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屋中女眷大惊,刷刷站起,孩子们受了惊扑进各自母亲和乳母的怀里,一时间竟也不敢哭了。
徐颉和徐颃有些害怕,小手紧紧拉着母亲的衣袖。
灼华笑意和缓,温柔的捏了捏他们的发髻,牵了那一双柔软的小手,“好孩子,别怕。”
小家伙牵着母亲柔软的手,看着母亲温柔而沉静的笑色,不由糯糯一笑,颊边浅浅梨涡里盛满了信任的安心。
“恩,有母亲在,孩儿什么都不怕!”
倚楼朝爆炸的方向看了眼,回道:“那方向有魏太傅府、姚阁老府、秦王府、雍王府、刑部左侍郎府,难说是哪家遭了殃。”
“我猜是秦王府。”灼华淡淡一笑,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在鬓边晕起的紫色光晕下显得格外深沉,“岑华,你觉得呢?”
岑华冷艳的面容素来平静如水,此刻却有了几分惊讶浮现,“要摆脱嫌疑,自是要将自己搭进去的。他如今正处深宫之中,左右死的不过几个妾室,倒也不算亏。”
见主子的目色莹莹落在自己身上,岑华不屈亦不慌,回以一目坦然,一拱手道:“属下不敢背叛主子,也不会背叛主子。”
灼华勾了勾唇,抬手掠过颊边的一撮玛瑙流苏,流苏在她指间划过,清脆有声,在微红的光线下耀起了一缕缕紫色的光晕:“我知道,否则也不会容你到今日。”
岑华默了默,问道:“主子如何知道?”
天际有闷闷的声响,是暴雨前的雷声翻滚,如此时机却似那声爆炸的余响。
灼华望着屋外的一片墨色的沉寂:“你们两个为了徐悦一死一伤,吃了不知多少的苦头,若是有人想拿你们做文章,将你策反成暗棋留在我身边,好在关键时候给我一刀,也不是不可能。当初你被救下不久,李怀的人便找上来了吧?或者,是你找到岑连之后他们找到的你。”
岑华点头道:“是,他们是在我找到岑连之后出现的。想是在那里等着我寻过去的。他们出现的隐蔽,只怕是收留我的那寺院里的人也未必有所察觉。”
灼华的嘴角含了一抹薄薄的笑意:“你回来后,我让人在那个村子和寺院里住了半年。”
有风拂进,晃动了室内的轻纱帷幔,映着光如水波晕在地上,一晃晃的有明灭不定的光晕,她的神色落在那光里忽明忽暗的高深莫测,“海边的村子、寺院,都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只要有生人踏进,便是他再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会留下痕迹。时日长了,总会有破绽显现出来。”
半年,那就是一年前就知道了。
岑华目中难掩赞赏,了然道:“有人见到过他们与我说话。只是往日里一幕不过平淡无波,问过未必有人放在心上,若是细细相处,话头起了,有些不经意的东西便出来了。”
灼华目光清透如瓷的瞧着她,“我要把我和孩子们的性命托付在你们几个手中,不可不查。”
岑华点头,理解道:“属下明白。五年很久,生死是大劫。”
经历劫难的人,心思总是脆弱,是经不得有心人挑拨洗脑的。
可她们都是姜王府暗卫营里出来的,是在白骨堆里杀出的血路活到了今日的,心性最是坚毅不可摧,如何会被李怀的人三言两语给刺激到呢!
她们是杀手,更是战场上的将士,而礼王府出来的兵从来没有逃兵,更没有叛徒!
太夫人闭了闭眼,长吁了一口气,“亏得你主仆二人一个忠心,一个细心。”顿了顿,问岑华道,“既然你是知道,如何不早早说来?”
岑华回道:“原是不确定府中是否还有暗装,我若太早告诉主子,暗装落在眼中,瞧着咱们心思镇定便晓得我未被收买,一计不成恐生变故,是以在对方计划开始后才想着与主子细说,只是主子有孕怕是不能心思劳累的,便与世子说了。”
众人恍然的“哦”了一声,直赞她沉着有心。
太夫人细细瞧着岑华道:“因为不知情,便会有猜测、有思虑,如此公主心有疑惑,旁人只当咱们什么都不晓得的落在圈套里,如此反倒是安全了。”
邵氏想了想,好奇道:“你咱们府中的炸药还是埋下了么?埋在了何处?”
岑华指了指西南方向,道:“世子说总要炸的,不然不能让暗处人的放心,所以埋在了四顾堂前头的小花园底下,一旦贼人进来就引爆。咱们避在深处的空院子里,大抵会有气流波及,但不会有性命伤害。墙外有暗哨守着,若是还有人被收买,定是会去通风报信,到时便可一举拿下。他日便是罪证。”
话音落,便是一阵撞击声,嘭嘭嘭的叫人心底发怵。
这个声音灼华自然熟悉,当年城门破,便是这个声音。
岑华道:“引爆前护卫会给暗号。”
倚楼一跃身又上了墙头边的树荫间。
刀剑碰撞的声、“匪患”的叫嚣喊杀声从远处逼近,倚楼与黑夜中飞身上了围墙瞧了一眼,“快到四顾堂了。”
太夫人凛了一下,赶紧道:“都别靠着门窗的位置,也别站在,气流冲撞进来怕是站不稳的,仔细抱着手里的孩子。”
乳母们赶紧找了位置坐下,大一些的孩子们自己捂了耳朵,太小的便是乳母给严严实实的裹在襁褓和被褥里捂在心口。
灼华垂首看着两个孩子们,“把耳朵捂起来,别怕,不会有事的。”
卿卿请见谅 第446章 逼宫(七)
徐颉点头,瞧了眼外头,大大的眼眸中有担忧浮现,“爹爹呢?”
徐颃咬了咬唇,血色被细白的牙齿挤开复又弥散,“爹爹会不会有险?”
灼华心头也是焦虑,只是面上依然一派镇定从容,“不会,爹爹会保护咱们,待外头的声音没有了,爹爹就会回家了。”
四顾堂那里有暗号起来。
倚楼从墙头下来,同听风一道进了屋内,挡在了灼华身前。
“嘣!”
那一声动静巨大,便是此处离了四顾堂颇远也依旧受到不小的气流波及,门窗被冲撞过来的气流给撞飞了进来,屋内一片漆黑,发丝在狂风乱流中凌乱不已。
好在气流来的猛烈消散的也快。
没有人靠着门窗倒也无人受伤,只是免不得耳中轰鸣。
几个孩子受了惊,惊怕的哭了起来,一时间便是哄孩子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不安的动荡。
尽管气流被倚楼几个挡去了,只是巨大的爆炸声还是震得灼华耳中轰鸣,肚子一阵阵的抽紧,有些微微发痛。
她的手紧紧捂着肚子,脑子里全是徐悦。
也不知外头什么情形了,他可安好?
太夫人见动静小下去,忙叫人把烛火点上,转身来照看灼华,见她眉头紧锁,嗓音不由紧张了起来,“公主如何,有没有惊着?可有不适?”
邵氏和萧氏一遍安抚着孩子,一边担忧的看着她。
徐颉和徐颃没有爆炸声惊到,却被母亲微微发白的脸色吓的不轻,小嘴憋着也不敢哭,“阿娘是不是痛痛了?”
孕满九个月,虽说也算足月了,还是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叫孩子在肚子里多待些日子才好。
灼华努力做了几个绵长的深呼吸,发硬的小腹才渐渐柔软下来,“……没事。”
邵氏忙去拎了茶壶泻了被温水给她:“来,吃两口。你放心,悦儿打仗也经的多了,不会有事的。”
而然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传来,还是让人无法安心。
灼华算着该是沈家、蒋家、姚家、魏家、傅家了。
周家应该是不会有事的,李怀还要利用周家逼迫皇后交出嗣天子宝。
孩子不住在肚子里翻身,灼华心里没办法冷静。
她们所处的院子靠近府邸的东侧,离街道不算很远,可以清晰的听到街道上马蹄声声,奉命镇压匪患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
太夫人到底是有谋算的人,且十年前也经历过夺位大乱,事到如今也是猜了个大概,一拍桌冷哼道:“待爆炸过了才来镇压匪患,镇压什么,怕不是来瞧瞧咱们几家是不是都炸干净了吧!”
岑华竖起耳朵一听,低道:“熄灯,莫要出声!”
几位老妈妈赶紧把屋内的灯火都熄了。
大孩子还能控制得住不哭,小的可劝不住,没办法乳母们只能解了衣裳喂母乳,索性倒也都安静了下来。
屋内一安静,外头的响动便是格外的清晰,街上的嘈杂声、救火救人的声音不绝于耳。
屋内的人大气不敢喘,生怕惹了外头人的怀疑。
只听着没多时,大管家宋叔陪着不知什么人在院子的外头走了一圈,低声中有些哽咽和不知所措,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
“劳将军辛苦一趟……谁知那匪患竟如此嚣张,敢直闯国公府的大门,老奴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国公爷和世子爷交代了……哦,这边儿是一些姨娘住的院子,咱们老公爷留下的老姨娘不多,所以灯火稀落了些……”
屋内的人听着不由心肺提了起来,每个人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掌心不由沁出了汗来,若是叫人发觉她们全都安然无恙,怕是“匪患”立马就要卷土重来的了。
都好在外头的人也极是机灵,闹了点儿动静便把要进来查看的人引开了。
过了许久太夫人才道:“四顾堂那里如何瞒得过,里头便是一个人也没有的。”
岑华道:“被炸死的就是那些匪患,还有几具近日里被处了死刑的女刑犯。爆炸一起,到处火烧,尸体从废墟里弄出来也都面目全非了,辨不出什么的。太夫人放心,会有人在二爷他们府上支应,不会有事的。”
太夫人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叫人点了灯,一屋子女眷便似都沉浸在了深海里,只一双双晶亮眼眸子出奇的亮。
这一劫,算是暂时避过,可想来这一夜,也是无眠之夜了。
也不知宫里如何了。
闷雷伴着爆炸声,一声滚过一声,三月中的夜风是刺骨的,此刻却叫人觉得异常的沉闷,黑沉沉的积云仿佛就压在人的头顶,叫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月色、没有星光,火光却似要将天烧透了一般。
橘黄的火光中带着几分阴幽的微红曳满了整片长空,窜天的火势在暴雨前的狂风中摇曳,发出呼呼的声响,那残卷的光晕落在青砖和雪白的墙上,便如深海中的浪潮一般汹涌。
韩冲领着神机营的人喊着镇压匪患的话头,从东郊大营进了城。
城中一片混乱。
城门守卫故作了一番犹豫,望着城中四起的硝烟,激昂道:“陛下病重生死难测,如今城中乱城这般,若是没有个军队来镇压,大臣们再出个什么事,怕是要出大乱子了!罢罢罢,若是有罪责落下本官独自抗下便是,去,开城门,让韩指挥进城!”
城中大乱,远在十多里外的神机营如何知道?
上官一番慷慨激昂的为国为民,底下的小兵小将即便心中有疑惑也是不敢再说什么的,左右有人顶着雷,自是听命去办事了。
韩冲神机营的五千人如此便堂而皇之的进了皇城之中,一路直奔了禁宫而去,然而在途径陶源陶阁老府邸时却见火光冲天,有“匪患”在抢掠烧杀。
大门敞开,他见陶源正被几个“匪患”押在庭院中戏弄,不由大惊。
陶阁老是两朝元老,在朝中颇有威望,内阁六部三司之中门生故吏颇多,一旦皇帝崩逝,新帝推举没了他可是万万不成的。
“匪患”除了那几家难搞的府邸动真格,其余不是只做做样子的么?
难不成李彧已经识破了,如此便是将计就计了?!
明知是旁人的计谋,可若不救,陶源一死大事恐将难成,韩冲一思量,自己身后足有五千人,也不怕杀不了那些“匪患”,腿一夹马腹,带人冲进了陶府。
“匪患”听到马蹄声踏进了府门,回身抬手便向他射出弩箭,那金属的箭头在火光中泛着阴鸷的光色光泽,破开而去,直直扎中了韩冲的喉咙。
韩冲爆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额”了一声,终究说不出一字半语便到底而亡。
神机营的人当场愣住,而“匪患”们当即转身翻墙离去,瞬时消失无踪。
巡防营的人后脚赶来,便是瞧见了“韩冲救阁老而被匪患杀死”的一幕。
杨修感慨韩冲大义,神机营的将士此刻也无法反驳什么,只是寥落的应和了几声,几重交错的火把之下,面目扭曲。
韩冲的副将晁廉瞧了眼陶源道:“陶阁老此处末将便留下些人来看顾,如此也不怕匪患再回头来。”
杨修本就不是来救陶源的,他就是带人来“瞧”一眼“当时情形”的,便由着他布置去,转而问道:“神机营的人怎么进了城来?”
晁廉骑在马上,拉了拉缰绳,解释道:“我们虽在东郊,只是接连的那几声爆炸巨响也是震动了营里,韩指挥……”
瞧了眼被抬到一旁被白布罩起来的韩冲,眉间微拧,悲叹道,“韩指挥着人快马来瞧,说是爆炸声不绝又火光冲天的,韩指挥担心陛下驾崩之下有人作乱,便带了咱们来看看是否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卿卿请见谅 第447章 逼宫(八)血雾弥漫
杨修的脸上有被刀刃划破的伤口,又有被火光熏黑的烟灰,身上更是血渐的痕迹分明。
闻晁廉之言,他深以为然,感慨又庆幸的叹了一声道:“晁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城中乱成了一团,易王府、魏国公府、定国公府、魏家、姚家都被匪患掠劫,如此便罢了,临走竟还拿明火炸了那几家府邸,伤亡惨重啊!”
他指了指城内如白昼的漫天火光,三月的夜里竟处处有热气扑上面来,是死亡的气息,“明日怕是满城里都要举丧了。”
晁廉的眸光在火把炙热的火光中一闪,转而满面震惊道:“那公主殿下?雍王爷若知岂不是……”
吐口而出的话又戛然而止,末了一叹,徒留了惋惜化作一缕白烟消散。
杨修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抬眼看着天际浓烟滚滚,把原就乌云沉重的夜色熏得更是一片呛人。
抹了把脸,把脸上被熏黑的痕迹和血迹抹开了些,更显几分狼狈,他一拱手道:“既然晁大人来了,城中还得靠各位多多帮忙了,巡防营拢共就五百人,此刻真是不够人手去镇压匪患。”
晁廉连道“义不容辞”,又疑问道:“三千营的人没有来么?话说来三千营在北郊倒是要比神机营的人来的快些才是。”
杨修摇头叹道:“还没到。照理城中动静那么大也该得到消息了。”
瞧着杨修对他似乎未有什么防备,晁廉不欲与他多说什么,便带着人策马离去。
天际闷雷愈发的频繁,一声声似乎就在头顶,激的人心跳亦如雷一般。
廊下的宫灯在风中摇摇曳曳,光芒映在红墙之上,漾了血流的沉浮,那种支离破碎的姿态汹涌如潮。
三月上的梨花初初绽放,微凉的夜风从六合同春刻纹的窗棂扑了进来,带动了枝叶沙沙伴着暖格外妃嫔的呜咽低泣声声,梨花的清甜香味和沉重的死亡气息,拂在面颊上有湿黏腥臭的刺激,叫人忍不住恶心作呕。
皇后一身简素袍服,站在延庆殿暖阁的窗棂后,神色沉痛的仰头看着天际。
耳边是宗室耆老和阁老在殿外的议论声,无非便是在讨论遗诏上的那个皇子是否有资格登基,然而宫外传来的消息又让他们改变了争执的话题,变成了推举谁人上位。
便是不必去瞧,也能猜想出那些人赤红双目、唾沫横飞的场景。
静女官听着外头的动静忍不住的皱眉,“陛下还活着,他们便在延庆殿里这般喧哗争执,哪还有当朝老臣的半点沉稳,对陛下也忒是不敬了!”
心底的茫然和微凉被宫灯微冷的光照着,有深冬的凄寒之意,定定的瞧着那光久了,竟似站在茫茫雪原中一般,艰难的寻找着方向。
眼中有雾气不断聚拢,顺着长长羽睫落下,在颊上留了一道莹莹光亮,皇后深深一吸气,抬手抹去了水痕,淡淡掀了掀嘴角,绽了一抹霜雪笑意,“他们忠诚的自来都是自己的前程、家族的荣耀,谁在上头坐着,他们便向谁躬身垂首,只有这个人才能给他们带来煊赫和权利。”
“如今陛下昏迷不醒,能不能熬过今夜都是难,这样的人他们有什么可去尊敬的,自然是想办法推举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新君了。”
韶华容貌在深宫的诡谲变幻中,在丧子失女的痛苦里,慢慢沉淀了雍容与沉重,挺直着背脊拢起了巍巍气势。
而在那样沉碎的岁月中浸润与打磨的久了,又在她身上刻画了一种母仪天下的中宫娘娘独有的庄和宁静,哪怕此刻身处诡异气氛中,亦能镇定如常。
静女管站在皇后身后,从微阖的窗棂望去殿外哄闹成一团的大臣和宗亲,冷哼道:“陛下曾经那般重用他们,民间尚有赏识之恩不能忘的道理,这些权臣、老臣哪个不是陛下赏识了才提拔到今日地位,竟是如此悖恩忘主!”
皇后眼波中有悲呛蕴漾,月余的担忧与难以成眠中,雍容的气质未变,只是消瘦了身姿。
回首看了眼躺在龙床上的男子,那个与自己做了三十多年夫妻的人。
她细纹漫生的嘴角含了一抹薄薄的凄然,“朝堂上的人,才是全天下最冷血无情的人。悖主么,明日他们便又有了新主了,旧主又算什么!”
静女官担忧道:“娘娘,易王殿下身死,如今诏书成了废纸,大臣们闹着推选新君,可若是那位上了位,娘娘哪怕是东宫太后,以后的处境怕是……”
那位是谁,静女官没有说出口,但主仆二人都心知肚明。
卸了往日华贵的装扮,皇后的发髻上只簪了几朵杏色的绢花,简素而庄重,“本宫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一条命,倒不信他敢拿本宫如何!”
皇后温厚的神色宛若窗台下供着的甜白釉香炉里缓缓腾升起的青烟,温润和婉,能够安定人心,“想凭一张嘴夺位,哪那么容易。且由着他们,今夜有的可闹了。本宫就不信,那些人真能无动于衷,由着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陛下只剩了一口气在,遗诏上的人也已身死,接下来自然是以皇后的诏命为尊,所以,有人要逼迫皇后了!
静女官眉心一跳,眼神落在殿外全副武装的禁军身上,圆眼微睁,低哑道:“娘娘的意思是有人要逼宫!那么,禁军岂不是……”
皇后扬了扬下巴,“等着吧!”
细白的手伸出了窗外,似要捞一把那红墙上的血色,看看那汹涌的血流是冷的还是温热的,那晃荡的血流之色落在她半边掌心,微凉中似有刺骨的寒意。
而另一半的掌心落在宫灯射出的微冷的白光里,和光飞扬的尘埃便似粒粒雪花,伴着宫中生生悲切的哭喊声,无声无息的入骨啃噬,与那血流的温度是一样的。
一样的冷。
“外头乱成一团,多少府邸遭了秧,魏太傅和陶阁老那处递了消息出去到现在也没能进宫,怕也是凶多吉少了,现在是商议如何平定暴乱的时候,外头不定,内里咱们再争执不下,岂不是叫百姓们瞧了笑话!”
“易王死于匪患,陛下的立储诏书便是无用了,另立储君有什么不对?怎么就成了老臣私心谋夺了?今夜皇后娘娘急诏了你我进宫,难道是为了来吃茶的么!”
“外头都说了是匪患作乱,自然有巡防营和京畿衙门去解决,难不成还让咱们亲自去镇压不成!内宫里的事情自有内务府去解决,进了宫的皇子也会张罗。”
“如今便是要先推举新君,万一、万一陛下、到时候当着百官的面宣布,这才能稳定人心。若是到时候诏书一念,叫百官一听太子竟已身死,岂不是要惹来内外忧乱!”
“匪患!若是寻常匪患敢在京城里拿明火炸大员、皇族的府邸么!怕不是有些人乘机闹事,好给自己铲除异己吧!陛下还在里头躺着,还没死呢!要立谁为储君陛下自有定夺,用得着你我来多事么!”
几个积年老臣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慎亲王嫌恶的斜了那些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一眼,盘腿坐在殿前的砖石上,微凉的夜里他的鼻下不停有白气喷出。
最终忍无可忍的喝道:“你们吵个屁,怎么的,你们说推举谁就是谁了,还有没有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皇帝殡天,李卿也死了,谁当新皇帝自然是以皇后娘娘的诏命为尊,你当你们家里选个家主啊,你们想怎么选就怎么选,还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卿卿请见谅 第448章 逼宫(九)围困延庆殿
陈阁老咬了咬牙,大声道:“内宫不得干政,皇后哪怕母仪天下,如何能决定新君是谁!”
“所以你个奴才的就能决定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慎亲王蹭的一撑地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起如牛,一脚把那老臣踹了飞了出去,一甩袍袖,手指指着那些老臣的鼻子道:“皇后娘娘岂是你们可以不敬的!拖出去,四十板子!”
“不打不长记性,皇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些人来指手画脚,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立马有长须白胡的老臣来劝,“王爷手下留情,陈阁老说话有失分寸,是该教训,可如今外头乱成一团,就咱们几个逃过一劫,王爷先饶他一回吧!”
“乱成一团自有巡防营去镇压,与你们有什么关系!”慎亲王嗤笑着把他们的话扔回去:“皇帝还在呢就有人不把皇后放眼里,他日皇后退居深宫成了太后,有些人岂不是要登鼻上脸了!打,老子倒是要瞧瞧,谁敢对皇后不敬,对我皇家指手画脚了!”
陈阁老被太监拖了出去,殿门前顿时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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