叶建营手中的行李包,叶建营也紧跟着上了车。
只听售票员喊话说:“刚上车的乘客请往后走,两位把票买一下。”
公交车上已经座无虚席,但也不至于拥挤。张哲源把包放到一个年轻女子的身旁,随后站定。只是年轻女子马上将身子靠近车窗,随手把裙子向靠拢的双膝拉了一下,生怕裙子被弄脏了似的。
本来很平常的事,这仿佛伤到了张哲源的自尊,所以矛盾就在这个时刻发生了。
只见张哲源猛得将包从年轻女子的脚下甩到自己的另一边,并摆出一副傲然屹立,不可逼视的样子。叶建营站在一旁目瞪口呆,车内的乘客见状也相继投来诧异的目光,人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女子神态发窘,不敢触及众人的目光,显露出内心的难堪和不安。
张哲源觉得自己做得好像有点过了,怎么和一个女子斤斤计较起来,太没有男儿本色了。于是他马上收敛了自己矫揉造作的表情,又微微低下头,年轻女子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
张哲源直接把叶建营送到火车站,帮他买了车票后又叮嘱:“在火车站什么东西都别买,讹人的、碰瓷的太多了。”
张哲源平时总是称孤道寡,送走了惟一的老乡叶建营后,倒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断雁孤鸿,举目无亲的,不免让他有些独在异乡为异客之感。不过欣幸的是,他内心还有新的希望。
傍晚,曲阳三建生活区内。
张哲源搭好洗过的衣服,骋目望向承德平泉建筑公司——王若华的办公室。每一次观望,他心里都带着希望,希望能看到心中那个熟悉而美丽的身影。
这时,张哲源工友老丁站在宿舍后窗叫他:“张哲源,天天洗衣服呀,穿不烂都让你洗烂了。”
张哲源把头扭过来,有些无奈地说:“浑身上下就这一身儿衣服,一天不洗都不行呀!”
老丁笑着说:“再买身儿衣服呀!”
张哲源解释:“你不是不知道,咱们每人每月的生活费还不足一百元,什么都不够买的,哪有钱买衣服啊!”
老丁给出建议:“你少买两本书,不就省出买衣服的钱了吗?”
张哲源不以为意:“我还是艰苦艰苦吧!夏天又好对付。毛爷爷一双袜子还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呢,这艰苦朴素的精神和作风咱得继续发扬。”
“去去去,又讲你的大道理。”老丁挥着手不胜其烦,看样子平时没少领教张哲源的高谈阔论。
张哲源平时的装束很单一,上身总是一件枣红色的t恤,下身总是一条洗得褪了鲜的白色裤子,几乎是天天洗。要是哪天晚上下了雨,第二天他也只能穿湿衣服上班,还好在2004年那个夏天几乎没怎么下过雨,下雨也是在白天。
太阳就要落山,江花和王若华带着饭盒从办公室走出来,要去食堂打饭。一下午不见踪影的张哲源突然出现在美丽的夕阳下,王若华喜上眉梢,暗自松了口气,突然感觉心里踏实了很多。只是见张哲源光着膀子,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短裤,实在有失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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