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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李靖梣“嗯?”了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忽然明白了什么。噗嗤一笑,越过她的肩膀,好珍惜地亲她道:“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孩子,大概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了!”
船飞雁果然是有心事的,当岑杙察觉到她的拘束,让人上了坛百年陈酒。这姐姐一碗一碗喝下肚,很快就兜不住了。拉着岑杙就开始流眼泪。中间,李靖梣安慰了她几句,她又像找到了新的橄榄枝,对着她大口大口倒苦水,数度痛斥女人的不易和男人的不是东西。
岑杙听着很不是滋味,依稀分辨,她这次和江逸亭闹矛盾,好像是和雅芳阁里的常姑娘有关。这不正是娄满冠口中那位会弹琴的半个头牌花魁吗?岑杙想起第一次见她时,江逸亭恰恰也在现场,两人关系看起来绝非一般,莫非他们之间真有什么暧昧不成?
“师姐,你告诉我,江师兄昨晚当真留宿在雅芳阁了?”
船飞雁点了点头。岑杙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我找他算账去!”
李靖梣刚想说什么。
“你别去!岑杙!”船飞雁便拉住她,捂着脸道:“我不想,不想把事情闹得很难看。如果只有像泼妇一样闹,才能留住自己的丈夫,我宁愿不要这段婚姻了!”
“师姐……”岑杙满满的心疼。
她虽然醉了却没有醉到不省人事,“我和逸亭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单单是一个花魁造成的。先不说他家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单说我们之间,已经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
在虎山县的那几年,我以为他是受仕途影响,才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我以为回到京中会好些。事实是我想错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江逸亭了。我也不再是以前的船飞雁。只有你,还是那个从前的岑杙。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岑杙把醉倒的人扶到客房,还是决定要往江府走一遭。李靖梣显然对江逸亭也有一定的了解,嘱咐她:“莫要去兴师问罪,把事情问清楚了,当中兴许有什么误会。”
岑杙乘车到了江府门口,刚要下车,却看到江逸亭正在阶下与人拜别,目送那青袍人骑马远去。
“那不是诚王府的长史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岑杙觉得不对,等到了江逸亭书房,见他正对着窗外的天光观赏一幅展开的画卷,面露欣愉之色。看见岑杙,笑着招她过来,一同欣赏,“快来看这幅《秋山嘉木图》,高山渺远,嘉树清淡,秋意渐浓却不见萧条,反而有一股高人雅士的清幽,真是绝笔!”
岑杙听不出他有任何异样,扫了一眼,点头道:“不错,确实是好画。不过我听说,这幅《秋山嘉木图》是今上月前赏赐给诚王的,怎么如今到了师兄手里?”
江逸亭脸上有了点尴尬,匆匆把画轴卷了起来,“诚王好学,前些日子,想借老师的《船山留别》真迹一阅,我不敢损毁,就替他手抄了一份,送了过去,他便以此画答谢。”
说完也没再过多解释,“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师姐最近想在我那儿住两天,让我过来捎点东西。”
江逸亭手顿了顿,也没多说什么,叫来丫鬟,让她把船飞雁的日常衣物收拾了一些,交给岑杙带走,此外再无别的交代。
“师兄,就没有什么话托我带给师姐吗?”
江逸亭答得很勉强,“最近天有些冷,你提醒她出门多加件衣裳。”
“那师兄打算什么时候把师姐接回来?”
他迟疑了一会儿,“她愿意回便回,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岑杙万万想不到,江逸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两人之间矛盾的严重性。
“师兄,据我所知,那位常姑娘,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雅芳阁在勾栏界是有不小势力的,不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卖艺不卖身之人,你……”
岑杙尽量用平缓的语气提醒他,孰料江逸亭像被揭了逆鳞,竟恼羞成怒:“我家的事,贤弟还是尽量少插手。”不过,他到底不是一个善于动怒的人,说到一半又强自忍了下来。只是脸还阴郁着。
岑杙诧异,记忆中江逸亭不是这样的,起码不会听不得一句劝。
她想了想,“行,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小厦呢?我顺便把她也捎上。”
“小厦随我母亲去栖霞寺进香了,明日方归,我回头会把她送过去。”
“那也行,我先走了。”岑杙不再坚持,转身就走。至门口她又停了下来,回头道:“我听说最近诚王要在京城兴办文学馆,招徕四方贤士修书立说,已在朝中笼络了不少文士。师兄虽是东宫高官,恕我直言,皇太女绝非等闲之辈,断不会容忍有背主之事发生。前车之鉴犹在不远,师兄万不可重蹈覆辙。”
江逸亭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松动,“我知道。其实,我也觉得诚王的回礼有些重了,正欲寻机退还。除此之外,我和他并无任何私交。”
在岑杙看来,他这份解释倒像是被戳穿后局促不安的掩饰。
“师兄,你可别怪我多嘴,朝中之事,容不得丝毫差池,一步行差踏错,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不希望你有事。”
江逸亭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朝中只有你还肯跟我说这些。也只有你,从不介入任何党争,我也敢跟你说一些心里话。岑杙,也许你是对的,从当初你选择退出那届科举,你就已经看得比我长远。我有时候觉得,你天生就是适合当官的。可惜我江家做了三代的官,竟没有把官场弄明白。如今是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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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我与濂溪同住江湄,爱出水芙蓉清绝姿。”出自南宋·洪咨夔的《沁园春·用周潜夫韵》,原句为:“濂溪家住江湄。爱出水芙蓉清绝姿。”濂溪指的是周敦颐,世称濂溪先生。著有《爱莲说》。





鲤跃龙门 各有安排
岑杙与李靖梣聊起这些的时候, 说:“江师兄这个人, 有时候真的呆板得让人无话可说, 但有时候, 又正直得让人心生佩服。我真的不知道拿他们夫妻俩怎么办才好了。”
她裹着一条毯子,枕在李靖梣腿上,整个人懒洋洋的。
“本来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自然没办法解决。”
李靖梣手撑着一本书,倚在榻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耳朵把玩,似乎早就预见了这样的结果。
“可是, 总不能看着他们这样下去放任不管吧?”
“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 彼此自处,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把该想通的事情想通了,才能更好的相处。不是么?”
“你倒是挺想得开!”岑杙抬了抬头,想透过缝隙看她, 却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书页。
李靖梣无动于衷地翻书道:“不是我想得开, 是你师兄性子太执拗,自然不会听你的。与其硬凑合他们在一起,不如给彼此时间冷静。岂不是两全其美!”
“啥叫硬凑合啊?他们在一起整整十年了好不好!”岑杙不认这栽赃。
“十年又怎样?性格不合适, 就算二十年也还是会分开,就比如你和你的老情人。”
岑杙卡壳了, 她发现李靖梣现在拿捏起她的旧事来, 已经越来越顺嘴了, 完全不像是一个争风吃醋的女人该有的样子。画风从一个极端跑到了另一个极端, 开始变得不屑和埋汰。俨然拿它当了反面教材,随时都能拉出来鞭尸使用。
“咳,哪有,”岑杙试图狡辩:“当时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呢,真正呆在一起的时间加一起也不过才俩月,哪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基础?怎能相提并论!”
孰料惹祸上身,李靖梣突然掀开书,加大了拧耳朵的力道,“两个月?你记得还挺清楚的么?真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你连和她在一起多长时间都能记住,你还挺念旧情的?”
岑杙疼得求饶,“没,没,是因为当时我正好在读书,一个暑假,一个寒假,恰好是两个月,我想不记住都难啊!”咝,耳朵好疼!
她算是明白了,这件事情只能人家提,自己一提就是引火烧身,自讨苦吃。
皇太女这记仇的劲儿,还真是让人胆寒的。
李靖梣“哼”了声,这才放过了她。
“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诚王最近要开文学馆吗?正好,我东宫也缺一个文学馆馆主,你觉得你江师兄怎么样?”
岑杙有点反应不过来,揉着耳朵道:“你也要开文学馆?要和诚王隔空打擂台吗?”
李靖梣道:“没啊,文学馆早在计划之中的事,之前没做是觉得没必要,现在既然有人要做,没理由把便宜让给别人。大家各凭本事,看谁先招揽到人才。”
岑杙瞧她说得轻松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的,这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啊,还不肯承认。
撇撇嘴,“江师兄去做,不太好吧,他好歹是个吏部侍郎,你舍得让他把肥差让给别人,去做你的那什么文学馆馆主吗?”
李靖梣不屑地“哼”了声:“区区一个吏部左侍郎,你以为我东宫除了他便没旁人了吗?不是我夸海口,这京城之中,放眼望去,除了皇宫内院我尚做不得主,其余之地,随便拉个人出来,有十之二三已入我东宫门下。还有十之一二,都在我千岁爷的口袋中,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拿出来。”
岑杙“啧啧”了两声,“真的假的?你别净吹牛了哈!万一被皇帝老儿听到了,让他知道京城之中有一半势力都是你的,还能坐得安稳吗?还不得磨刀霍霍找你麻烦?”
李靖梣白了她一眼,懒得说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就当我吹牛好了。”
岑杙认真地想了想,忽然爬坐起来,像小犬一样身体前倾,愣愣地瞅着她。
“干嘛?”
“你说得不会是真的吧?”
李靖梣瞧她那副反应迟钝的样子,就有点气,她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多家底,稍稍向她透露了一些,满心等着她夸赞。谁知上来就被她一句“吹牛”给抹煞了。简直是不识抬举。
“你说呢?”
岑杙却跟发现金矿似的,满脸兴奋,“我刚才粗粗地算了一下,就拿户部来说,以前我,王中绪,崔末贤都在的时候,我就不提了,王中绪似乎是中立里头比较欣赏你的,崔末贤生前也是中立派,但私下没少说过你的好话。户部的高官,你的支持者起码占一半以上。再说吏部,我师兄是你的人,吏部尚书付明启跟王中绪交情匪浅,就算不支持你,反对你的概率也不算大,吏部似乎也是你占了一半。除了礼部潘遂庸旗帜鲜明地反对你以外,其他几部都有不少东宫的人。再说京城守备步军统领衙门,除了九门提督冯化吉和北城司统领高谏之是皇上的人,南城司副统领暮云种和东城司副统领朱豫安可都是你的人,至于西城司副统领娄满冠和他的叔叔娄韧,他们虽未直接表明支持过谁,但对你并无敌意。只有目前的神武骑兵营崔云良是诚王的人。不过,骑兵营的势力却是最不容小觑的。”
李靖梣听她如数家珍地将她东宫的势力列了出来,有些对,有些就差远了,虽然远远未达要领,但罗成这样,已实属难得。面色稍霁,却又听她道:“难怪你的皇帝老子要这般对你,君和储君,本为父女,却要互相提防。天家薄情,原本如此。唉~”
瞧她捧着脸伤春悲秋起来,李靖梣忍不住笑了,旬又正了正脸色,“所以,你既已知道我的本事,又何必忧心你师兄的前程。”岑杙被看穿了心事,有点不好意思,“我哪有。”
李靖梣却是一本正经道:“我的文学馆建成,将来便是东宫的小内阁,让他做小内阁的首领,也不算辱没了他。但现在,他不能再在吏部这个位置上呆下去了。”她明确地说:“我东宫不能在要位上放任一个于己无利之人,他这个人,太过孤直,倘若在清平盛世,必能大放异彩。但现在,他落在孤这艘风雨飘摇的木舟上,便只好委屈他,暂时隐居池中,待将来时机成熟,必有他的翻身之日。”
岑杙哑口无言,如果说先前的李靖梣给她的印象多是一个会耍横吃醋的闺中小女孩,那么现在的李靖梣给她的感觉则全然不同了,她是一个真正的决策者。是一个在复杂的朝局中层层剥茧、剖析利弊、并作出最终决策的掌舵人。
江逸亭之前提拔东宫和诚王的人,固然公正廉明、毫无偏私,但在东宫人看来,毫无偏私就已经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李靖梣身为东宫之首,当然不能为了一个人,牺牲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让江逸亭退居二线,其实不止是敲打他,也是在保护他。夺嫡之争已经到了水深火热处,他的大公无私如果还要建立在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基础上,那么就浪费了皇太女提拔他上来的苦心。如果不是深知他的品性,连岑杙都要怀疑,他是否已经倒向诚王背弃东宫了?毕竟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诚王府今次尝到了甜头,已经有意无意地开始向他抛出橄榄枝了。
“怎么不说话了,听傻了?”
李靖梣刮了下她鼻子,岑杙从呆滞中回过神,有点害羞地钻到她怀里。李靖梣装着不在意的口吻:“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很强的,你的确可以在下面乘一辈子凉哦。”说完搁下书,尽可能地张开身体,让她靠得更舒展一点。然后又像每晚临睡前都做的那样,历数起了她身上的每个伤疤。
“左手我看已经恢复七八成了,右手抬一下我看看,还是不能动吗?”岑杙撇撇嘴,答:“是。”她一边帮她捏着一边说,“你得时常动动啊!夫人说,参照你手指的回血速度来看,右手还是很有希望的!不能掉以轻心!”岑杙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恢复如何,她只是喜欢看对方为她着急的样子。每次都要恶作剧加以调戏,“你就这么着急想让我的手恢复啊?”每当这时候皇太女都会被她气得粉面通红,掐一顿还是轻的,“岑杙,你要再这么不着调,我就把你贬回龙门当县令去!”岑杙在龙门是吃过苦的,虽然最后苦尽甘来,但是在那个不被重视的小县城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对着稻田数日子的阴影,对她还是比较有震慑力的。
委屈兮兮,“你欺负我……”
“要想不被我欺负,你就趁着年轻,赶快把自己从三品衔提上去!你现在这个品级上磨蹭快两年了吧?退步明显!赶快把心思给我转移到升官入阁上,少动这种歪脑筋。”
“你说得倒容易,三品和二品虽然只差一品,但是天渊的距离,人家是要穿紫袍子的。我在下面升的再快,那也只是给皇帝老子办差,手脚麻利了点。但在二品以上的高官,哪个不是宦海沉浮荣誉满身,可以在一部起定海支柱作用的?更别说内阁了,个个都是泰斗!”
李靖梣不以为然:“内阁也不全是泰斗,你忘了纪文奎了吗?”
岑杙道:“没忘,但是他私下做得那些勾当,为君子所不耻!我可不想成为他那样!我要凭本事正正当当升上来!”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你要不挡我,也用不了多久。”
“我什么时候挡你了?”
“你这不明知故问么?我好不容易想去北疆立趟功劳,你又不让我去,嫌太危险,让我去西北送亲。现在好了,亲也没送成,在家成吃闲饭的了!”
李靖梣想笑,但还是小心哄着,“谁说吃闲饭了,你这不还领着差嘛?就是不做事而已!”
“你看看,你看看,领差不办事,你知道现在外面人家都怎么说我的吗?”
李靖梣忍着笑,“怎么说的?”
“说我能当这么大官都是靠脸!”
李靖梣瞧她鼓着两腮义愤填膺的样子,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安慰道:“好了好了,靠脸也没什么嘛,说明你长得好看啊!人家是羡慕你,想靠脸都靠不成!”
“岂有此理,他们说我靠脸傍上潘遂庸,王中旭也就罢了,竟然说我靠脸傍上卢王象王,这俩王还用得着我傍吗?他俩不去傍别人就好了!还说只有铁面无私的兰冽不让我傍,才把我撤职在家!真是气死我了!”
李靖梣抵着嘴笑了出来,把她搂在怀里,宠爱个不够,“好啦,你该庆幸啊,人家没说你贪赃枉法谄上媚下,只说你靠脸,说明你平时为官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再说,潘遂庸,王中绪是什么人,朝中皆有目共睹,你在市井中听到的东西,连三岁小孩都不信!你自个就别上心了!乖乖在家养你的病,把身体给我养好,如果下次再教我发现你身上多一个孔,你就给我等着!”
“你要走了吗?”
“嗯。这几日,我回京的消息也传开了,不能多陪你,你要好好在家呆着!不许再出门喝胡辣汤!”
岑杙“哦”了声,歪在她身上,“那你还回西南吗?”
“看情况,明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是五月份去。”
“还有一件事。”
“嗯?”
“两个月前,二公主去了西北,临行前没等到你,但她说,她在富宜宫留了东西给你!”
李靖梣忽然哽住,像被人掐住了咽喉似的,缓了好久才问:“她来看过你?”
“是,她专程来同我致歉,周家公子陪她一起来的!”
岑杙始终记得那天李靖樨来时的样子,说是强颜欢笑也不过分,眉间嵌着淡淡的哀愁,好像一夜间长大了许多。但是,提到李靖梣的时候,还是那个受了委屈、无人倾诉的小娃娃,只是披上了坚强的外壳。一边叫她快快好起来,一边又痛骂她多管闲事,害她所有的努力都泡汤了!其实,她再努力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在皇权的压力下,多得是人的身不由己。
“我叫她一定要坚持三年,等你真的强大了以后,一定会把她从西北接回来!你猜她说了什么?”
李靖梣没有回答,“她说,你已经保护了她那么多年,该轮到她来保护你了。”
李靖梣微微红了眼睛,转过脸去,不想让人看到眼角的泪光。
“她还说,她想通了,保护你的最好方式就是替你守西北!我吓唬她说西北地上都不长草的,全是大戈壁大荒漠,有时候风大起来,卷起的沙尘能把人给活埋了。而且那里昼短夜长,人烟荒芜,有时候太阳没下山,天就黑了,方圆百里想找一个说话的人都难,把她给吓哭了!”
李靖梣回过头来,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咬牙死死地盯着她,一拳又一拳打在她的身上。打着打着眼泪坠了下来,拳头越来越松,终于埋首在她肩上放声大哭。
岑杙心疼极了,嗓子也有些喑哑,把她圈起来紧紧抱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骗你的,我没有吓唬她。真的,我知道她怕黑,又是个小话痨,如果没有人说话,肯定会哭的。怎么还会惹她哭呢!倒是你哦,明明很在意,为什么要装作漠不关心呢?”岑杙似乎什么都了解,又似乎什么都未点透,“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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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鲸小可怜长大了!




鲤跃龙门 身陷险境
岑杙的伤一直养到了来年春天。
在这期间, 朝廷关于北疆是否会谋反的争论已经愈演愈烈。尤其在李靖梣回京后, 以潘遂庸为首的诚王系已经和东宫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朝堂之上, 俨然分成两派,东宫这边明显统一了口径, 一直坚持, 北疆不会谋反, 最多只会割据。而潘遂庸等人则一口咬定, “割据本身就是谋反!说北疆不会谋反, 只是自欺欺人。”连都察院也站在他们那边。
兰冽本来就对涂远山恨之入骨,加上沈隰、华金鹏二人又被北疆扣留, 几乎拍断板笏跟东宫顶撞, 摆事实讲道理, 罗列史实, 以史为鉴。但一直以深明大义著称的皇太女,反常地冥顽不灵,始终咬牙不松口, “割据不是谋反, 起码现在不是!有证据就拿证据, 没证据就只是猜测, 不能兴兵讨伐!”朝堂上数度不欢而散。
岑杙伤好后, 去拜访恩师潘遂庸。竟从这位一向老成持重的礼部阁老口中听出了□□味来,“哼, 割据不是谋反,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当时在座的还有几个诚王的幕僚, 很快就接过话茬,“就是!都割据了还不算谋反,莫非要把江山拱手才算吗?完全是强盗逻辑!”
“堂堂玉瑞皇储还没登基呢,就要把祖宗基业拱手让出去,认贼作夫,这东宫也不怕将来天下人耻笑。”
“依我看她才没这么笨。她精明着呢,明摆着涂家若倒了,东宫也不会落得好下场。所以,宁愿为一己私利而枉顾国家大义,说什么都不能让涂家倒台。”
“我看这次兰院首也被气得不轻,如果东宫为此也失尽人心,也算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了!!”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巴不得东宫就此沉沦,“这倒是咱们的好机会。”
“没错,她自己非要自寻死路咱们管不着。现在举朝皆知,诚王殿下为了保住祖宗基业不失,挺身而出跟东宫据理力争。文臣现在大部分都站在我们这边。我们正好可以趁文学馆建起收揽人才!”
岑杙没有久留,呆了一会儿便走了。
情感上她绝对站在李靖梣这一边,但道理上又很难说服自己,涂远山的种种举动对朝廷没有不臣之心。自己尚是如此想法,那些和李靖梣没有交集的人,又会怎么想?尤其是今年又是春闱大考的年份,众多学子云集京师,东宫如此“徇私”,就不怕招惹物议?如果有心人再乘机利用一把,多半要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就在她焦灼反侧之际,忽然又听来了一个让她万分震惊的消息。
户部郑郎官到她府上闲谈时,专门提起这件事,“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北疆以收成不好为由连着两季向今上奏请减免赋税,今年更是连提都没提,直接逾期不交。王尚书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但现在连人,”他是指户部派出去的华金鹏,“都被他们扣着,更别想提催缴税银了。现在还说什么北疆没有谋反之心,连我都不会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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