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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众人诧异。
没人听过这小傻子说话,怎么叶十八一来,他就说话了?
人群里有人悄声道:“都说叶十八邪性,你们看……”
卫瑄怔怔地看着,垂下眼帘。
阿星上次就是在叶十八的调教下开口的,回到书院后,她也有按叶十八的方法去和他沟通,但是效果并不好。
而因为叶十八入学之后,和甲舍关系恶劣,她便有了许多顾忌,也没去找叶十八……
“是的,痛。”铁慈看着卫瑆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又道,“他们踩死了你的蚂蚁?”
卫瑆没说话,似乎想点头,但是又不会点头的动作。就僵硬地动了动脖子。
“你拉住他们裤子是想叫他们赔,但是他们踢了你?”
卫瑆又点点头。
“那赔什么礼!叫他们给你们赔礼才对!”
那个倒地的学生顿时怒道:“叶十八,别太过分,没看见我嘴角都破了吗!”
“对一个孩子先动手,谁更过分!”
“他先把我甩出去了!”
“兄台,你自己旦旦而伐,下盘虚浮,被一个孩子一抱,就跌出去了,你怪谁?”
人群中噗嗤之声不绝。
那人恼羞成怒:“什么一抱!他是把我摔出去了!”
“那也是你先伤害了人家的宠物。”铁慈正色道,“没找你赔钱就不错了。”
“什么……宠物……”
“蚂蚁啊。阿星天天看蚂蚁养蚂蚁,你们不都知道吗?既然是他看着养着的,那就是他的私有物,你伤害人家私有物,你还有理了都?”
“蚂蚁算什么宠物!”
“蝼蚁尚有命,君子惜众生。这是先圣的教导,怎么,先圣的教导都忘记了?祠堂思过还不够你享受的,要再来个降舍退学套餐吗?”
那几个人眼皮子翻白,好一会儿才找到词儿,“你是刚占了点上风就得意是吧?以为书院你家开的?我们就误踩了他的蚂蚁,还被他推了一把,这点事,说什么降舍退学?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那可不一定哦。”铁慈神秘一笑,扶起卫瑆,“君子厚德载物。就你们这样的,好好孩子骂人傻子,欺负孩子,践踏生灵,羞辱同窗,举止轻浮。老天都看着呢!小心再作下去,甲舍的院子住不下你们!”
她转头又对卫瑆道:“阿星,别听这群傻子的,你聪明着呢,你会的他们都不会,来,使一招泰山压顶,给他们瞧瞧!”
人群呼啦一声,退出了一丈远。
铁慈自顾自道:“骂你傻子的如果不给你道歉,你再使轻功流光逐影,然后十面埋伏,给他们证明证明!他们要是还看不清楚,我帮你使!”
远远的,人群中有人开始拱手道歉。
叶十八邪性,不敢惹,不敢惹。
卫瑄怔怔地看着,渐渐明白了什么,脸色越来越白。
几个逃到一边的学生,一边往祠堂走,一边怒声道:“……回头找你算账!”
他们刚走了几步,忽然脚步急响,却是甲舍教谕带着几个人急急奔来,神色颇有些仓皇。
人还没到,就唤道:“骆弈秋,尔等几人且慢去祠堂!”
骆弈秋就是方才和铁慈吵架的这位,愕然转头,喜道:“莫非监院取消对我们的处罚了?”
那教谕在他们面前站定,喘了一阵,看了他们一眼,神色怜悯而复杂。





辞天骄 第八十三章 勒索的十八种写法(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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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骆弈秋等人期待的目光,教谕最终叹息一声道:“海右提学来了文书,称尔等几人不友同窗,不精学业,浮浪无行,不堪为擢优优贡人选,着令驳回。并降等处理。”
宛如一道天雷劈在头顶,骆弈秋几人懵在当场,其余学生齐齐色变。
书院学制一向公平,擢优是大小考考出来的,上了名单呈交提学,再上呈国子监。这种在地方学院学生中选出来的优秀学生,是属于国子监的优贡生,可以直接入学国子监,并直接授官。就算乡试不利,前途也是保证了的。
然而如今一朝黜落,国子监大门关闭,而提学驳回前所未有,在本省提学那里留下了恶名,乡试还想能有好成绩?
铁慈倒有些讶异。她之前在滋阳大街上和这几位冲突,之后身份揭开,海右布政使拜会,她提出的几个要求中,就有将这几位黜落一事。
并非因为龃龉就坏人前途,而是监生可以直接授官,这种品行不好的学生,进入官场怕不就是媚上欺下的货,铁慈如何能允许?
只是她当时下的指令,执行起来需要时间,她算着也该差不多了,方才才故意那般说话。但也没想到,就那么巧,提学的文书到了。
倒显得她铁口直断一般。
现在众人看她的眼神里明显写着“此人邪性”。
骆弈秋等人已经瘫坐在地,烂泥般拉都拉不起,众人同情之余又觉得心惊,纷纷绕着铁慈走,走开之前还不忘对着卫瑄做个揖以示歉意。
卫瑄素日里因为弟弟,都是向他们赔礼,小心翼翼支应着,此刻第一遭得此优待,神情颇有些恍惚。
铁慈将卫瑆交给她,卫瑆却拉着她衣裳不让她走,铁慈蹲下身,看进他的眸子,道:“以后可以每天找我玩。”
卫瑆这才放了手,铁慈又看向卫瑄,道:“看你也不是甘于委屈之人,那就不要委屈自己和亲人了。有种人很贱,你越迁就,他越不知好歹。”
卫瑄垂头,半晌道:“是。是我思量错了。”
铁慈一点头,便急着要走,卫瑄却又道:“你是不是在寻你那两个婢女?我看见她们这两天在给监院家帮忙。”
铁慈站在书院西北角的半闲斋前。
这里就是教师的集体宿舍,大门进去一间一间的小院,监院和山长家相邻,都住在最后一进。
山长经常出门讲学,监院就是院务的实际执掌人。经常住在前院值房,不常回家。
他的院子是这些师长院中最大的,此刻院门前十分忙碌,却是正在将围墙拆了,再建一个灶房,院内的帮工来了不少,铁慈一眼就看见赤雪丹霜一个和泥浆,一个砌墙,灰头土脸,满身水浆。
一个婢子穿得干干净净站在院子中,呼喝着众人干活,过了一会又道餐堂快要开饭了,可以休息一刻钟去吃饭,吃完再来。便有三三两两的匠人帮工去吃饭。
铁慈要看笑了。这是让人干活还不管饭?
她等着丹霜赤雪出来,再问清怎么回事。然而那两人并没出来,肩并肩靠着山墙,从怀里掏出饼子馒头吃着,吃了几口继续干活,竟然是十分卖力的模样。
那婢子便走过来,笑着夸了两人几句。
铁慈面无表情看着。
赤雪丹霜是她的大宫女,在宫中是有品级的,她虽无实权,终究是皇朝唯一继承人,无比尊贵尽在一身。她的大宫女,便是寻常三品官见了,也要相互行个礼。
这些百姓婢仆,连触摸她们裙角的资格都没有。
铁慈并不想把阶级观念顶在头顶时刻招摇,但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人被人践踏。
那边赤雪便笑着谦虚,说想拜见夫人。
那婢子却推脱,说夫人忙碌。
赤雪便又说自家公子若来了,还请夫人不吝赐见。
那婢子便矜持地一点头,道:“放心,你们如此乖觉,夫人自然会照拂你家公子。说起来,你们公子也很有福气,有你们这样为他着想的下人。”
“我是很有福气,但是你们夫人可能很快就要福气不好了。”
那婢子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一个俊美少年走了进来,朝阳之下眉目灿然如镀金,她忽然红了脸,忘记了他方才说了什么。
赤雪丹霜却有些慌张地从墙上爬了下来。
铁慈上下打量她们一眼,道:“这是做了多久的活?”
赤雪掠掠鬓发,不动声色将衣服上灰尘掸掉,才道:“公子,快到上课时辰了……”
“昨晚你们去了哪里?”
赤雪愕然看向那婢子,道:“昨晚我们请姐姐传话,姐姐没去说吗?”
那婢子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铁慈顿时就明白了。敢情昨天丹霜赤雪就被留在了这里帮忙,她们托这婢子带话,可能是找了些什么理由,然而这婢子根本就没去说。
所以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昨晚失踪的事!
这两个丫头,知道自己需要和监院夫人搞好关系,好套问当年贺梓夫人死亡真相,就这样瞒着她,来给这种人做牛做马吗!
她就这么无能,需要她们这般给她兜揽着?
铁慈气得头痛。
赤雪却已经反应过来了,“昨晚您没接到信息,可您也没找我们……您昨晚出什么事了!”她嗅了嗅铁慈身上隐约不散的血腥味,顿时变色,丹霜已经上前一步要查看,铁慈一侧身让过,淡淡道:“你们主意大得很,就不必再管我的事了。”
她说得平淡,丹霜赤雪却如被火烫,下意识就要跪,被铁慈眼神止住。
门帘一掀,出来一个妇人,慢条斯理地问:“外面吵吵嚷嚷地做甚?活儿都干完了吗?”
婢子行礼:“夫人!”
铁慈看那妇人,和她想象的尖酸刻薄模样不同,那女子长着一张还算慈眉善目的脸,只一双眼睛细长微挑,边缘吊起,看人时候太过用力,像是随时要从人身上抠出些三瓜两枣来,抠得人不太舒服。
铁慈接过丹霜手中还拿着的泥砖,往半截墙上一搁,掸掸灰,长腿一迈,便跨过了半截墙,往院子里走,一边道:“干完了!”
那婢子道:“哎哎你这外男怎么不打招呼往内院闯!”
铁慈回头,亲切地一笑,道:“这院子里帮忙砌墙盘灶的,不都是这书院里的外男?咋了,他们进得,我进不得?”
监院夫人脸色一变,看一眼院子里纷乱的人群,再看一眼周围院子探头探脑的同僚家属,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招书院帮工给自己建房的事儿不大磊落,真要传出什么不好的话,于自己名节也有损。便道:“这位公子,是书院的学生吧?那也算是我的学生了,如此,咱们廊檐下说话。”
“不敢。”铁慈取汗巾擦手,慢条斯理地道,“在下幼时师从文渊阁学士,如今在跃鲤就读,上有尊亲贺梓,近有海内大儒。不敢冒认夫人为师。”
监院夫人瞬间脸色紫涨,好半晌,冷了脸色,勉强道:“是我说错话了。公子如此尊贵,还是不要和我这样的无知妇人多说了,便带着你的婢子回去吧!”
铁慈面对她,笑了笑,摊开手掌。
监院夫人:“?”
“干活拿钱,天经地义。我这一对婢子,青春妙龄,日常在我这里,拿个针线我都心疼,却在您这做那力气苦活儿一天一夜,连工钱都没有吗?”
“你……”
“怎么,夫人没这打算?那您这是打算随意驭使学生婢仆,白拿白用白使唤吗?”
“我……这是她们自愿的!我可没请她们来!”
“哦?”铁慈转向赤雪,“你们自愿的?表态过说不要工钱?”
赤雪立即笑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昨日我们好端端在路上行走,不防便被这位姐姐叫了去。说她们监院夫人需要人帮忙做点小活。又说帮了忙监院会记得咱们的好。钱的事情,这位姐姐没提,我们也没问,毕竟当时说的是做点小活嘛。后来我们想着,既然不是小活,夫人总会安排上的。”
周边院子的太太夫人们渐渐聚集了来。意味莫名的眼光将监院夫人笼罩着。只有隔壁山长家没动静,铁慈听见那边还把对这边院墙的窗户给关上了。
监院夫人微微变色。
“看样子夫人忘记了安排,或者不趁手没有银钱。”铁慈微笑道,“无妨。你们两个,便跟着我走,我们去前头寻监院去要便是。”
赤雪立即撕下一块衣襟,掏出一管胭脂,道:“那这便将索钱书写上。只是婢子文字不好,还需公子帮忙润色。”
铁慈道:“我最讨厌写文章,你且去,书院还怕没有文章好的人?你一路请教便是了。”
赤雪便伸出她那被泥水泡得发白,已经裂出血口的手,将衣襟顶在头上,准备一路招摇过市去了。
四面夫人们有窃窃之声,铁慈听见有人低声说:“这哪来的小子,主仆都这般厉害。”
“听说是那个叶十八,邪性!”
“确实,连奴婢都这般狠辣。”
“该!那老虔婆今日你家墙根扒土,明日她家菜地偷菜,这围墙定好的各家界限,她扒了岂不是占了别人家的!老葛整日不着家,由得她越发放肆。这回总算有人整治她!”
哒哒哒脚步声响,一直菩萨一般端着的监院夫人冲了下来,伸手要去抓赤雪,这要真给她这模样沿路问过去,监院的脸皮就给放在地上踩,非得回来休了她不可!
铁慈伸手一拦,那手臂铁铸一般,她向后一仰,正想着要不要狠狠心跌一跤,铁慈却已经向后一个踉跄,大声道:“夫人你这是赖账还要打人吗!”
监院夫人给这瓷碰得眼前一黑。
眼看赤雪转身要走,急忙抓住铁慈袖子,低声道:“给钱,我没说不给钱,你且别闹了!”
“那好,承惠十两银子。”
“十两就十……什么!市面上泥瓦工匠一日最高不过三百钱,你……你这是讹诈!”
“原来夫人知道市面上泥瓦工价啊!”铁慈淡笑,“但是泥瓦工匠的价格如何能与我这两婢比?先别说她们当初百两的身价,就说她们的技能,但凡诗书琴棋绣花中馈盘账无所不能。文能提笔成诗,武能上马狩猎,这等人物,若是去卖艺,一日又能挣多少?如今来给你做工,这其间损失你不该补偿?至不济我们青春少女砌的墙,也分外美丽齐整,将来夫人您家来客,引至这墙前也可夸耀一番,成为你家一景。这其间给您带来的隐形好处,又不可以以银钱估量了!”
“……”
监院夫人一生吝啬,又以善于操持自矜,素来是个“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的精刁角色,今日却被打开了新世界,才晓得“勒索”这两个字,有十八种写法。




辞天骄 第八十四章 大佬惹不起(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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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前发黑,铁慈嘴里那些滑溜溜的话,仿佛成了硬生生的砖头,将她的脑浆砸个稀烂,看那架势,如果她不认,八成还有更多的话儿,势要将她过往几十年东抠西索掏摸出来的好处都给砸飞了。
她只得抓紧了铁慈的衣袖,躲着众人看笑话的目光,压下心头恼恨,低声道:“那……且进屋商量。”
铁慈等的就是这句话,掸掸袖子随她进屋,门一关,隔绝了外头的视线。
监院夫人精神怏怏的,还在试图讨价还价,“……五两好不好?但你不得对外说一个字……”
铁慈盯着她,笑道:“在下很奇怪夫人日常打着监院大旗讨好处,但真的被我找上门,却也不曾拿监院势力压过我一句。”
监院夫人抽抽嘴角,硬撑着道:“老身还不至于那般下作。”
铁慈心中笑一声,“哦,我还以为夫人与监院夫妻不和,无法拿他作势,反而生怕他得知您这些事呢。”
监院夫人神色更不自然了,“哪有的事!”
她不安地挪了挪屁股,半晌却忍不住道:“他日日在前头为书院操劳。月银稀薄,偶尔还要接济一些穷鬼。家里这摊子事,上下嚼用,不都是我操持……”
她神色沮丧地去摸银子,铁慈却忽然道:“夫人竟然如此艰难,既如此,这银子我便不要了。”
监院夫人不防峰回路转,顿时大喜。
“我只想夫人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你说,你说!”
“我听闻我那早逝姑母早年和夫人颇有交往。如今家里想为姑母建一座供堂,需要一些她的遗物。不知道夫人这里可还留着?”
监院夫人有些讶异,随即掉开眼光,“你大抵是误听了吧。我和令姑母并无太多交往。”
“姑母临去那日,不是曾和夫人见过面吗?”
“哪有!我那天就没见过她!我是在她死后才……”
监院夫人自知失言,蓦然住嘴。
“才什么?”
“才……才去帮忙处理后事啊!”
“然后偷走了妆奁盒里的步摇。”
“你胡说!那盒子里才没有……”
监院夫人再次顿住。
铁慈对她敲了敲小几。
“拿出来吧。”她道,“难道非要我对外宣讲夫人你曾偷走了我姑母的遗物,你才甘心?”
监院夫人磨蹭半晌,才进了内间,拿出了一个盒子。
“里头没什么东西,就一个空盒子。”
盒子是乌木镶嵌螺钿的妆奁盒,不算贵重,却十分精致,只除了一个螺钿有点翘起,似要掉落。
里头果然是空的,铁慈却知道,里面一定有别的首饰,只是都被这老太婆变卖了或者融了。
这盒子特别精致,大抵她想留着赏玩,才保留了下来。
当初铁慈离开山谷前,曾细细问过贺梓,夫人的遗物都有哪些。贺梓一一数过,铁慈便察觉,似乎少了一个妆奁盒。
遗物当中有妆奁盒,这是之前没被发觉的原因。但是贺梓说过曾经给爱妻送过的一柄步摇,夫人自尽的时候便插在头上,那步摇很长,随葬的妆奁盒却是一只很小巧的盒子,只能放一些耳环短钗。
无论是贺梓,还是赶来给夫人收葬的娘家人,都是男人,男人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但铁慈确定,既然是夫人珍爱的步摇,一定会有一个更大的妆奁盒收着。
那这个妆奁盒去哪里了?
她知道女人很多时候,很喜欢在妆奁盒中藏一些小秘密。所以想先找到这个妆奁盒,说不定会有线索。
当时贺梓家的院子,和现任山长和监院都相邻。
在听说监院夫人的行事作风,听说她曾艳羡这支步摇后,她便想,有没有可能,这个爱财如命行事没什么下限的监院夫人,会摸走这个盒子。
毕竟那时候刚出事,房内一定很混乱,夫人们作为临近女眷,一定会来帮忙,这时候浑水摸鱼,对监院夫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她做好打算要来找监院夫人,只是没想到两个丫鬟抢先铺路去干苦力,那就趁机敲诈监院夫人,再在她心疼钱的时候,放她一马,求个解答。
她以求姑母遗物入手,监院夫人心虚,立即就慌了。
她随口说贺梓夫人死亡当日和监院夫人见过,监院夫人下意识否认,思路自然会被引到当日自己真正做的事上去。
两句话下来,铁慈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盒子拿到手,她不急着走,又道:“听说夫人当初很喜欢去藏书楼读书,我姑母也喜欢去那里,你们曾相对论文过吗?”
“你姑母确实喜欢去藏书楼,喜欢在那读书写字。我是个粗人,我和她没话说。她一般在二楼,我只在一楼。对了,你姑母自尽那日,一大清早还去过藏书楼。”
看在十两银子份上,监院夫人答得很顺溜。
“一个人去的吗?”
“一个人去的,出来的时候却有人在她身边,但我没看清是谁。”
“会是朱夫人吗?”
“人家夫妻恩爱得很,朱氏早晨都会亲自伺候夫君洗漱早餐,然后再补觉。她早上可不会出现在那里。”
“对了,夫人可知当年,谁最会临摹?”
“我不懂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儿了。只是这临摹一技,在书院实在不算什么新鲜。大多数人都会,比如容麓川就善于临摹名画。”
“会临摹画有什么意思,要是我,就临摹教谕的笔迹,给自己来几个优异。”
“你这法子算什么。当年山长还不是现在这温润性子,十分地不稳重,曾经学了贺先生的字,给他的好友回信,求娶人家的女儿,差点惹得贺先生夫妻不和。后来被贺先生打了一顿……”监院夫人叨叨地说了一阵,忽然住口,道,“陈年旧事,无甚说头。”
铁慈也没有追问,随便说了几句,怕监院夫人多想,猜到她在查贺夫人死因,便收声告辞。
她不怕监院夫人把这事告诉监院。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真告诉了监院,监院为了名声,少不得惩戒这老太婆,她没这么傻。
监院夫人虽然失了盒子,但盒子也不甚值钱,因此心中满意,笑吟吟送人出门。
众人还在围观等候,看两人剑拔弩张进去,喜乐融融出来,都十分纳罕。
那老太婆一向爱钱如命又得理不饶人,如今大出血还这么欢喜的?
吃了这小子迷魂汤?
铁慈又听见有人说她邪性。
她微笑作揖告别,礼数周全,经过砌了一大半的院墙边时,伸手轻轻拍了拍。
然后她带着婢女扬长而去。
众人无趣要散,监院夫人啐一口也要回屋,忽然一声巨响,所有人骇然回身。
就看见刚砌的那面墙,轰然倒地,碎砖乱石,散了一地。
而监院夫人蓬头乱发,一身灰土,茫然而立。
“……”
回去的路上,铁慈在前面走,两个婢女在后面追。
赤雪好容易才追上她,拉住她衣襟赔笑,“公子……公子……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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