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岑杙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事情要糟。
当晚,李靖梣忽然不期而降,似乎印证了她的隐忧。当她听到李靖梣要亲自往北疆弹压流言时,不喜反惊:“你疯了吗?!”
李靖梣神态自若,一副此事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样子。
“不,”岑杙不知说什么好了,捏着太阳穴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北疆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李州煊还在的话,你尚有一丝全身而退的机会。但现在你身边已经没了任何筹码,你当涂远山还会像从前那样护着你吗?现在去北疆就等于白白送死!我不许你去!”
李靖梣笑着看她,“说什么傻话!”
“我不是说傻话!”岑杙希望她重视起来,“如果李州煊还在的话,或者,哪怕涂云开还活着,我一定不会阻拦你,因为我知道涂远山顾忌他们,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但现在,你身边什么都没有,去了就直接当人质。一旦他拿你要挟朝廷,你能什么办?你拿什么让我放心你去?”
见她不置一词,岑杙急死了快,把她摁在床上,晃着肩膀威逼道:“你听我的,不许去。你要是敢去,我就……我就……”
她一时找不到有威胁力的词,哽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靖梣很温柔地盯着她,“你就怎样?”
“我就和你绝交!”岑杙口是心非地把她拥在怀里,死死地抱住,好像不这样做有人就会把她抢走一样。李靖梣感受到了她的依恋,怜爱地吻了吻她的粉颊:“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背后还有整个朝廷,还有玉瑞的近百万的军队!涂远山不敢拿我怎么样。”
“别提什么狗屁朝廷,他们都是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巴不得你出事,好趁机上位。”岑杙替她打抱不平,跟着就撒泼耍赖,百般恳求道:“李靖梣,就当为了我,你别去好吗?你去了我会很担心,我不想你有事。我会受不了的!”
“但是我若不去,他们就可能真的上位。岑杙,你了解我吗?”
李靖梣拍拍她的后背,很认真地告诉她心里很早就想对她说的话:“失去江山,我会黯然失色,失去你,我会痛不欲生。请永远不要让我做这种选择好吗?我会很为难。”
岑杙鼻子一酸,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无论说什么,李靖梣都不会改变初衷。这也是当初她义无反顾选择爱上她的理由。可是她真的不想失去她。在她眼里,江山百代,天命更迭,自有轮回的宿主,从无轮缺的空位。不会差一个李靖梣,而她,只有这一个李靖梣。不知是修了多少功德,熬了几辈子苦行才换来的,一旦失去了,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了。
次日一大早,李靖梣便动身,离开了京城,前往北疆。
临行前,她回望晨曦中这座巍峨高耸的城池,想着城池里刚刚醒来正在街头巷尾吃早餐的普通老百姓,想着还在梦中贪睡的心上人,想着她昨晚动情吟哦前的口是心非,“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答应让你走。江山对你来说也许很重,但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不会在乎的。”
无数的眷恋与不舍。
但是她别无选择。
就像几个时辰前,另一个人跟她说的,“皇姐,我并非想和你争什么,也从来不敢存非分之想,只是别无选择!希望你此去保重!”说他是赤诚坦荡也好,说他是虚情假意也好,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们都晓得,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岑杙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李靖梣似乎有意不让她经历离别一幕,所以,整晚没有节制,而且用了很大的力气。她身体才刚恢复,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醒来腰肢酸软,全身乏力,眼看着人去楼空,她慌里慌张地穿好衣服,让老陈去外面打探消息,得知皇太女仪仗早上就出了东城门,她不死心地叫了辆马车,去了城门口,远远望着地平线,一直徘徊到日落方归。
船飞雁敲开她的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大哭的样子,不出所料的无语表情:“还真被料中了,你至于吗岑杙?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跟上学时候一点都没有变!!”
岑杙忙匆忙擦干眼泪:“师姐,你怎么来了?”
“是殿下叫我来的,”船飞雁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进了房间,“她知道你肯定会伤心,特地让我来安慰你。喏。”说着递给她一条手帕,岑杙嫌弃推开:“我不要!”
“不要拉倒,”船飞雁又好气又想笑,看着桌上有盘瓜子,随手抓了嗑起来,“不是我说你,岑杙,你一个大男人,至于像个女人似的躲在房里哭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女的。我很好奇,你俩平时都怎么相处的啊?怎么到头来是她哄你,你反倒跟个娇滴滴的小媳妇似的?”
岑杙涨红了脸,“你来安慰我的,还是来讽刺我的?”
“我当然是来安慰你的。”船飞雁吐出一口瓜子皮,“顺便讽刺一下你。谁叫我跟殿下是喝过酒的交情,必须得把她交代的事办好了。说实话,殿下刚开口的时候,我都懵了,不好意思拒绝你知道吗?人家一个皇储,有多少国家大事等着操办,还得分心来照顾你。哪家女人能做到她这样,都算是极致了!你倒好,净给人添事儿。依我看,你当男人是屈才,不如改行当女人算了!”
岑杙无语,不跟她计较。
晚饭前,船飞雁又叨叨了一遍,“诶,岑杙,你还记不记得上学那会儿,逸亭去跟我爹提亲的时候,我爹怎么说的?他说相比于逸亭,宁愿让我嫁给你。还说咱俩的性格更适合在一块,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想还挺有道理的,你这种小媳妇性格,还真挺适合我的,要不干脆咱俩一起过吧!别去祸害弟妹了。”
岑杙气得粉面通红,“师姐,你再胡说,我就去师兄那里告状去!”船飞雁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岑杙料是这几天江逸亭三天两头往这边跑,终于把这姐姐哄得回心转意了些,于是趁机道:“师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师兄回去?”
船飞雁托着腮道:“不忙,现在才开春儿,等端午吧,反正你这院子够大,够我们娘俩住的!怎么?你想撵我走?”
“不是我撵你,是师兄,一个人怪可怜的。还有小厦,也想回家看老太太。”
“他才不可怜,雅芳阁的小曲儿,他还没听够呢!”船飞雁讽刺笑道:“你也别想撵我走,我是有任务在身的,我得替弟妹看牢你,省着那些莺莺燕燕往你身上贴。”
李靖梣一去就是俩月,头一个月还带来了一些好消息,比如北疆答应补交一个季度的税银。第二个月,断断有些不好的消息传过来。最严重的说是军粮出现周转困难,北疆军有哗变的可能。岑杙听得心急如焚。
这段时间,她先是被潘遂庸推荐当了一回春闱副主考官。之后仍回都察院当差。关于东宫的消息还是船飞雁透露给她的。船飞雁这个信差当的还真是尽职尽责,为了给岑杙带消息,不惜回家断断续续小住了。江逸亭每次回家,都要把东宫的消息给她汇报一下,由于情势危急,江家里的人都自觉收敛了内部矛盾,一致对外。原本鸡飞狗跳的婆媳关系,也有了比较大的改善,比如,江逸亭再出去听个小曲什么的,吼他的人就不只船飞雁了,还有江老夫人。在她眼里,皇太女是在前线出生入死的,谁在后面贪图享乐,惹是生非谁就是坏才,是要一拐杖打死的。而且在看不惯京城里的那些龌龊流言方面,江老夫人和船飞雁竟然头一次保持了高度统一的立场。用她的话说:“都是一帮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书生之见,仗是想打就能打的吗?也不掂掂自己腰子上的两块肉,都不够北边那些人塞牙缝的!意气用事,唔知得很!”船飞雁差点笑疯了。对她三天两头往岑府跑,老夫人也一反常态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因为在她看来,船飞雁是去岑府打探消息的,而绝料不到是相反。船飞雁在乐的其所,反倒成了最轻松的一个。
情况直转直下是发生在五月中旬,东宫已经连续十多天没有收到皇太女的鸿雁传书。同沈隰、华金鹏一样,李靖梣仿佛石沉大海,音讯全无。五月下旬,北疆公然发布对已经贬谪西南的纪文奎行追杀令,三大悲愤泣血的必杀口号,将李平泓受奸人蒙蔽,对边关大将行伏击刺杀的消息彻底公开化,一时之间,举国哗然!兔死狐悲的西南程家迅速做出响应,不到三天就逮捕纪文奎,迅速将其押送京城,交给李平泓处置。但因为北疆提供的悬赏太高,不到半路,纪文奎就被伏击身亡,脑袋也被乱贼缴了去,七天后就挂在了北疆境内的城楼上。听说李平泓看到残缺不全的纪文奎尸身时,当场中风发作,吐了口鲜血便晕厥过去。醒来后,龙颜震怒的李平泓迅速召集各地的文臣武将,宣布对北疆逆臣兴兵讨伐。
而原本最支持讨伐的兰冽此刻却站在了君王的对立面,义正言辞道:“现在兴兵,朝廷根本不占理,理亏岂能战胜?”
“什么理亏?文嵩侯这话莫不是受了乱臣贼子的妖言蛊惑!涂远山捏造不实诋毁君上,本就是大逆不道,难道不应该兴兵讨伐吗?”大理寺卿岳海隅一向嫉恶如仇,又对皇帝忠心耿耿,根本不信李平泓会行刺杀之事。
但这根本就是秃子头上明摆的事,文嵩侯不屑与他争辩,仍坚持不可兴兵,“起码现在不能,一是国库存粮不多,朝廷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二是皇太女还在北疆,一旦朝廷兴兵讨伐,岂不是置皇太女于险境?”
李平泓阴沉着脸,“存粮之事,卿不必忧虑,朕自有调度。至于皇太女,君父受辱,她岂能置身事外。朕讨贼之日,她自会与贼划清干戈,赶回京师。”
“这是什么话,”兰冽不可思议,“朝廷一旦兴兵,皇太女哪里还有后路逃回京师?皇太女安危关系到玉瑞国祚,岂能如此儿戏?”
“文嵩侯,注意你的言行,朕才是玉瑞国祚!只要有朕在,玉瑞国祚就不会断!”李平泓捂着胸口,咳嗽不止,带出的颤音一字一句都令众人耳根发麻,“她当初不顾众臣阻拦,一意孤行要去北疆,要为逆贼说话,你们都是亲眼所见,朕挽留无果,如今闹成这个局面,朕也有一半责任!”
兰冽难以置信这是一个父亲能说出来的话,口口声声指责亲生女儿咎由自取,把替她担一半责任说得好像已经仁至义尽。倘若以前他还有半分相信,皇帝并无真心实意想换储,只是有意磨砺皇太女。那么此刻,他是万分也不敢相信了。失望,只有无尽的失望,仿佛二十年前那一幕重现,如果当初李平泓尚有难处,只是性格软弱,又想保全大局的话,如今在他看来,他这垂暮之躯里只剩下四个年迈的老字,冷血无情!
“那么其他二疆呢?唇亡齿寒,皇上准备如何安抚他们,让他们置身事外?!”
“这也是朕接下来要宣布的,朕已决定与西南联姻,由诚王迎娶程家嫡女,此事只关乎谋逆的北疆涂家,与其他两疆无关。朕兴兵之时自会下旨安抚,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兰冽无话可说,“如果皇上执意要兴兵讨贼的话,臣不再阻拦,臣只有一个要求,求皇上派臣领兵出征,缴贼首于青山,以告慰先灵!”
李平泓神色缓了下来,“朕倒是忘了,文嵩侯当年也曾提三尺轻剑,上阵杀贼。好,只要咱们君臣戮力同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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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皇太女逆袭了!太漫长了!接下来开启爽文打怪模式……
鲤跃龙门 身陷囹圄
皇帝宣布讨伐北疆时, 岑杙站在朝廷堂上, 整个领口都湿了, 脑海中空白一片。
整个朝廷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李靖梣说话。
今上下手十分狠绝,似乎预知到东宫部众会心生不满, 连夜撤换了东城、南城的步军统领, 朱豫安和暮云种, 改由心腹之人担任。对外的宣称是为了稳固大局。稳固什么大局呢?是只针对涂家吗?
固然暮云种当初是借涂家的势上位, 但是朱豫安从先太子李靖植在位时, 便是东宫的侍卫长, 和涂家毫无瓜葛。在如此紧要的关头, 选择撤换掉他, 其中的用意不言自明。
当年盛宗被俘蒙古时, 后来僭位的顺归帝曾有过相同的举措。
名义上为了不给敌人要挟的机会,不惜倾尽全力灭掉盛宗在京城的所有反扑势力, 以断绝敌人所图。大义灭亲之举, 后世至今仍有称颂, 盛宗尚且能够如此牺牲, 何况区区一个皇太女。
只是,现在已经到了断臂的时候了吗?
为什么不再多等一个月, 让李靖梣有机会逃脱后再发兵?君王受辱, 就一定要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在阵前慷慨赴死吗?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岑杙不敢再深思下去了, 越深思就越心凉, 她不敢想象, 李靖梣深陷敌营时, 听到这样一个结果心里是什么感受。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在背后吃她血肉,恨不得要她死的竟然是自己最亲的人。这是怎样一种悲哀?
她连夜收拾了包裹,准备出城前往北疆,没想到却在房门口碰到了船飞雁。她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岑杙的的目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北疆。”
“你疯了?”船飞雁把她推后好几步,关好房门,“你现在身为朝廷重臣,私自离京会是什么罪名,你承担得起吗?”
“我对外称病,就说旧伤发作,偷偷离京,如果朝廷问起来,大不了就对外宣称我死了!”
船飞雁瞪大了眼睛,看到她说得超认真,不像得了失心疯。
“你清醒一点行不行,你现在连剑都拿不起,你去北疆能做什么?”
岑杙提了提包裹:“我在北方尚有几个朋友,起码能打探些消息,也许我还能混进城去,总之,比呆在京师无所事事强。”
船飞雁瞧她有点魂不守舍了,话里也含混不清,分明就是没了主意。
“行了行了你,这个时候逞强有什么意义?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给我坐下来,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
岑杙相当不满意,好像她在耽误自己时间。船飞雁翻了好大的白眼,强行把她按着坐下来,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东宫已经收到殿下传来的消息了,殿下传令让东宫所有人都不许轻举妄动,安心在京师等候她归来!包括你在内。”最后一句却是她强加的了。
岑杙浑浊的眼睛有了一丝清明,“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顾冕大人收到鸿雁来书,书上说殿下确实在北疆遭到软禁,但目前并无生命危险。”
岑杙一听又要站起来,船飞雁忙摁她坐下,“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虽然殿下遭软禁,但是她想要脱身却不难,只是目前北疆形势似乎比较复杂,现在北疆做主的好像是涂远山的次子涂云霸,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殿下说她要留在北疆多观察一段时间。目前鸿雁使已经将消息送往皇宫,这仗打不打得起来还是未知数!”
“什么意思?”
船飞雁摊手,“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逸亭是这样说的,他说完又被叫去东宫了,我这不就匆匆来找你告诉你吗?哎哟,累死我了,一口水没喝。”
皇宫之中,几位内阁耆老以及诚王全都看着御案前的皇帝一言不发。
“不如再等一等,”王中绪先开口,“等下次鸿雁使来时,再决定要不要发兵。”
“不能等!”岳海隅道:“皇太女信使发出时已是半个月前,下次再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信上说北疆军随时有哗变的可能,说不定这半个月已经哗变了。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付明启似乎有所顾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诚王。
“或许,再等上两三日,如果两三日之内皇太女没有书信来,再行发兵,也未为不可。”
皇帝没有说话,但却轻轻地咧了咧嘴,随后又板紧了面孔。
潘遂庸瞥了眼他,缓缓道:“皇上白天已经亲去太庙祭礼,将讨贼诏书昭告天下,长公主、文嵩侯业已去前线整合调兵,这个时候如果不发兵的话,恐怕会有损我方士气。”
诚王闻言焦急地看了父亲一眼。李平泓见他几次想插嘴,都没有说上话,便问了他一句,“诚王有何看法?”
诚王刚要张口,这时内侍忽然通报,“启禀皇上,冯将军已率御林军于城下集结待命,请皇上亲临城门楼,授予节钺。”
李平泓龙颜大悦,立即宣布摆驾城门楼,并叫诚王侍驾。在车上他对诚王闲聊道:“王中绪这人心眼耿直,有什么说什么,还不算太坏。这个付明启,是个和稀泥的高手,从不愿冒尖,也不轻易得罪任何人,你要提防着点。”诚王点着头,似乎心不在焉。
李平泓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到了城楼上,望着城下密密麻麻集结的士兵,李平泓先是当众举行了隆重的祭旗仪式,又授予冯化吉出征节钺,随后接受将士震耳欲聋的效忠誓词。对着一脸忧心的诚王,一面向下摆手一面似不经意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朕今天就是想要告诉你,一个君王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太重感情的人是做不了君主的。你明白吗?”
诚王有一丝犹豫,然而在旌旗和烈鼓的催逼声里,他的勇气和胆怯一并都被粉碎,认命似的点了点头,“儿臣记住了,儿臣绝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此时的东宫,如死一样安静。
暮云种突然起身往厅外走,顾冕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出城,去北疆。”
“回来,你忘了殿下的嘱托了吗?”
“我没有忘!”云种站在门外,堂堂七尺的身躯竟有些颤抖,紧紧攥住拳头,“我只是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顾冕冷脸道,“你去北疆干什么?当马前卒吗?你敢轻举妄动,就是对殿下不忠,给我回来坐下!”
“你够了顾大人,”朱豫安喉他:“云种从小跟着殿下,你就不能让他单独出去哭一会儿吗?”
“哭要是有用,殿下还要我们做什么?值此危难之际,正是需要我辈勠力同心,我们在这里自乱阵脚,岂不是更让殿下忧心?”
云种背对着他们惨笑了声,甩了甩手,“我马上回来。”
岑府。
再次听到皇帝执意发兵的消息,岑杙熬了一夜的眼睛只剩下绝望的猩红。
连船飞雁也没有第一次来时那般镇定,因为她在路上被好几个慌里慌张的老百姓撞了腰,大家都赶着在粮食涨价前哄抢食物。虽然她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但还是莫名被感染了紧张情绪,寻思着回家也得让赶快让管家囤一点。
有一次她实在太紧张,不小心说顺了嘴,担心地问岑杙:“北疆不会真拿弟妹祭旗吧?”看到岑杙瞬间红了眼睛,连忙掌自己的嘴,“呸呸呸,我这个乌鸦嘴,怎么会呢,弟妹都说了她有办法可能逃出来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岑杙非但没有告病假,反而去潘遂庸府上更勤了些,甚至有意和诚王府的人结交。因为她知道要想打探李靖梣的消息,要么是从友人那里,要么是从敌人那里。她的“攀附”在京城中已经不是什么扎眼的事,在今上宣布征讨北疆时,京城的风向已经完全变了,争相改投诚王府门下的人不计其数。尽管每次从那些人府上归来,岑杙都要难受恶心地吃不下饭,但第二天她还是强逼自己面带笑容,继续往苍蝇堆里钻。
经过半月的努力,终于小有所获,在潘遂庸的大力引荐下,诚王终于将她纳为了座上客。但是李靖梣至今,仍旧杳无音讯。
和诚王府的热闹相比,现在的东宫已经门可罗雀。岑杙有时候路过那里,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门口站一会儿,看看她曾经每天进出的大门。因为她知道已经没有人会再误会她和李靖梣有什么瓜葛,她现在彻头彻尾成了诚王府的人。
前方战事似乎并没有很顺利,每天鸿雁使传来的战报,只有少数几个机要的人知道,岑杙自然不属于其中之一。但至少从东宫和诚王府双方的反应来看,李靖梣并没有被立即斩首祭旗。还好,还好。
这天晚上,府邸大门被人排响,岑杙急忙打开,见是一位北方的老熟人。
对方先是不可思议地打量了她两眼,之后就拥抱了她一下,“你真是秦浊,兄弟,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竟然,竟然真成了大官了!真是不敢相信呢!哈哈哈!”
这是自己当年以秦浊身份结识的知交之一,万不得已,岑杙是不会跟他透露身份的。岑杙先不忙跟他客套,把他请进屋里来,“张兄,我托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张昌叡敛了神情,道:“我让号里几个兄弟到侯府附近打听了几天,确实听到了一些消息,怕你着急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怎么?”岑杙整颗心忽然吊了起来。
“一个月前,皇太女确实在侯府里头呆着,但听说只住了个把月,就被带去了北城司的军牢里,和之前那些被扣押的朝廷官关在了一起。”
“什么?!!!”
岑杙一下子站了起来,胸襟攒上来一股针扎似的冰冷。
“兄弟你先别急,我后来又派人去北城司军牢里打探过,那里暂时没人能进得去。也没有人出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岑杙怎能不心急,军牢是什么地方?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李靖梣陷在那里,会面临怎样的屈辱和磨难,她怎么能受得了?更不用说想要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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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先不要看,都是乱码和之前的一些草稿,我今晚会连夜赶出来下面的章节。
鲤跃龙门 釜底抽薪
她连夜整理行囊, 刚要出门又迎面撞上一人, 头也不抬道:“师姐, 你不用拦我了,我这次非去不可!”
“你要去哪里?”
听到这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岑杙猛地抬起头来, 看到江后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 风尘仆仆道:“要去北疆吗?目前这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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