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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手记[无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蝉的小说
至少在那个时候,笼主们与白蟾还是很友好的。在他们合理袭击白蟾并把它丢下云外天之前,白蟾并不知道自己会遭遇背叛和阴谋。
“他们是出去了么?”柳英年问,“还会回来吧?”
没有人能回答。
白蟾飞了一路,筋疲力尽,翅膀收回背脊,他背部皮肤上黑色的裂纹更加明显了。见他几乎坐不直,樊醒劝他休息。白蟾直接躺在地上,立刻进入了睡眠。
“……我也好累。”鱼干嘀咕,“我也要睡觉。”
它落在白蟾胸口,摊开鱼鳍,趴在黑色的皮肤上闭目休息。
众人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分别在云外天的平台上坐下。彼此不敢离得太远,生怕有笼主突然回来,无法应对。
没有参照物,时间的流速难以察觉。柳英年问众人饿不饿,他背包里还有一些干粮,虽然并不多。
“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柳英年对余洲说,“来点儿么?”
余洲摇头。他并不饿。或者说,他变得越来越不饿了。随着他在“鸟笼”中时间的增多,胃部的饥饿感反倒渐渐消退。他忽然想起鱼干曾说过,缝隙的孩子其实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久违的疑问升上心头。
沉入大海时那种鲜活而恐怖的窒息感复苏了。不自觉的冷颤让余洲轻轻发抖。
樊醒坐在他身边,张开一侧手臂。余洲靠进樊醒臂弯,他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因过于无聊,许青原也失去了和柳英年聊天的兴趣。只有不会困、不会饿的骷髅难以忍受周围的寂静,自顾自嘀咕。
柳英年从余洲手里拿回自己的笔记本,把它放在膝盖上,开始认认真真写字记录。
笔记十分整齐,柳英年又出奇专注,无聊的骷髅凑过去看。柳英年起初想捂住不让它瞧,骷髅却忽然和他对了个眼神。
“这是你写的?”它问。
柳英年:“嗯。”
骷髅要夺过笔记本,柳英年连忙一把护住:“你干什么!”
骷髅停了手,指骨还挠着笔记本边缘:“柳英年同志,让我看看你的记录。”
柳英年这才想起,要真捋关系,这骷髅算是自己的上司。他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啊骷同志,我字不好看,你想看什么,要不我跟你讲?”
“挺好看的。”骷髅喃喃说,“而且很珍贵。”
柳英年:“你也觉得有用?!”
他兴奋起来,摊开笔记本,跟骷髅一点点讲解从雾角镇开始到现在的经历。
骷髅又看又听,津津有味,不时问一些问题。
“我带着深渊手记也是为了做这些记录,可惜手记归意志所有之后,上面的记载全都消失。”骷髅说,“应该是隐藏在手记里,平时完全看不见了。”
柳英年像等待师长批改作业的孩子,殷切地看着骷髅。
“挺好的。”骷髅说,随即往前翻了好几页,“你是怎么学会这种语言的?”
他指着的正是在阿尔嘉王国中,兄弟俩使用的、特异于余洲所在时空的语言。
这种陌生的语言,小团队中除了柳英年之外没有任何人能解读。骷髅产生了兴趣。
“你从哪里学会的?”骷髅说,“这种语言非常特殊,它产生于在数百年前某个时间节点上分裂出来的时空,我称它为γ。”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88节
骷髅在空气中写出几个希腊字母:“我们所在的原世界,我称为α,alpha。缝隙是我抵达的第二个时空,我称为β,beta。”
柳英年恍然大悟:“第三个时空就是特殊语言存在的时空,gama。”
“gama时空和你们所在的时空是平行的,绝对不可能交叉,唯一的关联就是我们所处的‘缝隙’。”
柳英年睁大眼睛。
骷髅继续说:“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有game时空的人曾落入‘缝隙’。我在‘鸟笼’里见过那个人,他是一个教师,他把这种特殊的语言教给了我和意志。”
柳英年此时想起,久久来自另一个时空,许青原也并非已知的alpha时空与gama时空的人。无穷无尽的时空,要如何去一一命名?他暂时想不出答案,放弃思考,竭力跟上骷髅的思路。
“考考你,这种语言的特点是什么?”骷髅问。
柳英年回答:“它有五十二个表音字母,另外还有三十六种表意组合。字母采用四角排列方式,用来表达不同的语意。”
骷髅没有皮肤,无法用表情传达情绪,但它震惊地喊了出来:“你连这个都知道!”
柳英年紧紧抓住了骷髅的手:“骷同志,这是我从、从《灰烬记事》上学来的!”
骷髅:“……这是什么?没听说过。”
于是柳英年说起了那个神秘的、从“缝隙”中回到现实的历险者的事情。
柳英年所知其实也不多,他只是调查局的实习生,刚开始参加培训。
历险者带回来的纸质记录,被历险者本人称作《灰烬记事》。实习生只能接触到灰烬记事里粗浅的部分,也就是关于“缝隙”和意志的存在、“鸟笼”的构成,以及一种特殊的、只在“鸟笼”里出现过的语言。
更深层的内容柳英年还没资格学习。在上班的途中,他已经落入“陷空”,抵达“鸟笼”。
许青原被吵醒了,坐在一旁边打呵欠边听。余洲和樊醒腻歪够了,见这边谈得热烈,也随之凑了过来。
“要不你教教我们这文字怎么学?”许青原说。
柳英年推了推眼镜,他显然很喜欢这个提议。
“语言的发音分声、韵、调,这种语言……gama时空的语言,每一个词组都是四角排列的,左上是声,左下是韵,右上是调,右下则是意义。”他开始详细说明。为了让他们理解,柳英年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五十二个表音字母,并逐个写出不同的表意组合。
“不过,三十六种表意组合,我只能记住二十多种,剩下的用得非常少,是比较罕见的用法,我……我忘了。”柳英年挠挠头发。
余洲发现这种语言学习的门槛很低,很快他们就懂得了一些诸如“你好”“再见”等意义如何书写。
但柳英年不懂得怎么读出声。他只能理解字面意义,无法念诵。
因为《灰烬记事》上没有记录念诵的方法,就连回归的历险者也无法读出每一个音节的意义。
“这里,写错了。”
众人身后忽然想起一把声音。
白蟾和鱼干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他站在柳英年身后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提醒。
“你看得懂?!”鱼干吃惊,“你不是不识字吗?你可从来没学过这些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白蟾拿过柳英年的笔记本,跪趴在地上给他修改书写形状不够正确完美的部分,“但我现在,能理解这些字。”
柳英年:“你会读吗?”
白蟾张了张口。他也不会。
经过修改和调整,单字变得更加整齐了。白蟾甚至把柳英年忘记的其余十几种表意组合一并写上。他写得很慢、很笨拙,就像是第一次学会写字的孩子,但每一个字母的落笔都没有犹豫,记忆已经在他身体里扎根。
这并非雾灯的记忆。雾灯和白蟾一样,从来没学过这些东西。
这是意志的残留印象。被白蟾吞下的触手里,原来隐藏了一部分意志的记忆。
但他只能书写,无法发声阅读。
骷髅认真地看白蟾写的一切,最后点头:“完全正确。”
白蟾看不出喜悦,这种称赞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余洲和樊醒来了兴致,他俩和许青原一下成为了骷髅与柳英年的学生。
这是个极其漫长的白天,柳英年和许青原吃光了所有的干粮,云外天仍旧空空如也。
余洲和樊醒笨拙地根据骷髅教授的发音方法读出字母的音节,但舌头总是弹不好放不好,口腔鼻腔的振动也没领悟到诀窍。骷髅无法亲自做示范,只能不停手舞足蹈:“舌头放扁,抵住两侧牙床,舌尖就很快、很快地弹一下,发音……唉,不对,弹的速度必须快。”
余洲放弃了。他躺在平台上:“不学了。”
樊醒也躺了下来:“不学了。”
彻底对两位差生失望的骷髅强行躺在两人中间:“不教了。”
余洲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樊醒:“你还记得阿尔嘉王国里发生的事情吗?”
樊醒想了想:“你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阿尔嘉和亚瑟明明使用的是别的语言,但‘鸟笼’里的原住民,包括我们这些历险者,全都能听懂?”
骷髅插嘴:“意志喜欢这样。即便你们彼此说着不同的语言,但你们却完全可以理解对方的话语。如果你们和拥有另一种语言的人离开‘鸟笼’,进入缝隙,你们会发现,在等待进入下一个‘鸟笼’的时间里,你和那些人相互之间是不能沟通的。”
余洲坐了起来:“只在‘鸟笼’内部可以沟通?为什么?”
骷髅:“意志很喜欢观察人类……任何一种人类。它对人类的生存方式、沟通方式全都充满了好奇。没有可以沟通的语言,人类是不可能团结在一起应对笼主的,一个笼主完全把控,历险者不能反抗的‘鸟笼’,对它来说极其乏味。”
余洲:“那它……应该已经知道雾灯死了吧。”
骷髅:“嗯。”
余洲:“她会来云游之国看情况吗?”
骷髅:“我不知道。她不喜欢雾灯。但这个奇特的‘鸟笼’应该会引起她的兴趣。”
余洲想起意志确实曾询问过付云聪,对上层“鸟笼”是否有兴趣。它在寻找更可靠的笼主。
樊醒也弹了起来:“我们在这里越是无所事事地呆下去,危险性就越高。”
骷髅忽然问余洲:“深渊手记呢?对现在的困局有什么提示?”
余洲翻出手记。
在记载了神秘词语的文字边,新出现了一副奇特的画面。
三人不停转换方向判断,直到余洲把手记举远。骷髅喊出了声:“哎呀……这……”
纸上画着一只完全碎裂的蝴蝶。
怔忪间,柳英年和许青原的方向传来说话声。
是鱼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雾灯死的时候,白蟾说过,因七个“鸟笼”正在融合,所以这片宽阔的云游之国是由七个笼主共同控制和经营的。因而雾灯死亡,她所在的“鸟笼”却没有大的改变——是其他的笼主在维持整个云游之国的形态。
“包括你被他们从云外天丢下来,但你的‘鸟笼’依旧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鱼干说,“也就是说,你的鸟笼也一样可以被其他的笼主管理。”
白蟾否定了:“我从来,不让他们,碰,我的地盘。”
鱼干:“你确定吗?现在也一样?”
白蟾不吭声了。
雾灯死亡,白蟾不在原地,最有可能杀死雾灯的只有白蟾。而白蟾最重视的正是自己的“鸟笼”。
“有道理。”樊醒插话,“如果我是其他几个笼主,我现在一定会选择对你的‘鸟笼’开刀。”
白蟾甚至没有等其他人,他忍受疼痛展开翅膀,从云外天一跃而下,朝着南方疾飞而去。
那双黑色骨头构成的翅膀,已经越来越完整了。
柳英年和许青原看向余洲。余洲没有丝毫犹豫,扭头问鱼干:“休息好了么?”
鱼干迟疑了:“我们真的要去吗?”
余洲:“……去见他们,不一定要杀死他们。”
鱼干:“白蟾一定会动手。”
它停了口,很煎熬一样悬空翻滚。“……好难过,好难过。”鱼干低声说,“每一个都是我照顾着长大的。每一个。”
余洲站在云外天的边缘,他没有往下跳。他忽然想起一件一直困惑着他的事:鱼干死过一次,身上的鞭丝消失,它不会被意志追踪到。鱼干是不必陪他们一直走到这里的。
“你唤醒了我。”鱼干游到他身边,回答,“我要帮你,帮到底,直到把你送回你的妹妹身边。”
余洲:“……为什么?”
鱼干:“你就当作,我也是别人的哥哥吧。”
余洲纵身一跃。云外天扬起巨兽的长啸,和他在雾角镇的黑色海洋上听见的一模一样。
巨大的鱼类骨骸从云层之中突围而出。安流摆动四片薄薄的鱼鳍骨头,犹如在海洋中游动一般自由。
但第一时间接住余洲的并不是安流。
樊醒化出非人形态,展开了白色的巨大骨翅,把余洲抱在自己怀中。
“你跳下来做什么!”余洲在风中大喊。
“我说过,会和你一起跳的!”樊醒朗声长笑,和余洲一起落到安流背上。
他们朝着南方最后一个洁净、平和的鸟笼前进。
白蟾的影子出现在浓云之中。他飞得不高,似乎有些接不上力气。
安流体型比他大,游动的速度更是极快,很快已经赶上白蟾。
白蟾示意他们看下方。
风不知何时刮起来,云雾消散。“这是四脚蛇的地方。”白蟾说,“你们还记得当时的森林是什么模样吗?”
虽然林中遍布诡异的怪物,处处隐藏危险,但至少那时还基本保持着森林的形态:树木极高,低处有灌木,地衣、青苔遍布,甚至还有溪水。
余洲不敢相信:“这居然是……”
森林已经消失了。他们所见的茫茫无边的山林,已经全都被枯木和黑色的大地代替。樊醒把白蟾扯回安流背部,安流飞得更低,几乎掠过了枯木的尖端。
离得近了,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地面上遍布沼泽,枯木、石头上隐隐露出古怪的脸和肢体,就像是雾灯鸟笼里的景象正在无边无际地扩散。
那些四脚蛇自然也已经消失了踪迹。余洲甚至看见在一片沼泽的中心,有怪物正在泥水里挣扎。它发出的吼叫像濒死的人,也像愤怒的兽,而半个身体已经溶解于沼泽,与黑色的土地同化,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可能站得起来。
白蟾紧紧握住拳头,只说出一个词:“快一点!”
云游之国南端的尽头,森林仍保持着一种深沉的绿色。
没有风,云层愈发的沉重,吸饱了水的厚实棉絮压在森林头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枯焦味。
安流没有降落,它减缓了速度,缓慢逡巡在这片曾经生机勃勃的土地上方。
它飞得太低、太低了,有飞鸟掠过众人脸侧。许青原眼疾手快摘了帽子,抓住一只。那鸟在他帽子里挣扎,忽然张口朝许青原喷出一口浓汁。许青原躲开了,浓汁落在安流背上,瞬间烧出一个缺口。
在安流发颤的背部,许青原稳住自己的身形,把鸟举给樊醒看:“还记得吗?”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89节
鸟儿和普通麻雀一般大小,但小脑袋上遍布血红眼珠,此时纷纷快速眨动,密密麻麻令人作呕。它似乎被什么侵蚀污染了,许青原松了手,它展开翅膀逃离时,双翅下竟还藏着无数细小红眼珠。
樊醒当然还记得:他和许青原巡视森林边缘的时候,曾见过一只半个脑袋被侵蚀的小鸟。
鸟群扑棱棱展翅飞过,每一只鸟都和许青原徒手抓住的那只一样,被污染、被侵蚀、被异化。
大地上淌满了黑色的水流,城镇被大火烧过,只剩下黑魆魆的残垣,看不到一个人。
森林的绿色也仅仅是伪装。和人头一样壮硕的鸟儿密密麻麻站在落光了树叶的树枝上,它们有深绿色的羽毛,在苍白的日光和微风中卷起涟漪一般的反光。鸟们注视着不速之客,沉默而安静。它们的颈脖上不止一个头,而那头的形态难以说清是鸟类还是人类。
柳英年趴在安流背上,忍不住放声大喊:“小游!!!”
他们喊了好几遍,声音不断在山中回唱,但得不到一丝回应。
曾帮助过他们的少女消失了。
白蟾还是黑龙时曾长久逗留的山脚下一片光秃秃。奇怪的是,所有流经这片土地的黑色水流都会自动绕道,安流在这块尚算干净的地面落下,气喘吁吁化成鱼干,趴在余洲手里。
“也许是你留下的痕迹,抵抗了污染。”樊醒触碰地面,土地带着略高的温度,摸久了,手心有点烫。
白蟾落地后一言不发,此时忽然跪在地面上。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双手紧紧抓住那些温热的泥土。
破碎的喘息渐渐连成了有意义的话,他在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没能把黑龙托付给自己的“鸟笼”,还有“鸟笼”中所有的历险者保护好。
风吹动厚棉絮一样的乌云,长长短短的笑声分辨不出远近,密密地笼罩。第一滴雨落在许青原帽子上,滋的一声。柳英年拿起背包挡在头上,樊醒把余洲护在自己身边,但雨越来越密集。
白蟾突然抬头。他青白色双目带着赤红,鱼干失声:“白蟾!”
嘭地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白蟾身上爆发,他跪在地上,双手与双脚陷入泥土之中,背后的翅膀瞬间展开,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巨大。
黑色的肉膜完全覆盖了骨头,翅膀边缘的肉膜则如破碎的布片,在风中颤抖。巨大的翅膀把白蟾身边所有人笼罩在内,雨水密集,但落在翅膀上立刻蒸发,不能对翅膀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白蟾没有说话,他发出一种野兽般的嘶吼,黑色的皮肤上渐渐突起粗糙鳞片。樊醒冲过去把他抱住,在他耳边大吼:“白蟾!”
黑皮肤少年愣了一瞬,血红的眼睛似乎回过神。
“是我,还有安流。”樊醒说,“你在做什么?控制住自己!”
白蟾在他怀中发抖,红色的眼睛淌下泪:“我,我不能,让他们,侵蚀你们……”
“别气馁。”樊醒说,“别忘了,你才是这个‘鸟笼’的主人。你要是失控了,没有人能保护你的地盘。”
柳英年鼓足勇气插嘴:“我们还没找到小游,万一她躲起来了,万一她还在等我们去救她呢?”
“小游”这个词让白蟾恢复了神智。
他跌落地面后,人们对他产生过短暂的兴趣,很快纷纷散去。一条受了伤的、腐臭濒死的龙,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甚至有调皮的动物跑到他黑龙身上剥鳞,白蟾昏迷中疼得发颤,但没力气阻止。
唯有小游,几乎每一天都会去看他,为他清理背上伤口滋生的虫子,给他食物,不断地和他说话,举着树枝和木棍与野兽对峙,保护身后古怪的巨龙。最重要的是,是小游把樊醒他们带到了白蟾面前,让白蟾有了复苏的契机,也让余洲等人得到了离开“鸟类”的重要提示。
“我们去找她。”鱼干振作精神,“白蟾!别哭了!我背上被怪鸟口水烧出个洞我都没哭,学学你哥哥我。”
白蟾止住哭泣,但没有把翅膀收回去。翅膀保护了所有人,直到怪雨彻底停下。
天几乎瞬间就黑透了,仿佛之前的漫长白日从来没有存在过。
几个笼主没有现身,白蟾仔细嗅闻,并没有闻到他们的气味。是雨和风掩盖了一些痕迹。
他们回到了城镇所在的地方。房屋全部被烧毁,地面漆黑,不仅没有人迹,连动物也没见到。往日热闹熙攘的景象像一场梦,缀满杏子的大树被烧成干柴,嶙峋地从墙头戳出,黑魆魆的一具武器。余洲看见那台不插电也会播放动画的电视机被烧成一个空壳,躺在泥泞的雨水之中。
只有鸟儿,只有那些绿羽毛和红眼珠子的大鸟小鸟,栖息在树枝和残垣上,静静地注视一行人。
鱼干冲它们呲牙,鸟儿受惊飞起,绿羽毛的鸟儿发出了嘶哑的惊叫声:哇!哇!
冷静如许青原也吃了一惊:“这是……人声?!”
城镇中的人类原来,就是这些绿色羽毛的大鸟。白蟾走几步,停几步,他的愤怒在逐寸累积。
“冲、冲我来!”白蟾跑到被烧毁的城镇中央,跳上摇摇欲坠的梁架,大吼,“来找我!来杀我啊!我吃了雾灯,我还吃了……”
樊醒一个箭步冲上前,捂住了白蟾的嘴巴。
来不及了,怪风又起,风中远远近近都是声音:坏孩子,果然是你。你现在成了两个“鸟笼”的笼主,这可不对呀。
余洲和鱼干对了个眼色:白蟾的话让对方误认为,取代雾灯的是白蟾。
“坏孩子”的声音不断回荡,间杂讥笑般的低语,很快随着风全都消失。
樊醒控制住白蟾:“别着急,他们要是敢动你,根本不必这么麻烦,还过来拿你的‘鸟笼’下手。”
他贴在白蟾耳边,压低声音:“发现了么?他们不知道我才是取代雾灯的笼主。这些人都以为你控制了两个‘鸟笼’,他们忌惮你。”
白蟾冷静下来,随樊醒回到众人身边。他迟疑犹豫,半晌抬头问樊醒:“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是白蟾第一次对樊醒流露这样的态度。樊醒吃惊之余忍不住笑了,揉揉他头发,被白蟾吹灭的兄弟之火摇摇晃晃又燃烧起来。他想了想说:“先去寻找幸存者。如果他们存心想要挟你,肯定会用历险者做人质。”
众人两两一组,白蟾与柳英年,骷髅与许青原,樊醒与余洲、鱼干,分散开寻找幸存者。他们以城镇为起点,向周围三个方向前进,规定时间内回到原地。
和漫长的白天一样,此夜也同样漫长得令人心慌意乱。
第三次集合,仍旧没有任何收获。但城镇周围已经搜寻完毕,他们打算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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