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云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之北的小说
陈文突然狂笑起来,“呵呵呵,什么虐杀,老夫只是和他们做一些小游戏罢了,你知道他们的叫声有多好听吗?哈哈哈哈。”
“简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他们本就没资格活下去,跟着那些穷人,哪个能活下来?还不是老夫给了他们一口饭吃,否则他们早就饿死了,老夫只是让他们稍稍报答我一下!作为一条被养的狗,取悦主人也不过分吧?”
“可他们是人!”张客卿拍案而起。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陈文已承认罪状,明日于菜市口处斩不得有误,陈灼即刻杖杀!”
“是!”
北云斋 第10章 “原来是”
今晚哪里都不安静,九歌回房也是迟迟不能安睡,便干脆起来和白闲谈。
“张大人倒是雷厉风行,不失明官之名。”
“这些勾当过了多少年才被发现,他真能担得起明官之名?”九歌翻了翻闲书有些乏了,却不想睡,“屋外有人。”
“从陈府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有人跟踪。”白想了想问道,“是那孩子?”
九歌摇头。
白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在夜色中发着渗人的亮光,抓起右腰悬挂的浮云剑,“我去看看。”
九歌按住了白的手,“暂且由他。”
“是。”
九歌一如既往地睡到第二日的午后,她醒来时,陈家最后的香火早在刑场上熄灭,此刻的他们估计已经领了杯孟婆汤下肚了。
“叨扰贵府多日,九某特来道别。”九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辞行,在清平府住的这些天让她浑身不舒服,还是自己的北云斋自在。
“斋主这便要走了?”九歌走得急张客卿有些意外,“下官这才刚命人准备了茶水,斋主……”
“大人有心大可让九某带些回去。”九歌也不客气,浅浅一笑。
“自然自然,下官这就去准备。既然斋主执意要走,下官也不强留。”
张客卿很贴心的为九歌准备了马车,马车后头还拉着一袋袋包好的茶包,还让人铺了层牛皮遮挡落雪。
张客卿在写公文上报朝廷,是林峰过来送的,九歌轻轻点头,“有劳林捕头相送,请回吧。”
“九姑娘慢走。”
车夫是专门为张客卿拉车的,但今日他的车载的不是常客。
他很耐心的等九歌被白扶上马车,然后打量了一下白,意思是让他也上去,马车里头宽敞的很。
白摇了摇头,“请您起程。”
“好嘞。”车夫简单应和了一句,三两下爬上脚架,一屁股坐下就招呼自己的老伙计上路,“走咯~”
马“嘶——”的喊了声像是回应,踢踏着自己的蹄子一路小跑,经过集市时,它还稍有踌躇,直到主人摸了摸它的马鬃以做鼓励,它才继续慢条斯理的走起来,生怕撞了人。
过了集市,它的步子又大了起来,清平县本就不大,十几个小村庄组成的小县城,能做的起马车的人也是屈指可数,马车夫也只有一二十人,大伙儿街坊邻里大都认得。
但凡有马车经过,村里的老妇就会出来管管闲事,慢慢的这也成了这里特有的民风。
“哟,老李,你又有生意了,知县大人要去哪儿啊?”
“这次不是知县大人,听说是大人的贵客,陈府的事儿她可是大功臣。”在这里,消息传的总是很快。
“这样啊,快快快,大伙儿快给老李的马车让个道儿。”
九歌一向喜静,这会儿天气还凉,马车里这么暖和,她怎么舍得掀起布帘让冷风灌进来。
“哟,这跟着的姑娘长得真俊。”
“是啊,要是我家牛子能讨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就好咯。”
“别瞎想,里头坐的人身份肯定不低,怎是我们能攀上的。”
老妇们闲来没事就聚在一起闲谈,虽说他们的声音很低,但九歌和白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白。”
“我在。”
“进来。”九歌把帘子掀开了一个小角,像是娘子被人看了去的官人吃了醋,连忙招手让她进来与自己同座。
还没等白回应,马车夫就慌忙叫了停,马匹受惊,嘶叫着扬起前蹄惊慌的在半空中乱踹。
“小姐!”白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九歌一心注意着白,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马车的剧烈震动将她甩在了一边,窗框上半露在外头的钉子狠狠扎了进去,幸好是冬衣,钉子陷进去的并不深,但还是在钉子上留下了血迹。
马车夫御马训练娴熟,迅速让马匹安静了下来。
“小姐,您伤着没?”白匆匆跑进去,伤口不大,不过有根不算小的木刺馅在肉里,血开始渗出来染红了衣裳。
白显得小心翼翼,这样不是,那样也不是。九歌看她踌躇了半天,自己伸手感觉到了木刺的位置,随手一拔。
木刺还上的倒钩拉出了小块皮肉,本来不大的伤口瞬间被撕开了许多。九歌却丝毫不在意,随意擦了擦手。
“何必如此小心,左右我是感觉不到的。”从九歌平淡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情绪,冰冷死寂的眼神与嘴角的笑容不和,“出什么事了。”
“这孩子……突然跑出来,马吓坏了,姑娘没事吧?”马车夫也是心有余悸的边安慰马,边看向那个孩子。
但那孩子却像个没事人,放下张开拦车的双手径直走向马车,凌乱肮脏的头发上堆满了干透的泥巴。
“喂。”他出声喊了一句。
九歌觉得有些耳熟,就从里头出来了,但她没有下车,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不怕死的男孩。
“你怎么走了。”男孩的语气有些不爽的质问,单薄破碎的脏衣服与街道两旁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妇人截然相反。
九歌看着他没有说话,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男孩用有些扭捏的声音说道,“我还……没上车。”
“来吧,天狼。”九歌轻唤。
因为身高的关系,天狼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上来,原本白是想搭把手的,但是被天狼狠狠瞪回去了。
马车里头很暖和,位置给三人坐正好,九歌还是坐在原位,留了一边位置给他,另一边坐着白,天狼看了九歌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满身泥巴,默默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两人都是话不多的人,九歌也没理会天狼,马车的动荡偶尔会把门帘掀开一条缝,刚好扑了天狼满脸,偶尔暴躁的把挡住眼睛都门帘打下去,其他时候都是一动不动。
“不冷么。”
“不冷。”
一直到马车到达北云斋门前停下,两人就说了一句话,白觉得尴尬的很,只能闭目养神祈祷快些到斋。
马蹄刚刚停下,马嘶声还没结束,北云斋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青云带着家丁丫鬟出来迎接。
“小姐。”青云微微低头问好,其余的人则行了全礼。
九歌也点头回应,指了指马车后方的行囊,青云立刻就吩咐人去拿了。
天狼很晚才从车上跳下来,赤着脚跟着她进了斋门,比起陈府,这里显得十分冷清。
下人搬了东西进来也不会和九歌说话,而是去问青云该放在哪里。
“白,带天狼去洗漱,换身干净的衣服,青云让人把南烟楼收拾出来。”九歌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天狼,嘴角推着笑,“以后你就住在那里。”
天狼也不接九歌的话,瞧了她一眼眉头紧皱道,“你的笑,好假。”
九歌一怔,不理会他径直离开。
白喊他跟上也不理,最后还是白硬扯着才把倔得跟牛似的他拉进浴房。
白去了很久,泡茶的工作就到了青云的身上,他虽是管家,在白不在的时候也会担任“侍女”的工作。
“小姐这次带回来的茶极好,香气沁人,也好储藏,这会儿可以喝许久了。”
青云没有像白一样站着,而是搬了椅子坐在九歌身边和她同看一本书,偶尔和她说几句话,九歌也会接,给九歌倒茶的时候他也会给自己倒一杯。
白直到入夜了才回来,满脸倦怠的看着悠闲自在的青云,在门边就开始诉苦了,“青云,你倒好,在这里陪小姐看书,我却还要给那小祖宗搓澡。”
“小姐,您看看,那小祖宗碰也不让我碰,还啃了我一口。”说罢,她还摞起了袖子——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在白的胳膊上清晰可见,牙印子不是很深,天狼还是口下留情了的,但还是有些发肿。
“我柜子里有药。”九歌摸到了药瓶,倒了些药在白的伤口上,用手指抹开,为了让药更好吸收,她还特意拍了拍。
本来白也不是很疼,但这一拍,九歌下手也没个轻重,痛得白龇牙咧嘴,“小姐,疼……”
九歌的手立马停了,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了句“抱歉”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膳房早就被人霸占了,九歌磨蹭片刻,菜都被天狼吃得差不多了。桌上满是啃的很干净的鸡鸭的残骸,他也不用碗筷,手上的油渍沾脏了刚换的衣裳。
他远远听见了九歌的脚步声,知道她来了,也没有回头,连句招呼也不打,只是专心的清扫桌上的饭菜。
用餐的厅堂正对着一潭清泉,里头有许多青云养的红色鲤鱼。九歌喜欢一边用餐一边看鲤鱼探出头吐泡泡的样子,所以白特意把她的位置安排在了靠近清潭的地方。
天狼坐着的就是九歌固有的位置,让这个狼吞虎咽的孩子让位置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说了,“这是,我的位子。”
天狼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九歌,因为视线的关系,只能看到她的裙摆,啃干净了手里的鸭腿才抬头看她。
九歌的嘴角微微上扬,完美到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的五官,比起白还要胜过几分,但她的眼睛,却没有任何感情。
“你在笑吗?”天狼习惯性的用袖子擦去了嘴上的油渍,问了个看似有些蠢的问题。
“嗯?”
“我是问你,你真的在笑吗?”天狼的音量突然高了八度,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愠怒,“喂,别用这样的表情看我行不行,真的很恶心啊!”
“恶心?”
“不想笑就别笑啊!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光是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的笑不是真的了!我在问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恶心人的表情啊!”天狼的吼声惊动了洒扫的家仆,但他们也只是稍作停顿,马上拿上家伙到别处干活了。
“嗔拳不打笑脸人,笑,只是一种手段。”九歌答道。
天狼突然听不下去了,猛锤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居然抓着九歌的衣襟吼道,“如果笑不是发自内心的,那就没有意义了啊,白痴!”
一向对九歌呵护有加的白却没有阻止天狼的动作,任凭他拉扯九歌的衣裳。
九歌的眼神还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即便是他骑到自己头上来,平静的宛若镜面的眼睛里除了天狼自己的影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天狼看着她的眼睛,半晌,紧紧抓住衣襟的手松开了,胡乱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摇着头像是同情似的说道,“啊——跟你这种连情绪都没有的人说这些,我才是白痴吧。”
说完,他便拍拍屁股走人了,头也不回。
九歌没有在意他的无理,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开口,站在一边的白看着天狼背影又看了看九歌,也没有吭声。
“小姐,菜都凉了,我让人拿去热热吧。”还是青云打破了沉默,他和白一样,对天狼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像是故意纵容。
“不用。”九歌动筷,夹了一口为数不多的菜,先是闻了闻,再放进嘴里嚼了许久才咽下去,眼神一闪,又恢复了原样。
“咚”桌面上响起筷子与筷架碰撞的清脆的声音,九歌起身离开的座位,临走前还下了吩咐,“白,端壶茶来书房。”
“小姐,您不吃了吗?”白有些担心道。
“我们这些东西,不吃是不会死的。”九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白没有立刻泡茶送去,而是走向青云,像是要商量什么。
“有些话天狼能说,我们未必能说。”青云还没等白开口,就已经先把白的问题回答了。
“你也看出小姐待天狼有些不同?”白和青云并肩靠在墙上,插着手,眼睛不知道在看哪。
“小姐的脾性你清楚,我也清楚。”青云叹了口气,看了眼忧心忡忡的白,轻声说道,“喜怒哀乐怜原本是世人最纯粹的感情……”
白的媚眼一瞟,看了青云一眼,轻笑了一声,“你我,还有小姐,是人么?”
“至少小姐原来是。”
北云斋 第11章 拿命换
九歌昨晚没有睡好,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她都没正经合过眼,她没有在想,但天狼的声音却时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里,响个不停。
“今日,有何人委托。”九歌第一次主动问起工作的事。
现在天不过刚亮,自家小姐居然这么早就起了,真是稀奇,白愣了许久没有及时回话,直到九歌又问了一遍,“白?”
她这才回神说道,“青云还在为小姐遴选……”
“我去看看。”九歌很少往前院走,那里每天都有络绎不绝形形色色的人,为了不影响自己清静,她才会把前院中庭隔开数百米远,但今日她竟要往平时看都不愿看的地方去。
天空飘起了雪,一片片雪花落在九歌乌黑的秀发上如同含苞的梨花,清晨的风比夜里更胜几分,冰凉的空气与九歌滚烫的呼气碰撞出了一团团棉花似的烟雾。
拒绝了白递来的伞,九歌第一次抬头认真看雪花飘落地面的景象,然后看着它们慢慢融化在土里没了踪影。
庭院中还有一个纤瘦单薄的身影也在注视着雪花,清平县不下雪,即便在寒冬腊月也只有阵阵雨声催人入眠,或许今日是他头一次见雪。
天狼的眼睛多了一丝欣喜和欢愉,慢慢扬起的嘴角仿佛在诉说什么,他第一次无拘无束的仰头看天,什么都不用担心,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去接半空中的雪花,冰冷却很讨人喜欢。
九歌路过天狼的身边时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她不知为何,这个刚来没几天的男孩会影响自己入眠。
九歌的无视让天狼有些不悦,出声喊了句,“喂。”
“早膳会在卯正时送到你房里。”九歌说了一声,匆匆离开。
她在躲天狼,为何呢?她不知道,只因为他问了自己一些看似愚蠢的问题?但那些问题真的蠢吗?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让自己翻来覆去想上许久,从未有人这样质问过自己。
即便是大雪天,来北云斋的人也只会多不会少,即使人多如云,青云也可以很好的镇住这样的场面。
来北云斋的人多半只认识经常露面的青云,作为北云斋的东家——九歌,却没人认得。一路走来,那些人也只会因为她的容貌多看两眼,接着又去静静等待青云的传唤。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来北云斋的人多半都是万不得已,即便不认得九歌,他们也知道这里的斋主是尊难以请动的大佛,但他们更知道,这里的斋主是个但凡接下委托就一定会完成的厉害角色。
一波又一波的人被传唤进内堂又被请出,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是挂着难以言喻的失望。
就在他们一个个走出内堂后,一个家仆匆匆忙忙的跑出来,对着外头等待的人高声喊道,“北云斋的斋规——一不插手恩怨纷争,二不涉足朝堂国政,三不染指世间情爱。青先生传话:但凡涉及以上三点的,还请另请高明。”
“这派头可真大。”一个人尽量压低了声音的喃喃自语。
但他的话还是被身边的人听到了,压着声音提醒道,“有本事的人有哪个派头不大的,你可长点心,咱可是来求人的。”
“多谢兄弟提醒。”那人咧嘴一笑赶紧闭了嘴。
“为什么!”熙熙攘攘的声音刚刚静下来,一声惊叫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那人的声音愤怒又绝望,又像是哀求似的喊道,“求求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声音来源于外庭,是进入内客厅的必经之路,嘶吼声过后,青云便出来了。他一席青衣,腰间系着玉白色的腰带,腰带上挂着通透的玉佩,上头刻着小小的“九”字,背面则是令人看不懂的浮雕。白色的发带夹在黄褐色的长发中,款款动人,举止也是温文尔雅,俨然一副书生气。
他儒雅的形象没有维持太久就被一个妇人打破了,妇人疯狂的拉扯着他的衣袖,几次差点把外衣扯下来。
妇人的满脸挂着泪痕,眼角还在流泪,“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能救我的女儿!”
“不可对先生无礼!”家仆把她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她又扑了上去,一次又一次的往返。
青云看着她,眼角却没有一丝不耐烦,他温和的一笑,像是能融化冰雪的艳阳,然而他却在用温柔的话语给了这个妇人支离破碎的心致命一击,“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不——你们可以的,你不行,还有你们斋主,她一定可以救我的女儿!”妇人猛推了一把青云,青云却没有退开半步,她自己反而摔了个踉跄。
她很快又站了起来,发疯似的嘶吼,到处乱砸,连喉咙都要撕裂了,“你们不就是嫌我给不起钱吗!救她!我拿命跟你换!”
青云看着发狂的妇人和满地破碎的茶盏,以及躲闪她疯狂之举的其他客人,眼神依旧柔和,“阿仁,好生送这位老妇人回去,顺便拿上些银两重新买一套茶具。”
“救她……皇城所有的大夫都让我来北云斋……你们……只有你们能救她……”发完狂的妇人突然软瘫在了地上,目光呆滞的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相同的话,“求求你们,救她……”
“你做事愈发不干练了,青云。”
听到责备的话,青云寻声望去——九歌正踱着不快不慢的步子幽幽走来,白静静的跟在后头,她的气场足以让所有人自动退让。
众人随着九歌的视线移动,直到青云和身边家仆正色的行礼问安,他们才大概猜出了九歌和白的身份。
“你就是斋主!”妇人眼中的迷惘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期待,“救我的女儿,我出身苦寒,什么都没有,但我可以给你们当牛做马,我的命你也可以拿去!只要你救她!”
九歌也大致猜出了青云耽搁的原因,她环视了四周无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后,才把目光落到了这个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身上。
因为泪痕,她本就爬满皱纹的脸颊变得愈发沧桑,狼狈的乱发上还插着几根破碎的木屑,打满布丁的衣服肮脏又凌乱。
九歌看着她的眼睛,慢悠悠的回答,语气没有任何感情,“银钱本是世人最无用之物。”
妇人抬头看着她嘴角的一抹微笑不仅没有感觉到暖意,反而多了一丝不安和惶恐。
九歌冰冷如同死人般的眼睛还在注视着她,继续说道,“你的命也是一样。我是个商人,无利可求为何出手?”
“你这个冷血的女人!”妇人挣扎着站起向她扑去。
就在她要接近九歌的时候,白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拦在了她的身前,一把抓住了想要侵犯九歌权威的妇人的手,将她拦在一尺外。
“什么活菩萨,什么仙人降世,我呸!不过是些没人性的冷血孽畜!”
妇人挣扎了许久也没能挣脱便放弃了,又开始冲着九歌大骂,全屋子的人都看着一个人歇斯底里的骂,一个人处变不惊的挨骂,谁也没敢上前插话。
但白的脸色一直不大好,若不是碍着九歌的面子,她现在的怒气定能把妇人的手腕掰断。
或许是骂不还口太无趣,又或许是她实在没有力气继续争吵,妇人的声音总算停了下来。
待到完全安静,九歌终于开口,像是对所有人说道,话带讽刺,“我北云斋不是善堂,天明寺佛祖行善天下,定能为诸位分忧。”
她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和无可挑剔的容貌,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天狼说的没错,她的笑容很假,为了笑而笑。
“来人,送客。”
家仆在白目光的示意下送走了妇人,即便出了这样的状况,等待的人还是只增不减,毕竟这天下的破事多得数不清。与其祭拜根本无法见面的神佛,不如在这里碰碰运气的好。
九歌破天荒不在中庭躲懒,她并不想回去,没来由的抗拒那个扰乱她心绪的人,比起回去见到天狼,被他责难,她更想在这里闲到发霉。
内客厅内的气氛静得诡异,青云偶尔会在听情况的时候偷瞄白两眼,又冲九歌眨眨眼,意思是,“小姐今日是怎么了?”
白摊摊手,意思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青云的心思都在九歌身上,一波波形形色色的人进来说事,他也浑不在意,简单听了内容和报酬就下达了逐客令,这一天下来接见的人数比平日多上许多。
房门再次打开,和风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缕浓郁的香味,她身着华服,头上的配饰也极其华丽,即便浓妆艳抹也没有令人生恶,眉眼处透露的娇羞反倒更遭人怜爱。
女子娇羞的摸了摸头发,用眼角挑逗青云,嘴角不深不浅的一抹笑配上妖艳的红唇勾人心弦,“小女子,醉香楼的头牌——天巧儿,这厢有礼了。”
“请坐。”青云微微点头回礼,平静自若,莞尔一笑温柔得体。
对于这个丝毫没有欣赏自己美貌的男子,天巧儿来了兴致,妖娆的抚在桌面上,挣着下巴眨巴她的眉眼,“先生好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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