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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郝氏一听,立马克制了心绪让自己镇定下来,“你说的对。”
看了看天色,想着消息也该送到丈夫那里了,挺了挺背脊,扶着婆子的手跨下了台阶儿,“走,咱们先去见一见。”
萧家的府邸在城南,虽然地段稍许偏冷了些,但似萧瑾这般不是世家出身的,能在京城有这么个宅子已是不容易了。府中人丁不多,倒也显得十分宽敞。
郝氏一路过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只要她想先发制人,说府中刚刚有人翻墙来捣乱,如此即便她们发现了什么也都不可作为证据,她自可说是有人故意栽赃的。
有了说辞,郝氏心底便有了底气,见着灼华和蔡茂静坐在堂中,倒也不再那么紧张了,脚步松快了起来。
一进了前院,就瞧见衙役分了两排安安静静的站在院子里,门口还有两个年轻的少年郎持剑守着,神色戒备。
郝氏顺着天光瞧进堂中,见那京畿府尹一身深紫色官服,负手站在门口,目光晶亮的巡视着四周的下人。
而一旁端坐着的女子年岁不过二十,虽不见得有绝美之姿却也是过目难忘的。一身白底绣大朵石榴花的广袖长裙,明丽而不艳丽,那每一朵花纹都绣的极为繁复紧密,却又不张扬。
一支卷云纹的玉簪斜斜的簪在发髻间,细细长长的玉色流苏在她雅致温柔的举手投足间微微摇曳了一抹柔婉光华,冰雕清明冷亮与流苏的微光映在她细腻润白的肌肤上,有一种“起看清冰满玉瓶”的简淡嫣然,恰似白梅洗雨的清丽暗香。
只是那一双眼睛却不似她的长相那么清简柔然,眸光流转间却含历经绵长岁月的从容与沉静,仿佛刀山火海亦不能惊起她半点惊惶。
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打起精神准备应对,郝氏弯着得体的笑意,福身行了礼,“妾身郝氏见过殿下、见过蔡大人。”眸中含了适度的惊疑和担忧,犹豫问道:“不知殿下和蔡大人过来,有何要事?”
灼华瞧着郝氏那仿若一无所知的神色,微微一笑,缓言温和道:“蔡大人例行公事来问几句话,我不过来听一耳朵的,萧太太只管回话就是,不必紧张。”
郝氏面上浮了几分紧张,急急问道:“可是、可是我家老爷出什么事了?”
蔡茂静摆了摆手,道:“只是为了柳镇抚的案子来问几句话,萧大人没什么事。”
郝氏抚了抚心口,松了口气,呢喃了句“那就好”,丫头上了茶水过来,她笑了笑,捏着帕子拭了拭额角的汗水,道:“殿下、大人喝盏凉茶去去暑气。让殿下和大人久等,实在是刚才……”
刚要开口把说词儿拿出来时,一只猫儿突然蹿了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那猫儿“喵嗷”一声,窜了出来,从一株半人高的石榴树间扑过去,惊的花间的蜂蝶四散,朝霞艳红的花朵便如疾风骤雨般簌簌而落,落在人的眼底竟是血渐的凄厉,搅扰了漫天流光灿烂的沉和时光。
那猫儿低吼嘶叫着刨着一盆茉莉花儿,仿佛惊惧,又似怒气。
“磕、玲玲玲……”
一只孩童手掌大小的青玉瓶从花盆子里被刨了出来,滚落在地上,碎了一道裂纹,磕了一个缺口,滚动在灰白色的石板路上。
那圆润瓶身的凸起一圈反射了天光,耀起一抹心惊肉跳的刺目。
有片刻的沉寂,几乎能听到每个人节奏截然不同的心跳声,嘭嘭嘭,每一声都如战车擂鼓,石破惊天,撩起荒原急转直下的寒彻心骨。
灼华仿若一无所知的安坐其上,微笑着看着猫儿继续刨着土,然后从泥土的深处刨出了一只死去的麻雀,叼了便跑了。
蔡茂静眼神一闪,站了起来。
郝氏看着那玉瓶,想起在铺子里柳家夫人转达给她的话,双目微微一突,眸光迅速流转,推了一把陪房妈妈,“叫你收拾的时候仔细这点儿,这花儿是老爷最喜的,你怎把瓶儿扔在花盆子里!还把殿下和大人给惊着了,还不快去捡了扔出去。”
陪房的妈妈胡乱的点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结巴道:“这、这许是哪个小丫头不懂事丢在里头的,奴婢、马上捡走!”
站在那花盆边上的年轻推官儿江堰极是机灵,瞧见郝氏那一闪而逝的神色微变,一跨步就拾起了青玉瓶儿。
刚要递给那妈妈,却又不小心被瓶口的裂痕给刮了一下,小郎君唉唉叫了一声,连忙甩了甩手,“哎哟,割破了。”
郝氏一听惊了一声,虚退了几步,面上的惊惶更是无法遮掩了。
蔡茂静一看郝氏反应激烈,大步过去,抬手隔开了那妈妈来拿瓶子的手,捻了那青玉瓶在手里,精锐的目光瞟过郝氏微白的面孔。
神色一凛,道:“萧太太何至于那么紧张,不过是被瓶子划破了皮而已,还是说,这个青玉瓶有什么问题么?”
郝氏牵强起了一抹笑意,那笑似是开到頽萎的合欢花,枯黄的挂在枝头,在夏日神君走过而带起的细风中颤动,欲留不留的姿态似垂死时无奈的挣扎,“怎么会,只是、叫这位官人割破了手指,总是我萧家招呼不周、失礼了!”
江堰跳了起来,指着青玉瓶满目害怕,憋着个嘴像是要哭了,“别不是什么毒药吧?完了完了,我不是要死了,大人、大人您可救救下官啊!”
日头晴明如金纸,照的郝氏的面孔乍暖还寒的青白交错,“不是、不是,不过是不知哪里来的脏东西,怎么、怎么会……”
即便她脱离前世已有十数年,但那十年的宫廷诡谲风云的浸润,早已赋予了她刻在骨子里的深刻气势,不怒自威的神色之下有着如玉的和婉光华,声音亦是柔软宁和的。
灼华一手微横小腹前,气势昂扬却又淡然自若,厚重的夏风下,广袖垂下的一角拉扯微动,便如她嘴角的一抹浅笑镇定,“既然萧太太说了这瓶子没什么,便给大人带走便是,也好叫江大人安心,萧太太以为呢?”
“可是……”郝氏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叫他们更多了猜疑。
总不好叫府里的护卫与衙差对上,算着时候丈夫也该收到消息,总能想到办法处理的,便只喃喃了一声是。
今日是来问话的,蔡茂静照例把要问的都问了,这才离开萧家。
出了萧家的门,灼华道:“怕是路上不安全,咱们分三路走,大人按原路返回,我和江大人绕长平街和奉胜街走。”
蔡茂静捏着青玉瓶点头,“殿下说的是,这证据得可谓关键,万不可落在旁人手中。”看着江堰的手,眉头紧锁,“你快回去找盛宝堂的大夫瞧一瞧,若真是毒,怕是不妙了。”
江堰举着手指晃了晃,“我瞧那郝氏看到瓶子跟见了鬼一样,故意吓唬她的,没割破。下官想着若真是长恨春,我中毒了,明日一死,萧家哪里还说得清,便诈她一诈。果然了,经不起吓的。”
蔡茂静笑道:“你倒是机灵的。”
灼华伸手拿了青玉瓶,往袖子里一放,蔡茂静一惊,但望了眼四周便也不再说什么,三人各自奔了个方向回衙门。
太阳渐渐西斜,道路两旁的高大梧桐投了浓密的阴影在路上,落花飘飘,香味似清澈河流的随波逐流,不争不抢的清新舒心。
静姝给灼华倒了杯茶水,惊奇道:“原是去试探的,没想到竟真的有发现,那只死麻雀可真是帮了大忙了。要是没有那只麻雀埋在下头,猫儿也不会去刨了。”
灼华疲乏的掐了掐眉心,隐约间心口又翻转蠕动的绞痛,心知阿翁的药也压不住它了。





卿卿请见谅 第408章 长恨春案(十七)疑影
她微微一笑,只道:“猫儿狗儿是最有灵性的。”
其实,埋青玉瓶的土是沾了鱼腥味的,而那只猫已经被饿了整整三日,闻道腥味儿自然是不顾一切的去刨了。
若说那猫是她们带进去的,倒是有被说一嘴蓄意,偏偏那只猫就是郝氏自己养着的。
只是她这两日焦心着丈夫的事情,压根就没在意自己的猫是不是不见了。想说栽赃都没处去说。
她们以为疑影儿露在了书房外,她们就是想着把东西放在书房了,却是不知不过是故布疑阵,引她们惊惶的手段而已。
静姝问道:“那能给那么姓萧的定罪了么?”
萧太太从柳文鹤处得到“青玉瓶”的消息后,紧跟着就又有疑影儿透进了家里,尚未有机会喘口气,府衙的人就到了,一桩接一桩,郝氏自然是不敢不报去萧瑾那里的。
偏偏这时候巡防营的郎君回去说起了蔡茂静的问话,萧瑾当然知道事情要坏,然而想要保住计划,势必得出手解决掉一些人。
比如:去“拿证据”的他们三个人!
而方才,他们是等着萧家人急急去巡防营报了信儿,才不紧不慢的进了萧家的门,就是要让萧瑾有时间布置行动。
灼华轻轻一笑,“可以了。”
静姝抚掌而笑,轻快道:“太好了,这样周大人就能平安出来了。为了周大人的案子,姑娘和爷都劳累的很了,也该好好休息了。”
是啊,是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撩开车帘瞧了眼外头,马车正到了一段偏僻路段。
偌大一片竹林婆娑摇曳,竹影重重,带着它独有的清冽气息,竹叶在林风的拂动下碰撞,沙沙作响,似瓢泼大约倾盆而来,隐含了凌厉的杀机。
一声长剑出鞘的锋利,倚楼沉声道:“有脚步声靠近。”
今日出门她带的人不多,未免萧瑾吓人灭口,穷已去了大狱,明镜去了二黑子那里,身边能打的就倚楼听风和四个护卫。
希望能留着小命回去见徐悦和孩子们吧!
刀剑碰撞声声,是身体被撞击至竹林,折断了竹枝的声音。
每一声都这样刺耳而又迷惘。
护卫都倒下了,倚楼和听风双拳难敌四手。
未免静姝遭殃,灼华下了车。
显然竹林深处的利箭等了她许久了,还未等她的软鞭出手,暗色的箭影破空而来,完全不给她躲避的机会,直中她心怀。
很痛。
灼华从昏迷中生生痛醒,痛到两眼发黑,唇瓣发麻,汗水湿了满身,面上、颈项一层厚厚的水光,皮肤被汗水浸泡的久了,脆弱的几乎透明。
刀锋划过皮肉的晰晰之声,那么清晰的灌入耳中,她似乎可以在黑暗中看到刀锋如何一分一寸划开她的心口。
倚楼用力按住她的双臂和肩膀,不让她因为疼痛而乱动,“姑娘,忍一忍,忍过今日就都过去了。”
老先生拿了一枚白色的果子出来,把汁液挤进她嘴里,那是麻痹人知觉的东西,比扎针穴位更管用,可汁液到了灼华嘴里好一会儿了,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她依旧疼的青筋暴起,面目全都拧在了一处,气息短促,似随时都要碎裂消散。
老先生一针下在她的百会穴,点了一支气味怪异的香在她心口来回巡着,急沉道:“已经可以看到了在动了,忍一忍,熬过去就成了!”
她感觉得到有东西正从她的心房里往外爬,而那东西的每一步都似利器搅弄心窝的折磨,一分一寸,似要将她撕碎。
心脉蠕动,血液喷涌,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浅棕色的眸子开始有涣散之像。
老先生金针不错手的对准筋脉穴位扎下去,立时间血液流淌减缓,有黑色异物在皮肉下拱动,灼华早已经筋疲力尽,只是那撕裂心脉的痛终使她难忍折磨,凄厉的喊出了声来。
正是那一声凄迷无助的喊声中,尖利的黑足扒开皮肉,从箭伤处钻了出。
听风手中拖了个错金博山炉,手微有颤抖,一见异物出来,立马扣上去,反手将异物装入香炉内盖上了盖子,放在床尾的熏笼里。
喊声的余音尚在幔帐之间蔓延,灼华揪住倚楼衣袖的手却陡然松开,滑落于锦被之上。
她的气息归于天地。
倚楼伸手一探,惊喊出声。
老先生大惊之下不敢有所耽搁,手中金针不断,施在各个重要穴位,然后一手微贴在她心口,另一手握空拳猛力锤击。
眸子里满是水雾,朦胧了他的目光:“臭丫头,你可是答应要给我养老送终的,怎么好意思让我白发人送你这个黑发人!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匆匆从太医院赶来的刘太医几人的脚步,戛然停在了鹤云居的半月门前。
徐悦想进去,可是老先生却让穷已和明镜拦住了所有人。
听得那一声凄厉,等在外头的人皆是心头一紧。
仿若有人攥着一芒尖锐狠狠戳进了他的心头,又毫无顾忌的拔出,带出无数血腥点点的绝望,徐悦只觉心头剧痛,呕出了血来。
南宫璃站在人群之边看着他的情义深重,看着他的痛不欲生,一时间既高兴自己选对了人,又伤怀他此刻的神情却独属于旁人。
目光落在地上的血,阳光照在厚重的血色之上,反射出一抹沉闷的黑。
穷已和明镜闻得那一声惊叫,不再阻拦徐悦,而在他跨进屋中的一瞬却听到阿翁这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他险些无法站稳。
跌跌撞撞进了枕屏之后,只看到一个苍白的柔弱身躯静静的躺在血泊里,那大片的刺目血红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她面色染出半点生气。
众生皆苦,黑暗蛰伏在大地。
活下去,终有寒冬过,花开遍地的一日。
活下去,等到候鸟回头,日升月落的一刻。
当光明再现,燃起希望,枯骨亦能生出曼陀罗。
夕阳西坠,漫天流霞,碎金色、橘红色、绛紫色的余晖缠绵在长空,浓墨重彩的肆意流淌着,似要将天空灼穿了一般。
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将暮霭中色彩斑斓的云彩揉捏拉扯,时卷时舒的变幻莫测,瞧着,竟是让人难无端端生出一股随波逐流的无力感。
蔡茂静双手托着掌心的青玉瓶,沉缓有序的讲述着案子经过的大概。
“长恨春虽毒性强烈,可必须是伤口破裂的情况下才会引至毒发。周恒所用的长棍击打在柳元鈞的身上,但因是切磋,下手是有控制的,伤未必重,毒渗入肌理也未必有多少。”
“巡防营巡卫皇城也常会因追捕闹事者或逃犯宵小而去到乡间,郊区杂草丛中难免蛇虫鼠蚁,而柳元鈞小时候又有过中毒的经历,所以他有定期服食解毒丸的习惯。是以,那点毒未必会要了柳元鈞的命。”
“萧瑾必定是听到柳元鈞身边交好的郎君说起了,不放心,便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查探他是否有毒发。柳元鈞中毒不深,夜中察觉了他的潜入,两人交了手,只可惜,柳元鈞身上有毒,而萧瑾恰巧深藏不露,很容易就制伏了他,在他的伤痕上加一层毒药。”
“这才致使柳元鈞毒发暴毙!”
天空里那样明艳的色彩映在延庆殿外的几只棕色的深口缸子里,微皱的水面,波纹中粼粼色彩相撞,似要上演一出极致精彩的刀光剑影。缸子里的粉色的莲花花苞亦是有了别样的妖异色彩。
皇帝负手站在御案之前,一双眸子乌碧碧的似一汪深潭,神色难测的看着御书房里的众人,修长的手指捻了青玉瓶又丢了回去,沉声道:“继续说。”




卿卿请见谅 第409章 长恨春案(十八)定罪
蔡茂静微微转过身,睇着跪在地上的萧瑾,沉稳的声线中有愤然的激动,“打斗时,柳镇抚抓破了你的衣裳,是不是?”
萧瑾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只一味低着头看着膝盖下青砖石上蔓延开的细碎裂纹。
成王败寇而已!
蔡茂静也不曾想过他会回答,径自道:“你患有蛇身病,夏日里也会掉皮屑,与你共处一营多年,知道的人必然不少。一旦被人发现你就会暴露了。”
“所以你把柳镇抚的双手仔细清洗了一遍,以至于仵作查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柳元鈞的双手是干干净净的,可事实是他睡前还和同僚相互上过药。”
他忽上前扯开了萧瑾的衣襟,胸前赫然一片如蛇皮般沟裂斑纹的皮肤。
众人一瞧,或是震惊的瞪着眼,或是害怕的撇开眼。
萧瑾面不改色,只慢慢把衣襟整理好,便又继续跪的淡漠。
江公公从一旁的熏笼里取了一支细长的金簪,拨了拨三足鼎香炉里的香料,让沉缓的青烟翻了个身,飘荡的更为轻快些。
几息之下,龙涎香的香甜清新之味便随着袅娜的青烟笼在了殿中的每一个角落,覆盖了众人心底的那阵不适感。
柳家人看到他这幅姿态,已经维持不住平静。
柳夫人咬在唇齿间的悲伤随着轻烟悠荡,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那种无声的哭泣,远比撕心裂肺的哭喊更叫人觉得绝望,悲从中来。
蔡茂静办案二十余年,见多了生死仇杀,一时间也觉得血脉涌动:“然而你当时生怕有人发觉你的闯入,慌乱之下没有检查柳元鈞的衣物,以至于你的皮屑还遗留在了他折起的衣袖中而不自知。你以为杀了三千营中被你收买的人,便是再无证据。你又杀了给柳元鈞伤药的顾炜恩,以栽赃嫁祸、转移视线。”
“你自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犯下了死罪,自有律法来惩治你!”
柳大夫人听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压抑这轻泣不已,“我的孩子与你何愁何怨,你要这样害他!他、他才二十五岁……”
柳文卿蹲在妻子身边无声的拥着,年近半百的男子双目隐忍至通红,悲伤至极。只是在延庆殿,在皇帝面前,所有的背上与愤怒,只能克制!
萧瑾神色漠然,不惧不怒也不喊冤,仿若局外人一般。
英国公夫人看着柳大夫人哭的肝肠寸断,不忍的闭了闭眼,却又庆幸着真相的揭露,她的恒儿才能躲过他们的算计。
周恒搂着母亲的肩膀,轻轻安安抚她多日来的惊忧后怕,看向蔡茂静,问道:“长恨春你们是从哪里发现的?”
蔡茂静回道:“在萧家的一个花盆里。是被他们自家的猫给刨出来的。”微顿,朝皇帝一礼,“人证陈默已在外候着。”
皇帝一点头,江公公去到殿门口喊了声“带上来”。
戴荣听到传唤,便亲自提着人进殿。
陈默是混混,在民间时对着大官儿尚能嬉皮笑脸,但面对人间真实存在的、象征无上神佛的皇帝,也还是战战兢兢的,不敢随意飘动眼神,“草民陈默见过陛下。”
蔡茂静道:“此人在黑市中被人称做二黑子。在宛平街的暗巷里开了个黑铺子,他的铺子在五月底的时候失窃过一次。丢失物件中便有毒害了柳镇抚的长恨春。”
周恒飞挑的凤眸闪着幽光,向皇帝解释道:“暗巷黑铺卖的都是隐晦之物,是官府不允许的,所以即便丢失了,铺子的主人也只会自认倒霉或暗中自己查找,是不会、也不敢报官的。而黑市也有黑市的行规,若是萧瑾当时杀了陈默,黑市的人也会去追查,一旦有查清一日,便是惹祸上身。所以他才留了沉默的口。”
“正是如此。”蔡茂静继续道,“几日前三公主与都尉去了关山街暗中查探,无意中得知此人的黑铺中曾被盗走了长恨春。”
江公公拿了青玉瓶叫陈默辨认:“是不是这个,看仔细了回禀陛下。”
陈默拿起来,对着光线瞧了眼瓶底的印记,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就是这个。底下有我做的记号,旁人是不会知道的。”
蔡茂静又道:“殿下料到回程的路上必有人要出手,是以假装拿了证物走了奉胜街的方向,实则在转身时早已经把证物又交给了微臣,而殿下却在回来的途中遭人截杀。若非姜大公子带人及时赶到,殿下恐已遭不测。”
英国公夫人一惊,忙是问道:“殿下如何了?”
蔡茂静默了默,“微臣惭愧,叫殿下涉险,听说是、心窝中了弩箭,生死不明。”
周恒艳如玫瑰的脸庞一沉,染血的戾气暴起,手指的关节因紧握而发出嘎嘎的声响,飞起一脚就踹翻了萧瑾。
若不是皇帝面前,他总要将他削皮挫骨!
萧瑾眉心动了动,似有话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拍了拍被踹的衣裳,复又跪好,只字不语。
“陛下面前不可放肆。”英国公夫人拉住周恒,温婉的眸中喊了粼粼水光,“殿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一顿,又恨然瞪着萧瑾道,“你为何要栽赃我儿!”
眼见杀人凶手镇定如常,神色淡淡,仿若杀人与他而言不过捏死一只蚂蚁般不足以叫他有半点的愧悔。
柳文卿终是忍无可忍,揪住他的衣襟咬牙问道:“究竟为何?我儿何处得罪了你,你要向他下如此毒手!”
萧瑾垂眸,任由被人拉扯逼问,始终神色淡淡,仿佛温和,仿佛冷血。
江公公上前拉开了柳文卿,“柳大人节哀。”
皇帝沉着眼神睇着萧瑾,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极致宁静,“你为什么要杀柳元鈞嫁祸周恒?”
萧瑾一磕头,淡淡道:“罪臣在军中二十六年,他柳元鈞不过来营中七年,就因为他是河东柳家的嫡长公子,便能轻松升职,才升了镇抚不过两年,转眼就要升佥事。这对我们这些无根无基的人来说不公平。至于嫁祸,不过是找到了这个机会而已。”
江公公似是嗤笑又似嘲笑的呵了两声,“巡防营人不多,但,即便没有柳镇抚还有旁人,你就是杀了他,也未必轮得到你,难不成,上头提一个谁你就杀一个不成?”
说罢,又朝着皇帝一躬身,惊道:“奴婢多嘴了。”
江公公的话让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疑光,默了半晌却还是没再多问,也不再叫蔡茂静追查下去,一挥手,“交给刑部,秋后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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