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呀(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目
林卿卿抿着唇,迟钝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才忽的反应过来,不再眉眼低垂盯着地面,蓦地抬头看向他:“等会?给了我,你给我了?这把剑你要送给我?”
陆安之睨她一眼:“不要?不要便罢!”
“要要,要的要的!”林卿卿赶忙道,说着便是上前一步拿过那把剑,转头搁在靠近她的那一侧桌边。
然她做完这些方才后知后觉,以她的拙劣,怕是用不上剑,就断送在别人手里。还是陆安之用着较好。
偏偏她是身子快过了脑子,现下也不好反悔。如此,只得又垂下头僵硬地站着。
不妨身前人忽然唤她:“林卿卿!”
她又抬眼,一眼撞进陆安之的眸子里,那眸子里明显露着讥讽。
“你要回家就是为了这?寻死来了?”方才他若是不在,不来,这女子的命顷刻就被人了结。
林卿卿直直地凝着陆安之的眼睛,下意识想躲开这份质问,别人厉声言辞总令她不安。可她方才经历过生死一线,经历过又一次被陆安之救下。
救命之恩,哪怕丢开前世,也已经两次。她终于在陆安之不善的目光里,抵抗住身体本能的惧意,透过他的冰冷,看见温情。
看见他,像是所有阴霾与不悦都一扫而空。心底因那蒙面大汗要杀她蹿出的无望,忽的被融化。
只轻叹一声道:“我也没想到,事已至此,他还是要我死。”
女孩出乎意料的镇定,倒叫陆安之有些诧异,他想着这真相蓦然摆在眼前,怎么也该大哭一场。
遂是轻哼一声:“你倒是清楚,是他要你死。”最怕笨拙,又愚蠢。
“只是不懂到底为什么?”林卿卿疑虑道,“他养我这么大,就是为了杀了我?”这样的父母,大约世所罕见。
陆安之搁在桌面的手指一顿,到底是摸过那凉透的茶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他沉沉道:“你或可问问他。”
林卿卿没有应声,她确实很想问问林昌邑,可林昌邑未必给她这个机会。若非是众目睽睽,他眼中的她是早该死去之人。
“对了,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林卿卿终于想起这桩事,“你来江城是有事要办吗?”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林卿卿念头转过,又说不出口。
陆安之索性将茶水一口饮尽,搁下茶杯别过眼:“嗯,有些事要处理,便住在如意楼。”顿了顿,又是补充道,“我一贯住在这。”
“我知道。”林卿卿低声咕哝,来回两世,他确实常常来这里。
“什么?”陆安之佯做没听清。
林卿卿自不会再说,只卸了一身疲惫坐到那窗子的另一侧:“我太幸运了。”她单手托腮,忽然目光灼灼地凝着此刻坐在她对侧的男子,“能遇着你,我真幸运。”
来回两世,都能得他相救。
陆安之不妨女孩忽然目光炙热,眸子未抬,心底默念过:那是遇着我幸运,还是遇着江玉笙幸运?
他另一只手搁在腿上微微蜷了蜷,迟疑了下方才说道:“你今日见了江玉笙。”
“嗯。”女孩低声应着,并不否认。
“那人如何?”
“你具体指什么?”
陆安之手指僵了僵,原本低垂的眉目,这时眼皮微掀:“你瞧出了许多?”不过是短暂一面,能瞧出多少?
“嗯!”林卿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不知为何,得知林昌邑非要她死一事,本该极为悲恸,可现下陆安之在这里,她便只觉得心安。
像是应了诗里说的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她心安,便不自觉放肆。
林卿卿轻笑着款款道来:“江玉笙虽是贵为世子,但似是文人气度,看着约摸也是温和儒雅之人。感觉么……”她顿了顿,像是特意给他撂了钩子。
陆安之果然专注地凝着她。
林卿卿便是侧过身,与他指着窗外天上的月亮。“不妨我同公子打一个比方,皎月被乌云遮蔽时,偶尔也有几个星星引路。但星辰,怎能抵过明月光辉?”
女孩眼底映过烛火闪烁的光,仿佛她自己口中的星辰,在熠熠闪耀。陆安之不知她何来的比方,说江玉笙那人是星辰,亦或是明月?
不妨女孩忽的道:“你是明月。”
“什么?”女孩仍专注地望着上头皎月,并未看他一眼,却又说出这般莫名的词句。
陆安之亦非没听清,是恍惚不得真。他嘴角抽搐了下,方才沉声反问:“他是星辰?”
林卿卿这才转过脸,极是郑重地摇头:“他是星辰下的赶路人。”
她眸间笑意愈盛,眼角弯弯:“若有人得望皎月光辉,哪还能瞧见昏暗光景下的路人?”
陆安之几近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在她眼中,他是明月,那江玉笙不过是路人。这等对比,当是天差地别。
他预料到林卿卿从前是美人计,此刻见她险些死于生父之手,将将少了戒心。然,美人撩人还不够,偏还要说些令人欲/罢/不能的话。
陆安之分明游走于悬崖边,手上沾满鲜血。于林卿卿眼中,却是那皎洁明丽的月亮。
他手指蓦地蜷起,一并合在掌心。
神魂险些跌进女孩那清亮的眸子里。灿若星河,不过如是。
末了,陆安之一点点将手松开,心知林卿卿这美人计用着,险些令他缴械投降。
乃至后来,仍是揪了风止,没忍住问了一嘴。“你瞧着那江玉笙如何?”
风止不知何意,思索了会儿,正经道:“抛却他那个不长眼的爹,倒也是个正经公子。”
“若有人将你比作天上星,江玉笙是地上泥。”
风止下颌扬起:“那自是眼光独到。”顿了会儿忽然意会过来,“是哪家姑娘如此没眼力见,竟觉得你是天上星?”
“林卿卿?”
陆安之看向别处,没吱声。
风止立时断定:“就是她,我说她喜欢你你还不信。”
陆安之心底狂风四起,遍是波澜。可脑子一瞬清醒,仍觉得这女子有些心机,手法亦是精巧。
寻常以色/诱人,太低级。她是攻心。
然这是后来,在落入女孩眼中的当下,陆安之松开了紧绷的手指,神思却是高高吊着,一刻不得放松。
直至月折回来,恰如其分地打破这怪异的气氛。陆安之心底动荡,才渐渐被扫平。
月折微微垂首,回禀道:“他愿意交出林家在江城的所有钱庄,以及他幕后之人。”
林卿卿听着这话,知晓这一声“他”自是林昌邑。
“条件?”陆安之淡淡道,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月折看了眼林卿卿,没有回话。
卿卿呀(重生) 第23节
陆安之瞧见月折的目光,一道看向林卿卿。
哂笑一声:“他怎么非要你死呢?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父亲杀女,偏还这般执着,实属罕见。
林卿卿立刻懂了,林昌邑愿意交付一切,哪怕倾家荡产以讲和的条件,就是要陆安之杀了她。他宁肯一无所有,也要她死。
林卿卿实在不知,到底何处惹了父亲,或是怎样挡了他的路,他非要她死不可。倘或是要她死,怎样死不行?又非要做一副宠爱至极的模样,做了整整六年。
然这一刻她没有心情绝望,也早已绝望过了头。太过冷清,脑海反倒灵光闪过。
林卿卿慌忙身子一倾,抓住陆安之的手腕,急切道:“陆安之,你不要信他!”
“能毫不犹豫杀害女儿之人,不值得信任。”
“你应该先弄清楚缘由,你救过我那么多次,不是为了杀我,落一个人财两空。”
第23章 三更合一 杀女
她的声音先是急切, 后来慢慢弱了下来,似乎底气也一并减弱。
甚至还说什么“人财两空”,莫说无人敢与他玩这个把戏, 便是玩了, 他亦能让人加倍还回。可“人”,何时又落在他手上了?
陆安之思绪混乱, 偏只觉得手腕那处皮肤滚烫, 像被浇洒了热油一般。
他眉眼低垂,身体僵硬。
这是除他喝醉之外两人第一次肌肤接触。女孩嫩白的柔荑软软地扒着他,陆安之只觉得心跳似乎都快了些。
若非还有月折在场,他强撑着这份镇定,面色顷刻就能决堤。
顿了会儿, 陆安之方道:“你从前不是很自信, 我不会杀你。现在没那个底气了?”
“不是!”林卿卿坚定道,“有关你不会杀我这一点, 我一直很确信。哪怕利益达到顶峰, 你也不会让我死。”
“那你慌什么?”那模样,像是怕他杀她似的。
说罢,陆安之便是瞧着女孩缓慢地抽回手, 低声道:“我一直想不出他为何杀我, 方才恍惚有些懂了,他的图谋或许不在我身上, 或是与你们三辰宫有关。”
不然,杀女的方式有千百种,不必非要找一个杀手组织。且杀手也并非三辰宫一家,林昌邑偏偏挑了这个,不该全是巧合。
有不有关的, 陆安之不在意,尽管在他眼里,最大的可能依旧是林昌邑设的连环套,以亲女来做美人计。
然则当下,他脑袋空空,竟只觉得:缘何女孩手指抽离,他的手腕依旧灼热发烫?
陆安之手指僵硬在桌边,哑声开口:“或许,是他拿出手的本就是我不稀奇的东西。”钱财之事,他本就不在意。
但若是真去想,林昌邑用什么东西,才能换林卿卿一命,他一时竟也想不出。
房内一时寂静,月折方才没说完的话,这时赶紧道:“他还有句话。”
月折望着自家公子:“他要林小姐死于众目睽睽之下。”
话音落地,林卿卿与陆安之瞬时都懂了。林昌邑要她死,且要她死的人尽皆知,是要让人知道,让谁知道呢?
知道了又能如何?
此问一时无解,月折却是忽的蹙了蹙眉:“公子,有人来了。”片刻后,果真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月折打窗子跃出,陆安之起身迟疑了下,随即走入一侧内室,又扯过屏风,挡住他自个的身形。
咚咚。
敲门声很快传来,林卿卿扶了扶腰,轻叹一声方才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走去。并非心内惊惧,陆安之仍在这里,她心安得很,实在是折腾了半夜,她强撑着精神,身子已经疲倦。
“二姐姐可在这里?”林卿卿手指还未搁在门上,门外忽然就传来温柔的嗓音。“我是瑶瑶。”
林卿卿心里咯噔一跳,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然她问心无愧,自不必慌张,当即开了门,拎着比林瑶瑶还要温和的面目,一脸无辜:“三妹妹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林卿卿将林瑶瑶迎进门,看着林瑶瑶那似桃子般红肿的眼睛,明知故问:“妹妹的眼睛这是怎么了?”说着,又是拎过茶壶预备为她倒盏茶。
可惜茶水早已凉透,林卿卿便又道:“这水太凉,我让小二煮壶新的送来。”
“二姐姐!”
林瑶瑶忙拉住林卿卿的手,一开门,林瑶瑶便清楚地瞧见,林卿卿脸上的伤疤不见,姿色甚至较从前更胜。
诧异与嫉妒仅在瞬息之间,林瑶瑶言语间愈是哽咽:“你能活着回来真好,这些日子,我们都很想你。”
“爹爹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卿卿任由她握着手,温声附和:“大抵是我还算幸运。”
“那位救下姐姐的女侠呢?”林瑶瑶道,“我应当面谢过才是。”
“她有些事,天亮方才回来。不过白日里,爹爹已然谢过她了,妹妹也不必再为我忧心。”
“那便好,那便好。”林瑶瑶说着,泪水吧嗒吧嗒落下。
林卿卿默然瞧着,换做是从前,大约又要手足无措地去哄她。纵然,她从不知该怎样去哄一个人,多数时候,便只是无措地立在一旁。亦或,全了她隐晦不曾明言的心愿。
眼下,林卿卿便是瞧着她,并不先一步挑破。
林瑶瑶哭了一会儿,直哭得内室的陆安之都有些烦躁,她才将将停下,又作势咳了两声,喘匀了气,方才与林卿卿道:“二姐姐,还是劳烦你帮我去要一壶热茶。”
林卿卿坐着没动。
林瑶瑶又道:“二姐姐,你喝凉茶吗?”
“有时喝,有时不喝。”
林瑶瑶凝着她,眸色天真又无辜:“一壶凉了,不是都该换新的么?”
林卿卿知她意有所指,这比喻也算精妙。林瑶瑶无非将她比作已然凉透的茶,既已凉了,林瑶瑶这盏温热的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林瑶瑶拐着弯说话,林卿卿索性与她一般含混不清:“凉了该不该换,看的是喝茶人的喜好。但,这茶凉了吗?”
从未凉过。
林瑶瑶眸中闪过明显的诧异,这个一贯柔弱从不与人争执的姐姐,怎么突然像是带了刺一般,还精准的刺在她的伤口上?
林瑶瑶哭得更痛了,她捏着帕子捂在心口,时不时地还咳上两声,不知其意的,还以为是她身边人欺侮了她。
林卿卿见她哭得热闹,像一人坐台说书一般,也不打扰,只悄然给她倒了杯凉茶。在她哭累的间歇淡淡道:“三妹妹还是先喝杯茶,别哭坏了嗓子。”
林瑶瑶摸过凉凉的茶杯,使劲咬了咬牙,终是先一步开口:“二姐姐,我知道江玉笙来找过你,他与我说了。”
林卿卿回应她一脸迷茫,仿佛在说,那又如何?
林瑶瑶便是蓄着满眼泪继续道:“他说他还是喜欢你。”
“我嫁于他也有半月,他怎能这么伤我?”
“二姐姐,你喜欢他么?你若是喜欢他,我今日便回去同他求一份休书。二姐姐好不容易生还,如此,就是喜上加喜。”
林卿卿的嘴角不可查觉地抽了抽,以退为进这一招林瑶瑶用的还是很好。
她道:“妹妹的话,我有些不懂。”
“世子确曾登门,但我并未见他。对了,此事女侠便可作证。”
林瑶瑶怔怔地凝着她,似有些不解:“那……那他为何忽然就厌弃我了?”
林卿卿静默不作声,坐于里侧的陆安之却是无声冷哼,从未喜欢,何来厌弃?
见什么都问不出,林卿卿瞧着又是比她还要清白,林瑶瑶无奈,只得又感叹一番“二姐姐能回来真好”之类的说辞,便是起身告辞。
只是目光打林卿卿身上流转,她和从前看起来一样,都是柔软温和,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同?
“三妹妹路上小心。”林卿卿阻断她的念头,这时节天色本就亮的早,眼下,窗外已泛了些灰白。
关了门,门外林瑶瑶的脸色一瞬暗下,唇瓣紧抿,手上帕子几乎被撕扯断裂。
门内,林卿卿只觉得松了口气,强撑的精神卸下,疲倦登时席卷而来。她回过身合上屏风,便是直直地盯着陆安之身后的床榻。
她累极,现下只想好好歇一歇。
陆安之瞧见女子嫩白的脸颊,那眼睑下都泛了微弱的青色。遂是一面向外走,一面与她道:“早些休息。”
不妨袖子忽然被人扯住,他回过身,便是瞧见林卿卿明明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偏还是扒着他的袖口。
“还有事?”他低声问。
下一瞬,女孩忽然仰起头,以那双半开半合的眸子望着他:“陆安之,我见了林昌邑,见了江玉笙,又见了瑶瑶,便愈发觉得你好。果然是你好。你最好。”
女孩声音软软糯糯,黏黏糊糊,像是喝醉的小姑娘在撒娇。
明明方才那位女子矫情得令他极其不适,眼下林卿卿这般模样,却是令他没来由地心软。
尤其,陆安之身为一个杀手,被人如此夸赞,臊得几乎听不下去。
他脸色僵硬了好一会儿,方才拿开女孩扯着他袖子的手,一言不发离去。及至出了门,方才与走来的月折低声道:“替她将门窗关好。”
“是!”月折低声应了,正预备进门。
不妨又听着自家公子道:“今日如意楼不待客。”
月折眼见得那身影自眼前消失,将他的话放在唇边咂摸了好一会儿,方才意会过来。进门前,先一步进了这如意楼掌柜的房间。
“今日不待客。还有,都安静些。”
月折说完便是大步离去,独留下门内一袭雾蓝色纱裙的女子,女子模样清丽,此刻眼下也是冒了乌青。
然她精神比着林卿卿却是好了许多,听得月折这么说,刚要感叹一句:难得宫主体恤我们。顿了顿,忽然了然于胸地笑了笑,招来了小二将此事吩咐下去。
……
林卿卿醒来时,已是黄昏,炙热的光晕变成橘色。她解了一身疲乏,撩开帷幔那一下,还是猛地被外头的光线刺着。
她略略适应了会儿,才发觉是她床前的帷幔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是以睡得尤其安稳,见不着外面刺眼的光。
起身洗漱过,林卿卿摸过枕下册子,执笔细细描绘。月折进门时,她刚刚落笔。
月折搁下饭菜,便道:“我昨夜问了林昌邑,为何杀女?”说着,眼见着林卿卿面色未动,似乎并未受到惊扰,遂是继续道,“我与他说,若他肯说出缘由,三辰宫或可成全他。”
“但他不说,只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你死。”
这话林卿卿听着并不奇怪,昨夜月折便说过“林昌邑宁可付出全部身家,也要她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月折紧接着又道:“这些年,他对你真的很好?”
卿卿呀(重生) 第24节
月折听过街上传闻,也打听过林家的仆人丫鬟,说法基本一致,林昌邑于林卿卿而言,确是慈父。
林卿卿低低“嗯”了一声,正是太好,所以难以接受。
月折走来,看见林卿卿手边的书册,素白的纸面上是一男子的背影,那背影入画似活了一般,让人一眼望去就瞧出这人定是不好惹。
这画技如神,若非名师悉心教导,也无法成材。
看来,林昌邑这些年用心栽培是真,眼下一心要杀女反倒像是做戏。
月折顿了顿,忽的道:“这是公子?前面你还画了几页。”这一页,并非首页。
林卿卿忙拿过册子收起:“随便画画。”
月折眸中隐有疑虑,怎看一张无妨,提及前面的便是如此慌张?然林卿卿不愿,她也不再追问。
只道:“你用过饭我们就下去,林昌邑已经在楼下等着。”
林卿卿坐到桌前,用了几口清淡的粥,便是问月折:“你们商议好了?他一人来的?带了多少银两?”
“你下去一看便知。”顿了顿,月折又道,“他晌午便至,已经等了大半晌。”
林卿卿正咽了口嫩滑的福黎,低声咕哝了句:“怪不得我这一觉睡得这么香甜。”
月折知晓她是何意,仍是无奈道:“你睡得好那是因为……”
“我知道,谢谢你月折。”她看见了床榻一侧多的那一层帷幔。
月折一口气卡住:“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但……”罢了,以公子性情,未必想要被林卿卿知晓这些是他的嘱咐。且公子若有其他打算,反而不妥。
用过饭,林卿卿与月折一道下楼,结果还未走至大堂,在二楼拐角便清澈听见了楼下喧哗。林卿卿深吸一口气,步子落后月折些,眉目低垂,照旧是小可怜一般模样。
然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瞧见一楼大堂那般情景,到底是惊了一惊。
大堂进门处与账台间,原错落着摆了几张桌子,这时一并抬开。其余的桌子也都被紧密地摆在一起。
那硕大的空地,入眼便是几个不小的箱子。林昌邑坐在箱子一侧,而周遭围了太多太多的看客。
眼见得月折下楼来,林昌邑随即命身侧的管家将那些箱子一一打开。那箱子侧对着店门口,不说店里看热闹的人看得清晰,便是来往路人亦是看了个目瞪口呆。
正经是一箱黄金,一箱珠宝,还有一箱书卷画轴。
人群顿时议论开,感叹一声高过一声。
“不愧是咱们江城首富,这出手实在阔绰。那一锭金子便是十锭白银,这是白花花的十箱白银啊!”
“我看那金子倒是其次,你瞧那夜明珠,还有那翡翠王,这一件宝贝怕是就价值连城。”
“不不!要我看哪,甭管金子还是珠宝,都有价值可言。我可是听说,林掌柜当年请褚和儒上门,那位丹青大家临走之时,可是留了一幅画的。据说是张美人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末了,都忍不住感叹一句:“林掌柜为了女儿当真是什么都舍得,这女侠也真是运气好。哎!若我也有这等福气就好咯!”
待人们静下,林昌邑便是又冲着月折恭敬一拜:“这些便是林某半副身家,林某再次拜谢女侠!”
月折双手环胸照旧做着冷面女侠的模样,受着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人一拜,她亦不拦,只叫来店内几个小厮,道:“将这些抬到我的马车上。”
随即,众人便是眼瞧着那些个金银珠宝在他们眼前不见。心下,愈发是感叹惋惜。转念又想,不愧是江城首富,林掌柜舍出这些财宝,可是眼睛都不眨。
不止神色未动,心心念念还是为了女儿。林昌邑当即便道:“女侠既是收下,林某可否现在带小女归家?她的母亲与姊妹都很想念她。”
月折道:“自然。”
林卿卿这才自月折身后柔柔弱弱地挪出步子来,冲林昌邑恭敬地福了福身,随即道:“爹爹,我还有些行李要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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