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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皇帝似乎有些诧异,眼底晃了晃光芒,“舍得再让他一身伤?”
天光盈盈,却照不进她郁郁的心境,灼华道:“徐悦十二岁上战场,大小战事经历无数,便是生死一线的时候也不知几回,可他从不曾因痛而后退。为国效力是他高兴的,查案明辨真相也是他擅长的,既有这绵薄之力,自当报效国家与陛下,如何能为儿女私情而安居一隅。徐悦是魏国公府的世子,他有撑起家族门楣的责任,也有为国、为陛下而战的心怀与决心。若为我不去,他不会抒怀,我亦不喜这样的徐悦。”
皇帝凝视了她片刻,缓缓一笑,语调有温慈之意,“你很懂事。”
江公公笑眯眯道:“殿下心怀自不似寻常女子,否则如何能得陛下如此宠爱呢!”
皇帝含笑斜了他一眼,又问灼华道:“这两日外头热闹着,你可听说些什么。”
灼华抚了抚鬓边一撮长长的赤金流苏,坦然而淡然道:“左不过是袁副都督凭空冒了个私生女的事情,昨夜那姑娘被烧死在家中,是以闹得沸反盈天,如今街市茶馆的都在谈论,来的路上少不得听几声在耳朵里。”
皇帝微阖的眸光似深秋的风,凛凛微冷:“你以为谁人烧死的那女子?”
灼华嘴角拉出一弯冷月清弧,“华阳也不过听了一耳朵的碎碎流言,哪里能做得出什么判断,蔡大人是陛下亲自调回京都的,这些年也是得力,想来是很快就会查出真相来。”
皇帝哼了一声,“如今也学的那些妇人一嘴的弯子。”一转口直接问道,“朕倒是听说有证据落在现场,直指袁尛,你觉得袁尛有什么理由非杀那女子?”
灼华淡淡抚了抚衣襟上的纹路:“杀人的理由多的是,有时候不过谁家的牛吃了谁家的菜,或者谁家的舌头太长总爱去嚼旁人家的舌根,甚至大街上被撞一下,也会怒起杀人。”神色静若秋水,顿了顿,“若说那女子真是袁家的血脉,倒有几分杀人的嫌疑,纠缠天家郎君毕竟名声不好。若不是,袁尛杀人到也奇怪了。”微微一顿,“再者,杀人也可嫁祸的。”
皇帝的神色如纱窗隔断的天光,只留了一抹淡淡的痕迹,“你以为谁会杀人栽赃。”
殿中静静的,仿若沉沉然幽寂的老林。
灼华的声音温婉的似一抹深山里的风:“政敌。”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皇帝微微一掀嘴角,含了一抹浅笑,“烧成了白骨,也说不清了。”
灼华不疾不徐:“古书《施公解析录》有云,滴血验亲,亦可滴骨认亲。倒是听说那女子是七个月所生,要查证也不是什么难事,问一问当年接生的稳婆,甚至是问一问邻里也能推算一二。若是那女子不是袁大人的血脉,事情澄清了,她的名声好坏也便与袁家无关了,杀她也只是拖累袁家、拖累袁大人而已。想证明袁大人是不是无辜,验一验骨也便能说明一二了。”
江公公微垂的眼角微微一扬,“殿下说的是,袁大人为官数十年最是稳重不过的,既然这么容易就能查清的事情,何必杀人?即使杀人,悄无声息的意外死亡不是更好?何故放火烧死,引得沸反盈天呢!奴婢觉得倒是可以验一验,若是得出结果,也好还了袁大人的清白了。”
皇帝的眉宇间慢慢蕴了一抹深沉,指尖一下下敲在掌根底下的折子,微微侧过头看了眼漏刻,横梁上帷幔坠下的流苏的阴影落在皇帝的面上,似进了密林深处,神色淡如山间云雾,半晌后,手一挥,道:“宣蔡茂静、袁尛,让蔡茂静带上骸骨。”
江公公一躬身,退出了殿门,吩咐了秦宵去宣口谕。
灼华起身,正要告退,慎亲王和几位宗带着亲家眷过来请安。
听说皇帝要审问元陌的案子,慎亲王便闹着要一起听,皇帝自来拿这个兄长没办法,便也由着他们留下一道听一听了。
灼华瞧着淡淡一笑,有慎亲王在,她不用开口也会有人抢着怼李锐了。
日光恍如灿灿的金粉飞扬,洒遍世间的角落,那抹金色,望的久了,没有温暖的感受,却让人感到孤寂的冷。高大的合欢树横生一枝,打了阴影,影影绰绰的投在延庆殿的匾额,浓墨重彩的流淌着。
宫人匆匆去,领了人又匆匆回。
皇帝的神色薄冰微冽,微斜的靠着金丝楠乌木椅子的扶手,看向蔡茂静,“查到什么了?”
蔡茂静拱手回道:“案发的宅子被烧成灰烬,在案发现场发现有袁家族徽的玉牌,死者家属状告袁家杀人。微臣调查到,起火点在死者房屋的门口和窗台处,有泼过火油的痕迹,可确定是蓄意纵火。但盘查了周围的街坊,隔壁宅子的仆人看到后半夜有人翻过墙头进了殷宅,只是那夜无甚月光,对方又蒙面着夜行衣,所以没有看到对方的容貌。对方进了殷宅没多久,殷家便着火了。微臣查访间得知死者乃是母者七月所生,若是以此推算此女便不会是袁大人之女。袁大人亦否认有此私生女,只是死者家属也否认七月产女,如今死者又烧成了白骨,滴血验亲便是不能了。”
皇帝淡淡扬声的一声:“哦?”指尖在奏折上点了点,“那便是没有证据证明袁尛的清白了?”
蔡茂静思量了一下,说道:“若说是认亲之后坐实那女子是袁大人的血脉,袁大人出于维护家族名声考虑而杀人的话,倒有可能,可是不是袁大人的血脉还未查验清楚,微臣觉得,袁大人倒是不必急于杀人的。”
“臣冤枉。”袁尛忙是叩首,惶恐的辨道:“当年家中发卖奴婢前都是诊了脉再发卖出去的,绝无有孕发卖的可能。那一年微臣去了浙江打海寇,便是夫人有了二女上元殿下也是在微臣离了家中才发现的,即便按照那妇人所说的是足月生产,可那女子也比二女小了一月,微臣都不在京中,如何使那妇人有孕!还请陛下明察!”
灼华神色淡淡的听着,屋外的光线幽幽轮转,明艳灼灼的落了一缕在她的面上,称出了一种苍白的娇美,若一朵玉白的昙花含露在夜间绽放。
就等着你这句话了!





卿卿请见谅 第353章 一环扣一环
有什么比自我拯之后发现其实是在自我掩埋的情节更有意思呢?
江公公适时道:“陛下,奴婢记得当年海寇闹的厉害,遍地尸骨,整整一年半个月才平定了战事,袁大人鞠躬尽瘁效力大周效力陛下,向来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怎会有那时间同女子……”温和的笑了笑,省去了些字眼儿,“那女子不知羞耻纠缠六殿下,奴婢瞧着,那女子和那妇人便是瞧着袁大人如今得陛下看中,身份贵重,想着沾点好处罢了。”
袁尛深深一伏,微微抬眼,感激的看了眼江公公:“微臣那一年余一直住在营中,并无机会与女子接触,陛下明察。”
皇帝听了半晌,回头看了江福一眼,精厉的目光盯着袁尛看了许久,一挥手,扬声干脆道:“验骨!”
殿前的院子里以白布覆地,四周焚以熏香,贴禁锢符咒,宫人动作利落的把骸骨整理好了摆在白布上。两位大和尚坐在一角敲着木鱼沉沉念着经文,太医院的院正候在一旁。
江公公引了袁尛上前,割破了袁尛的手指,将血滴在骸骨上,骸骨顷刻吸收了袁尛的血液。
袁尛不解,却也直觉这骸骨吸了自己的血液,不会是什么好事,“公公,这?”
江公公原本舒缓的神色立时变得肃然起来,进了殿,拱手回道:“皇上,这骸骨吸收了袁大人的血液。按古籍所言,能吸附血液的,是亲,滴而不入的,非亲。如此看来,那骸骨的主人便是袁大人的血亲了。”
袁尛在殿外一听,眉心突突直跳,瞄了眼坐在一旁的华阳公主,拳一握,也不及进殿,撩了袍子便跪下了,“陛下,臣冤枉。”
慎亲王世子李闵看了眼殿外的骸骨,朝前虚走了两步,拱手道:“陛下,微臣多嘴一说,这个法子微臣倒也在古籍中见过,百年前就有记载,乃是一位查案无数的提刑官所著,找过无数受害者及其亲眷做过比对,乃准确无误的。”
蔡茂静微微一叹,摇了摇头道:“所有袁家的玉牌在现场,却也未必不是栽赃,陛下容微臣几日,微臣尽力一查。”
慎亲王捋了捋长须,圆眼一撇道:“蔡大人倒也有几分能耐,这些年京畿府的案子办的也利落,想来有蔡大人在,这样的案子也是难不倒他的。”
蔡茂静只是躬身道了不敢。
正在此时,延庆殿外守着的统领戴荣来报,“陛下,五殿下来了,说是带了证人。”
皇帝点头:“带进来。”
“是!”戴荣领命而去。
李锐带着证人进了殿来,然后不多时周恒也到了御书房。
周恒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道:“微臣去南郊的庆丰村查案,半路上捡到这个女子,跌在一个陷坑里昏迷不醒。那日在宗正大人府上微臣看过一出戏,认得她,捡了把她留在附近的农户家中养伤。今日办完了差事回来听说此女被烧死了,觉得有些蹊跷,便准备带人进宫来,正巧遇见了五殿下,微臣要先去大理寺复命,便让五殿下带人先进宫了。”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倒是巧了。”
“不算巧。”周恒的性子洒脱不拘,便是到了御前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问了江公公要茶吃,说道:“原本去南郊的是石云琅大人,只是被巡防营的案子拖住了,才临时喊得微臣去。”
石云琅石少卿,在进来的立太子一事中对李锐十分推崇。
皇帝的眸子一沉,如雾笼了山峦,不知其形其境,沉寂的半晌,指了指殿中跪着的女子问道:“就是此女?”
腊月的殿内幽幽泛着微凉,角落里供着的黄花梨的桌上防着一直白釉香炉,静静的吐着青烟,渐渐的断断续续起来。
灼华起身,从熏笼里取了珐琅圆钵出来,捻了根细细的金簪,拨了些细腻的银色灰末进了香炉,香炉里钻了清新的空气又缝了新的香料,发出微弱的声响,称的殿中静若空明之水。
袁尛看着那女子进来,刹那间明白了灼华的用意。
他抬头看了李锐一眼,正要说什么,灼华手中的金簪轻轻的敲击了一下,似是要把金簪上的灰末敲下来,却是明明白白的打断了他的意图。
李锐的眼神落在了灼华身上,并没有看到袁尛投去的眼神,被那金属的敲击声一震,他微微一扬头,看着皇帝道:“此女便是殷氏女。”
殷氏女没死,那么那副骸骨的出现便是为了铺陈今日之事了。
皇帝把胳膊搁在了金丝楠乌木的扶手上,身姿后倾,靠在了椅背上,嘴角似笑非笑,“袁家年约二十的姑娘有几人?”
蔡茂静回道:“回陛下,微臣为查案去袁家细细问过,袁家如今年月二十的姑娘唯和亲的上元郡主一人而已。三姑娘早逝,四姑娘如今也不过十二。”
皇帝沉沉一笑,口气淡的如一抹云烟,“袁尛,这副骸骨你作何解释?”
李锐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什么骸骨?”
江公公看了他一眼,轻声和缓道:“经验证,这副骸骨的主人与袁大人,乃血亲。”
慎亲王嗤笑了一声,“别不是上元郡主在异国他乡过得不好,悄悄逃回来了吧!”
皇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四哥。”
慎亲王立马眉眼憨笑了起来,不说话了。
袁颖!
李锐的面色有一瞬的青白交错,那是袁颖的骸骨!她的骸骨怎么会在这里?明明他已经让人将骸骨碾成齑粉了啊!
他僵硬的看向灼华,只觉背上一阵燥一阵寒,一冷一热折磨的他头皮发麻。他就站在殿门口,午时刚过的灿灿暖阳落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温暖之意,却似掉进了寒冰洞里一般,彻骨透冷。
秦宵在殿门口轻轻喊了一声验骨的刘太医。
两撇小胡子的刘太医进来回话,“骸骨年岁约二十二到二十四之间,女性,身高在四尺七寸上下,左臂有陈旧性骨折,有智齿缺失。”
灼华避而不言,仿佛走神的看着角落里的一槲明珠,静静的听着这一出的曲着闹剧。
“我倒是记得上元郡主袁颖似乎幼年时摔断过左臂。”刘太医看了袁尛一眼,垂首回道:“微臣记得上元殿下曾经让太医院的赵太医,拔过一颗蛀烂了的智齿。”
江公公抽了口冷气,回首看向皇帝,惊道:“陛下,这上元殿下不是去北辽和亲了么?那如何出现在京里?还被烧成了白骨一堆?”
几位宗室王亲也忍不住的交头接耳起来。
“瞧本王说什么来着!”慎亲王“嘿”了几声,激动的眸子放光:“和亲竟敢找人顶替,袁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呀!你这是视圣命为无物,是大周与北辽的邦交为无物!拿一个民女去搪塞北辽的皇太子,若北辽识破,并欲追究,请问是你拿你的命去赔罪么?”
袁尛跪在地上,饶是他混迹朝堂二十二余载,也只能勉强维持了几分镇定,胸口打鼓道:“不会的,陛下,这人不会是上元郡主的,当初送嫁的将军是亲自将郡主送去的北辽,如今郡主已经北辽的太子妃了,这个怎么会是上元殿下呢!”
“要知道北辽那位是不是上元殿下倒也不难。纵然有再相似的人,总也有区别的。”蔡茂静忐忑道,“只是贸然去查问,怕是要引得两国间起了龃龉的。毕竟,和亲殿下若真是民女顶替,实在有失我大周邦国风范啊!”
以为年岁颇大的老王爷坐在皇帝身侧的黄花梨椅子上,颇为赞同蔡茂静的说法,沉然皱眉:“耶律恒重可不是他的堂弟,一向好战狠厉,难保他不会趁机发兵。新君登基,总要打个胜仗来奠定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蔡大人说的是,毕竟比起欺君之罪,还是不要开罪北辽的好。”
李锐扬起武将姿态,似乎带了几分鲁莽之意,哼道:“我大周能灭齐衡两国,能杀骁勇秦军,何愁灭不了一个北辽!”
周恒冷笑一声,“静王殿下说话还真是轻飘飘了。”




卿卿请见谅 第354章 一步一个坑
“若没有发现那水坝,殿下能打的赢么?傅大帅复原了诸葛孔明的八卦阵,那个阵法有多厉害,殿下知道,我也知道,所有武将都知道,可即便有这样厉害的阵法,还是抵不过秦军的攻击。殿下敢肯定,一定能赢么?”
李锐战功赫赫的孤傲没有能维持住,这种事情谁敢孤注说“能”!
倾尽国力的“赢”,又岂是他能拦下的功劳!
周恒沉着脸,精致的面孔似沾了寒霜,继续道:“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殿下带着八万兵马还有回贺国君支援的五万,整整十三万对战秦军六万,折损过半却闯不过秦军阻截的人就是你!我大周此战耗去两年,牺牲了三十万的将士,合着都是平头百姓,在殿下眼里不值钱的很。为了个欺君罔上的罪臣,殿下这是要拿我大周的百姓去给他填补罪过么!”
李锐不过适时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冲动,不想让皇帝对他起太大的防备,哪想那周恒口齿这样伶俐,辟头一番话直中软肋:“孤、孤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周恒在这一仗里亦是受伤不轻,便是贯穿伤也不下三处,小命也是险些交代在了衡国的土地上。他说的有些快,神色凛然,仿若冲动的样子,可他这一提,也是在提醒皇帝,当初是谁故意阻拦粮草顺利送到前线去的。
“陛下乃是万民之父,每一个子民都是陛下的孩子,殿下自己不会心疼,可问过陛下是否会心疼!”
灼华看向皇帝,果不其然,见到那九五之尊的眼底冷冽一晃而过。
李锐背后一寒,当初放火烧粮草的人被就地斩杀,可皇帝不会不知道那人背后是谁。就如张辽,明面上是李彧的人,所以这笔账算在了李彧头上,可那将作大匠明面上却是他的人,所以,这一仗,他们两个谁都没赢。
战后皇帝虽未说什么,但之后有人提及立太子一事,皇帝狠狠训斥,甚至罢免了几个老臣,便可看得出,皇帝对他、对李彧都是怀了疑心和戒心了。
李锐诚惶诚恐的跪着,“儿臣无能。”
“哦,这事儿本王也在陛下这儿听了一些。”慎亲王紧接着又凉凉道:“到不敢说五侄儿你无能,故意拖延援军去支援,只是事实便是,最后还是徐副帅率了一万二铁骑破了秦军的撒星阵,斩了秦军三万,引得折损过半的援军入了衡国境内。可亏得回贺的国君仗义,面对秦军如此失血屠杀还是咬牙做咱们的支援啊!”起身朝皇帝一拱手,“陛下圣明,划了是座城池予回贺做赏赐,如今回贺便是我大周最忠诚的属国了,也叫周边小国晓得,陛下宽怀圣明。”
宗亲们自是个个起身大声赞“陛下圣明”。
皇帝淡淡一笑,摆手叫众人坐下。
慎亲王大大的感慨了一声,又看了眼坐在睿郡王妃身边的灼华道,“好在华阳丫头那一刀子下去没丢了性命,徐悦也是回来了。不然这样好的喜庆事儿,总蒙了阴影了。”
有了鸿雁楼的缘故,慎亲王对灼华天然有几分好感,觉得能让豪迈侠义的江湖人喜欢的丫头,总不会差的。
众人看向灼华,她便只是淡淡垂了垂眸子,微有感伤的模样。
李锐晓得,不计是查还是不查,这欺君之罪的怀疑便是已经落在了皇帝心中了,一扬头又道:“到底如今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个是上元殿下,袁大人便也不是什么欺君之臣。”
如今最大的赢面就剩袁尛了,即便今日言语会被皇帝怀疑,也不能不出声。
江公公微微一笑,适时替皇帝发声:“殿下来的晚了一些,大约没听到,话是袁大人自己说的,从先夫人怀上上元殿下一直到出生后一段时间内一直在打仗,同将士同吃同住在军营里,没有机会接触女子,如何还有旁的女儿出生呢?那副骸骨却又事事对的上上元殿下的特征。”
周恒红润如玫瑰的嘴角微微一撇,嗤道:“殿下与袁大人声声否认那是上元郡主,又声声自证自己打仗时谨守军中规矩不沾染女子,那倒是解释解释,这具骸骨是谁呢?袁家姑娘为了国家去和亲,陛下对袁家、对大人也是亲厚礼遇,年节下的赏赐都要比寻常的宗室府邸要多一些,原以为袁侯爷是个重大局的……”语调一回缓,又道:“不过,欺君之罪比之两国交战,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的好!免得叫邻国的人来瞧咱们的笑话,叫人以为咱们大周是无礼邦国,竟会拿着和亲这样严肃的事情玩笑。北辽瞧着,还以为咱们在羞辱他们呢!”
慎亲王手指捻着杯盖,微微的旋转着,杯盖上描金纹旋出了一抹刺目的花来,他道:“其实,要无声无息的确认北辽的那位是不是袁颖也不难,倒也务须惊动了北辽,端看袁大人觉得是否有这个必要了。”
袁尛知道袁颖并没有去北辽,那副骸骨自然就是她了,一磕头道:“微臣、微臣觉得若是有这样的发子,尽可一试。”
袁尛敢这么说,是因为这么多年了北辽并未发现什么,如今也没必要自己去挖掘什么真相,便是皇帝真的去挖了,这样的事情也是不会闹出去的,否则便是要挑起两国战阵的灭族治罪了。是以,不论那些人怎么说,他们只要一口咬定那具骸骨不是袁颖便是。
灼华淡淡的看着手中的茶盏,银毫满披的茶叶在水中上下浮动,便如这官场一般。她算计了这一出,自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北辽把事情闹出来之前能就这么解决了袁尛这个历经兵部、御史台、都督府的干练之臣了。
只不过那具骸骨分明样样符合袁颖的特征,皇帝心中即便不能确认,但怀疑的心思是不可能断了的。
此事涉及两国邦交,无论是不是袁家真的拿庶民顶替,皇帝也不会真的把事情闹大,即便要处理了袁尛,也会用悄无声息的办法。
何况明面上,北辽此刻还未有察觉,而袁尛自来又是办理得力的,皇帝这会子也不会真的去计较什么。
只不过,往后他的一举一动也绝对会在皇帝的监视之中了。
话退一万步讲,跟着“袁颖”去北辽和亲的宫女、太监、护卫,除了贴身的几人,全都是宫里点出去的,也便是说都是皇帝的人,皇帝想要个答案能有多难。
有个把柄落在皇帝的手中,袁尛便如那些被打下去又被重新启用的臣子一样,只能是皇帝的人了。
李锐手中的最大赢面,从这一刻起,没有了!
御书房里的刻漏滴滴答答的走着,原是极细小的声响,此刻听着却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
日头渐渐偏西,灼华望着屋檐投下的阴影,在殿内愈发的缩短变淡,最后成了一片淡青色的幽光。
江公公点起了烛火来,角落里一槲槲的明珠也渐渐透出光华,天际一阵乌沉沉之后,又拨亮起来,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飘了起来。
原来不是天黑了,而是大雪前的沉压。
风吹雪飘,带动殿内的帷帐轻缦,撩得烛火跳跃,瞧的人眼睛发涩。血中似夹杂着冰珠粒粒,悉悉索索的落在琉璃瓦上,落在高大的树梢间,溅起玉碎般的凌冽声音。
秦宵带着小太监打开了殿门口的厚厚皮帘子,阻隔了寒意,也挡住了柔和的天光。
皇帝却似忽然笑了起来,然而那笑意没有达到眼底去,只道:“让殷氏女与袁尛验一验。”
一碗清水,女子一滴,袁尛的一滴,鲜红并不相容。
袁尛却丝毫不敢松下那口气。
皇帝垂了垂眸子,“既然殷氏女无恙,此事变到此为止。那骸骨的主人原是你袁尛之女,带回去吧!”
袁尛的眉心一抖,他听懂了,皇帝是真的疑心了他了,却也辩解不了什么了,左右都是个欺君之罪,只能深深伏地,“是。”
皇帝的指尖划过御案上的走着,摆了摆手,“宴席也快开始了,都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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