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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宁哥儿垫着脚尖,挥着小手去引母亲的注意,“阿娘阿娘,宁哥儿也看,一起看!”
两个小家伙长得与灼华很像,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因为徐悦很高,灼华的个子在女子中也算高挑,是以两个孩子虽然还不足两岁个头也是高高的,笑起来两粒浅浅的酒窝,粉嫩可爱。
“好,一起去,要听秋水长天的话,不可以在水边乱跑,很危险的,知道吗?”小家伙们脸蛋红扑扑的,灼华眸色温柔的看着他们,似要通过他们看向另一张叫人依恋的面庞,“要多喝水,肚子饿饿了要说,不要玩累了就不吃东西,恩?”
“好!”小家伙们乖乖的应下,又和阿奶阿祖亲了脸颊,牵着秋水长天的手出了门。
邵氏揪着帕子,看着两个漂亮的孙子,又想着远在战场的长子,一忽会儿的高兴一忽会儿的担忧,“悦儿回来,孩子们怕是都不认得他了……”
太夫人眉心跳了一下,浅浅一晒盖过了心头的不安:“悦儿疼孩子,待他回来多陪着说说话、陪着玩耍几日也便能熟悉了,血脉相连,自是亲热的。”
夏日的朝阳初升,碎碎的金色光华浓墨重彩的流淌在半边天色,朝霞雾霭中浅桔色的云彩轻柔的翻卷,时卷时舒,千变万化,让人生出一股被随意拉扯的无力感。
有清风扑进,肆意流窜在室内。床边的紫檀桌上摆着一只阔口的缸子,描了山峦风光,缸子里供着几朵莲花,含苞的、盛放的,鹅黄的花蕊娇柔楚楚,风拂过,水面微皱漾起粼粼波纹,好似明灭的心事被不其然的挑动。
“前头有战报送回来了!”管家进了四顾堂,一路匆匆,惊起一层薄汗在额际,晃了一室沉闷。
灼华扶着倚楼的手站了起来,“是谁送回来的消息?”
管家擦了擦汗,回道:“是徐家的旧部,五千营的百户封劲培。”
邵氏赶紧把挣扎着要下床的太夫人扶了起来,伺候着更衣,激动道:“封劲培我认得,从前是咱们徐家的家奴。那时候国公爷在五千营任职,瞧着他有几分本事便发还了身契,把他弄进了五千营当了个总把,那百户的职也是傅潜大人看着悦儿的面子前两年才提拔的。”
太夫人抹了抹发鬓,问道:“国公爷呢?国公爷出去打探消息还没回来么?”
管家道:“在前头正和封大人说这话呢!”
太夫人急道:“快快快,快去!”
正厅外,朝阳渐渐高升,金灿耀眼,波澜壮阔,如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朝着灼华的面上用来,碎碎迷迷的扑在眼底,晕了神魂,那张精致清丽的面容却在这样明明灼灼的朝晖下渐渐沉寂下去.
“你再说一遍!”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一定很尖锐,可落在众人的耳中却是沉的如同落进了深海。
国公爷楞在座椅上,双眼突着,握着扶手的双手青筋暴动,似梗了口气在心口,直挺挺的望着外头的某个方向,或许也只是望着而已。
太夫人毕竟经历甚多,还能稳得住,紧紧掐着石妈妈的手在首座坐了下去.
邵氏脚下一软,若非萧氏和何妈妈抚着便是要瘫软下去了。
一身风尘仆仆的封劲培十分高大健壮,脸上、手上都带着伤,新的旧的,见到太夫人进来,抹了抹眼角不胜哀伤的神色,梗着哭腔道:“太夫人,世子爷、世子爷战死了!”
“不、不可能!”若说方才还抱了一丝希望,这一遍的重复却是抽走了邵氏所有的期待,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萧氏忙是倒茶喂水,何妈妈又是在她心口抚着顺着。
封劲培抬眼看了眼灼华,低头忙道:“奴才怎么敢拿世子爷的性命乱说话!国公爷和世子爷对奴才都有大恩,奴才发过誓的,奴才和奴才的子子孙孙都将效忠徐家,效忠国公爷的。这一回奴才跟着傅大帅上了战场,便是想着若是能与世子爷汇合,鞍前马后效力一二的。”
“奴才是于去年六月在齐国境内与世子爷汇合的。齐国的战事顺利,可到了衡国境内后,先是衡国臣民反抗激烈,后又与秦国起了激烈战事。异国作战,山势地形全都陌生,秦国的战将又是骁勇著称的,而我们在经历了一年的战事后早已经精疲力尽。”
他说的沉闷悲呛,眼神却仿佛无意的撇过众人的神色,继而垂眸继续道:“加元关的、贵州、四川、北燕的铁骑,进入衡国的时候还有整整二十一万,三个月前在衡国含谷关一战,几乎折损大半,世子爷那时候便已经受了重伤。之后,秦国绕道赵国边境,突袭我军后部,傅大帅和周侯爷领兵转移,世子爷断后,最后、最后世子爷、还有北燕铁骑营的那位少年佥事严厉……”
“都殉国了!”
一室沉寂,仿佛进入了死间。
灼华盯着他,目中仿若钻进了飞蚁,啃噬着她的眼,艰难问道:“云南、如何?”
封劲培深深一拜,哭喊道:“押运粮草的大军染了瘟疫,粮草停在了陕西。”他痛哭流涕的抬起头来看着灼华,又道,“南晋虽被云南军拿下,但一片混乱之下也是什么消息都收不到、也出不去,奴才起初是不知道云南军的消息的,直到奴才从回贺绕道回到甘肃境内才晓得。”
“南晋境内俘虏的二十万兵士忽然反抗,杀红了眼,那时候云南已经断粮一月有余,姜家军又经余年大战,与、与齐国、衡国、南晋的俘虏同归于尽了!云南和南晋早已经成了一片焦土了!郡主节哀!”
灼华的手忽然按在太夫人的手背,握了一下,太夫人一惊,抬眼瞧她神色,忽而镇定下来。
她敛了敛裙摆,神色如幽暗深海,无法探知深处的波澜,“封劲培,这个消息可到了陛下御案?”
封劲培摇头,“奴才刚进了城,遇见国公爷,想着还是先给主子回个话才好。”
“恩。”灼华点了点头,“到底是徐家的家奴,总算有几分心了。”默了默,话锋一转,“如今战事到了紧要关头,你可要晓得,假传军报是灭族的死罪。”
封劲培心头一跳,快速的扫了灼华一眼,忙道:“奴才怎么敢这样做啊!”
“所以,你坚持你所说的?”灼华缓缓站了起来,“世子爷战死了?严厉战死了?云南成了一片焦土?”
封劲培跪在地上,只觉初夏的天格外的热,热的他背脊满是汗水,刺刺的,就似婆姨手里的绣花针刺在了毛孔里一般,抬眼见她神色阴冷却无痛苦之色,眉心突突的抖了几下,说道:“郡主是在怀疑奴才吗?奴才是徐家的家奴,哪怕国公爷发还了奴才的身契,奴才还是徐家的奴才,一心为着主子的,定是忠心不二!”
灼华垂眸淡淡一弯嘴角,冷冽异常,“我不是怀疑你,而是肯定你在撒谎!”
国公爷蹭的站了起来,睁着眼激动道:“郡主,当真?”





卿卿请见谅 第342章 大战(五)刺激
封劲培大惊,不由大声反驳道:“纵然郡主伤心过度,也不该胡言乱语污蔑奴才啊!奴才对徐家忠心耿耿,当年、当年奴才还曾舍身救过国公爷的呀!衡国境内几方交战,混乱一片,什么消息都送不出来,奴才是冒死才将消息送出来的!还有啊还有啊!”
他急急忙忙又从怀里掏出一沓书信,“这都是奴才闯出衡国时护送奴才的军士交给奴才,想着让奴才交给他们的家人的,国公爷、国公爷您瞧瞧,奴才何如做得这等假啊!郡主啊,奴才晓得您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可世子爷殉国确实是事实啊!”
国公爷颤抖着手接过那一沓书信,看着信封上每一封都不同的落款笔迹,腾升起的一点信念又坠了下去。
太夫人拉着灼华的手,想问,问不出来。
灼华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睇着他,嘴角幽幽一弯,含了彻骨的冷意,“你不知道,那本郡主就告诉你,张辽故意让押运粮草的将士染上瘟疫,拖延军务,意图让云南军覆灭,贼子心肠戕害同袍,陛下圣旨,已经命周恒大人将其斩杀。云南的粮草,周恒是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送去云南的。”
封劲培面上一变,眼底卷起一阵惊恐的紧缩:“前方乱成一团,郡主如何得到的这消息!恐怕是被人骗了啊!”
灼华从倚楼腰间抽出佩剑,凌厉的剑锋从他脸色轻轻划过,留下一丝纹路,顷刻间丝丝鲜血缓缓渗出,衬的那张脸异常扭曲妖异,“骗?是啊,你是徐家的家生奴才,却巴不得主家伤心欲绝!”
封劲培窒了窒:“这样的消息、这样的消息定然叫人痛惜,可终究是事实啊!奴才、奴才也是担心有人那世子爷的死来算计徐家呀!”
魏国公看着封劲培的眼神越发深沉。
剑锋耀起的光芒落在灼华眼底,锐利而通透:“国公爷瞧你有几分本事,给你前程。到头来原不过养了一条狗,养条狗也便罢了,给点吃的,好好养着,还有几分好气性儿儿晓得护着自家主子,你倒好,为了旁人给你的一点子好处,诅咒世子爷、诅咒云南、诅咒我大周将士!”
封劲培面色渐渐发青,像一块碧色沉沉的原石,寻不到一丝鲜活之气,他颤抖着牙关,紧咬着一句话:“奴才没有撒谎!奴才……说的都是事实。郡主哪怕身份高贵,也不能这般因一己之怒而折辱奴才的一片真心啊!”
灼华冷笑如呼啸的寒风:“有没有忠心,也不是你嘴里说说的,如今咱们耳目闭塞,消息真假也难分辨。”顿了顿,“八十丈,你若能挺过去,说辞不改,我们便信了你的忠心不二,如何?”
封劲培的面部开始扭曲,惊恐的爬到国公爷的跟前喊道:“国公爷,奴才是九死一生才闯出来的,还有这些信件,都能证明奴才说的都是事实啊!国公爷,奴才伺候了你三十年啊!奴才真的冤枉啊,奴才没有撒谎啊!世子爷确实是战死了呀!”
国公爷眉心一拧,面色渐渐冷了下来,手中的信件扔到了一旁,“给我打!”
府里的护卫把人拖了出去,压在宽大的板凳上,一杖又一杖,声声震耳。
封劲培从开始时死咬着喊着“世子爷确实死了”,到三十杖时依旧咬牙喊着冤枉,然而五十杖时却是喊不下去了,只剩了求饶之声,打到六十杖时连求饶声也所剩无几。
鲜血顺着板凳滴滴答答的淌到地上,金灿灿的朝阳霞光下,反射出一片刺目钻心,板子落在半旧的铠甲上,从脆裂到闷声,落在耳边便是血肉横飞的毛骨悚然。
最终在六十六杖时终于吐口:“消息是假的、假的……”
荣华富贵,升官发财,终是敌不过贪生怕死的。
国公爷怒极,咬牙冷声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徐家许你良民之身,让你在军中有依靠,到头来你竟和外人来算计徐家!”
封劲培伏在板凳上,满面的泪水和血水,“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国公爷饶命……”
太夫人看着事情转变,看着人心狡诈,心下一阵阵的阴冷,面上如蒙了深秋的烟雨色,“徐家待你不薄啊!”
灼华跨出了门,手中剑锋迅速一转,挽出一抹刺目的剑花来,剑尖冷漠而狠厉的扎进封劲培的背脊,耳边只听一声绝望的嘶喊,刹那后满院归于死寂,“把他吊在府门口,看谁还敢来谎报军情!”抽回长剑,凛然一扬脸:“这就是叛主的下场!”
两个从镇抚司出来的冷面护卫拖着冯金培的尸体出去,那个叛主的百户死瞪着眼,仿若不甘心,双手拖过地面,留下深深的血痕,触目惊心。
护卫奴仆个个噤若寒蝉,躬身垂首。
灼华双目寒冰缓缓扫过庭院中的护卫仆从,“好好揣着你们的忠心,徐家自不会亏待你们半分,否则,再有下一个,便不会如封劲培这般死的干脆了!”
听得郡主如此说话,更是面如土色的跪了一地,“奴婢们不敢背主!”
萧氏看的目瞪口呆,心底无比的佩服。
国公爷看着她如此凌厉,仿佛遥遥间望见她少年时在战场的杀伐狠厉,与太夫人相视一眼,心怀一松。
捻了一指的薄荷油揉在邵氏的太阳穴,邵氏幽幽转醒。
灼华温柔的告诉她,“没事,徐悦还好好的,不过是一起子小人被收买了而已。”
邵氏来回瞧着丈夫和婆母,见他们点了头这才松了口气,“徐家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怎料养了只白眼儿狼来。”
“战事当前,风云变幻,人心自也叵测难猜了。”灼华淡淡一声叹,容色便如圆月下的空明静水,从容淡然,“徐悦年纪轻轻依然军功累累,如此番得胜归来,必然更得陛下恩宠。可徐悦是陛下心腹,他得了好,却未必人人都高兴的。有人瞧不得徐家几边不靠,想着利用消息不同来打击咱们这些家眷,若咱们倒了,消息再传回战场,战场上的人又如何能安心作战?”
太夫人拉着灼华慈爱道:“所以,你让人把他的尸体掉在府门前,也是在提醒别家武将的家眷,小心有诈!”
灼华点了点头。
“亏得你机敏,否则真要着了那人的道了。封……”太夫人愤然有气的叹了一声,“到底是徐家多年的奴才,他的话总是会叫咱们信上几分的。你瞧瞧,你母亲便叫惊的晕过去了,若咱们有个好歹,岂非叫背后之人得意。”默了默,又问道,“你们如何看出破绽?当真周恒手里当真有密旨么?”
国公爷浓眉紧拧,似乎气恼似乎心痛,叹了叹:“开始我我有几分信,郡主说他撒谎,我心里存了几分犹疑,可那几封信,笔记确实出自不同的人之手,可细细一想,他从进门开始便一口咬住悦儿身死,我便也开始怀疑,真若是忠仆,忠心不二,便是真实的消息,也该是瞒着遮掩着,他倒是声声厉厉生怕刺激不到咱们似的。”
灼华点头,“父亲的话正是在理了。他是徐家的家奴出身,祖母和父亲母亲对他的话总会对信任几分,可我与他不认识,是以对他的话天然便存了几分怀疑。”挑动心事,眼角眉梢落了几分落雪的忧愁,“而姜家,是个尴尬的存在。但凡帝王总会想着归拢政权和军权,今上与父亲年少情谊,多少会顾念一二,可下一任的君王却未必是个肯念姜家功劳的。”




卿卿请见谅 第343章 大战(六)相思入骨
国公爷倒是没想到她对政事、对云南的处境了解的那样透彻,眼底不免多了几分赞赏,缓缓道:“南方之战保守估计也得两年才能彻底平息。仗一定要打,且一定要赢,若想姜家王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人世间,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粮草补给,交战之下,战俘必然是存在的,一旦他们察觉到云南军弹尽粮绝,必然是要奋起反抗为自己的郭家寻一丝生机的。云南军自也不能让牺牲了十数万将士才打下的江山再次失去,那么……”
国公爷一顿,灼华沉然接口道:“那么、只能同归于尽。至此,大周再无异姓王族。”
太夫人惊的“哦”了一声,摘了腕间的翡翠珠串,闭目连着念了几声佛,旋即又疑惑道:“可陛下如何会相信?毕竟这一次的战事几乎是倾国之所有,一旦算计有丝毫的错漏,这场仗便是徒劳,不,不是徒劳,而是给秦国甚至赵国做了嫁衣啊!皇子们再是算计皇位,也而不敢拿国家社稷玩笑的。”
灼华嘴角抿了个山峦笑意,幽幽道,“就是因为不能拿国家社稷做赌,即便陛下不信我说的,也会多留一手。周恒是皇后的亲侄子,周家自是忠于陛下的,所以陛下一定会给周恒留一线反掌粮草押运队伍的东西,比如圣旨,比如尚方宝剑。”
邵氏惊讶的看着长子媳妇,她并不是听的很明白,可瞧丈夫如此认同,更是觉得这个儿媳妇实在是神奇的很,“可你如何得知张辽作为?”
灼华淡淡的看着屋外的天光,“待周恒接掌了押运队伍之后便让人悄悄送了信回来了。”
国公爷一拍扶手,喝道:“故意让押运粮草的军队染上瘟疫,拖延粮草补给,欲陷浴血奋战的将士于死地,哼,此等贼子便该杀!”
张辽的做法便是坐实了她所说的,只要战事结束,皇帝自有一番清算了!
粮草之所以能在关键时候送到云南,是因为皇帝听了灼华的那一席话之后对皇子们怀了疑心,是以粮草出发时给了周恒一道密旨,有人若敢故意拖延粮草押送,可先斩后奏!
在粮草到达陕西后,有押运官员故意让押运粮草的士兵染上瘟疫,周恒不与他纠缠,从民间征得熟悉当地环境的猎户做向导,青壮为押运护卫。
张辽左右顶了李彧的人的名头,便也不再假装了,想尽办法阻拦,周恒奉圣旨为上,斩杀张辽几人。有了生杀震慑,粮草顺利押往前线,就在快要到达云南的时候有将作大匠意图烧粮,周恒一怒之下将原本参与押运的全部关押至当地大狱。
没了从中作梗的,这才顺利将粮草送到了姜家军手中。
有了粮草和过冬的物品,将士能吃饱穿暖,俘虏的负隅顽抗便也溃不成军了。
南晋,于大战后的一年五个月的盛夏时分彻底收归大周,南晋二字从世上消失,而多了几座城池的名字在大周版图上,称恒川府。
南晋王室封候,迁居京城。
而南晋王宫作为新的礼亲王府邸,姜家继续坐镇大周边境!
这一圣旨,便确定了姜家在大周的地位百年里是不会再有变动了。
直至此时,大周军士已然作战有一年余,精力体力便比不得秦军,是以胶着半年也没能分出胜负。
而秦军的凶悍远可比北燕铁骑。
起初时,秦军二十万,对阵加元关、北燕铁骑、四川、贵州总计二十七万之数,可半年对阵下来秦军折损不过四五万,而大周军却折损大半,又接连战败,士气低下,体力透支,形势越来越不明朗。
南晋之地虽归入大周,但百姓之间尚有不少激愤青壮闹事,善后之事亦不少,能调动的军力有限,且秦军有意切断大周的支援,一时间,陷入围困之地。
而李锐和公孙忠从各省抽调而来的八万,以及回贺支援的五万,几番突围,损失过半,依旧无法闯过秦军的阻截。之后还是徐悦率一万铁骑斩秦军首将,凭一杆银枪挑开一条血路,与境外八万合力围剿,斩秦军五万,援军顺利进入衡国。
见到援军,大军士气有所振奋,好歹也多了一份胜算了。
雪花纷纷扬扬,空气中多了一股凛冽气息,徐悦抬头,冰雪琉璃落在他如玉的面上,被柔软的热气一烘,渐渐透明,化作一点水润。
又是冬日了。
“我走的时候家里的婆姨刚怀上孩子,这会子孩子大约也能自己走路了,也能叫人了,却是连我这当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也不知这仗要达到什么时候。”军中的两个伙头兵一边洗菜一边说着话,个头高壮的说道:“好在徐将军闯破了秦军的阻截,又引来八万的援军,将士们士气高涨了些,不然一个个蔫儿了吧唧的,也不知要怎么打仗了。”
年纪小些的抬起在水里冻的通红的手,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前几日秦军趁着大军与与他们在关围山交战来偷袭,敌军的刀子都架到了我的脖子上了,我以为死定了,辛亏您救的我。我不怕死,叫我去前头杀敌都可以。可我还没有好好孝敬我娘,也没娶媳妇留个后,我若是死了,我家可就绝后了。”
“你很勇敢,那天还拿着菜刀砍了两个贼子。”高大的厨子用了甩了甩蔬菜上的水,伸手拍拍小少年的肩膀,似是再给自己打气一般,朗声说道:“你看看咱们军中,战无不胜的周侯爷和傅大帅,杀神徐将军,神机妙算公孙军师,还有那北燕的铁骑走到哪里都能踏平一切,定是能凯旋而归的,放心吧!”
少年火头军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恩!一定可以回家的!”
雪越下越大,为大地覆上一层洁白之色,让整个世界都显得愈加明亮起来。大军驻扎之地空旷,偶有一两树的梅花傲然,开的繁盛,绿梅清冷,映着雪白,让人只觉呼吸间都是轻郁芬芳,冷香透骨。
时光匆匆,离开她们竟已一年九个月了,不知,妻儿可安好。
她可曾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儿,一时间,思念入骨。
徐悦抬手摘了一朵,包在帕中,藏在紧贴心口的中衣内,轻轻按了按,虽白梅更像她,可这里没有,这一朵绿梅勉强也算分担了他一点相思了。
温胥掸了掸肩膀上的雪,目光望向北方的某个位置,语调里有几分疲累:“在想郡主和孩子?”
“颉儿和颃儿已经两岁三个月了。”徐悦抿了个温润柔和的笑意,又渐渐散去,“怕是也认不得我了。”
温胥双手叉腰,蔫儿坏的一笑,道:“郡主记得你不就行了。”
徐悦眸中涟漪潋滟,“她自是将我记在心底的。”日日思念千万遍。
温胥受不了的白他一眼,欺负他没人惦记呀!
“从前只闻秦军骁勇,便是草原勇士也未必能在秦人手中讨得便宜,如今瞧来还真是半点没有夸张。上回关围山一战,若非有北燕和兀良哈的铁骑,咱们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徐悦亦是感慨:“哪曾想隔了这些个国土还有与秦军对战的一日。”
温胥抹了把脸,唤回些精神:“快两年了,大家都疲累不堪,也不知这场仗何时才能结束了。”
冬日的天光极短,下着雪,也没有明亮的艳色晚霞,只一片幽幽的淡青色浮在西天。冷白的微光落在徐悦身上,刺骨的风拂起雪白的袍子的边角,好似人也成了茫茫雪花中的一片。
赵元若一身风尘霜雪的从外头赶回来,激动道:“没错没错,前头那座山上有一坐水坝,还未全部修成,但这几个月连绵雨水,里头蓄起的水足够效仿白起神将,淹他一座郾城了!”
徐悦郎然一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卿卿请见谅 第344章 大战(七)淹城 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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