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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金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剑吴钩
“这是自然。”沈砚卿微微颔首,神色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淡漠。
“……那便多谢沈先生了,告辞。”
黑衣人于夜色之中抬手一揖,而后转身跃入了无垠的夜色之中,而小楼之上不闻半点风声,仿佛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一名来客。
“还真是贪心啊……”沈砚卿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纵身从倚坐着的阑干上跃下,而后沿着廊道与楼梯走下了小楼。寂静的小楼之上回荡着单调的脚步声,其间又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湖水波涛声。
沈砚卿走下小楼,便见得宁叔领着一干枕山楼的下属,已悄然地等待在了暗处。
“宁叔,”没有任何犹豫,他向着那一行人走去,对带领着他们的宁叔微微颔首,“剩余的几处也安排好了?”
宁叔躬身行礼:“一切如沈先生的安排。”
“好。”沈砚卿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一行人之上,忽而笑道,“不过眼下却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自然是到时随沈先生同去。”宁叔思忖片刻,答道,“楼中我也已布置好了留守之人,沈先生大可不必有后顾之忧。”
“……何必如此?”沈砚卿闻言,不由得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洛阳宫的计划尚未明了,倘若楼中留守之人不足以应对今晚的变乱,岂非得不偿失?”
“但……”
“与他们正面交锋的人不宜过多,”沈砚卿说到此处,反倒是轻松地笑了笑,“宁叔信不过我的判断?”
宁叔犹疑片刻,答道:“并非如此,只是九小姐眼下毕竟处境不明,若是因此在那里出了什么意外……又当如何?”
然而沈砚卿这一次沉吟了许久,最终却只是自语般地轻叹一句:“她不会有事的。”





洛城金粉 第八十二章 剑器近第二折下
如簇的华灯掩映之下,似有一缕缕飘摇的白雾若隐若现地升腾。那雾又与灯光旖旎地交织着,勾勒出此刻秦风馆柔媚奢靡的轮廓。
风茗在到达秦风馆后,便挑了一处并不算起眼的客座歇下。谨慎起见,她一面象征性地摆弄了一番秦风馆备好的小食瓜果装作在品尝,一面不声不响地观察着这场多少让她觉得有几分戒备的夜宴。
今晚在此入席的多半还是洛都之中颇有盛名的客商们,秦风馆这一带似乎都是记在赵王名下,若说这只是赵王对包括风城在内的洛都大商贾的试探,似乎也并非没有道理。
风茗不由得暗自握了握袖中的短剑,似乎微凉的触感也能让人冷静几分,她本能地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怪异感。
明明已近冬日,秦风馆之内却似乎是烧了十足的炭火,仍旧温暖如春。侍奉来客的歌伎们皆是身着柔软的胭脂色织金纱衣,赤着双足翩然穿梭在一道道火热的目光之下,而脚腕上佩着的细小银铃也随着她们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声响。舞衣虽已是层层叠叠有如花瓣,却仍旧可让人隐隐约约地瞧见那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肢。
即便是几个侍奉同行女眷的年轻小倌,亦是齐齐身着一层层几近透明的红绡衣裳,外罩一件轻薄飘逸的蚕丝大袖衫。他们柔弱无骨地依偎着女客谈笑娇嗔,于灯光下依稀可见绡衣下曼妙不输女子的身形。
风茗只是略微扫过了几眼,便不免尴尬地移开了目光。只是四下看来皆是这般大同小异的景象,她也只得一面假作专注地看着莲台之上的歌舞,一面侧耳辨认着附近嘈杂的议论。
随着一名轻纱覆面的绯衣女子抱着琵琶,迈着优雅的步伐踏上莲台,场上原本有几分嘈杂的笑语之声忽而便静了静,而后齐齐高呼起来。
女子盈盈地低头一福,而后抬手拨出了一声清亮的弦音,与此同时,她系着银铃的玉足轻轻地一挑,那绣着缠枝纹的石榴裙便倏忽地随着她的动作旋转开来,绽放着如一朵瑰丽的芍药花。而她裙下一双纤长白皙的腿在裙摆飞起的一瞬一览无余,却旋即又被轻柔的长裙包裹得若隐若现。
四下的高呼声亦是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风茗见得这副模样,兼之方才看客们兴奋的高呼声,已将这名女子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此刻她也顾不得多少非礼勿视的教诲,仔细地观察着莲台上起舞的身影。
若是不论其他,秦风馆这位新晋的花魁,的确可谓颠倒众生,或者更恰当的说法应当是——狐媚众生。但不知为何,风茗终归仍旧是从中感到了几分微妙的违和之感。
花魁的舞步繁杂而华丽,而她的每一个舞步又能准确地踩在琵琶的鼓点上,再配上脚腕上节奏分明的银铃声,便更显美轮美奂。每一次的旋转之间,风茗都可见她那春水秋波般的杏眼似笑似嗔地扫过在场的客人,不必再露出那轻纱之下的面容,仅仅是这一双眼,便已是勾魂摄魄。
那琵琶声也似合着她炫技般的舞步越发高亢起来,激烈急促如银瓶迸裂玉珠四散、又如金戈铁马刀剑齐鸣。末了一下铮然的扫弦声如裂帛,而她的动作也在琵琶声戛然而止的一瞬定格在了婀娜曼妙的反弹琵琶之上,衣上缀着的轻纱却犹自在飘舞着轻轻垂下,而覆面的轻纱悄然飞落。
她此刻左腿向后挑起定格在空中,石榴裙的裙摆也因此而褪至膝盖之上轻轻垂下,露出的双腿纤长白皙有如白玉凝脂。原本轻薄的舞衣因方才热烈的舞蹈而被香汗濡湿了大半,紧紧地贴在花魁的腰身之上,半遮半掩之余也更凸显出了她玲珑的曲线。
她的脸上似也挂着点点晶莹的汗水,配上那含情的美目、艳丽的红唇与尖俏的下巴,更如犹自带着露水的名花,引得人几欲攀折。
秦风馆全场的宾客也在此刻静了片刻,而后又爆发出更为热烈的喝彩声。更有神魂颠倒的纨绔们忘我地呼唤着台上花魁的名字。
“晚萦!”
“晚萦姑娘看看我!”
……
风茗心下很有些鄙夷地瞥了那几个贵公子一眼,不待她再有什么动作,便听得一个宛转悦耳的男声自她身侧响起,惊得她几乎从座上跳开。
“风小姐在此处独酌,可是我们这儿的小哥儿伺候得不好?”
她有些僵硬地循声看过去,正见得一名美貌的小倌褪去了大袖衫,一身红绡也穿得领口开斜。他走到风茗身边坐下,媚笑着取过桌上的酒壶。
“咳……并非如此,只是我向来喜静。”冷不丁一旁坐了个如此“热情”的陌生人,风茗一时难掩局促与尴尬。她想起了方才所见那些倚靠着女眷嗔笑的小倌,不觉一阵恶寒——她怎么就忘了此事呢?
“这可不好,妈妈吩咐了必得将每一位客人伺候好了。小姐可不用这么紧张,一回生、两回熟嘛……”那名小倌熟练地斟下一杯酒,对着风茗一副巧笑倩兮的神色,“风小姐,请。”
风茗本以为这只是在请她对饮,正抬手准备取酒杯时,却见那小倌已然径自将杯中的酒水含入口中,不紧不慢地凑近了她的脸。
风茗忽而隐约地想起来,含住酒水后送入客人口中是青楼小倌常用的取悦客人的方法,而方才她所见的那些男男女女的客人们似乎也毫无芥蒂。眼看小倌的唇便要贴上来,她一时也再顾不得许多,猛地站起身来便向后退了一步。
不曾料到风茗会如此抵触,那小倌的脸上难免露出了些微惊讶与嗤笑之色,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又是熟练地露出了几分哀哀的愁怨。
“不……不是这样,我素来不喜这些取悦之法……如寻常一般对酌便可。”
风茗愣了片刻,发现虽说四下的宾客无人察觉,那被好几个纨绔簇拥着的花魁和秦风馆的妈妈却已经看了过来,她再看向这小倌时又对上了他带着几分哀意的眼神,一时却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那——好吧。”小倌将口中的酒水咽下,复又状若无事地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看来是我唐突了,这杯酒,就当是向风小姐赔个不是。”
说罢,他便将这杯酒一饮而尽,而后又对着风茗亮出了杯底,宛转笑道:“不过风小姐既然来了,也总该赏脸对酌几杯才是。”
“自然无妨。”
风茗暗自松了一口气,强作从容地走上前重新入座,在小倌的婉言劝说之下勉强地饮了几杯酒,又不咸不淡地谈论了些天南地北的事。或许是那小倌也自觉无趣,几杯酒过后便寻了个由头,仍旧是笑吟吟地离开了。
小倌离开后,一直紧绷着精神的风茗这才放松了几分。虽说这酒的后劲似乎不算小,好在她也只是浅浅地饮了开始的一杯,这之后的便都如先前沈砚卿所言,尽数被她不动声色地倒进了袖中。
她循着此刻嘈杂的人声看去,只见那数名纨绔之中也不知是谁今夜一掷千金,买得了当红的花魁晚萦作陪一夜。此刻花魁正轻盈地坐在那名纨绔的肩头,似是一面哼唱着小曲一面随意地晃动着双腿,全然罔顾纨绔的手控制不住地从她的脚腕一点点地向上抚摸。
风茗的目光在那名纨绔身上停留了片刻,此人的面目似有几分熟稔,但她却一时难以记起。而纨绔肩上的花魁似乎是感受到了她探究的目光,回过头来正与风茗的目光相触。风茗却是在这一瞬间从对方笑吟吟的神色之中读出了几分嚣张的挑衅之意。
风茗有几分莫名而无奈地移开了目光,而花魁俯下腰身对那纨绔低语了几句,而后在旁人的惊呼声中,花魁一双春葱般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人的面庞,任由他一面撩起裙摆伸手向上抚摸着,一面大笑着带着自己向着庭院中的厢房走去。
风茗环顾了一番四下众人,见并没有人在意她这一处的情况,便悄然站起身来,借着醒酒的理由不动声色地远远跟随着那两人,自偏门离开大堂,复又转入庭院之中。
方才端坐之时尚且不曾觉察,如今起身后风茗才渐渐觉出那酒水的几分后劲来,隐隐地让她些头痛。
果然还是不胜酒力……风茗这样想着,抚了抚额角后便再次抬起头来打算循着那两人的踪迹继续跟踪。岂料那头痛似乎愈演愈烈,连带着她的四肢也生出了几分无力感。
风茗心下一惊,就近地靠在一旁的廊柱上闭目摇了摇头,而她的症状似乎愈发严重了起来,眼前开始渐渐出现一些繁复而不可名状的幻象来,连带着先前的头痛无力感似乎也消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临风而立飘然欲仙的诡异感受。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酒水,也不是什么迷药或是媚药,这是……
但药效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风茗无力地倒了下去,在眼前的一片光怪陆离之中失去了知觉。
感受到落在发上的点点凉意,玉衡微微抬起头来。那猩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天幕终于似是兜不住一般,开始淅淅沥沥地漏下细密冰凉的雨线来。
“下雨了啊……”




洛城金粉 第八十三章 剑器近第三折上
博山炉中香火沉沉,在糜丽华贵的屋中升腾起形状变幻莫测的轻烟。
轻纱帐幔微微飘动着,光暗流转之中若隐若现地显出了锦榻上的人形。男人赤着身子沉沉地趴着,似是睡得正酣,而一身绡衣的女人翘着腿正正地坐在男人的腰上,手腕上翻而手中擎着一支玉烟斗,一双玉足玩闹似的勾着床榻之外的轻纱帐。
听得有人敲响房门,她先是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烟斗,又微微仰头闲然吐出一个烟圈,这才笑着开口:“进来吧。”
得了她的首肯,门外之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房门推开走进来,却正是先前那名向着风茗敬酒的小倌:“萦小姐,人已经被放倒了。”
“确定是真的睡过去了?”花魁的声音娇柔而魅惑,此刻却是透着几分威严,“别小看了她,这可绝不能出什么差错。”
“千真万确,这药数年前由我们改过了配方后,药效一向来得强而快。即便她只是喝了一杯,也足够睡上很久了。”小倌低着头向她说着,末了又征询似的抬眼看了看锦榻的方向,“您看,要我们几个怎么‘款待’这位嫡小姐?”
“我倒是很想会一会她,不过——”花魁说到此处,原本柔媚上扬的语调忽而沉了下来,冷笑道,“带我去看看,先把今晚义父吩咐的正事做得漂亮些。事成之后,这小姑娘怎么处理自然是随你们便。”
“是。”小倌勾了勾嘴角连忙应下,却又看向了被花魁坐在身下的男人,“不过此人又当如何处理?”
花魁嫌恶地瞥了一眼沉睡着的男人,从他身上跳下后反手取过外衣披上:“我给他下了足量的药,不过这些爷可没一个好糊弄的,一会儿我来亲自处理——走吧。”
“是。”
……
自宣阳门城楼上远眺洛阳宫夜景自是一番恢宏景象,然而若是日日相对,便也难免会有生出腻味的时日。对于宣阳门的守卫而言,这样的无趣感便是更为明显了。
夜雨淅淅沥沥地落着,守卫的士兵们大多已四散着去休息,只有箭塔之上的寥寥几名守卫仍旧打着风灯守着这无边的夜色。
寂静的雨夜之中,忽而有一声急促的轻响瞬息而逝。箭塔上守卫的士兵四下张望了一番,终究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诶我说,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守卫一面对同伴念叨着一面转过身来,后半句话却猝然凝固在了他的喉中。
他的同伴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后心处插着一支利箭。
他的喉结动了动,但不待他发出什么声音,便有一道冷光自下而上划破了雨幕,穿透了他的喉咙。
守卫“嗬嗬”地挣扎了几声,颓然地倒在了同伴的身旁。
淅淅沥沥的雨滴在夜幕之下拉长成细细的银针,又在箭塔火把的映照之下闪着微弱的水光。雨水接二连三地砸落在水坑中溅起四散的水珠,那些飞溅的水珠在暗沉的夜色中划出微弱的一道道银亮线条,又在倏忽之间被锋利的刃切段,抑或是被接踵而来的马蹄重又踏碎到污浊的泥水之中。
城楼上的旗杆颓然折断,那面锦绣的大旗飘摇着如折翼的鸟,重重地坠下。
兴平八年九月二十九日夜,汝南王反。
……
一片漆黑。
风茗神思仍有几分恍惚,她在黑暗之中反复眨了眨眼,这才确定了自己正身处于一间毫不透光的屋中。她又侧耳听了片刻,隐隐地可以察觉到有轻微的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听起来不止一人。
她尝试着动了动四肢,庆幸的是手脚都不曾被下黑手的人缚住,也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无力感。然而此刻处境不明,加之屋中的其他人似乎也没有醒来的迹象,风茗索性没有再做什么进一步的动作,而是放缓了呼吸,侧耳听着四下的动静。
屋中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反倒是屋外似乎还能远远地舞乐歌吹之声,由此她也勉强能够断定,眼下自己至少仍旧身处于秦风馆左近。
也不知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了多久,就在风茗几乎要怀疑自己是梦是醒之时,屋中人交叠的轻微呼吸声中,终于有了变化。她听见有人似乎也同样懵懂地醒过来,而后窸窣着开始尝试着起身摸索这间屋子。
“……有人吗?”
那起身摸索之人在屋中磕磕绊绊地走了几步,试探着低声开口。
风茗原本还在犹豫着是否需要去寻求此人的帮助,在她开口之后,却是难掩惊讶地应和了一声:“朝露?”
她绝不会记错,这是不久前刚刚向她传递过秦风馆情报的枕山楼线人,在秦风馆中的花名叫做朝露。
“九小姐?”对方显然也有些吃惊,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这是什么地方?您怎么也在这里?”
“尚且不知。”风茗低低地答了一句,侧耳倾听了片刻,又道,“这屋子里似乎还有其他人。”
“我习过武,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我来看一看吧。”那边朝露说罢便似乎站起了身,在屋中小心翼翼地摸索了起来。
风茗则是趁着这时候坐起身来,检查了一番身上的衣物,下手之人似乎根本不曾搜身,先前沈砚卿交与她防身的短剑也仍旧稳稳当当地藏在她的袖中。
这让风茗感到了几分异样,若非下黑手的人太过粗心大意,那么便是他根本无惧于自己的任何后手。
“喂,醒醒,快醒醒……”那边朝露似乎终于找到了什么人,风茗听得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作,又低声地呼唤着。
“唔……”那人似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紧接着却是有几分惊恐地开了口,“你……你是什么人?”
尽管这名女子的声音因紧张与惊恐而扭曲了不少,风茗却是仍旧觉出了几分熟稔。
“……晚阳?这几日你究竟去哪儿了?”朝露却是很快地认出了她的身份,惊讶道。
晚阳依旧啜泣着,声音微微颤抖:“我……我前几日就在这儿了……一直……一直没吃没喝的……”
朝露闻言,语气中满是惊诧:“什么?”
“你先……替我松绑啊……”
风茗心下直道不妙:枕山楼在秦风馆中最主要的线人,正是眼前的这两人——朝露和晚阳。除她们以外的杂役、恩客等线人通常只能够配合她们的行动,很难直接取得什么情报。
如今这两名关键的线人都同她被关在了一处,只怕是秦风馆有意要在今晚一网打尽了。
她忽而有几分后怕,倘若她今日不曾赴约,只怕枕山楼需得过一两日才能确认线人被害之事,如此一来,深入调查秦风馆的计划也是短期内无以为继。
风茗心下明了,若想要不声不响地“处理”掉秦风馆只能在今日。但如今这般景况,她又该如何设法自救并向枕山楼传递消息呢?
那一边,朝露还在询问着:“你还记得是谁将你绑到了此处吗?”
晚阳的心情似乎平复了几分:“不记得了……但他们似乎几天下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我不明白这究竟有何用意。”
“现在,你我还有九小姐都被关在了此处,只怕是来者不善。”
“什么?九小姐……”晚阳讶然,继而无力的声音中又有了几分颤抖之意,“如此一来,岂不是……他们想要赶尽杀绝吗……”
“先不说这些了。情况紧急。”朝露及时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思忖了片刻,提议道,“不如先探一探这屋子里的东西,虽说这里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但总归还是能摸出一些名堂来。”
“好。”风茗暗暗握紧了短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三人四散着摸索了一会儿,风茗大致地对这间屋子有了些猜测。这应当是一处并不算大的杂物仓库。她所调查的方向上有一处贴墙放置的储物架,据架上之物的灰尘看来,这里似乎有一段时间不曾有过人迹了。
也就是说,此刻她们三人几乎可谓是孤立无援。即便是大声呼救,最可能引来的,也还是意图对他们不利的人。
“你们来看……门似乎在这里?”
风茗听得自己所在之处正对着的方向传来了晚阳的声音,紧接着似乎是一阵试图推开门的窸窣声响,但那扇门显然是纹丝未动。
风茗摸索着向着那两人的方向走过去,直到摸到了冰冷的墙壁,而后沿着墙壁一点点地向前走。
在那两人动作的间隙之中,风茗似乎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些什么。
她猛地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该死,果然从外面锁上了——”
朝露低低地咒骂着,却被风茗立即出声制止:“嘘,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三人一时屏息凝神,这才发现秦风馆中的宴饮之声似乎早已消失了许久,而一片寂静之中,似有什么哒哒的声响枕着金属交接之声,自远处浩浩荡荡地传来。
晚阳一惊:“是马蹄声……好密集的马蹄声!”
“倘若他们好巧不巧地来到了此处,又打开了外面的门锁一探究竟,只怕我们都是凶多吉少。”风茗微微蹙眉,沉声对二人说道,而后顿了顿,提议,“此门为铁制,你我不妨将屋内的这一处铁门闩闩好,也算是有几分抵抗之力。”
“还是九小姐想得周全。”晚阳率先出言表示了赞同,而一旁的朝露也算是默认。
三人将内侧的铁门闩闩好,而后一时也无从再做什么,便各自寻了一处宽敞之地,大致面对着铁门的方向歇下。风茗只觉得在自己倚着墙坐下后不久便渐渐地有些神识模糊,她摇了摇头,猜测这应是先前药效未清,加之此处一片漆黑,更是不辨梦与醒。
这样想着,风茗便暗暗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却也只是保持了片刻的清醒。这样反复数次,她仍是不多时便入了眠。




洛城金粉 第八十四章 剑器近第三折下
“廉贞大人,宫外有消息传过来……宣阳门破了。”
玉衡看着这名急匆匆跑来的绣衣使,不觉微微蹙眉,更显得她不笑时眉眼的凛冽凌厉,而她的神色中也是少见的肃然:“你别着急,慢慢说。宣阳门为何人所破?兵力几何?眼下城中交战情况又是如何?”
那绣衣使稍稍整理了一番思绪,而后一五一十地答道:“汝南王领兵强攻宣阳门,几乎是京郊汝南军营的十五万人倾巢而出。此刻城中的金吾卫会同卫尉寺的兵力已在组织着抵抗,但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宫城的中领军和中护军今在何处?此刻裴统领应当护卫于含章殿左右,他又有何指示?”玉衡颔首,再次简短而扼要地发问。
“楚王身在京郊的军营之中,此刻也不知动向如何,中护军大人眼下已召集宫中禁卫严阵以待。但裴统领……他的意思是,暂无大碍,不过还是派了数人去知会各处宫殿。”
“裴统领既然说了无碍,那便是无碍了。”玉衡不觉冷冷地轻笑了一声,“洛阳宫内外的禁卫尚在,我们这些在宫中护卫的绣衣使倒是暂且无需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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