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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丹野:“……”
丹野瞬间就被耳光给打萎了。
旁边桌子上忽然又坐了一个人,那人接口道:“男儿志在千里,岂可为无知无用女子附庸。当初在下也曾向太女辞婚,却是打死也不后悔的。”
丹野怒道:“戚元思你是还没被我揍够吗!”
坐过来的正是戚元思,看似好脾气地一笑,并不理丹野,一双眼睛只诚挚地凝视铁慈,他是天生丹凤眼,眼尾上翘,微带水光,看人时便自生柔润之意,难怪明明性子阴沉,偏还被称为“春风十里”。
他柔柔和和地道:“叶兄,当日在策论课上听了你的解题高论,今日又听说了你惩治马德,小弟向来最仰慕叶兄这般有勇有谋,英风豪烈儿郎。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叶兄海涵。但望之前旧事一笔勾销,小弟日后愿附叶兄骥尾,效犬马之劳。”
铁慈:“……”
容溥:“……噗。”
丹野:“……哈哈哈!”
“不,先别怂。”铁慈温柔地道,“做小弟不是不可以。但别想蒙混过关。等赌局完毕,你输了,吃完屎再说。”
众人:“……”
戚元思:“……!!!”
半晌,浑身发抖的戚元思将盘子一推,饭也不吃了,在一群女学生们爱怜的目光中决然而去。
铁慈面不改色,继续吃饭。
打脸这种事,迟早要还她的。
容溥目送戚元思灰溜溜远去,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成了那个唯一没有辞婚的人。
他重新捡起先前话题,转头问容蔚,“先生来自辽东,可听说那十八王子?旨意已至辽东,十八王子应该极为欢喜吧?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
容蔚道:“准备得怎样在下不知,但是皇太女不是生怕这个也被辞了,巴巴地送了许多珠宝玉器来了么?我倒听说十八王子府现在夜壶都用的是御赐的玉壶。”
铁慈:……呵呵。
“竟如此不知珍惜么?明明是太女一番心意。”容溥道,“我倒听说十八王子曾在赏赐下来当夜便宴请兄弟,席间不仅展示了满地的珠宝玉器,还曾和诸位王子夸说太女给他的情书,甚至当众朗读,还以为王子也是心许太女的……原来传言也多有不实啊!”
铁慈:……神马情书?
那傻逼王子是个花痴还是臆想病晚期患者?
“十八王子才华绝世,皇太女少女怀春,写几封情书也没什么奇怪。”容蔚坦然转了话题,“吃菜吃菜!”
绝你个头,怀你个妹。
铁慈微笑,“是啊,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容蔚看了她一眼,容溥也看了她一眼,铁慈正在捣米饭,没察觉这两个心机boy各怀鬼胎的目光。
她倒也不太在意那什么慕容十八,连名字她都不记得的玩意,叫什么慕容逸还是慕容羽?化外之地藩王的不起眼的儿子,也敢打着她的旗号胡编乱造!
当初一镖扎中那丑画像,懒得换人,只是暂时需要这个幌子好堵住太后的心思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和辽东打仗,如此也好早日摆脱婚约。
现在看样子,回去就得早日安排解了这破婚约!
人丑就算了,还爱作怪!
铁慈在那目光放空心中狠毒地扒饭,旁边对面卫瑄在给容蔚夹菜:“先生,今日的三丝豆腐不错,您尝尝。”
容蔚目光有意无意瞟过铁慈,铁慈正心不在焉地接过容溥再次拨来的菜。
容蔚顿了顿,接了菜,笑着道谢。
卫瑄唇角的笑容更甜美了。
铁慈也没在意,吃完饭,抽出汗巾,横平竖直叠了擦了嘴,和众人告别,说自己要回舍休息一阵。
容溥道:“去吧,稍后见。”
铁慈想着你马上要去上课我要翘课,稍后见什么见,却也懒得纠正。去了院办领取了赏金,请了假,这回对方批假很爽快——铁慈大战监院夫人的轶事也有很多人知道了,都知道是个狼人。
铁慈回到舍间,昨晚没回来,今日看一眼便发现,唯一剩下的那张床榻上,也铺上了新的被褥,还用了床帐。
来新人了?
别是个和童如石一样冷傲的家伙吧。
铁慈也不关心,埋头睡了一觉,起来后打水洗个了澡。原以为不是戊舍热水开放时间,会有人刁难,却不想那管事也一言不发,还派个人帮她抬了水桶。
铁慈女扮男装,洗澡是个问题,趁着午间无人,赶紧痛快洗澡。洗到一半,却忽然听见外头有脚步声。
她立即扬声道:“是谁?”
屋外容溥的声音:“是我,回来拿件东西。”
铁慈懵了一懵,回来?什么回来?
容溥的脚步声在接近,她醒过神来,道:“我在洗澡。”
脚步声停住。
铁慈庆幸来的是容溥不是丹野,若是丹野,知道了说不定闯得更快。
屋外没了动静,她以为容溥就会离开,又不急不忙洗了澡。
谁知过一会儿又是脚步声响,随即容溥的声音竟然就在门口又响了起来,“田兄且慢。屋内有人洗澡。”
胖虎的细嗓门百无禁忌,“呀,洗澡啊,怎么啦?进啊。我会绕开地上水的。”说着就掀门帘。
门帘一掀开又落下,容溥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平静静,“叶十八在洗澡,他不喜欢有人打扰。”
胖虎是老实人,立即便停了,就站在门外等,过了一会耐不住寂寞,充满艳羡地说:“十八兄又不是女人,做甚怕人看洗澡。我听说他今早操死蛇揍了马德,着实是条汉子,想必身上肌肉虬结,劲健得很……”
铁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真要说虬结,大概就这里吧。
“……容兄你和叶兄交情不错吧,你们都是盛都人,一定是打小的交情,你看过他洗澡吗?”
铁慈:……这什么灵魂问题!
“……没有。”片刻后容溥又道,“以后应该能看到。”
铁慈:“……”
如此普通,又如此自信加二。
此时又有脚步声起,这回是胖虎和容溥异口同声道:“李兄,里头叶十八在洗澡,他不喜欢人打扰。”
李植也听话地立即停住,过了一会,李植不知道对谁说:“……叶十八在洗澡。”
又不知道是谁经过,四个人的声音:“……叶十八在洗澡。”
……
外头有人问:“您几位为何站在门口不进去?”
一阵发自灵魂的沉默。
大概除了容溥,其余三人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守在这里。
铁慈几乎能想象到那一幕——三个大男人排排站在门口,逢人就说:“不好意思,叶十八在洗澡,请勿进入。”
她再也洗不下去了。
她哗啦一下站起身,顾不得头上还有胰子还没冲尽,站起身的一霎,却看见门帘好像掀开了一条缝。
她一抬手便是一枚银针从指尖射出。
那门帘却飞快掩回,银针无声钉在门帘边缘,银光一晃一晃,像闪烁的眼睛。
铁慈匆匆穿衣,无意中看见压在枕头下的西洋表,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黄昏,正是晚膳时辰,田武忘性大,大概是忘记带饭盆回来取饭盆,其余几人则应该是吃完回来了。
她睡觉起来没看时辰,才有这守门洗澡之祸。
这时外头一阵飞一般的脚步声,在那几人传声机一般挡门之后,门外那人兴奋地道:“没事,叶兄和我交情好,不介意的。”说着就要往里冲。
那声音正是丹野。
容溥要拦他,他早就灵活地挤掉胖虎,钻了进去,一进门看见热气弥漫,便将袖子一捋,大声道:“叶兄,我来帮你……”
热气稍微散了些,对面,站着衣冠整齐,头发微湿,正在慢条斯理扣护腕的铁慈。
丹野“擦背”两字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对面,铁慈抬起眼,道:“狼主来得正好,那水就麻烦你帮我搬出去了。”
她沐浴方过,从头到脚还蒸腾着微微的热气,越发显得长发乌黑,眼睫凝着细小的水珠,掀起眼皮看过来的时候,闪着盈盈的光,越发显得眼尾修长眼波流眄,于这黄昏朦胧烟气里,平白生出三分魅色。
而一袭便袍紧紧贴着尚自微湿的身躯,侧面可见细腰之下隆起的线条惊人流畅。
丹野怔在那里,只觉得仿佛忽然回到幼年,第一次被父母牵出帐篷,见着那大漠之上长河落日,深红的霞光将一片金黄燃烧。
那一霎惊心动魄的感受。
嗓子莫名地有点干。他咳嗽一声,破天荒地没和铁慈斗嘴。一把抱起水桶,泼泼洒洒地出去了。
铁慈套上外袍,出去解放舍友。门外容溥田武李植童如石都在。铁慈先问容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请容在下自荐一下。”容溥朝里头那个新铺位抬抬下巴,“容溥,你的新同舍。”





辞天骄 第八十七章 自古红白出CP(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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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慈已经猜到,还是默了一默。
一瞬间很想将那两个铺盖都给卷巴卷巴扔出门外。
只是人都已经搬来了,她也只能受着,想到方才偷窥的人,她打起精神。目光在容溥以外的三个人身上掠过。
容溥不会是那个偷看的人,剩下三位都有可疑。
她倒不是在乎被看。而是担心自己的女子身份被人发现端倪,有人想要验证。
她笑着拍田武肩膀,“胖虎,多谢了,不过你方才没帮我把门帘挡好,漏风呢。”说着指着方才被掀开的右侧门帘边。
田武愕然地道:“我方才站在左侧的啊,要么是李植兄吧,他站在我右边的。”
一句话便问出了众人方位,铁慈看向李植,李植歉意地向她笑,道:“是我不仔细。”
他向来是个老好人和稀泥性子,也不管铁慈这质问讲不讲理,容溥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童如石早已掀开门帘进去,铁慈占住了左边的路,他只能向右边走,和铁慈擦身而过的时候,铁慈忽然身子一歪,撞到了他,他便撞到了门边,下意识抓住门帘,随即哎哟一声。
众人一惊,童如石慢慢抬起手,手上一个细小的血洞,片刻之后,流出血来。
铁慈飞快地走过来,惊诧地道:“怎么受伤了……呀,这门帘上谁别了根针!”
众人便也都诧异,铁慈向童如石道歉,他不过一点头,抽回被田武抓住查看的手,不做声进去了。
铁慈本就是故意撞童如石,如果方才是他偷窥,就会知道门帘上有针,人对于已知危险会下意识避开,所以只要看当时童如石会不会下意识避开那针,就知道偷窥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看样子不是。
那就只有李植了。
铁慈原本怀疑童如石多一些。此刻得出这结论也不禁皱眉。但面上丝毫不露,自拿了饭盆去打饭。
吃完饭,同舍的书生去静斋继续自己读书,这是书院的福利,免得那些过于勤奋的学子自己点灯熬油烧了床帐,铁慈想这大概就相当于现代的晚自习?
她也入乡随俗,抱了书去静斋,从戊舍到静斋会经过留香湖,湖边是一条满是合欢花树的路,绿荫如盖之间淡红花簇如一柄柄香扇,又似一顶顶绣冠,虹霓般于叶浪间随风起伏,遥遥看去,像立了一排云鬓花颜,花冠满头的小娇娘。
而湖上鸳鸯交颈,天鹅逐对,弯起脖子都是爱你的形状。
着实有情调得很。
景致有了,情调便有了,有了情调,没有人那也叫明珠空投。更浪费了合欢这个一听就让人想入非非的名字。
书院的学生虽说学业为重,但也是血气方刚少年情怀,怎么也不会舍得浪费庄严肃穆的书院里难得的一抹情调,所以哪怕男舍和女舍隔了一整个中庭,如楚河之于汉界,但这条路终究免不了要被看对眼的小情人羞羞答答踩一踩。
铁慈走在路上,免不了便看见树后双双身影,花下低低娇笑,一开始那些簌簌动静她还以为闹贼,接连惊散三对小情侣后她才明白是自己奥特了。
身后有脚步声,她转头,容溥从树后转了出来,也抱着书箱,对她微笑,“一起走?”
他立在绿树红荫之下,刚换过的白衫被夏日晚风鼓荡,像散飞的雪游荡的云。
铁慈原本无所谓,然后一转头看见那些双双对对,若有所悟。
头顶上忽然有人道:“和他那痨病鬼走有什么意思?没得还拖慢了步子。”一条红影从树上轻盈地翻下来,落了铁慈一头的合欢花,丹野那张轮廓清晰微带野性的脸上,眉梢眼角天生的甜意扑面而来,“来,我帮你拿书。”
铁慈不等他拿到书,身子一扭,唰唰几个大步,已经走出了那条光影暧昧的“情人路”,站在明亮的路口,回头一笑,“谢邀。还是你俩自己走吧,看,一红一白,多配啊。自古红白出cp。不要辜负这美景良宵哦。”
她抬起大长腿,一个转身便不见了。留下容溥和丹野面面相觑,各自看了自己的衣裳一眼,片刻后,两人面无表情,齐齐转身回宿舍。
换衣服去也。
……
静斋苦读的学生三三两两散去,就寝的钟声敲响,一阵喧嚣杂乱之后,各舍便渐渐安静下来,巡院们提着灯笼踏响空寂的长廊,没有注意到花丛后有黑影一闪。
铁慈一路掩藏身形,往藏书楼去。白日里虽然可以去藏书楼,但是人多眼杂,并不适合她去乱翻。
藏书楼在正门之后中庭右侧,单独的一个院子,面宽六间的两层楼阁不见灯火,飞檐倒映在楼前如镜的花池中。
楼前有小屋,为守楼人居住,一般由学生轮番值守。铁慈做好了将人打昏的打算,然后她飘过那小屋时,却发现里头人仰躺在座椅上,睡得人事不知。
铁慈没有从一楼走,怕吱吱嘎嘎的楼板踩踏惊醒人,直接翻上二楼。
二楼南北开窗,空气流通,一排排书柜连天接地,书柜两边开门,既方便取书,也防止书霉坏。书柜中间有桌子方便人取阅抄写。
偌大书楼,上万藏书,铁慈走到最里面,那是放一些杂记游记的地方,铁慈问过贺梓,贺夫人生前向往走遍河山,最喜欢看的除了话本就是游记。话本闲篇进不了这严肃文学的藏书楼,但是游记还是不少的。
游记也占了满满一个书柜。最近新出的都在底下,不用看。往年的在上方,铁慈拖了梯子来,爬上去一本本翻。
上头的书久未挪动,稍稍一碰便腾起一阵灰烟,有的纸页已经酥脆,都是珍本,铁慈不想损坏,只能很慢很慢地捧,很慢很慢地翻,翻了快一个时辰,手臂都酸了,才翻完了三本,回头看一眼那一大排黑压压的书,禁不住叹口气。
照这速度,怕一个月都翻不完。
如果是现代的图书馆就好了,阅览都有记录,只要调出当年出事前几天,贺夫人都读了什么书就行了。
翻着翻着,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忙了大半夜,那点晚饭早就消化完了。
铁慈后悔没带几个馒头来,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闻见了一阵浓郁的香气。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幻闻了。
然而香气越来越清晰,她甚至清晰地闻见属于肉类和香料混合的鲜香。
铁慈霍地站起身来,顺着楼梯向下走,走到半截她停住。
楼下不知何时,闪烁着微微的火光。那是一个小石头灶,灶门里火焰光芒温暖,灶上坐着锅,锅里咕嘟咕嘟声响不休,回荡在有些空寂的一楼,是一种温柔而诱人的节奏。
锅前坐着黑衣人,背影修长,乌发一束,正抽出灶里已经燃尽的草把,放在一边的石头上,又拿过之前准备好的另一束草把,塞进灶膛。
铁慈深深吸一口气。
这一幕如果发生在野外倒也罢了,可问题是发生在连吃食都不许带,决不允许用明火的藏书楼!
这哪个混账这么嚣张!
可是……好香!
这口气一吸,铁慈发现自己对藏书楼里用明火的愤怒远远抵不上此刻那锅里无声的诱惑。
果然所有的气节和品格都是多宝阁里的摆设,有人参观的时候才拿出来遛一圈。
楼下人听见动静,回身抬头微笑,像招呼老熟人一般道:“饿了吧?还有一把草就好了。”
铁慈站在楼梯拐角,看着底下微光昏黄里,仰起的笑脸洁白如玉,周身似镀一层暖暖光晕。
她有一瞬间的怔忪。
心间泛起淡淡的潮意,像孤独的人于夜间冷海边徘徊良久,忽然看见远处浪尖小舟上的灯光。
虽然远,但是暖,还有一分淡淡期盼。
知道那是为自己而来。
她生于宫廷,长于阴谋,有母不能亲,有父虽慈爱,头上却同时顶着帝皇和傀儡的高冠,是这尘世间最疲惫最艰难的父亲。
她自幼便不得不也挺起小腰板,将那全天下最重跌下来便能压死人的高冠也帮着顶了一部分,三岁时便出入御书房,六岁时便授皇太子宝印,她也曾夜深人静前往御书房给父亲送夜宵,推门而入看见的却总是父皇微皱的眉。
人间太多烦难事,使我不得开心颜。
她从未有过这般平静祥和如家常的场景,并在这样的场景里迎上一抹微笑。
以至于竟然有片刻恍惚,不知今夕何夕。那人的笑颜映在眸瞳里,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似寂寂长夜里不能灭的灯火。
然而片刻之后,她又微微皱起了眉。
忽然想起了飞羽,想起那个神秘而又总是下落不明的头牌。心间起了难言的烦躁,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成了一个花痴。
见谁被谁吸引,见谁被谁诱惑。连性向都忽然开始暧昧不明,难道她是师傅口中所说的双刀?
心里烦躁莫名,却没有七情上脸。铁慈自小修炼得八风不动,怒未必是怒,喜也不见得真喜,若有个什么焦灼熬煎,那更是一分也不能叫人看出来。
她笑着下了楼,往容蔚身边一坐,坐下来才发现他放那焦草的石头,是楼下陈放金石雕刻中的绝顶精品,一块云峰石上刻了书圣名篇《悲风帖》,据传是山长和贺梓多年的心头宝。
铁慈:“……”
阁下这一生,都是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吗?
但是她也没对这作死行为做任何评判,作多不愁,再说她还做不出一边吃着人家东西一边道德批判这种没品的事儿。
锅里透着的香气十分浓烈有穿透力,隐约还有一点酒香。
容蔚这货,夜宵都如此讲究,不怕麻烦地在藏书楼点火起灶,铁慈还发现那八成从厨房偷来的大锅锅盖都用湿纸条仔细封好了,容蔚还在不断往纸上浇水,不让纸干了。
草把塞在灶内,他不拨动,一直等那草把燃尽,然后焖,铁慈饥肠辘辘地等着,隐晦地咽口水,等了一会,忍不住问:“好了吗?”
“早呢。”容蔚给了她一个令人绝望的回答。
铁慈只好再专心地等,她也不问容蔚为什么在这里。
她有点自作多情,怕问出什么不好回答的回答。
有些事,她现在还不想触碰。
就像这锅边的纸,不能揭开,时候不到,太早了。
容蔚在摸锅盖,铁慈眼睛发亮,“好了吗!”
容蔚打开锅盖,热气冒出,里头油光铮亮一只大鹅,铁慈的口水便要堵住喉咙,急不可耐地四处找筷子,却见容蔚把那鹅翻了一个身,放了几个馒头贴在锅边,然后又把锅盖给盖上了。
铁慈:“……”
我太难了。
“这不是好了吗……差不多就行了吧。”
不就是肉么,刚才看颜色,分明已经熟了。
“不行。少一个步骤,都是对我这个大厨和这只鹅的侮辱。”
鹅并不觉得侮辱,你再不给我吃就是对我胃的羞辱。
铁慈委委屈屈地盯锅盖,大厨心硬如铁,理都不理她,继续湿纸封锅,再烧一个草把。
偶尔抬头看一下对面。
铁慈坐在锅对面,紧紧盯着锅盖,脸都快凑到锅上,眼珠子亮而湿润,发微微有些乱了,眉尖和发丝缭绕地扫向鬓边,显得眉眼柔和温润。
这人生得雍容尊雅,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贵族气质浓厚,此刻那般距离感淡去,让人看见她时刻掩藏的几分孩子气来。
容蔚转开目光,道:“好了。”
奄奄一息的铁慈瞬间活了,摩拳擦掌,急不可待。
容蔚掀开锅盖,香气伴随热气氤氲了整间屋子,雾气散去,里头一整只鹅泛着微红的油光,不用触摸也能感觉到那肌理的紧实微弹,而外皮深红油亮,透着饱满的脂肪感。
锅边的馒头已经热了,并且底部已经烘出了微黄的皮,容蔚将馒头一剖两半,撕了一只鹅腿,夹在馒头中,递给明明口水泛滥成河却还端着的铁慈。
铁慈拿在手里,却没有立即吃,指尖一弹,指尖里的银针无声没入馒头和鹅腿。
容蔚好像没察觉似的,给自己撕了个鹅翅膀,配着馒头吃,三两口便去掉一半。
铁慈收回银针,压抑着大吃大嚼的冲动,咬了一口。
馒头的麦香,脆皮的脆香,鹅肉的香嫩,鹅皮的腴美,伴随着迸溅的油脂和入味的肉香一起冲击着味蕾,而脆皮在齿间清脆地碎,鹅肉里细嫩又微带韧性,馒头却又揉得紧实有弹性,口感丰富而鲜美。
教养让铁慈咬紧了牙才没发出啧啧的感叹,盖因为感叹也会影响抢食的速度,不过几口,那偌大一个馒头夹鹅腿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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