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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他仰望着那张椅子那么多年,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更加的靠近它,这每一步踩着汹涌的血流有多艰难,也唯有他自己知道!
闲散王爷!
凭什么!
李彧神色阴郁,转首看向窗边的女子,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却忘了要如何说。
只是微楞的瞧着她。
她有着白梅玉洁的容色,清丽而冷淡,那双冷漠的眸子更让她显得难以靠近,却偏在神色流转间流露出敏捷睿智,让人忍不住的去靠近。
她的嘴角总是挂着微笑,没什么特殊的意味,只有对着他的时候那抹笑意里有着不可捉摸的厌恶和嘲讽。
时日幽长而过,如今她嘴角的含笑中似乎多了一分柔软清甜的滋味,对他的厌恶似乎淡去,却依旧淡漠无波。
他的影子至始至终不曾在她的眼底留下一抹痕迹。
有时候他会想,若是她能对他有一抹真心的笑意,大约他也无憾了。
李彧倔强的僵硬着背脊,“所以,你不肯帮我,是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么?”
灼华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结局我没兴趣,不愿帮你只是因为不值得。”
李彧的下颚蓦然收紧,心绪翻涌:“不值得?因为我曾想过娶你巩固沈家的支持么?哪个皇子娶亲不为如此?”
阳光从窗棂投进,照在她身上,拢得她如水的温柔,衣衫上的卷云纹亦反射出涟漪的光晕,她缓缓道:“很久以前了,久到我的记忆有些模糊,我在御书房跌了一跤,从御案掉下来,摔得头破血流,我害怕极了,以为自己要死了,然后有一个人抱着我很温柔的哄着我。”
“可我满面满眼的血,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后来有御书房里的公公说是你在安慰我。”
“我觉得那个声音真是好听,那么温柔又那么温暖,比黄鹂的声音还好听,比甘露还要干净。那样的人,一定是温存而纯澈的。我想靠近它,希望它的温暖永远留在我耳边,如此,便是耗尽心力我也愿意成全那个人想要的一切。”
嗓子有些干涩,似乎乍然吸了一口的烟灰,有一丝淡淡的苦味,李彧心头猛然一震,有汹涌的浪潮卷过,却洗不去喉间的污浊,“你是我妹妹。”
“算计和欺骗,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或者说更早的时候已经开始。”灼华笑了一声,有讥讽的弧度,“那个人,不是你,所以,你不配。”
掸了掸衣袖,似乎空气里有让她厌恶的东西,要全数掸去才能舒坦,“而淑妃,从一开始更算计着让我死,好给白凤仪让位置,她想当皇太后?我没杀了她,已经是看在祖父祖母的面子上了。”
浪潮汹涌,紧接着又席卷起数丈的巨浪,无遮无拦的兜头浇在他头上,那海水刺骨的仿若初春坚冰新化的冰水,冷的他狼狈不堪。
李彧似乎不敢置信,睁圆了眼盯着她,所以,她一早就看穿了他们么!
他记得那一年,她摔的严重,他去的时候她正在清理了伤口。
她吓懵了,血色迷了眼,应该是不大记得彼时安慰她的人是谁,只是乖巧又后怕的窝在他的臂弯里,连皇帝的安抚都不肯接受。
而伺候一旁的小太监为了讨好他,便把一切说成了是他做的,而自己不过模棱两可的应了。
那时候淑妃说,他是一定要去沈家女为妻的,因为舅父们并不想参与皇权的争夺,他想赢必须有坚固的支撑。





卿卿请见谅 第443章 逼宫(四)
而她是天真的,是得皇帝宠爱的,得沈家偏疼的,只有娶了她,他才能得到沈家所有的支持,才能得到皇帝的另眼相看。
所以,他理所当然去应了那句话。
可他不曾想,一个小小欺骗,竟会使得自己失去往后人生里一心想得到的人。
李彧的忽然沉寂,让他身后的人一头雾水。
而李怀却明白,他这是要逼着他自己出头了。
李怀对月感慨微嗤:“沈灼华啊沈灼华,果然有些本事,竟也拦得住激进的李彧。”
春日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的俏皮,落在人身上叫人懒洋洋的。
有微风舒畅,竹影婆娑摇曳,舒展清脆的竹叶沙沙作响,竹节中隐约有泠泠水声,带着一股难言的醉人香味。
午后,皇帝小憩醒来,忽然精神大震,还上了早朝,夸赞了两个皇子与朝臣的忠心。
就在大臣们以为皇帝依然康复的时候,太医却告诉皇后,说这不过是间歇期,若是再发作起来,怕是要更凶猛了。
皇帝自然晓得,接连宣召了几个儿女和老臣。
果不其然,两日后便又开始了忽起忽落的高热。
时睡时昏间召见了皇后,交代了些后事,又把嗣天子宝交由皇后保管,如此也算是保住了皇后的安稳,不论新帝是谁,都要恭恭敬敬的奉养她,否则,便无法传立后嗣。
二月末的那一日,又宣了灼华和徐悦进宫。
二人靠近延庆殿就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四周禁军明显比让日要多了许多,且都是些脸生的。
一双双眸子皆是深沉,有沉沉的杀气。
便是里里外外的太监宫女也被换走了不少。
刚靠近正殿,就看到太监们的二祖宗陈吉候在殿门口。
而太医们乌泱泱站在偏殿内,擦着冷汗说什么“回光返照”的。
夫妇两面色凝重。
徐悦扶着妻子慢慢进了延庆殿,两巡视了一圈,却不见秦宵的影子。
进了暖阁,皇帝正躺在一张半躺的椅子上,身上盖着厚厚的佛手拈春花纹的绒毯,半阖着眼。
眉心微皱,有痛苦的灰败浮现,苍白的面上有异样的红晕,呼吸短促,像一块碧色沉沉的玉,见不到光,无有半点的光泽。
看起来状态真的不好。
听到脚步声,皇帝摆了摆手,有些虚乏的微颤:“坐吧,离朕远一些。”
短短几个字,皇帝说的艰难,喘了好一会子才继续道:“朕时日不多了,趁着脑子还清醒、看看你。孩子还乖么?要生了吧?”
灼华怔了一下,心头说不出的沉重,“谢陛下关怀,一切都好,产期在四月上旬。陛下很快会好起来的。”
窗口有金色的光漏进来,落在皇帝的面上,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枯萎的灰败,颈间的皮肤苍白的更似要透明起来,仿佛那光线再热烈一些,他就要消散了。
皇帝虚弱的笑了笑,吃力道:“年纪大了,总有这么一日的。”
灼华抿了抿唇,“陛下千秋万岁。”
皇帝的语气迟缓,带着恍惚的回忆,说一句顿一拍,缓缓道:“你小时候常住在宫里,就住在这延庆殿里,淘气的跟个猴儿似的,今日爬树掏鸟窝、明日又翻箱倒柜说要找蛐蛐。那时候江福和清霜还年轻,却也逮不住你的上蹿下跳。”
“你那些兄姐哪个敢在朕的书房里捣乱,唯有你,不把朕当皇帝,还说要带我去苏州看风景吃小吃。数年不见,却是长大了,能帮着朕守住江山守住百姓了。”
“我与你父亲,都为你骄傲。”
皇帝以“我”来自称,仿佛他只是她最亲近的长辈。
灼华听着,神思朦胧间回到了过去,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样的记忆还在前世的幼年。
那时候父亲在苏州任职,离京城近,母亲常带着她回来小住,也是为了照顾初初离开世子夫妇的姜遥和姜敏。
每次她回京,皇帝就把她接进宫来,带在延庆殿里。
那是皇子皇女都没有的殊荣。
她比任何皇嗣都得宠,甚至,连淑妃也因她而更得后妃的奉承。
那时便有人说,谁若能娶了她,大约便是皇太子了。
那时候她大约只有五六岁吧,隔了两世,太久远了,真的不记得了。
对于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她也不明白,只知胡闹玩耍。
或许,前世里她的肆意乖张,骄纵飞扬,都是他宠出来的。
灼华有些怀念那样的日子,没有男女情意,只是无拘无束的肆意着,有那么多人的娇宠,还有母亲的温柔拥抱,大约也是那一年,还有徐悦那枚暖玉的安抚。
多少次午夜梦回,灼华都想着,若是前世里她便认定了徐悦,后来的人生又将是如何的?
会不会因为徐悦的战死,又让她回到了今生?
看着皇帝消瘦的身体被拥在厚厚的探子里,似一团虚无缥缈的影子,模糊的存在着,勉力扬了抹笑来,灼华感动着这两世里他的宠爱,“陛下还记得。”
“记得,自然记得。”皇帝的语调虚弱,却依旧暖融的仿佛对着年幼的她,耐心又宠爱,“朕好几回都想着,把你从沈家抢过来,做朕的女儿。可惜啊,沈祯死都不肯,都要和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了。”
皇帝有些孩子气的哼了一声,“要不是朕让着他,他能抢得过朕么!”
灼华有些想笑,又有些伤感,喉间梗着,有些酸痛:“陛下、陛下在灼华心里,便如父亲一般。”
皇帝似乎听得很高兴,笑眯了眼,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沉重又眷恋,似乎想从她面上看去另一个世界,半晌缓缓又转了回去。
“今日找你们来……”挥了挥手,小太监捧了一卷明黄过来,“朕活着一日便护你一日。往后这京里怕是要变天了。恒川府是朕留给你的退路,若是有人要动你,拿了这遗诏出来,去那里。”
“恒川对着南越大秦,傅潜到底是老了,由徐悦镇守,也是一重保障。我与你父亲年少时去过那里,是个好地方,好好过日子。”
灼华捧着那祥云瑞鹤的明黄绫锦,玉轴清凉的贴在掌心,一时间竟是一股滚烫的暖意。
眼中有朦胧之意,这样无条件的宠爱,除了父母血亲,也便是他了。
“陛下……”
皇帝累极了,笑了笑,没再说话,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出了正殿,灼华招了个脸熟的小太监来问话,“秦公公怎不在陛下身边伺候着?”
小太监躬身垂首,回道:“陛下放心不下江公公,让秦公公去瞧一瞧。”
出宫了?
江公公倒了,却留了秦宵在皇帝身边,如今又让秦宵有机会出宫去,李怀到底想做什么?
灼华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有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出了宫,她让穷已去查探秦宵的去向。
穷已回来却说秦宵在皇庄附近失去了踪影。
徐悦却不叫她多想,拉着她坐下,手指上力道适中的替她暗中头部的穴位,替她舒缓紧绷着的神经。
他温柔道:“朝中保持中立的阁老大臣大有人在,他们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矫诏自立的。咱们手里还有三千营和巡防营,宫里还有皇后,布置妥当定是能平安渡过此劫的。莫要想太多,小心伤了身子。”
“你只安安心心养胎就是。”
在朝堂沉浮的哪个不是成了精的狐狸,那些个阁老、三公的个个都精明有算计。
李勉闹了一出,必然是会引起他们警觉的。
只是如今最大的变数反倒成了李彧,他不会真的不动,大抵是想着借力打力,利用他们来对付李怀,只是如此便也罢了。
若是李怀还有后招等着他,怕是徐悦他们的计划都要被李彧给打乱了。
灼华道:“那些老臣也坐不住了?”
徐悦眸色幽深而镇定,缓缓道:“事关身家性命、家族兴衰。都提着心眼儿盯着宫里呢!”




卿卿请见谅 第444章 逼宫(五)
“一朝皇帝一朝臣,积年的老臣在新帝手中本就不容易,若真是落在逼宫、矫诏而登基的皇帝手中,想要得一个善终怕是不容易。尤其是那些在朝中权势颇大的阁老、三公、三孤。”
灼华点头:“若是李卿上位,他性子仁和,那些权臣自还有路可走。但若是有人矫诏上位,那么那些人手里的权利自然是要被全数收回,以提拔了自己心腹上去的。”
徐悦眉目如月,以最平静的姿态抚平她的不安:“那些人在权势利落浸淫了数十载,再无私也有私了,怎么肯轻易交出权利,还是交给逼宫夺位之人!所以,你自安心,李怀也好,李彧也好,敌人多着呢!”
有薄云走过,遮了大半的阳光,只露了一弯如新月在空中,蒙了朦胧雾色的光线落在水面的涟漪上,碎碎流光粼粼摇曳了破碎姿态。
“可人走到了那一步,如何肯轻易放手好不容易得来的尊重体面和翻云覆雨的权势。”灼华一叹,神色如斜阳余晖一抹淡淡的云烟,“似魏太傅这样只忠心皇帝的老臣,便更瞧不得有皇子乱政夺位。而似蒋家这般貌似中立,却与皇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也定不会眼瞧着对方上位。”
徐悦目光澄明轻柔,如月光拂过于她的面上,捋了捋她垂在颊边的青丝拨到身后,“如今形势下咱们要阻止李怀,倒也未必胜算不高。”
灼华点头,想了想又不大安心道:“只是,我虽找李彧谈过,但他野心太大,又有太多不甘,必是不肯就此罢休的,他若来找你,可借他之力,却万不可信他太多。必要时……”
徐悦轻轻按了按她的肩头,“我知道,不会让他算计到咱们头上。”取了篦子,沾了梅花熬煮的花水替她篦头,“你如今怀着身孕,就不要劳心劳力的,若要帮我,便把家中看顾好了。”
花水清幽怡人的香味闻着叫人心头宁静,灼华舒服的长吁了一声,笑着握了他的手,“家中你都布置的妥当了,哪里有什么需要我的担忧的。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你说会顺利躲过那便是一定会顺利躲过的,我便什么都不想,等着事情结束,等着咱们女儿出生。”
徐悦眸中的情意便似行宫的温泉,在这样微寒的春日里勾着人一头扎进去,他俯身吻过她的眉心,“乖孩子。”
外头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春雨绵绵似蚕丝银线,有着细微的光影,连接着天地,化作了深重浓雾旖旎在空气中,朦胧了一片现实。
便似此刻迷雾深锁的京城,深处不知是如何的澎湃汹涌,亦不知明日在何处。
没过几日就有消息传来,浙江遭倭寇半夜偷袭,大掠舟山与象山。
百姓遭屠杀洗劫,晋元海大人率兵抵御。倭寇常年与水上流窜作案,与水性最是熟稔。晋大人常年于边关带兵,水上作战大有不敌。
哪知还有另一支倭寇竟在宁越辖下的一个县登陆,烧杀抢掠,此县知县与衙中官差皆力战而死。
浙江腹背受敌。
而此时,福建水师以支援为名上奏,内阁批复,福建两万之军进了浙江地界,直奔了宁越而去。
然而暗里有两千水师在进入浙江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这几日皇帝的病愈发沉疴,几乎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除了皇后和太医,没人能见得到他。
徐悦每日上衙依旧早去早回,似乎与往日相同。
可即便她身处内宅,依旧能感觉到整座京城宛若处在浓烈而翻腾的乌云之下,随时都会迎来狂风暴雨的摧残。
而岑华在外头悄悄追寻秦宵的踪迹已有七八日,却依然没有什么消息。
外头的事情灼华挺着大肚子也帮不上忙,消息被徐悦摒除在外,她实在不安心,只能逼着明镜和穷已说给她停。
可消息一点一点的听进心里,她便是忍不住的去思考,手指捏着袖口的纹路细细的磨砂,坐在床边凝神分析。
江公公是一辈子伺候着皇帝的,他会对皇子释出善意,是因为想着待皇帝百年自己在宫中还能有个站脚的地方,但他不会背叛皇帝,所以李怀会把他弄走。
可秦宵也是皇帝心腹,与她们更是交好,这样的人留在皇帝身边,岂不是让他有机会察觉他们的动作么?
如今秦宵失踪不见,却不见尸体,那么大半是被他们拿住了。
他们拿秦宵要做什么?
纵然他在皇帝面前得脸,到底只是无权的小太监罢了。
秦宵消失的节点是在诏书泄露、李彧动作停止之后。
有灵光闪过,眼眸一怔,灼华抓到了那几回错过的思路,对了对了,李怀是想把诏书泄露的罪责按到秦宵身上!
李怀想把逼宫作乱的罪名扣到李彧头上,必先得让李彧知道皇帝遗诏上写的不是他才行,那么泄露诏书内容最好的人选,自然是与她交好的秦宵了。
如此,他甚至可以在事发之后将她也一并拉下水。
李彧自以为可以将计就计或者说请君入瓮,是以坐不住的先动了,尽管灼华与他分析了形势或韩冲其人已然叛变而使得他收手,可到底还是晚了。
即便他不动,总有他所谓的“心腹”替他动,没有韩冲还有别人。
届时,李怀便有了借口以皇长子的身份缴叛党清君侧。
而秦宵,最后被找到时在谁的府中,谁便是李彧逼宫叛乱的同党了。
春日多雨水,细细绵绵的好似每个尽头,从窗外扑了阵风进来,窗棂被撞开几分,细雨缠绵而进,叫人骨子里也似沾了水气,沉沉的湿黏。
她发间簪着一直缠丝簪子,坠了一串柳叶流苏,那沉静的翠色落在清白雨丝的光泽下,如同一汪深沉的海水,春寒料峭,可感知蔚蓝下的汹涌。
李怀最想谁死,秦宵便会出现在谁那里。
可除了她,想必也不会有旁人了。
将事情分析到此处,未必全对,但灼华想着大抵也不会错到哪里了,比起茫然的焦虑,此刻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能想到的,徐悦他们得到的消息更多,自然也能想到。
何况,要破韩冲这一局倒也不难。
素手抚过鬓边的青玉流苏,沙沙有声,春日阳光的照映下有流光摇曳悠悠,灼华宛然一笑,“如此也罢,我到要看看最后到底是他李怀高登大位,还是我沈灼华将她彻底碾压!”
然而这一刻并没有等的太久,下午未时初宫里便来了消息,皇帝方才已经厥过去一回了,太医好容易把人抢了回来,也不过几缕稀薄的呼吸,却没有醒。
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细雨骤停,灰云不退。
有风在廊下卷起落叶与花瓣,急急打着旋儿,恰似蜂蝶于风中无可奈何的随波逐流,二院墙根下的一小片竹林摇曳沙沙,露出墙头的瘦竹的婆娑姿态有风雨萧瑟。
春日的傍晚极短,最后一抹淡青色在飞鸦的低哑微森的鸣叫中被吞没,阴阳交汇,正是传说中神魔不分的时刻。人的脸有了地狱鬼差的清白之气,一笑之间,嘴角的弧度便似铁钩利爪,要将人的魂魄勾了去,投入火炉,灰飞烟灭。
连那飞鸦瘦小的身影一瞬间也仿若有了兀鹫阴鸷的影子,飞翔间背后拖曳着墨色的氤氲,阴森的眼神,那尖锐的喙似要将人撕成碎片。
夜色寂寂如潮水汹涌而来,有浓厚乌云翻卷着蛰伏在深空中,正酝酿着瓢泼倾盆。
徐悦没有回来。
魏国公回来了,交代了些话,便又匆匆出去了。
一切才刚刚开始,而登高与灭顶,也只在这一夜之间了。
一家子老老小小坐在一处。
萧氏和两个庶子媳妇不知深里,瞧着婆婆和太婆婆一脸肃肃,也不敢多问,只抱着孩子紧张的拧着眉。
倚楼和听风站在门口望着外头,隐约间似有撞击声和喊杀声。
邵氏眉心一跳,手中拨动珠串的动作狠狠一滞,“来、来了么!”




卿卿请见谅 第445章 逼宫(六)
太夫人眉眼微敛,让石妈妈给大家上了热茶来,缓缓呷了两口,沉稳道:“喝口茶,暖了心肠,便也没那么紧张了。”
府中一片肃肃沉寂,唯烛火燃的热烈,定定瞧着,竟也有了祝融的气势。
女眷们依言端了茶水去吃,杯盖拨弄茶碗的动作间,有叮铃声响,此刻听着竟也是刺耳的烦躁。
烛火烧的久了灯芯长了,那微红的火焰微微恍惚了起来,夜风扑进,摇摇曳曳的,隔着如云端雾霭的轻烟瞧着,恰似鬼火幽幽,叫人心口无端成了几分惶然语不安。
灼华拿了剪子剪去了一段灯芯,火焰有一瞬间的折断,在沉寂中惊了满室的安宁,女眷们不由自主的心口抖了一下。
缓缓回了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静月细心的为她摆好软垫,叫她腰间有个着落。
灼华端了茶盏,轻轻拨了拨蜜茶水中微微沉浮的几粒桂花。
温厚雪白的氤氲扑面而来,面颊上的毛孔似春日芽儿苏醒的伸展开来,微痒。
细软的绒毛站了水气莹莹有光泽,拢得她纯净的面容有了润泽而朦胧之色,便如佛堂里高高盘坐的神佛,只可敬畏远观。
“炸药埋在哪里了?”
明堂首座旁的小桌上供着个朗窑白瓷的香炉,盖子雕成了仙鹤腾云的样子,那仙鹤栩栩如生有着眇映云松的鸾姿凤态。烟雾从镂空处悠悠升起,拢在空气中如云如雾。
乍一闻炸药二字,惊惶如箭,破开了云雾。众女眷眼底的慌乱之色渐起,开始坐立难安。
太夫人的眼神来回在灼华身后的静月和岑华,最后落在了岑华身上,那经过时代磋磨的锐利眼眸中闪过深沉之色,“府中被埋了炸药?”
灼华微微一笑,如月色温和:“祖母不必担忧。”搁了茶盏,细语悠缓的安抚道,“有人利用各府邸的货船夹带黑火进京,每次数量不多,却是从年前就开始了。如今的火药怕是可以将几个咱们这样的府邸夷为平地了。”
正说着,只听外头一阵震耳欲聋的轰然声,门窗被震的吱吱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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