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灼华看着青烟悠悠,淡淡一笑,“我想干什么,关你进来的第一日已经告诉你了,达木哈朗,想清楚了么?”
达木哈朗眼角微微禁脔了一下,“你能给我什么?”
灼华扬了扬眉,顺了顺宽大的袖子,“你倒是贪婪的直接。你说,便放你走,不说……”嘴角的笑意如冬日的新月,光芒寒凉,“只要再关你七日,你就一定会疯掉。来日就算把你放了,看到人群你会害怕,听到声音你会害怕,就连感受阳光你都是恐惧的,而且,越是热闹你便越是疯魔,越是疯魔,脑子里却越是清醒你为什么疯魔。是不是很有意思?”
死死的盯着那张苍白而小巧精致的面庞,眼底又一瞬的惊恐与惊惧,达木哈朗嘶喊,语调扭曲一如他的表情,“你、杀了我!”
“没卸了你的下巴,咬舌自尽不就好了。”眉心的阴冷如同遮住月光的乌云,渐渐浓翳,灼华冷然一笑:“怎么,舍不得死?那些人许给你的那么些好处,金银珠宝,美人良田,还没有好好享受呢,哪里舍得死呢?是不是?”
“倚楼,解开他。”
倚楼一剑挑断了绑着他的绳子,恨道:“贪婪的人最是怕死,你若是敢死倒还敬他是条汉子。可恨世子爷因着你这种贪婪小人受了那样的重伤,岑华和岑连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是生是死。”
“活着才能受折磨,多有意思。”灼华淡淡一笑,指着一旁的铁门道:“达木哈朗,给你机会,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从这里逃出去。只要你出的地牢的大门,我便放你自由,如何?”
铁蹄一般的双手木木的垂在了身侧,达木哈朗颤抖着勉力抬起发麻的双臂,在身前揉捏甩动,狼一样的眸子闪着幽光,转动了一下,猛地扑向灼华。
灼华泰然不动,银面具的暗卫明镜鬼魅一般到了达木哈朗的身侧,扭住了他的胳膊,倚楼抽出长剑砍下他的左臂,“废物!”
温热的血液四溅,腥臭和他痛苦的呻吟弥漫了一室。
“瞧啊,多没用。”灼华睇着摔倒在地上挣扎哀嚎的达木哈朗,嘴角含了一丝闲适的淡笑,“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记得你们都有家眷,有子嗣,慢慢来,我得不到答案,必定让你们陪我一起痛苦,生生世世的痛苦!”缓缓起身,曳地的袍服晃起一抹云霞明艳,“我会派人一年又一年的照顾你。清醒的看着你的荣华富贵消失,你的家眷子嗣一个一个的死在你的前面,直到你油尽灯枯。”
达木哈朗真正的惊惧起来,悲然呜咽,痛苦翻滚,在静谧的空间里流窜,可悲又可恨。
“放心吧,你不会死的。咱们中原有一种刑罚,叫做人彘之刑,便是砍去四肢,削耳去鼻,还依然活的清醒。你们草原上的点天灯也不错,不过那样死的太痛快了,可不是我的风格。”灼华冷凝的掀了掀嘴角,缓缓转身跨出了牢狱的大门,“想到了喊一声,会有纸笔送到你手上。”
看着灼华离开,达木哈朗终于忍不住的喊了出来,“我、我说……”他不要做什么人彘,他也不要再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上七日了,不用七日,再多呆一日他就会疯魔了。太安静了,安静的好像能听得见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逝。“我说,你别杀我!”
“你的选择很明智。”灼华扶着倚楼的手一层又一层的上了地面,同银面具的人道,“供出的名字,抓回来,不论什么办法让人继续吐口,层层盘剥,只要能牵扯到最上面的人就行。有什么不方便的,去找姜遥。”
银面具明镜恭敬垂首:“是,属下明白。”
普通不过的平头小轿从杳无人烟的后巷绕了出去,悄无声息的进了繁华的主街道。
灼华疲累的靠着软枕,扶着手腕上的划痕,嘴角微微动了动,抿了抹秋末浓霜的笑意。
徐悦,你何时才能真正回到我的身边呢?
夜华倾泻,如一望无边的深海沉幽。
一朵浅云幽幽荡荡挂在上弦月的尾巴,称的月色有几分皎洁,稀稀落落的星子懒散的发着幽淡的星光,反倒成了廊下琉璃灯盏散发出的赫赫光华的剪影。
徐悦一身红色织锦外袍站在窗口,月华浅浅一层洒在他的身上,慢慢生出一圈朦胧的美艳的光晕来,称的他淡漠的神色也染了几分绯红的温润。
内室矮几上摆着一只娇而不艳的祭红瓷细颈瓶,里头供着一束枝丫横申的白梅,洁白如玉的花瓣晶莹剔透,在灯火下微微呈了半透明,花蕊却是微微的嫩绿,淡然清丽中带了几分妩媚,地龙的热气烘着,梅花的清新香气越发醉人。
果真,像极了她呀!
灼华库房出来,正要进屋,就听得墙根儿底下热闹起来,绕过去一看,周恒和姜遥爬着墙进了来,然后是神色清泠又面色微红的焯华。
灼华看着墙头有一瞬间的无语,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喜欢爬她的墙头呢?
徐悦察觉动静,急急而来,把灼华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几人。
周恒拍了拍袍子,一抬头就看徐悦神色淡漠,眼底警觉的样子,怪叫了几声,“有没有搞错,我和你当年都可以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你现在把我当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你能娶上灼华,我也是有很大功劳的好哇!”顿了顿,有挤眉弄眼道,“忘了忘了,我忘了,你忘了。”
这一嘴绕的,险叫人听不懂了。
卿卿请见谅 第350章 焯华:你逼我变暴力的!
灼华似乎看到了徐悦身后有一瞬间的肃杀之气,随后便是眼底含了局促的看了她一眼。
她一叹,只能安抚的笑了笑。
焯华幽幽一掸衣襟,神色淡淡的白了周恒的后脑勺一眼,“闭上你的嘴。”
姜遥手中永远一把折扇,大冬天的也不怕冷,捏在手里晃啊晃的,两粒酒窝可爱的露出来,“功劳是有一点的,不过,你和你家焯华传一条裤子就够了,他……”摇摇头,“恐怕嫌弃的很。再说了,你这瘦了吧唧的竹竿样子,徐靖权的裤子穿你身上,呵呵。”
周恒一撸袖子,一副要开战的样子,“老子瘦了吧唧也有人要吃啊!”指了指徐悦,“那颗老铁树好歹二十五的时候骗了个婆娘回家,朋友,你二十六了,开荤没有啊!”
姜遥一口气横亘在心口,几乎要吐血,开了扇子扇得“风风”响,直叨叨着“没法活了”,转而又一拍扇子道:“开荤的也是焯华,你,就是个被享用的!这么些年了,怕也啃得没什么滋味了!”
灼华:“……”
果然都觉得周大美人不够鲜甜了。若不是心情不是太好,她一定要问问三哥,还甜不甜。
忽然被点名的焯华一口口水呛在了嗓子眼儿里,咳的惊天动地,撩了袍子作势就要翻墙头走人,周恒一把将人箍在臂弯里,嬉皮笑脸的讨饶,“我闭嘴我闭嘴!”
“做什么不走大门,都是什么毛病。”灼华掐了掐眉心,无奈道:“赶紧进去吧,真是……”听不下去了。
周恒大摇大摆的进了小书房,“这几天外头可精彩了,我们一下午的都在宗正大人家里听活戏。正好他们府邸和你们家林子挨着,省的绕一圈了,从你们家后林子里翻过来能少走些路。”熟门熟路的开了熏笼,拿了好茶出来,又喊了秋水去泡茶,拉着焯华一屁股往棕色的绒毯上,“学某些人啊,当年还没把人娶进门的时候,爬墙可是爬的欢呢!”
徐悦站在灼华身后拧眉看着他们,不言不语,眼皮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姜遥观察了徐悦一会儿,同灼华眨眨眼:“像不像喝醉了的样子。”
灼华微微点了点头。
若他似周恒这般厚脸皮些,想牵她的时候不问,那她就真的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只是喝醉了。
周恒皱皱鼻子,没骨头的挨着焯华的右肩,“瞧吧,他徐靖权本质上就是个冷漠的人。这么多年也就我能和他做个朋友了。”
焯华眼角抽了抽,咬牙一把拍开他的脸:“就你是话唠,脸皮厚,跟谁都能说上半日。”
“醋了?”周恒立马嬉皮笑脸的凑到焯华面前,几乎是唇沾着唇的距离,“我方才只是同那个人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哪有你那般勾魂。”
焯华的眉心跳了跳,清隽的面上一片绯红,又是一巴掌拍过去,将那张艳如玫瑰的漂亮脸蛋拍远些,撇开脸低喝了一声:“滚!”
周恒顺势往后一趟,一个翻滚,又黏了上去,一双含水的眸子忽闪忽闪的望着家里的那位,“要滚啊,好啊好啊,晚上我同你一起滚。光是滚么,要不要换个什么姿势?”
焯华的脸色几乎是要滴出血来了,一把捂住那张没遮拦的嘴,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给我闭嘴!”
徐悦淡漠的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姜遥无语望天,扇扇子的动作有些猛,掀的发丝飞舞。
灼华头疼的猛掐眉心。他们两个能做朋友一点都不奇怪,根本就是一类人,厚脸皮的不正经!
“李郯呢?”
姜遥收回望着横梁的视线,道:“他们走大门了,带着柔儿翻墙不方便。”
灼华一叹,总算有正常人了。
正说着李郯蹦啊跳的进了来,一边回头同抱着女儿的丈夫叫着,“姜敏姜敏,你好好练练你的轻功呀,下一回咱们带着柔儿翻墙头,多走这好些路,大冬天的真是冻死人了。”
姜敏淡声应了一句“好”。
好吧,还是没有正常人!
灼华喊了长天去那新制的点心来,回头见徐悦有些不知该站哪里的样子,便道:“你要不要先回房,可以看看书。”
徐悦看着她,不动。
灼华无奈,只得让他跟着自己一同坐下了。
“今日这出戏听得如何?”
李郯眉飞色舞,“你今日走的太早,是没有瞧见!大家都知道六哥月初的时候在湖边救了个投湖的女子,最近一直被缠着,却不知竟是皇叔府上一个长史的女儿。今日六哥去到皇叔家,那女子抢着侍女的活计便一直跟着他,什么‘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双媚眼就没有离开过六哥的脸,娇娇羞羞的又道与他肌肤相亲过了。”
“老天爷啊!”灼华惊叹,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
李郯仿佛是受不了的抖了抖:“后来婶子生了气,要把她赶出去,她便道自己是袁尛的私生女,按年岁算比袁颖小了一个月,该是袁家的三姑娘,从一品大员家的姑娘,要给六哥做侧妃。”哈了一声,“我都看到袁尛颈间青筋暴动了。”
灼华一挑眉,“袁尛今日不是在都督府轮值么?”
“我让宗正大人家的小厮去请的,莫名其妙冒出一个那么大的私生女,打着袁家姑娘的名号缠着六皇子要给他做侧妃,他能不去看看么!”周恒捻了块糕点给小姜柔,又问道:“你们哪里找来的这女子。”
李郯神气的双手叉腰哼哼了两声,“去皇叔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人说起,府上的殷长史的妾室曾是袁尛的通房。那通房被发卖出来之后就被殷长史买回去做了妾室。说来也巧,居然和袁颖长得又五分相似。”
姜敏端了温水喂女儿小口喝下,温柔的找不出半点杀手冷肃之色:“而那通房有孕七个月生产,若是按足月算,被袁家发卖出来的时候正巧有孕一月余,也可蒙混过关。”
“你们懂得。”李郯捏了捏手指,比划了个数钱的姿势,“荣华富贵。那女子一心想给六哥做妾,晓得自己有这么个从一品大员的便宜爹,能不拿出来说么!”一转头,她又问灼华,“万一他认了怎么办?”
灼华摇头道:“不会的。袁尛那年去了浙江打海寇,哪里有时间同女子生儿育女的。便是袁夫人发现自己有孕也是袁尛走了之后。他若认了,倒显得他用心可疑了。”唇角如新月初升,盈盈柔柔,“所以,他一定会否认,并且否认的十分干净。而他否认的越干净,后面的戏才能唱的越顺利。这些,不过是铺垫而已。”
周恒拧眉一想,脱口道:“袁颖!”可又不解,“当初袁颖被烧死,你让我把那堆骨头都捡出来。可人已经烧的只剩一堆灰乎乎的骨头,要怎么利用。”
姜遥悠哉的摇着扇子,“既有滴血验亲,自也有滴骨认亲,我说的对不对?”
灼华轻轻一笑,“对。”
李倓恍然道:“所以,只要袁尛否认的干净,说自己没有私生女在外头,那么他就要好好解释一下,袁颖的骸骨怎么会出现京都了!”顿了顿,有些头疼的道,“可怎么才能把袁颖的骸骨搬上明面来呢?”
徐悦看着她握着茶杯的手,手指纤长,指尖微微粉嫩,真是可爱,口中却淡漠道:“放火。”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周恒幽幽道:“失忆、原来脑子是不会变笨的。”秀丽的眉挑的十分轻佻,美丽的面庞似玫瑰绽放,“妹妹的手是不是很漂亮啊?别光盯着看呀,有种你倒是抓起来亲啊!没成婚就耍流氓强吻人家,我就不信失忆了还能改变本性了!哎哟!”
焯华深呼吸,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闭上你的嘴!”
卿卿请见谅 第351章 算计的就是你
徐悦耳根子刷得红了起来,轻咳了一声,垂眸不言语了。
几人是笑做了一团。
灼华也是无语:“……”
歇了笑,姜遥沉稳道:“闹了这一出,李锐和袁尛必然是会有察觉的。未免他们先动手乱了咱们的计划,趁着今日这出闹得精彩,今晚咱们就去放把火。正好后日便是腊八宫宴,可到陛下面前去唱好戏了。”
李郯逗了逗女儿,点头道:“今日去皇叔府上赴宴的御史也多,他袁尛虽做了几年的右都御史,在御史台有些人脉脸面,但也有那耿直的,比如纪松之流。今儿夜里一烧,明儿怕是参袁尛的折子也不会少了。”末了又问了灼华道:“倒是你那处,那几个兀良哈的叛徒,审的如何了?”
揉了揉额角,衣袍滑落,雪白的腕间露出一道深深的疤痕,灼华冷然道:“吐口了。已经查到李锐的副将。”产后留下的头痛毛病实在磨人,痛起来头都要炸了,“只是这人总是呆在三千营里,想无声无息把他弄走,得费些心思。左右现在先解决了袁尛这麻烦。大过年的,也不怕那副将不离了三千营。到时候,即便那副将不肯牵连到李锐,说辞到了皇帝面前,总有那几分的疑心在。往后,他想又动作少不得都落在陛下眼底了。”
周恒黏黏糊糊的扣着焯华的手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砂着他的手背,引的那双白皙的手青筋凸起的隐忍,才满意的收回眼神:“也不能说你往日优柔寡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无畏把自己牵扯进那些斗争里。到底是他心思狭隘了,总以为旁人要害他,也便该得如此下场。”瞧着她又在揉着额角,又道,“你这头痛症怎么还是不好?”
灼华摇摇头,“平日到还好,牢里闷了些,下午晌待的久了便觉得有些头昏脑涨的。“
李郯担忧道:“太医便说了,生产后的头痛症原是不打紧的,好好养着,过个余年便也好了。也怪你自己,日夜的大恸大悲,又失了那么多血,也不知何时养的回来。”
徐悦侧首去瞧她,圆润的耳垂上坠着长长的红玉髓坠子,烛火相映,点点微红的光芒溢出,点缀的她苍白的面孔有几分鲜润的红晕,黑眸不经意掠过她腕上的红痕,眉心一跳,想细看,却被她拿衣袖紧紧压住了,用力的骨节都发白了。
那道痕……
灼华只是淡淡一笑。
瞧她不愿多说,与徐悦也不甚亲密,晓得她多少还是无法接受徐悦不记得她的事实,李郯便也停了口,站了起来道:“既然不适便早些歇着,咱们明儿还有好戏看。”
待人都走了,徐悦跟着她进了内室,垂眸瞧着她的衣袖,“你的手。”
灼华把手背到身后,并不打算回答他什么,只转了话题道:“你今日见过孩子了么?”
徐悦不勉强她,点了点头,淡漠的神色有一丝柔软,“见了,他们还叫我爹爹了。”
灼华微微一笑:“你是他们的父亲,自然这样叫你。”
徐悦心里欢喜,说的话便也多了些,他喜欢与她说话,“孩子长得更像你些,很漂亮。我们、一起去了街上,他们不会乱跑也不会捣乱,就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很高兴。我也高兴。他们想吃糖人。”顿了顿,“我给他们买了,他们吃了些,可以吃吗?若是不能,以后便不买了。”
灼华浅浅一笑,“当然可以,只是少吃些,免得蛀牙了难受。”
徐悦看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她的侧影很单薄,颈项纤长优美,一一摘了首饰,没了明亮色泽的装点,又散了一头青丝,她看起来格外的柔婉娇弱,只是那一头长长的抹了头油的青丝细细瞧去却不是那么乌青色,大抵是身体不济的缘故,竟有些丝丝的发黄。
他想着她头昏脑涨,抬手想给她按一按,可刚碰到她的额际,她便似受惊了一般避开。
灼华避开他的手,侧身垂眸看着手里捏着着象牙梳,梳子的柄上嵌了几颗润泽的宝石,原是握着生凉,此刻却膈的她手生疼,“你、你去看看孩子睡了没有。”
“已经哄了睡下了。”徐悦看着她,旃檀的青烟笼在两人之间,似隔了重重迷障,“你讨厌我么?他们都说,你我夫妻情深。”
夫妻情深。
灼华的心口似被狠狠打了一拳,酸涩之意涌上,逼仄在喉间,哽的生疼,“是,他们说的,你却不记得。你是徐悦,可不是我的徐悦。”一垂眸,泪又落下来,只剩了宛然忧伤,“我的徐悦,还没有回来。”
她的悦郎,是爱着她的,可眼前的人,却没有悦郎对她的那样深感情。
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无法接受。
徐悦无措的看着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想伸手给她擦一擦,又怕惹了她伤怀,便只好僵站在远处,“你、你别哭,我不说了。你不要哭……”
他是徐悦,可是和她口中的徐悦无法重合,一时间心中五味杂谈,似被儿子强塞了一把酸枣在嘴里,酸气直冲脑门,又直坠了五脏六腑。
苦笑,他竟是吃了自己的醋。
冬日的夜,无论怎么看都是漆黑的,纵使有星辰,也不过缀的有些发蓝,到底不如盛夏时节的透彻明亮。一阵阵乌云拢起,遮盖了新月的微弱光芒,黑夜更似近在咫尺的墨,好似随时都会沉压到人的心口去。廊下的琉璃彩灯纵然明亮,摇曳着,在这漆黑的夜里,也不过似一只萤虫罢了。
后半夜,皇城的西北角方位却忽忽起了一抹冲天的橘色,只是离魏国公府有些距离,遥遥瞧着,那抹橘色也不过手掌大小而已,却烧的人眼眸欲穿。
司耀局的人匆匆赶去,到了起火的地方却见那座三进的宅子早已经烧的坍塌,水桶接满了水,接连扑进去,废了好些功夫才彻底灭了火星。在层层灰烬下收敛到了一具女尸,不,也算不得女尸了,不过一句烧的发灰的骸骨而已。还有一块刻有袁氏族徽的玉牌在现场。
女子的生母一桩告到了京畿府衙,要袁家偿命。
当初那通房也服侍了袁尛几年,也没什么理由,便被发卖了出来,虽说主人要买要卖,做奴才的也没什么法子,若是清白身时被发卖,将来或许还能配个小厮做妻房,和和美美的也未必不好。可破了身的奴婢备发卖出去却是少有好结果的,堕了下九流之地的也不在少数。如今她也不过做个被正妻动辄打骂的贱妾,她对袁家怎可能没有半点恨意?
这会子女儿死在他们手里,找人稍稍挑拨一下情绪,自是要豁出一切去闹一闹的。
李锐有心弹压,可惜这样的消息传的极快,待到早朝结束,百官回府回衙时,已然成了市井间的谈资,想不知道也难。
更有御史,如纪松,直奔了京畿府衙一问究竟。
李郯进了宫去,当做趣事给后妃们渲染了一番,李彧得到消息说那女子被烧死了,便也喊了蓝氏抱着孩子去宫里走了一遭,哭哭啼啼在众妃面前的说着那女子如何在王府门前堵截雍王爷,卖媚骨撩媚色,弄得王府被人指指点点不已。
皇帝的耳朵里听了几声儿,便叱了后宫妇人不可人云亦云。
腊八宫宴,如今徐悦依旧想不起什么,灼华的意思他便不去了,宫宴上人又多,有都不认得,干干坐着也是无趣。
申时,灼华和魏国公夫妇进了宫去,刚进重华门秦宵便传话,皇帝召见。
卿卿请见谅 第352章 有傻子跳坑了
皇帝坐在金丝楠乌木的椅子上,翻阅着手里的折子,偶有朱笔御批,“朕要见你还真的不容易,口谕进了魏国公府就似吹了气儿,也便没影儿了。算来你也一年多未进宫了,身子好些了?”
“陛下恕罪。”灼华撩了袍子缓缓跪下,“多谢不下关怀,华阳一切安好。”
“行了,起吧!若要治你的罪,这会子还能好好在这里。”皇帝看了她一眼,瞧她精神倒是不错,只是眼神没什么神采,也瘦的很,华丽繁重的袍服几乎要压断她的肩膀,便道:“为着他,命都不要了,如今人回来了,怎倒是一点都不见你欢喜些。”
进宫穿的衣裳华丽些,袖口密密匝匝的缀满了米粒大小的玉珠,阳光被屋檐垂下的琉璃瓦挡了一下,斜斜的投下灿灿光华在殿内,落在她的袖子上,米珠的光华反射,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似洗米般的心事坠在灼华微垂的眸子里,“他不习惯,我也不习惯。”
皇帝看了她一眼,只道:“别钻了牛角尖,人回来便是万幸了。”手里的折子“啪”的丢在了矮几上,“待他好了,便还去镇抚司吧!近年内也是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了,朕尽量不叫他去便是了。”
“多谢陛下体恤。”灼华起身微微一福,“徐悦是陛下的臣子,自该为陛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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