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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金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剑吴钩
风茗心下一阵冰凉的恐惧,她无法想象自己被一点点肢解的模样,更无法想象风蔚收到这样的“豪礼”时会如何,却也绝不愿在此刻露怯。她死死地咬紧下唇,不带任何希望地看向了沈砚卿。
“随风萦小姐高兴。”沈砚卿无所谓地牵了牵嘴角,语调冷漠而戏谑,“但这仍然与沈某无关。”
“沈公子是真的不知还是假作不知呢?”风萦笑着起身,袅娜着徐徐走到门外,“唰”地一下抽出了门外打手腰间的佩剑,带着妩媚的笑容看向沈砚卿,“既然人质生死不论,我也想借此机会看一看沈公子合作的诚意。啊,最好能精彩一些,可别一剑就结果了她。”
她说罢,便将长剑直直地向着沈砚卿抛去,飞起的剑身映照着屋外的冷雨与屋内的烛火,反射出冷冷的光芒。而沈砚卿看也不看地略一扬手,剑光闪烁之间已然稳稳地接住了长剑。
“无趣的要求。”沈砚卿横过剑来以两指拭过剑身,而剑身上也正映出了他的一双眸子。
风茗失焦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瞳孔中映着一双烛光的亮点,似是明知绝无可能发生,也仍旧怀着一点微末的希望期待着什么。
沈砚卿的话语其实并未停顿片刻,他轻笑一声转身执剑面对着墙角的风茗,目光中没有半点温度:“不过,沈某照做便是。”
风萦轻快地笑了起来:“沈公子果然是爽快人呢。”
“等……等等!”风茗颤抖着发出有几分干哑的声音,“我……还有一个问题。”
沈砚卿并未应答,举步不紧不慢地向她走过来,长剑一闪一闪地跃动着冷芒。
“风萦!你总该让我死得明白些!”风茗死死地咬着牙关看向风萦。
风萦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语调中却分明带着看热闹般的恶意:“也行吧。”
沈砚卿的步伐微微顿了片刻,冷笑:“九小姐难不成还有疑惑?”
“沈砚卿……”风茗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声线之中仍旧带上了几分颤抖的哭腔,“当年你同意我留在枕山楼又教会我这些……也根本只是因为这个计划?”
一旁的风萦放声笑了起来。
“九小姐只是想问这样一个早就有了答案的问题?”沈砚卿语调戏谑,眸光依旧是冷漠,“确实如此。九小姐是很聪明的人,可惜偏偏是太信任我的话了。”
“你……”风茗垂下微微颤抖着的眼睫,良久才低声苦笑着,“好……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垂着眼看着沈砚卿的脚步一点点地靠近,终于再忍不住心下的恐惧与绝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风萦那看好戏的目光,挣扎着向角落退去:“沈砚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九小姐,你的问题太多了。”他冷淡而讥讽的目光刺入风茗的瞳孔之中,擎着剑的手举了起来。
“你这个——”风茗眼见他的这一剑分明便是要下死手,咬着牙拼尽全力向着反方向一滚,堪堪地被那不及转向的一剑削下了一绺乱发,“疯子!”
“呵。”沈砚卿微微转身,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眼神更显阴鸷,“九小姐,你逃不掉的。”
风茗顺势挣扎着向另一处的角落退去:“你……你杀了我,三哥也不会放过你的……”
风萦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荒唐的笑话,嘴角笑意更盛:“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九小姐,您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呢!”
“真是没有新意说辞。”沈砚卿转过身再次不紧不慢地逼上来,“不过这也很好,不是么?”
风茗微微一怔,继而一面笨拙地闪躲着一面心中暗骂着他这不循章法的答话。
沈砚卿说自己太过信任他,风茗也算是认输。即便事已至此,她从心底仍旧不那么相信沈砚卿当真会要她的命。
然而并未能退出多远,风茗便被彻底地逼到了角落里。她颤抖着抬起眼来,正对上沈砚卿低睨着她的瞳孔,而他的嘴角正噙着一丝冷笑。
风茗忽而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太过可笑,而她也确实仰起脸对着沈砚卿笑了,不过她这带着红肿掌印的脸笑起来只怕是一点也不好看。
沈砚卿蹙了蹙眉,神情中似乎显出了一瞬的复杂,却仍旧是不减冷峻。
他对着再也无处可避的风茗,又一次地举起剑当头劈下。
风茗本能地闭上了眼,却仍旧保持着仰头的动作,哽咽的语调之中已带上了些许死气:“沈砚卿……”
可笑的是她即便是在这时,眼前浮现出的也仍旧是数个时辰前的沈砚卿。他郑重地将短剑交入自己手中,低声叮嘱着要多加小心。
风茗后半句话的声音低了下去,伴随着她悄然滑落的泪水,听来恍若是幻觉般的呓语:“你……骗我……”
长剑当头斩下,于虚空之中劈开一道转瞬而逝的雪亮痕迹。
……
清亮的剑光一闪而逝刺入躯体之中,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响。
远在铜雀街的廷尉寺官署之中,不速的来客冷眼看着倒在旧书房地板上的少年被这一剑痛得猛地睁开眼来,又缓缓地无力垂下眼帘陷入昏迷,这才抽出了没入对方腹中的匕首。
雪亮的锋芒带起四散飞溅的血液,融入了渐渐转小的雨中转眼不见。
一墙之隔的官署外,铜雀街的尽头,全副武装的士兵拭去刀刃上残留的血迹,再次扬刀砍向了守军。
与此同时,一骑兵马踏破了宣阳门下的一片萧瑟,向着阊阖门的战局汹涌而来。





洛城金粉 第八十九章 剑器近第六折上
风茗紧紧地闭着双眼,感受到那凛冽的寒意贴着她的脸颊划过,预想之中的疼痛感却迟迟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却是风萦始料未及的愤怒质问:“沈砚卿,你做什么?!”
而后,风茗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声,不复方才的淡漠阴鸷,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漫不经心的戏谑笑意。
她惊疑不定地睁开眼来,发现身上紧紧捆缚着的麻绳已被方才那一剑齐齐斩断。而沈砚卿正半跪在她的身前,一双眼褪去了戾气,干净清亮得宛若一对琉璃。
“如风萦小姐所愿,让今晚的一切——”沈砚卿再次好整以暇地笑了起来,仍旧是看也不看,似是十分随手地将长剑掷出,却正正地飞向了风萦的面门,“——更精彩一些。”
风萦一惊,急急忙忙地闪到了一边,而那把剑“夺”地一声径直钉入一旁的墙面之中,剑身犹自微微颤抖着,幻出一片摇曳的光芒。
她再回神看去之时,只见沈砚卿已然趁着方才的空隙一手抄起青竹伞一手抱起风茗,自一旁的窗户跳出了厢房。风萦立即便扬手指着窗外高声道:“拦住他们!”
此刻夜雨之势渐渐转弱,屋外一院花草树木在雨中朦朦胧胧地颤抖着,远看来便是一片影影绰绰。沈砚卿瞥见身后陆续有人追来,立即停下了步子将风茗放下,一手紧握住她的手腕,反身警惕地看着那几人。
风茗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盯着沈砚卿的一举一动,见此情形手中猛地一挣扎,奋力挣开了他紧握着的手,又惊疑不定地略微退了一步,却仍是一言不发。
沈砚卿略显诧异地侧过脸看向风茗,在触到她的目光之时又忽而牵起嘴角轻笑一声:“也好,倒免得我再分心于你。”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自己小心。”
风茗微微动了动失去血色的颤抖的唇,还不及说出什么,已有秦风馆的打手拔剑冲到了此处,抬手便砍。
“啊……”风茗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而那锋利的剑刃却是倏忽之间停在了半空之中,再难向下半分。
风茗回过神来,愕然地发现沈砚卿以伞代剑,自侧面抵住对方的剑身,又借力将剑锋格挡着转了一个方向。雪亮的剑身如白练般正对着夜空,而夜雨点点地在上面开出细小的水花。
那人似乎根本不曾料到沈砚卿出手如此之快,手中的力道也不由得停滞了一瞬。沈砚卿乘着此时猛然踢向他的小腹,那人一时不察,毫无防备地被踢得后退数步摔在了地上。
“退到林子里。”沈砚卿退至风茗身边低声开口,却没有再去握住她的手腕,“我不曾骗过你。今日之事……日后再与你解释吧。”
风茗依旧微微仰着头看着他,似乎还在迟疑什么。
沈砚卿再次偏过头略微垂眸看着风茗,却只是无声地动了动唇似乎说了什么,便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风茗认出了他所想说的话:藏好,小心风萦。
“……好。”风茗僵持了片刻终是迟疑着点了点头,用有几分干哑的声线应了一声,转而举步跑入身后的林中。此时已近冬日,林中草木是一片惹眼的红与黄,又偶有菊花与晚开的海棠点缀其间,风茗寻得一处尚算是隐蔽的草木之间倚在了树后,小心翼翼地听着前方的动静。
沈砚卿听得她到底还是依言退去,这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近不远地也随之缓缓后退。然而秦风馆的打手们并不会给沈砚卿太多的机会,在他说服风茗离开后不久便已纷纷逼近了过来。
沈砚卿如执剑一般紧握住伞柄,足尖一点向后迎着夜雨跃上了身后一株枝干斜出的树木,簌簌地惊落了几片泛黄的枯叶。夜雨在刺骨的寒风中微斜着潇潇不绝,沈砚卿天青色的衣袂与半束半散的乌发也在这风中微微地扬起。
四道人影自地面暴起,银亮的剑光一瞬间倏忽如疾电般刺破沉闷的猩红夜色,自四个方向直取沈砚卿的心口。
而沈砚卿再次点足飞起的身影却是比他们更为敏捷,而原本被他踏在脚下的枝丫也在这点足之间“咔”地断裂飞出,电光火石之间已径直刺穿了当先一人的胸膛。
沈砚卿飞身向着这处被率先击破的方向掠去,而身后已有数枚暗器无声地向着他的后心破空而来。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当机立断地在那被枝丫刺穿的人头顶一点足,向后翩然地腾转翻身一一避开四五枚暗器,青色的衣袂在夜风之中猎猎飞扬作响。
在堪堪避开那暗器后,沈砚卿立即于半空之中一面飞转旋身重新面对着剩余的三人,一面将青竹伞猛然撑开一旋,好似猩红阴郁的背景之下骤然绽开一朵清艳的昙花。
“叮”。
最后一枚暗器被旋转着的伞骨应声打回,一点象征着剧毒的幽蓝光芒融进无边的沉闷夜色,瞬间没入了又一人的脖颈之中。
“砰”!
“砰”!
两具死不瞑目的狰狞尸体定格着最后一瞬惊恐的神色重重地落地,溅起一大片泥水飞入沉沉夜色,片刻后又点点地落在尸体的脸上。
黑色的布靴两脚先后落地,天青色的衣角早被雨水浸湿,却仍是不曾沾上方才的半点泥水与血水。沈砚卿一手握着伞柄一手保持着撑起伞骨的动作,在悄然落地后将原本撑在头顶维持平衡的伞面无声地移至身前,好整以暇地旋转着。
伞面上绘着的花鸟在这缓慢的旋转之中,恍惚间也如翩飞的嗜血之鸟。
这种种变数在须臾之间纷然迭起,风茗甚至还不及发出一声惊呼,顷刻间便已有两人化作了了无生气的尸骸。而若非是正正地落脚在了一具尸体的头颅边,沈砚卿的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广袖衣裳的翻卷之间,几乎可谓是飘逸洒脱的舞蹈。
这是风茗三年来第一次见到沈砚卿显露拳脚。
剩余的两人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时挺剑在身前不敢再妄动。而沈砚卿不紧不慢地旋转着伞面,微微扬起头低睨着那两人,似是对他们可能会造成的威胁毫不在意。
而风茗从自己的藏身之处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她清晰地看见,沈砚卿的手紧握着青竹伞,骨节隐隐发白。
这样的对峙并未持续多久,又有数名黑衣的打手追上来,与先前的两人合为一处,一步步地向着沈砚卿逼近。沈砚卿似也并无半点畏惧,横举着青竹伞不紧不慢地向着他们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一触即发,殷红的血色肆无忌惮地在院中蔓延开来。即便沈砚卿身手灵动,在这样悬殊的对阵之中也很留存体力难全身而退。
被削尖的竹制伞尖很快便变作了深深浅浅的殷红色,血迹洇染着伞面上的图案,变作了血色的花与飞鸟,乍看来颇为触目惊心。而沈砚卿原本一尘不染的天青色衣袍也终究渐渐地溅染了一片片暗红,分不清究竟是何人的血迹。
风茗躲在树后偷眼看着前方的战局,指甲已不自觉地刺入了树皮之中,渗出了几点殷红的血液来。
哪怕她至今为止仍旧不知自己是希望沈砚卿活着,还是希望他就此倒在自己的眼前。
秦风馆虽是人多势众,沈砚卿却也暂时未露出半点不敌之势,反倒是那些打手越发地有些畏首畏尾。可风茗隐隐地觉得似是仍有不寻常之处——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风茗正在思索之间,冷不防被人从身后猛地用手臂勒住了颈子,语调阴郁:“别声张,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风萦……”风茗立即认出了对方的声音,正待再说些什么,身后的人猝然收紧了手臂之上的力量,痛得她一时说不出话,“呃……”
她终于明白了方才的诡异所在:身为秦风馆首脑的风萦,在眼下这场厮杀之中却是久久未露面。
“听话。”身后的风萦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以惯常的娇媚语调抬手拍了拍风茗的脸颊。
“你要……做什么?”风茗在风萦手臂的禁锢之下隐隐觉得呼吸有几分困难,她勉力放缓自己的气息,暗暗握紧了袖中的短剑。
风萦丝毫不打算让她缓过气来,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吐息:“你看着便是。”
风茗乘着风萦低下头的这一瞬间拔出袖中之剑猛地刺了过去。
剑光只是一闪,下一刻她的手腕便被风萦牢牢地钳住制服。而风萦又恰恰钳在了她手腕上被那几人掐出的乌青之上,一瞬间痛得风茗几乎要握不住剑。
“我还当九小姐有什么杀招,竟连这一把短剑都握不住么?”风萦见得她略微吃痛的模样,颇为满意地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风茗闷哼一声,手腕微微地颤了颤。而风萦则是借此机会手掌顺势向下控制住了她握着剑柄的手。
“这把短剑倒是漂亮极了。”风萦的目光在剑身的纹路上一掠而过,笑意越发地阴郁晦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戏码呢……九小姐。”
风茗勉力地挣扎着呼吸,全然无暇去回答风萦的这番自言自语。
而此刻前方的厮杀之中,秦风馆的打手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余下的寥寥几人再不敢一哄而上地动手,而是跟从两三名小头目打扮之人的引导,结成阵列缠斗着沈砚卿。在这样的缠斗之下,隐有疲态的沈砚卿一时也难以下得出杀手,只得凝神与他们周旋着寻找破绽。
“你瞧,多俊的身手呐……”风萦仍旧在她的耳边轻声笑着,下一刻却是倏忽挟持着风茗飞身而起,直直地向着沈砚卿的身后而去。
“你……”风茗没有再说下去,她几乎是立即明白了风萦的用意。
自方才交手时起,沈砚卿所背对着的便一直是风茗所在的方向。此刻他凝神应对眼前的战局,只怕更是无暇防备。
风萦再次在她耳边低声笑了起来,声线宛如鬼魅:“别怕呀……我的身手虽是不及你的沈先生,到底也还算拿得出手。”
风萦说话间顷刻便将落至沈砚卿的身后,她全然不惧风茗那无力的挣扎,扣住风茗执剑的手抬剑对准了沈砚卿的后心。而她自己则完全避在了风茗的身后,完全将风茗视为了肉盾。
“不要——”风茗的声线在她的高声惊呼之中嘶哑得几乎有些可怖。




洛城金粉 第九十章 剑器近第六折下
然而风茗仍旧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砚卿回身后不及闪避,亦是有所顾忌似的压抑住了手中本能便要反击的伞。
短剑在他一双澄明的眸中映出一道极亮的剑光,在一声极轻的血肉撕裂声中没入了他后心略偏几寸之处,而沾血的剑尖又从他身前刺出,淋漓地落下几滴血珠。
风茗紧咬着下唇看着自己握着短剑的手,而后又有几分僵硬地小心翼翼抬眼看向沈砚卿,而后者微微低垂着眼帘脸色苍白,却仍是在察觉到风茗的目光之时轻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呵,这都下不了手?”风萦冷笑着将剑猛地拔出,又以同样的动作挟持着风茗后退了数步,“沈砚卿,你也不过如此。”
“与此无关……”不料沈砚卿虽是声线虚弱了几分,仍旧是毫不在意地嗤笑起来,转过身看向风萦,“不过风萦小姐的这句话……真是没有一点新意……”
风萦微微抬起下巴,颇为不屑:“事已至此,你输了。”
身后的几名打手在其中一人的引导之下,无声地掠身向前。沈砚卿看也不看,冷冷地笑着轻旋伞柄,将手中已经破得不成模样的伞向后径直掷出。
青竹伞的伞面早已碎裂剥落,只剩下了伶仃的骨架。削成修长月牙形的伞骨锋利如刃,此刻虽已有半数折断在了恶战之中,仍旧可见挺立的伞骨上森森地溅满了血迹与碎肉。
“呲”。
那血淋淋的伞尖刺穿了当先领导着那几人袭击的打手头目的咽喉,他的口中喷出一道血柱,脸上的皮肤已瞬间被旋转着的锋利伞骨刮得血肉模糊。
剩余的几人慑于沈砚卿余力尚存,一时皆是不敢妄动。
“风萦小姐当真觉得……你赢了么?”沈砚卿借机稳了稳气息,复又意蕴不明地笑了起来,“看来果然是你在此玩得太尽兴了。”
“你想说什么?”风萦心知他如今撑不了多久,索性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语调挑衅。
沈砚卿戏谑地笑了起来,反击道:“你猜?风萦小姐,看一看此处的人数,好好地猜一猜吧。”
“你……什么时候设下的埋伏?”风萦环顾了一番,似是终于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秦风馆的其他人呢?”
“自然是如你所想。”沈砚卿好整以暇地看着风萦的神色一瞬变幻,语调依旧戏谑,“不然风萦小姐以为,沈某因何而孤身赴约,又为何会迟了这么久呢?”
而风茗自方才开始便一直紧紧地盯着沈砚卿苍白的面色,良久似是终于明白了什么,脸色倏忽变得极为复杂。
“呵,那么沈公子可当真是殚精竭虑呢。”风萦咬牙切齿地回敬了一句,复又盯着他的脸色冷笑一声,“只可惜似乎方才将九小姐作为弃子杀死更稳妥些呢……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的后心似乎有旧伤呢,如今新旧伤势交叠又折了武器,沈公子当真觉得自己能活着离开?”
剩余的几名打手此刻齐齐暴起,拔剑掠身刺向手无寸铁的沈砚卿。
“风萦小姐该不会觉得,沈某只会舞弄这些风雅之物吧?”
沈砚卿话音未落而身形已动,浸染血色的天青色衣袍翩飞而起。这一次甚至还来不及看清什么,寒芒纷转之间,剩余的那几人便已被一击封喉。
“别过来!不然你等着为她收尸!”
风萦在血光飞溅的一瞬便知情况不妙,一手制住风茗执剑的手,一手扼住她的咽喉猛地后退了数步,扬声威胁道。
“哦?风萦小姐似乎有些不冷静呢。”沈砚卿手中握着一把精巧的黑色袖剑轻声笑着,逼近她的脚步却是立刻停了下来。
“我似乎听义父提及过,这剑法还有后心的旧伤……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茗明显地感受到风萦的气息已然有几分慌乱,手中的力道不觉也轻了几分。
“这很重要么?风萦小姐?”沈砚卿盯着风萦的一举一动,语调之中有轻微的惊讶,“这些陈年的旧事,也真是辛苦风归藏居然还能记住了。”
然而风茗在风萦的禁锢之下,呼吸仍旧几分困难。她一面挣扎着喘息,一面根据风萦紧贴着她的身形,暗自估算着她的心口位置。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你当真是那个……”
沈砚卿打断了风萦惊恐而怨愤的话语,冷笑着:“剔骨削肉最终也是风归藏动的手,风萦小姐可别胡乱泄愤。”
“哼,真是想不到啊……”风萦阴郁地盯着沈砚卿,“难怪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调查并州……可惜北城绝不会放任商会总管的权力,而你若是杀了我,南城也绝不会再施以援手了。”
“我倒是觉得可以一试。”沈砚卿冷笑着上前一步,“风萦小姐可没有半点愿意调查的意思,既如此,又留你何用呢?”
“不想让她活命了吗?!”
沈砚卿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风萦,依旧冷笑:“我改变主意了。以九小姐一条命换南城断去一臂,也算不错——你尽管动手。”
“你!”风萦紧了紧扼住风茗咽喉的力道,到底没能敢动手。
“风萦……”一直沉默着的风茗忽而挣扎着冷冷地开口,“我想风归藏恐怕……也要清算一番你……私自动用洛都的南城势力……勾结藩王……”
“清算?这可是他老人家自己的野心呢。”风萦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阴恻恻地在她耳畔笑了起来,“而且我的九小姐啊……你当真知道你眼前的这个到底是谁又做过什么吗?哈哈哈——”
又是一道短促而雪亮的光芒。
“风茗!”沈砚卿身形再次向前一掠。
“你……”风萦有几分癫狂的笑声倏忽间戛然而止,她微微低下头,震惊地看着风茗握着短剑在刺穿了自己的左侧肩胛骨后,又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口。
“风萦……你以为……我真的不敢……”风茗在挣开了对方无力的手臂后。吃痛地喘着粗气,将那短剑又扎得深了一些。
风萦恨恨地抬脚猛地踢在风茗的后腰上,痛得她直直地向着前方倒了下去,将剑刃也带离了风萦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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