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金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剑吴钩
这是当年清明所画的一幅路线图,而出于隐藏与保护的目的,惊蛰“藏”起了这幅画。
而她所指引着的地方是……最早轻鸿假死之时所在宅子的一个地下仓库。
她蓦地想起来,中秋宴次日她再次去那座宅子之中试图寻找线索之时听崔府之人提起,那座宅子是崔荣十年前购置的,只是一度都闲置在那里,直到轻鸿入府后曾提及喜爱那里的清净,崔荣才随手修缮了一番,交给了轻鸿散心小住。
十年……这么巧?
玉衡不由得一惊,一个从未有过的大胆想法在她的脑海之中闪过:如果说,那笔钱就是被易晨神不知鬼不觉地用于建造这座宅子、又送给了崔荣呢?而清明是否正是因为查出了那笔不知所踪的钱款才死于非命?
顾不得许多,玉衡取过前日里私自留下的匕首,立即起身离开了住所。
……
争妓一事在洛都内外引发的隐隐骚乱并未对枕山楼造成太多的影响,每日里仍旧是宾客盈门,看起来并未有太多不同。
但风茗心中很清楚,这一切的安宁景象,都已经是再脆弱不过。无论是洛都或是风城,都处于一个随时便会倾覆的微妙平衡之中。
她熟练地走上三楼,敲开了长廊尽头雅间的门:“先生,我回来了。”
“进来吧,不必拘束。”
风茗推门而入,正看见沈砚卿执笔看着案桌上的密信,凝神沉思着什么,神色是少见的严肃。
不待她开口问什么,沈砚卿便搁下笔抬起头来,轻松而随意地笑了笑:“是有什么发现么?”
风茗点了点头:“是关于前几日的争妓之事。我此前让秦风馆附近商会所辖的几处店铺多加留意,又派了些人前去查看,但并未发现什么其他的异常。”
“秦风馆背后的靠山呢?”
风茗沉思片刻,答道:“秦风馆和那一片的不少商铺,都记在了赵王府名下,但也只是名义上而已。”
“赵王?”沈砚卿将手边的几封密信与书本收好,放在一边,“他年事已高,确实不会亲力去经营这些。不过近日来楚王与汝南王两营的事情正是甚嚣尘上,相较而言这位藩王倒是颇为安静。”
“先生在怀疑他?”风茗有些惊讶,“虽然他因年老而常留京中,但也确实没有过多少经营。”
沈砚卿轻笑一声:“只是出于谨慎罢了,要说这件事无人指使,我可不信。”
“确实,在这时候给两王的部下火上浇油,显然是别有用心。”风茗也表示了赞同,“我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和……南城有关?”
“没有证据。”沈砚卿微微摇了摇头,“虽然这个猜测确实十分有趣。”
风茗径自蹙眉沉思着,一时不语。
沈砚卿自然看出了她的担忧与疑惑,却也并不多说什么。他无意识地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似是在权衡着什么,良久从密信之中准确地抽出了一封递给了她。
风茗有些疑惑地接过密信看了起来,但只是粗略地扫过了几行,手便不自觉地握紧,攥得那纸张也皱了起来。
七月初七,城主旧疾复发,召三子蔚还于城中,代行城主诸事。自八月初迄今,不复见其人,南城跃跃然欲兴其事。
“半个月不曾出面,难道……”风茗低声喃喃,浑然不觉自己的尾音之中难掩颤抖之意。
“切勿慌乱,毕竟目前也只是……不见其人。”沈砚卿抬眼,目光沉静地与她对视着,斟酌了一番方才再次说道,“你那位执掌南城的叔父向来以谨慎为名,他既然仍旧按兵不动,必然是无法确认城主究竟情况如何。”
“我明白,只是……”风茗低声道,“父亲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总会有平衡被打破的一天。”
沈砚卿沉默半晌,方才道:“你且宽心,相比而言,恐怕城主的处境还不如此时的洛都商会危险。”
“我们……很危险?”风茗惊讶问道。
“上下挥霍无度,便掠之于民,民变在即,便掠之于商。”沈砚卿神情淡漠地笑了笑,“战争,可是要不少钱粮的。他们吃掉了易氏和谢氏,早就发现这样的大世族动不得太多。”
“先生看来是有应对之策了?”
“记得我此前交给廉贞的那幅画吗?”
“那幅画中可有什么玄机?”
“那幅画指引的,是长秋宫迫切在寻找的一件宝物。”沈砚卿兀自取过一旁的茶盏啜了一口,眸光悠悠地落在碧色的茶汤之上,“希望她能够发现,独孤氏这次介入崔府一案的真正缘由。”
风茗却是觉出了几分不寻常:“但先生又如何能笃定她不是和长秋宫一条心?——说起来,长秋宫难道还需要什么虚无缥缈的宝物来巩固地位么?”
沈砚卿轻声笑了笑,问道:“白虎主兵,驺虞主仁,这个传闻你应当听过。”
“似乎是中原一带的传说了,我只是略有听闻。”风茗思索了片刻,道,“与这个有关?”
“算是吧。不过更多的,是和元帝与四世家有关。”沈砚卿颔首,道,“传闻元帝昔年以白虎、驺虞的形象造出两块玉质兵符,白虎符调天下之兵,驺虞符解天下之兵。”
风茗笑道:“可这世上又岂会有这样的东西呢?元帝在时便罢,驾崩之后还有几人能听从命令?”
“这当然只是传闻,我想,驺虞符可解的,或许只是藩王在京中的兵,而白虎符……或许可以调动元帝豢养着自成一体的私军之类。”
“但……这与四世家又有何关联?”
沈砚卿忍俊不禁:“倘若你是元帝,会将它们做成完整的两块兵符么?”
“先生的意思是……”风茗一时沉吟,明白了他的意下所指——白虎符与驺虞符或许都被一分为二,交与了四世家之家主保管,“那么商会可曾调查出什么具体的下落?”
“这可太为难商会了。”沈砚卿笑道,“绣衣使查不出、长秋宫查不出的事情,我们又能查出几分?”
风茗一时默然,良久方道:“长秋宫寻找这些,是为了应对楚王与汝南王?”
“不错,楚王与汝南王的反叛,只不过是时间罢了。”沈砚卿将茶盏轻轻放下,“其实无论如何,洛都的动乱恐怕都在所难免,只不过玉符握在盟友的手中,总好过落入敌人之手。”
盟友?
洛城金粉 第七十五章 玉山颓第六折下
因崔府突发巨变,而廷尉寺的调查取证也已结束,这座宅子便也一时无人看管,显出了几分萧瑟之意。
玉衡循着她对画中指引之地的记忆,顺利地寻到了那处地下仓库的入口机关。她按下机关,床榻之下的暗门应声打开,石砖阶梯一级一级地通往幽深的地下。
取过一旁尚能使用的烛台点亮,玉衡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走了下去。尽管是在白日,这间地下室依旧颇为阴暗,玉衡只能依靠着烛光所及之处勉强辨认着道路。一侧是挂着各色名贵古画的墙壁,而另一侧空空落落的,连阑干也不曾设下。
就在这一片晦暗之中,骤然有利器破空之声迎面而来。
“叮”。
玉衡自是不会中这样的花招,顷刻间已拔出匕首将利器击落,定睛一看,是一支已有些古旧发白的竹弩箭,看来这里曾经的主人还设下了些机关。
玉衡持剑继续向下走着,不出几步便又听见了细微的响声,却并没有机关向她射来。玉衡心道不妙,赶忙向后退了一阶,却仍旧是被倾落而下的木屑迷了眼。
她抬手欲拂,手中的烛台不觉晃了一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玉衡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击落弩箭的手劲也弱了些,那支弩箭只是方向偏了偏,扎入了她的左肩之上。
大意了。
不过如果她当时不及去挡……
玉衡明白了过来,将手中的烛台向台阶下抛了出去,同时从未设阑干的一侧直接跳下。
烛台从台阶上滚落,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熄灭了。幸而这阶梯并不算高,玉衡落地后将弩箭拔出,动了动左臂,感受到了一阵迅速蔓延的酸麻。
黑暗之中,有女人的笑声骤然响起。
“如何?还满意你所看见的吗?”
地下室中骤然有灯光亮起,玉衡循着看过去,正见得不远处的案桌旁,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次第点亮了墙边的一列烛台,对着她快意地笑着。
“……老夫人?”
那正是定襄伯府的韦夫人。
只是在看清来人之时,韦夫人也同样有几分惊讶:“怎么是你?呵……不过也无妨。你们啊,但凡心里生出了得知真相的成就感,就很容易丧失警惕。”
玉衡蹙眉,握着匕首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却明显感到了力不从心。
“易家留下的机关还真是好用。”韦夫人看着她,冷笑,“你又何苦呢?自卫?你已经被伤到了。而反击……除非你想要被我留在宅子外盯梢的亲信指证为这一系列案子的凶手。”
“老夫人可真是好手段呢。”玉衡亦是冷笑着,顾忌而又防备地后退了几步,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以免被看出迷药的作用程度,“看来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布局。”
她说得不错,此情此景之下,自己确实不敢反击。
韦夫人盯着玉衡的一举一动,道:“你也不要妄想偷袭,这屋子里的机关,都是在这案桌上操纵。”
玉衡笑了笑,已然冷静了下来:“这里就是易家所谓的‘遗产’?看来老夫人早就和那位易小姐有过交易了。”
“想死个明白?无妨,这种事情,我也不吝惜。崔荣到死都以为这不过是易家用来讨好他的普通宅子。”韦夫人似乎很是自信,“原则上我不太愿意亲手做任何事,好在我的这位庶子和我有着同样的目的。”
“她的同伙果然是独孤询。不过你们独孤氏也不会缺这一点钱财吧?”
“钱财?呵呵……”韦夫人不屑地笑着,“那不过是崔荣和易氏想要的。你该不会以为当年清明只是因为查出了宁州案的内幕,才‘病死’的吧?”
“……什么意思?”玉衡觉得眼皮有几分沉重。
“我不知道轻鸿或是独孤询用了什么法子,让你们一开始便朝着翻出宁州旧案的方向去了……呵呵,正好为我打了掩护呢。”
“愿闻其详。”
玉衡心中一动,她也不是伪造凶器之人?不过她说的没错,不论这是谁做的,都是为了用看起来牵涉甚广的宁州旧案去掩盖另一个目的。
“清明这女人可是聪明得很,知道我那先夫是个两面讨好的,不知用什么手段窃取了独孤氏手中的那一部分白虎符——至于这是什么,你没必要知道。”韦夫人一面说着一面在地下室堆积的珍宝字画之中逡巡着,“她把白虎符藏在了这里又毁掉了自己找到的线索,便以为长秋宫的人便不会找到了——可惜,易家的这个遗孤,实在是太好用了。”
玉衡大致猜到了她的布局,却是明知故问:“你与她合谋了?杀死崔荣后,她得到这笔钱,而你得到白虎符。”
“不,那是独孤询。”韦夫人道,“不过他们的合作并不诚心,平分遗产可不是谁都愿意的。所以我使了些离间的手段,又私下里找到了轻鸿——我设宴给她刺杀的机会,而作为报酬,她只需要杀了这个合作者。”
“那把火是……你?还真是‘母慈子孝’。”玉衡心中一惊,她原本以为那场火是独孤询在灭口之后的洗脱身份之法,“可惜独孤询早就为此备好了替‘死’的尸体。”
“在这之前他都以为我一概不知,不过谁知道他真的敢偷出尸体呢?地方是轻鸿选的,我么……只是因为她死得早了些,不得不去动这一手罢了。”韦夫人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色,“不过无所谓,有的是杀死他的办法,我原以为他会比清明的那个孩子听话一些。想不到他早早地动了杀死轻鸿再脱身的念头,真是和他平日里的风格很是不同啊……”
“不可能,如果是轻鸿与他约在了那里,你又如何能确定独孤询会在明知轻鸿已死的情况下仍旧过去?”玉衡冷笑,“你隐瞒了什么呢。”
“真是聪明……因为轻鸿对他说的是——在她看见崔荣死后,会把此处的地图放置在那个院子里,由他自己去取。”
“轻鸿还真是听话。”
“因为她只想复仇,然后带着这笔遗产的秘密死去——当然,所谓地图原本就是不存在的,就连我,也是借用了姐姐的心腹才查到这里的。”
玉衡蹙眉:“那么引我们入局的意义呢?”
“意义?从一开始便证明我不知情罢了。”韦夫人道,“至于另一位……山阴苏氏与清明颇有些渊源,虽然他看起来一无所知,不过谁能保证呢?还是死人比较安静。”
玉衡蓦然想起来,定襄伯府那死去的侧室之中,似乎正有一位出自苏氏:“清明……也是你授意杀死的?”
“让厨房每日给他们母子二人的饮食中加些状似瘟疫的毒药而已,可惜这毒来得太慢,反倒是她的孩子先断了气。”
“断气?你这时候倒是不疑有他。”
“真死假死如何呢?反正——他也被钉在棺材里埋了,爬不出来的。”韦夫人阴沉沉地冷笑着,“谢家那时候迟早要倒,清明再留着也碍事。只要他们得不到白虎符,我们就可以慢慢找。”
玉衡讥讽道:“丧心病狂。”
“那又如何?”韦夫人终于寻到了一只雕镂着藤蔓花纹的精美首饰盒,她如获至宝地将它捧在手中,径自笑道,“是她爱用的首饰盒呢……想必是把那块白虎符嵌在了中枢,一旦取下,首饰盒也会被破坏吧?”
玉衡见韦夫人不再过多地注意她,挣扎着试图让有些麻痹的身体恢复知觉。
一片薄薄的香片从她的衣襟里掉落出来。
这是先前在城隍庙中所得之物,被她一直贴身带着以防万一。
玉衡没有多想什么,抱着一试的想法将它碾碎了敷在伤口之上。
而另一边,韦夫人也已打开了首饰盒上的锁扣,将盒盖打开。
首饰盒的盒盖带起了一小阵呛人的灰尘,让她着实咳了好一会儿。
玉衡远远地看见,就在她缓过气来看向首饰盒中之物时,韦夫人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猛地凝固了。
而下一刻,她见鬼似的将那首饰盒抛了出去。
玉衡起身看向那落在自己不远处的首饰盒。那香片似乎还真有些解毒之效,玉衡只觉得此前的酸麻之感已经消去了不少。
“怎么可能?他回来了……他回来了?”韦夫人颇为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也盯着那只首饰盒,“不可能,我是看着他进棺材入土的……”
他?
玉衡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在说何人。
独孤家的三公子,侧妻苏氏的孩子。
那首饰盒中并没有任何类似于玉符的东西,只有一张崭新的纸条轻飘飘地落了出来。
此人是什么时候入局的呢?
“看来即便是您,也并不是算无遗策呢。”玉衡趁势摆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容,向着韦夫人的方向走了几步,“但凡心里生出了一点成就感,就很容易丧失警惕,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错。”
韦夫人却还是有着几分冷静:“你想如何?”
“你我都离开此地,并且不再过问此事。”玉衡笑着,“至少表面上看来,如今该死的人已经都死了。”
“听起来我没有什么损失,但我若是不同意呢?”
“倘若真的在这里闹出了人命,依照情势便不得不去翻一翻宁州的旧案了——到时候损失最多的是哪一家呢?老夫人不会不明白。”
韦夫人嗤笑一声:“即便这个案子翻出来,会澄清很多谜团?”
玉衡依旧冷笑着看着她。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韦夫人在玉衡的注视之下,依旧踩着稳重而优雅的步伐,离开了这处地下仓库。
玉衡的目光再一次地落在了首饰盒中飘出的那张纸条之上。这是极为普通的宣纸,成色洁白而崭新,上面写着的是一行十分标致的正楷:
“一切只是开始”。
洛城金粉 第七十六章 玉山颓 终上
数日后。
“绣衣使的密信?还真是少见。”风茗瞥了一眼这个有些鼓囊的信封左上角的花纹,暗自惊奇了一番,前往雅间将它交给了沈砚卿。
而沈砚卿显然也有些出乎意料,用手指摩挲着信封粗糙的表面:“这是从哪儿送来的?”
“似乎是铜雀街那边的,依照他们所说,托付将信带来的人行色匆匆,他们也来不及多问。”
沈砚卿随手将信封拆开,一张信纸和一个小纸包掉了出来。
他取过小纸包递给了风茗:“风茗,你且看一看这里面的是什么。”
“好。”
风茗取过纸包,打开后只见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她凑近闻了闻,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取到一边用寻常的药材试了试。
“先生,这看起来很像是醉生散,不过其中的毒性更为猛烈,几味原料也似乎与常见的醉生散有所不同。”风茗走上前,看着沈砚卿几度变幻的神色,又试探着问道,“这上面……究竟说了什么?”
“这是廉贞的信,这一次,可是我们欠了她的人情呢。”沈砚卿将信放下,笑了笑,“这是她好不容易取来的、裴绍在并州调查的成果——九年前的平陵之变后,并州曾有过小范围的病疫,有几个当地士族还因此遭了殃,就是它造成的。”
“偏偏是平陵之变后?当时为何不见人调查?”
“并州那时历经战祸一片混乱,而洛都还在忙着改天换日……这点小瘟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沈砚卿说到此处微微蹙眉,“那时连商会也觉得,这是战祸之后应运而生的普通病疫。更何况醉生散这种东西虽说是朝廷禁用,世家大族嗜好此物的也不算少,每年都少不了因此而死的。”
“难怪……”风茗沉思着:醉生散这种东西,确实屡禁不止,“可裴绍为何调查起了此事?”
“他在为自己谋后路呢。”沈砚卿不觉冷笑一声,“长秋宫的信任动摇了,他却不想步谢家的后尘。”
“那……玉衡还说了什么?”
沈砚卿将信递给了她:“独孤家的玉符不见了,既不是在独孤询手上,也不是在韦氏手上。”
“易氏之人均已身死……还有谁会找到那里?”风茗觉得此中之事越发奇怪。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沈砚卿忽而神秘地笑了笑,“虽然不如廉贞那么可靠……总算也不是个坏去处。”
“……谁?”风茗一头雾水地浏览着信件,忽而注意到了什么,转开了话题,“她觉得宁州案中那些人中毒的迹象……和这种‘醉生散’十分类似?”
“这个猜测,只能由她去验证了。”沈砚卿侧过头看着窗外的街景,“依你所见,这其中与寻常醉生散不同的用药,可能会有什么效果?”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加速药性发作。”风茗说着,语调也不禁随着心中的悚然而颤了颤,“中毒者想必死状与长期服用醉生散无异,但……只需用上一次便足以杀人。”
若说宁州易氏因此而死是宿敌蓄意报复,那么并州……
一个更为可怕的想法在心中浮现。
易氏,或许只不过是凶手谋害平陵军前的试药工具。
“先生,若我记得不错,在并州和风城一带做过醉生散生意的是……”
沈砚卿自然早已明白了风茗的言下所指,眉头紧锁,语气不觉阴冷:“石斐和雪岭。而两个案子中又另有一个共同之人出现。”
祁臻。
他受命“处理”易氏案在先,“赈灾”并州瘟疫在后。
而那时候,祁臻的背后是崔荣,崔荣的背后是——
当年的太子妃,如今的长秋宫。
……
“如此一来,这个案子也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独孤询一一地回答过苏敬则的几个问题,看着他在卷宗之上又补了几笔,试探着问道。
“交与左民部复核的卷宗大致便是如此了。”苏敬则落下了最后一笔,将笔搁在了一旁,“不知府上的老夫人可方便一见?卷宗有些模棱之处,最好还是核实一下。”
独孤询面露难色,踌躇半晌道:“这……不瞒苏少卿,家母自昨日归家之后便是身体抱恙,恐怕不便相见。”
“这样啊……”苏敬则也并不强求,颇有歉意地笑了笑,“也并非什么至关重要之事,老夫人若是不便也无妨。”
“对了,不知苏少卿是否方便透露一番,这案子最后将如何处理?”独孤询似是想到了什么,有几分谨慎地再次问道。
“凶手既然都已丧命,即便被害之人是一位尚书与他的宠妾,此事多半也不过是留个定论不了了之了。”苏敬则笑了笑,似是随意地问,“不过在调查此案之时,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之处,不知道独孤寺卿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
独孤询好奇的神色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愿闻其详。”
“是关于轻鸿娘子失踪的尸体。”他依旧温雅而从容地笑着,收拢好卷宗抬眼看着独孤询,“我前日里谨慎起见,还是去调查了一番她的棺木。”
“哦?不知苏少卿有了什么样的发现?”
“尸体消失的关键,正是出在了棺木上。”苏敬则道,“这种规格的棺木长七尺宽三尺深四尺,其实是足够葬下两人的。”
“苏少卿总不会想说,这棺木里装了两个人?可这一眼便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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