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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金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剑吴钩
“依你所言,这天下十之六七的人岂非都是‘拖累’?”沈砚卿却是淡淡地笑了起来,向着风茗的身侧走了几步,“何况那晚若非你应对得当及时调了枕山楼的人手,事情未必会解决得如此顺利。”
一如许多人对她最初的印象,少女的手也是纤细而娇小,单手微微一握便能覆住大半。沈砚卿在风茗的身侧微微俯下身来,轻握着她执剑的右手向上略微抬了几寸,又纠正了一番她手中的着力。
沈砚卿俯身之间一缕乌发飘然地垂在了风茗的肩头,有衣袂间淡淡的草木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风茗只是微微偏过头抬眼,便恰可看见沈砚卿流畅如玉的下颌,而他那琉璃般清透的眸光则是轻飘飘地落在剑尖之上,似是对自己一瞬的失神了无察觉,仍旧在低缓从容地解释着这一剑应有的力道与走势。
沈砚卿一一地说罢,末了目光略微一侧看向了风茗,轻扬起唇角又问道:“……这次可明白了些么?”
“大致……”风茗不觉抿了抿唇,低声答道。
“这可是我先前便教过的一式。”沈砚卿听得此言轻笑了一声,松开手略退了一步,又道,“若是得空,不妨选上最为熟悉的一式多练几次,如此一来,倒也不会是全然的手无缚鸡之力。”
“但愿能够如此。”风茗执剑的手悄然垂下,默然片刻后叹道,“其实那晚与其谢我,倒不如去谢过玉衡,我实在……没有做到什么。”
“妄自菲薄。”沈砚卿似是有些忍俊不禁,语气之中却颇有几分认真之意,“你既然擅长于医药之术,何不设法借此代替拳脚身法之上的不足?”
风茗咬了咬下唇,而后应道:“我会尽力尝试。只是……我怕南城那边,不会给我这样喘息的时间。”
“此事你大可放心,风城无论如何都居于暗处,若想动手唯有借赵王起事之时顺势而为。”沈砚卿安慰似的笑了笑,“而赵王所要等待的,是长秋宫分出人手调查西羌使团旧事的那一天——不会很快的。”
风茗再一次测过脸来端详着沈砚卿的神色,见得他似是眉头轻锁,良久才轻声一叹:“先生……你还是在担心。”
“大敌当前,岂有当真能从容处之的人?更何况其中变数繁多,枕山楼若想全身而退,总该早作更多准备的。”
沈砚卿说罢,这一次却是展眉一笑,而后抬起手来将风茗发髻之上因练剑时的一番动作而摇摇欲坠的发簪轻轻一扶,重又小心地簪好:
“总会有办法的。至少……一月后的岁正与上元,尚可安然度过。”
风茗不觉耳根略微红了红,抬眼正见得月色皎然,薄纱轻雾一般地洒落在沈砚卿的发上与肩头。
——御街行·完——





洛城金粉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乌夜啼引
废太子的入殓与下葬平淡得犹如一滩死水。而自此以后,长秋宫似是对西羌使团之事全然不知,只一心致力于缓和朝野之间积攒下的怨言,而赵王仍是一派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作风。
于是无论长秋宫也好,赵王府也罢,都陷入了一片令知情人匪夷所思的平静之中。
兴平八年的除夕便是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之中,热闹如常地到来了。
大宁沿袭前代之俗,每到岁末除夕之日,晚岁相与馈问谓之馈岁,酒食相邀为别岁,达旦不眠谓之守岁。
而洛都之中自冬至后便更为频繁地清理着洛水与城内阳渠之上的浮冰。到得除夕傍晚,便已有游船画舫穿行河上,用作达官权贵们正月里的宴饮取乐之地。
夜深之时,风茗笼袖抱着汤婆子倚在枕山楼雅间的窗畔,饶有兴致地眺望着窗外阳渠之上缀满千盏华灯的百色游船,而中天之上正挂着一弯黯淡的新月。
“怎么,看了三年的正月游船,还不觉得腻味么?”
风茗略微侧了侧身,便看见沈砚卿颇为闲适地倚坐在桌边,正缓缓地将细颈瓷瓶中的琼浆斟入酒觞之中。
似是察觉到了风茗的目光,他亦是含笑微微抬眼,又道:“前些日子刚到的西域葡萄酒。”
风茗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笑问:“这么新鲜的东西,先生不打算也请我尝一尝?”
沈砚卿见她果真离开窗畔缓步行至对面坐下,便笑着取过一旁的白瓷杯,又拎起茶壶斟满茶水后推至风茗身前。而后,他平举酒觞向着风茗扬了扬:“请。”
“为何我仍旧是茶水……先生该不会是不舍得吧?”风茗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她眨了眨眼出言反问,并不举杯。
“小姑娘家可别总想着喝酒。”
风茗不免觉得沈砚卿仍是将她视做小孩子,纠正道:“正月过后我便已十九了。”
“女子未许嫁者二十而笄,倒不妨明年此时再说。”沈砚卿好整以暇地笑着,“更何况,晚茶为茗,更称你。”
“强词夺理。”
话虽如此,风茗仍旧是笑着举杯回礼,而后抬袖轻轻地抿过了一口茶。
也正是在此时,浓墨般的夜空之上,一朵朵绚烂的烟花骤然间次第绽放。欢庆的爆竹声中,隐隐可听见子时的钟声次第响起。
于是风茗便再次举杯邀饮,含笑的眸光如春水生波,明澈温暖:“先生,正月到了。”
重重的烟花携着人间的几多期许与几多希望,锦簇着绽放于夜空之上,便连星辰明月也一瞬间变得黯淡。
那一刻玉衡屈膝坐在在宫殿的殿顶,俯瞰着这处偏僻宫殿中的宫人们在庭中或是仰首欣赏烟花或是互相嬉闹欢笑。她良久才再次仰面躺下,了无喜色地牵了牵嘴角,拎过一旁的酒坛心不在焉地灌了一口。
那一刻苏敬则推开窗仰视着满天的辉煌烟火,明艳绚丽的华光绽在无垠夜空,也绽在他的双眸之中。那热烈的火树银花引得他不禁向着这虚空探出手来,而飒飒夜风吹落在手心的,却不过几点灰白冰冷的余烬。
那一刻的含章殿中,由韦皇后代笔的诏书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当朝阳再一次升起之时,“兴平”的年号便将随着废太子最终尘埃落定的一生成为过去,而随着新年号“永定”拉开帷幕的,是一轮更为惨烈的杀戮。
这便是兴平八年腊月末的最后一夜。
但永定元年正月的朝阳并未照常升起,阴沉的铅灰色天空之上,风雨欲来。




洛城金粉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乌夜啼第一折上
永定元年正月的天空总是这般的阴沉,却也仍旧压不住街头巷尾的节庆之气。
窗外远远地传来喧嚣之声,风茗却是充耳不闻。她抿着唇微微低眸看着手中的一纸家信,原本擎着发带的另一只手在空中怔然似的顿了顿,而后又将它们缓缓地放在了梳妆桌上。
也正是在此刻,她的房门被轻轻叩响。
“风茗,我见你许久未有动静,可是信中提到了什么异状?”
“无事,那里……一切安好。”听得沈砚卿的话语,风茗这才略微回了回神,扬声答道,“房门未锁,先生有什么吩咐不妨细说。”
“即便风家不似中原这般讲究,又哪有不请自入的道理?”门外,沈砚卿不觉轻声笑道,“放心吧,我也不过是见你久久没有动静,前来询问一二罢了。”
“先生何必拘谨?这信中并无什么绝密之事,何况也有些需要请教先生之处。”风茗的目光尽管仍未从信件之上移开,也不禁笑了起来,“三哥在信中提及如今两地通信不便,却又通篇只是些闲言问候。或许……是我忽略了什么?”
“他既然能将这‘无关紧要’的家书送来,想必与中原之间的通信也不至于不便。”沈砚卿沉思了片刻,缓缓地将门推开了些许,道,“更有可能的是,他在家书之中原本想说的东西在当下的风城不便提及,或者……受人牵制?”
房门缓缓打开,正可见风茗端坐在梳妆台前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只是微微偏过头来将信件递了上来,便重又有几分心不在焉地侍弄起了自己半绾的发髻。
沈砚卿接过这一纸家信细细地看了起来,不多时便略带些许调侃地笑道:“看来三公子对你甚是想念,风城之中的乱象刚一平定,便催促你回城了。”
“先生怎么这时候也要取笑几句?”风茗不觉牵了牵唇角,语调之中虽带着笑意,微微蹙着的眉头却并未就此舒展开,“好像很盼着我早些回去似的。”
“我的意思是,”沈砚卿只是轻轻地一抬眼,似笑非笑地瞥了风茗一眼,“不管怎么看,如今的风城都是内乱方定百废待兴,可不是接你回去的好时候。除非……”
风茗仔细想来亦是觉察出了几分异常:“除非洛都的情况会比风城更糟?”
“不仅如此,若无十之八九的把握,他不会在眼下提出此事。也就是说,风城有绝对的能力在洛都或许会有的动乱之中独善其身。”沈砚卿说罢,目光从信件之上抬起,凉凉地扫了一眼窗外,“可如今洛都尚未流露出半点乱象,更不用说在关外之地遥遥牵制住幕后之人。那么,这样的能力又从何而来呢?”
“最大的可能便是……三哥暗示我们他知晓其中的内情,并且早有打算?”风茗说到此处不觉有些讶然,片刻之后,却又是笑了笑,“确实,风城内乱自南城而起,父亲与三哥也自然会密切关注南城在中原的动向——”
她沉默了片刻,又觉得隐隐地有哪一处仍是不对:“奇怪,若是三哥写信时有如此用意,为何对枕山楼却没有半点隐晦的提点或是警示?如今敌暗我明,南城一旦生事,便将置枕山楼于被动之境。”
“或许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原本就不需要枕山楼的协助。”沈砚卿略微顿了顿,似是斟酌了些什么,又道,“这是最好的情况。”
除此之外的情况自然是不言而明:他们也是力所不能及,自然无从给予更多的警示。
风茗自然也猜到了这一层,微微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方才再次开口道;“如此……先生可有什么对策?”
“其实凭心而论,三公子的提议在眼下看来也确实不错。”沈砚卿笑了笑,径自说道,“你若是留下,只怕难免会被有心要挟风城之人惦念上。即便此时返回风城是山高路远前途未卜,但前往邻近之地的风氏商会暂避,也未尝不可。”
风茗正编着发的手不觉停滞了片刻,微怔之间手中原本已梳理好的发髻再次半散开来。她略微偏过头来,敛去了几分笑意,道;“先生难不成觉得,我这样招摇地前往他处便不会引得那些人出手了?”
沈砚卿也并不反驳什么,仍旧是颇为散漫地笑着,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反问道:“那么依你之见呢?”
“不若……派些人手假借送我返回风城的名义乔装前往并州,”风茗沉吟了许久,道,“也好看一看,究竟是何人会按捺不住借机动手。”
“不错的想法,但如今枕山楼未必能拨出多少足以对抗这些情况的人手,更有可能的是,这些人会一去不返。”沈砚卿亦是沉思了片刻,最终仍旧是赞成道,“不过也确实不失为一个声东击西的好方法,或许可以一试。”
风茗听罢,轻叹了一声,无奈笑道:“先生这是在安慰我?大可不必。”
“无论怎么看,这确实值得一试,只不过你所预想的结果很难取得罢了。玉枕山楼而言,既可隐去城主之女的行踪,也可试探一番暗处之人的势力。”沈砚卿一面施施然说着,一面抬手为风茗轻轻拢了拢散开的长发,“于我个人而言么……自然也不愿见你置身险地。”
“这不是险地。我在枕山楼也待了三年有余,如今适逢危难便先行远遁……”风茗垂了垂眼眸,说到此处时又似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沈砚卿沉默着为她不紧不慢地整理好散发,而后才缓缓开口道:“或许吧。”
“当年的平陵之变后,难道先生便会为了不置身于险地而退却么?”风茗很是坦然地笑了笑,在反问后又自问自答道,“自然也没有。”
“诡辩。”沈砚卿了无笑意地牵了牵唇角,“我那时已有了来自风城的退路,自然知道即便失败也不至于身死,然而你并不一样。”
“但那也是为了继续调查。事到如今, 这桩旧事幕后所牵涉的人远超你所想——”风茗说着抬起眼来,从铜镜之中直视着他的双眸,“无论是长秋宫、赵王,甚至是南城……在那场变故之中,想必谁的手上都不干净吧?即便如此,你也并不打算就此罢手——那么对于风城城主之女而言,既是城中乱党觊觎枕山楼,自然也更没有逃避的道理。”
“当真是小看了你的口才。”听罢,沈砚卿反倒是笑了起来,神色之间却并无往常的散漫与从容,“话已说到此处,你应当明白此行凶险。若是来日后悔了……我可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正因凶险,我才如此。”风茗暗暗地握了握拳,低声道,“先生原本不必如此以一人之力应对他们,而我也终归不会一生都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中——从前是父兄,现在则是先生。”
她这样说罢,微微抿着唇从镜中看着沈砚卿的神色,却见他似乎反倒是放松了几分,从容地笑着行至风茗身后,不紧不慢地替她将长发挽起。而此刻沈砚卿身侧,雕花的帘栊正半开着,细细看来,似有几缕极淡的日影如雾如烟,洒入屋内。
“如果这当真是你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我自然也没有逼迫你离开的道理。”沈砚卿略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在镜中与风茗对上,而他又不知何时从袖中取出了一支颇为别致的花簪来,一挑一簪之间绾好的,便正是风茗平日里最爱梳的发髻。
“这是……”风茗怔了怔,又不觉抬手抚上了那支簪子,从镜中正可见那簪子的头部分明是一朵小巧却也繁复舒展的雪色昙花,纤长的“花瓣”末端泛着极淡的紫色。而她的目光再向上移了些许,便看见此刻沈砚卿仍旧保持着方才微微躬身绾发的动作,眼帘低垂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中秋前一日时我见这花很是称你的气色,可惜越美的事物向来也越是转瞬即逝。恰好前些日子得了这块玉石,不如便雕上一支花簪,也算是三年来的一番心意。”沈砚卿很是轻松地笑了笑,又道,“其实那时若非风城骤变,应当已是你的北归之期。你应当明白,待此事结束后,我即便想留也多半是留不住的。”
风茗微微低下头敛眸,断断续续地叹了一句:“我……自然知道,只是……”
她心中又何尝不知风城父兄的打算?无非是急于在此百废待兴之时,借着她一桩“恰是时候”的婚姻拉拢一番城内观望着的某个家族罢了。哪怕风茗自小谙熟的教诲令她向来也算能理解这般交易的重要,如今心中到底也仍旧有几分不甘与抵触。
然而此言一出,她却听得沈砚卿似是颇为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一声,徐徐开口道:“不过若是事事皆依照风城那边的意思来做,也未免太过无趣了些。”
风茗有些愕然地抬了抬眼,果然看见了那再熟稔不过的戏谑笑容,而阴霾的天光也似带了几分活泼的暖意。 电光石火之间她也不知究竟是想到了些什么,忽而便再次开口问道:“那么,不如索性一同来风城看一看?”话一出口风茗便顿觉失言,有几分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先生在洛都待了这么多年,便从未想过了却这番往事之后该去哪些地方走一走?也不对……”
她有几分局促地红了红耳根,一面后悔着这番不假思索的邀请,一面径自斟酌着合适的说辞。
沈砚卿听到此处,却已是再一次地轻笑起来,琥珀色眸子里跃动着清透的光芒,一如漫天的烟霞沉入粼粼海波之上,跳动着迷离的暖色碎光。他抬手轻轻覆在风茗的肩头,宽慰似的微笑间却是字字坚定:“你且放心。”
放心……放心什么呢?风茗翕动了一下双唇,却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而沈砚卿亦是不再多言,旋即便已收回了手站定在风茗身后,如往常一般笑着调侃道:“好了,还要在这里磨蹭多久呢?明日洛都便要开市,不如随我去看看商会各处准备得如何了?”
“好。”风茗便也展颜一笑,下意识地抬手将那昙花簪扶了扶,而后才起身向着沈砚卿微微颔首。
她起身之后看见,窗外的天色仍旧是阴霾森冷,而青衣如水的年轻男子背着沉郁的天光,含笑向她伸出了手。




洛城金粉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乌夜啼第一折下
长秋宫正殿之中,珠帘拂动,熏香氤氲。
“本宫要查的东西,你可听明白了?”
殿中炭火烧得正旺,但这暖意却到底只限于正殿之内。玉衡席地坐在大殿屋顶,一面笼袖晤着有几分发凉的之间,一面分辨着殿内不甚清晰的话语。
“属下明白。”
“你今夜便多领几名绣衣使连夜北上,切记,不可走漏风声。”
“是,属下告退。”
“慢着,本宫另有几事还需安排……”
殿中的话语声又一次低得全然无从分辨,玉衡耸了耸肩,瞥了一眼大殿四周时不时也会看向她的禁卫们,索性收起了那一点好奇之心。
左右也不过是重提年前天机使的浮尸案与西羌使团旧案,长秋宫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但事已至此,她也不会贸然放松洛都之中的监察而调人前往北境。故而年前最后一次朝会之上,兴平帝“下诏”以赵王为幽州牧、都督幽州军事,待得年后开市便得离京赴任。
按理说,长秋宫在此之后动手调查西羌使团旧案最好不过,便是要将赵王在赴任途中灭口也颇为方便。但如今看来,她已然是忍不住了。
玉衡轻叹一声,抬眼时正见得破军在长秋宫女官的引领之下走出了正殿。她思忖片刻,便起身自一侧跃下,而后故作不在意地举步追了上来:“破军。”
不出所料,对方颇为讶异地驻了足,循声看了过来,神色因他们上一次的交手而难免显出了几分犹疑与尴尬:“廉贞?有何要事?”
一旁的女官见势便有告退之意,玉衡自然是抬手虚拦一番,对她粲然笑道:“不过是些闲事需得麻烦他,姑姑何必如此避嫌?倒惹得宫中他人凭空猜疑。”
“是。”那女官并不多言,只是应了一声,便仍旧侍立在一旁。
破军一时不明她的目的,便也只是有几分审视地盯着玉衡,不咸不淡地接过了一句:“你倒是难得将‘闲事’交付于他人——说吧,何事?”
“也不是什么难事。”玉衡轻轻一挑眉,又露出了招牌般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我如今不便离宫,想请破军为我去西市治觞里的一户酒家买上一坛酒而已。”
破军不明就里:“……哦?不知是哪一户?”
“便是以桃花酿闻名的那一户,听闻秦御史府上但有宴饮,便会从那里沽酒。”玉衡状似不以为意,闲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前些日子昭鸾郡主入宫与明仪太妃闲谈到民间佳酿,对此亦是颇为赞赏呢。”
一旁的女官嘴角不禁有些抽动。
“廉贞大人的日子倒是过得十分惬意。”破军听得这二人名号,似是明白了些什么,顺势又问道,“只是不知这一家的桃花酿,有何别致之处?”
“其实说来惭愧,我也不过是有所耳闻,还不及前去一试。”玉衡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延酤里的那酒家虽说常年供应着衣冠里诸府的酒水,到底还是腻味了些。”
“真是一个率性的理由……”破军心下有了些许定夺,应下了她的话,“不过既然是举手之劳,我自然不会推辞。”
玉衡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长秋宫女官,又笑道:“那么,多谢了。”
破军思索了片刻,建议道:“晚间我还需去绣衣使卷宗库中交接一些琐事,不如便在那时交给你?”
“如此甚好。即便晚些也无妨,我自会在宫门处静候佳音。”玉衡微微颔首,这才做出一副似乎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向了一旁的女官,侧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微笑着,“看来是我聊得有些久了,耽误了正事可不好——二位请便吧。”
……
“她说了些什么?”
长秋宫女官重新回到殿内时,正见得那重重的帷幔似是因风微动,而后不带任何情感的女声便已不紧不慢地响起。
“回禀殿下,她……”女官回想了一番,有几分不可思议地清了清嗓子,又紧接着说道,“她让破军路经西市之时,为她带上一坛酒。”
“哦?”韦皇后却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荒唐或是滑稽的事情,她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问道,“她应当会提及需要一坛怎样的酒……你且详细地说一说。”
“是。”不得已,女官只得在万般疑惑之下,复述起了那时玉衡不着边际的话语,“依照她的说法,她想尝一尝治觞里不知是哪一户的桃花酿,只说是近来颇得朝中名士的青眼,破军到了那里便自然会找见。理由么……说是延酤里的酒家虽然常有权贵沽酒,时候久了到底会腻味。”
“有些意思。”韦皇后径自笑了一声,“真是看不明白,她究竟是率性而为,还是别有用心呢?”
女官听到此处微微凝眉:“殿下的意思是……”
“派今日出宫办事的那几人循着去看看,若有异常……”韦皇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冷冷地笑了起来,很是悠闲地叹了一声,“本宫可真是不喜欢背叛者呢……”
“婢子明白。”
“记好了,还有赵王府那边,若是发现有可疑之物送入,务必来报。”
“是。”
……
洛都西市的治觞里其实不过是一处酒家剧集的寻常巷道。时近开市,各处商铺陆续开张,故而这两日的街头巷尾也分外地热闹起来。
破军循着街道转入治觞里时,一眼便看见了一道酒旗迎风卸矗着飒飒作响,而旗下有三三两两的来客进出酒馆,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再寻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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