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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残霞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筝月
“你有心事……”暮贞声音轻轻的,却是充满肯定。李贤抬头,一刹那,有种心事被看穿的尴尬。“茶里姜放多了1,一定不好喝,可你却丝毫没有发现。”暮贞依着他坐在塌上,很简单的解释道。
李贤眉头稍舒,顺手将暮贞揽到怀中,她发上那支羊脂玉丫钗闪着幽幽的光,像她的为人一样,温润纯净。“怎么不问下去了?”他等了许久,可是暮贞始终没有开口深究,她只是安静的靠着他。“你若是想说,自然就会告诉我,若是不想说,一定有不想说的道理,我何苦逼你。”她抬头望着他,睫毛扑闪着,很是认真的说道。
“这支钗子是你从家带的那支么?”他逃避了回答,换了话题。“什么?”暮贞从头上将钗取下,钗子玉质很好,洁白无瑕,做工很好,显然是宫里的工艺,一直是她心爱之物,“钗子是九岁那年生辰,天后娘娘给的……”她虽说不问,却一直等着他自己去说,如今乍听他岔开话题,有瞬间的怔楞。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自语,说完唇角还留着一抹寂寥的笑容,暮贞注意到了这个微妙的表情,却读不懂它的含义。李贤缓缓松开她,虽仍是语笑晏晏,如若寻常,但分明没有了方才散着甜甜的暧昧。
……
傍晚的残阳褪尽血色,他分明答应了要来用晚膳,却迟迟未见身影。
她空望着窗外斑斓的建筑投影,眼角藏了一抹哀伤。
“将饭撤了吧,王爷不会来了!”她简单吩咐道。
“撤了吧!”瑾云聪明,又擅于忖度人心,所以微微一笑,顺着暮贞的意思吩咐给下人。
暮贞感激于她的细微,苦涩的笑了笑。
她煮了茶,茶凉了人却还未至。他不来,定然不知道她煮的茶中没有放姜……也罢,他在意的永远不是这些。
1唐人煮茶多放葱、姜、红枣等作料,与现代人的饮茶习惯略有不同。





洛水残霞 第六十一章 残霞篇 贺兰
是夜,她隐隐听到耳边有动静,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她睡觉向来不沉,今夜却诡异的困于梦魇之中。
鼻子嗅到的香味有些甜腻,不是迦南的香气,更何况她晚上很少焚香。香味渐渐浓了,她更加困倦,不久便跌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
隐隐听到了男子的说话声,像是暗夜中的酴醾1,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她被声音诱醒,眼前是一张俊美不凡的脸。她吃了一惊,本能的坐起。仔细看清,却是见过很多次面,却从未有过交集的贺兰敏之。
他的忽然出现,叫暮贞错愕而惊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显然,天已大亮。屋里光线虽暗,却明显不是自己的陌尘阁。想起昨天夜里嗅到的甜香味,暮贞很快便猜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并非是不怕的,贺兰如今算是亡命之徒,这样的处境,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都是有可能的,可是,他应该不会轻举妄动,至少她是雍王妃,至少她和他的事情从无牵连。
“果然好胆量,突厥女子到底是不同的。”他看到她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恐慌后,调侃道。“贺兰敏之,好久不见,我以为你早已经不再人世了。”
贺兰没有料想到,她那样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出口却是那么清冷辛辣。“我不记得和郡主有什么仇怨,郡主何苦这样出口伤人?”贺兰转惊为笑,好看的眉毛轻轻扬起,回问道。暮贞面色仍是冷冷的,却也争锋相对:“那么,贺兰公子为什么将我带到这里?恐怕是高估暮贞在帝都的地位了吧。”她不认为贺兰敏之抓她是毫无目的的,至于自己有什么样的作用,连自己都糊涂了。“没有什么,只是想看看明允会不会着急,躲藏久了,人总会寂寞的,不如找些乐事取笑一番也好。”他随手拨了一下琴弦,“铿”的一声,暮贞不由一惊。“怎么样,贺兰的容身之所,郡主可有什么评价?”
虽不华丽,却一应俱全,小巧精致。床幔是绣着四象图案的暗红绮罗帐,地面上铺着编制精细的软垫子,繁复的花纹清晰可见,妆台上的镜子也是上好的菱花镜。这个地方的旧主人一定是有身份之人,心细若尘,品味高雅。可是怎么看怎么是雍王府的翻版。
“明允安排的很精细,想必贺兰公子并没有受什么苦。”暮贞下地整了整衣裳,顺手拿起桌上的牛角蓖,说道。
“明允?”贺兰敏之有瞬间的怔楞,他和李贤的关系鲜有人知晓,暮贞却知道。“明允连这个都告诉你……”“明允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暮贞冷然道,“只是我了解他的个性,而且我知道,你做那样的事情也不仅仅是好色那样简单。”
贺兰敏之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她深夜被掳来,所以只穿着一身白的耀眼的绢质睡衣,普通而保守的睡衣,却被她穿出了凌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感。隆准深目,碧色眸子,她的异域血统在长相上就有所体现,这样的特质叫她显得更加冷艳。他承认,纵使阅尽长安花,仍很难找出这般美貌的女子。最要紧的是,这个女子不仅美丽,而且聪明。女人若是二者兼备,那便是可怕了。
1酴醾:古书上指一种酒。后指一种盛开在端午节左右的花,花香馥郁,颜色微黄,像酒一般。




洛水残霞 第六十二章 残霞篇 误解
“真不知道是该替明允高兴还是惋惜!”贺兰叹了口气,戏谑道。“你既然这么聪明,还是猜猜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吧!”他悠闲的靠坐着,显出了一丝邪魅气质。不得不承认,贺兰敏之的这幅皮囊却是精致了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的眼睛有些疲倦,“这些事情本与我无关,就算有关,我也不想参与。”
“明允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这样排斥这些东西……”他笑道,她的冷漠气质勾起他的兴趣。“那倒未必!”她也笑了,只是笑得浮光掠影,“若我能全身而退,明允必然求之不得,只可惜命运从来不是按人的心意而来,我不得已,他也没有办法。”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命运,便从心里伤悲。眼中一闪而过的悲色被贺兰收入眼底,他也收了笑意,忽然沉默。
“我不知道你和明允究竟有怎样的利益交换,也不知道你们究竟目的何在。只是你们这样对待太子殿下,会不会太不公平?那死去的杨家小姐该怎么交代?她正当好年华,你若喜欢为何不早言说,私相授受,你叫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自处,如何见人?”暮贞的眸光忽然变得严厉而冷峻。一想到那天大雨中茕茕伫立在佛寺中的太子,她便说不出的悲愤。她说的是“你们”,旨在强调自己对夫君参与此事的不满。
贺兰敏之忽然笑了起来,狷狂不羁,“为何人人都这样认为?”他的眼睛直直看向暮贞,不知为何,暮贞觉得他像是衔着许多怨气和委屈,“俗人也倒罢了,堂堂雍王妃,居然也这样‘想当然’。那我想问了,您觉得明允和我想要得到什么?”
暮贞沉吟许久,开口却又犹豫,如此三缄其口,却发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象,找不到任何确切的证据。
“明允想要的,从来都不简单……”她垂着眸,叹道。
“你还是不了解他,若他想要,绝不会用这样卑鄙的法子。更何况,太子妃出事,太子固然会伤心会丢脸,可是那对明允有什么好处?太子不是还好好在位么?”“可……”“别忘了,太子和他是有血缘关系的。就算想要得到太子之位,也犯不着伤人却又一无所获!”
贺兰敏之靠近她,说道。声音却是越见急促,好看的丹凤眼中怒火重重。
暮贞怔楞在原地,一时停止了思绪。听得窗外风声呜咽,原来春天也可以这样不安平静。
明允和他想必关系极好,否则他这样一个桀骜不羁的人,如何会这样认真起来。他的话句句刺中要害,说的句句在理,原来他也是个心思清明之人。
……
“你带我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说这些吧?”既然他和明允关系甚好,为何要将自己带到此处。贺兰敏之的嘴角牵出一个称之为明媚的笑容:“女人还是别太聪明的好!”他的话里有淡淡的不满。
暮贞想着追问,可他却拔脚向外走去。
扔下一句话给自己:“你大可当这里是王府,安心住着。”
暮贞心中郁郁,却终是不好发作。门一开,晴好的天气毫无保留的涌进房间,阳光下贺兰敏之的背影洒脱不羁,飘逸不群,他若不是如此风流轻浮,当真有些魏晋名士的风范。




洛水残霞 第六十三章 残霞篇 所思
整整四天,任何消息也没有传到自己耳朵里。她只知道自己如今已不再长安,而是处于幽深静谧的终南山中。
打开窗,能听到百鸟最清脆的鸣叫,清风拂面,带来的是山林中最新鲜的气息。如果不是牵挂他,这本该是最好的处境。
不知道长安那边是否已得到了自己失踪的消息,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她。是奢望吗?他的爱总是若即若离,她无法抓住。他城府太深,而她太过敏感……
不知何时开始心全乱了,他的出现搅乱了一池死水,她本该就那样小心翼翼,不悲不喜的活着,像个过客一般看着喧嚣的长安日复一日的繁华。她嫁给他不是自己所愿,她爱上他更非自己所愿。不知道他待自己的那种好,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爱,她没有经历过,自然无法分辨。但是她心里清楚,这种感情和父亲母亲当年的是不同的,至少她从没想过盲目的追随着他,祸及家人安全,他也不会完全放下芥蒂,信任她,爱护她。比起他的家国天下,她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只愿用一片痴心换得贞儿的倾心相许……”多美好的誓言,只可惜,一切都需要时间,一朝一夕如何做得到。
忽然有些悲伤,父亲知不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阿姊如今情况如何?夕儿晨起不见她,一定吓坏了吧?
难得一时间想到这么多的人,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值得牵挂。
她努力克制着不去想那个人英气俊朗的脸,不去想他微微皱起的眉,不去想他偶尔有些忧伤的眼睛。可是他一直萦绕在眼前,醒着也是,睡梦中也是。
她心里纷乱如麻……
头脑是清醒的,心灵却受到了太多蒙蔽。一切道理自己都清楚,却还是忍不住去奢望他为自己的一次奋不顾身。
哪怕一次也好!
用一次来证明至少他在乎她,用一次来证明自己的婚姻不是又一次孤苦无依的荒唐。
她是那么的害怕他就此放弃了她,叫她依旧挣扎在没有生机的日子里。
……
此刻,暮贞想念的那个人,也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心烦意乱。
那一日,他为什么就因为一个天后所赐的玉鸦钗生了她的气?为什么答应了与她同进晚餐,却偏偏忍着见她的冲动,躲着看书到夜半?
他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因为一个簪子就那么伤她!
他无法告诉她,那天是韩国夫人的生辰,而自己很可能就是韩国夫人的亲子……
从小,母后待他就只是淡淡。弘读书的时候,她会满脸温柔的看着他,显哭泣的时候,她会抱着他,替他擦干脸上的泪水,旦胆小,不敢一个人睡,她便会将他接到含凉殿。只有他,无论多么聪明颖悟,母后从不正眼相待。
若说他是母后的亲生之子,那很多事情也未免道理不通。
成年之后便搬出了大明宫,不去再体会每日踏入蓬莱殿的尴尬和犹疑,也算是身心皆自由了。偶尔入宫,面对的依然是母后那张严肃而漠然的脸,她从不问自己在宫外住的是否习惯,从不关心他的一切一切,母子间的谈话永远只是“最近在研习什么书?”、“对某件事有什么样的想法?”,每当年幼的旦和令月绕着她的膝嬉戏玩耍,自己的心里莫名的悲伤。
后来,渐渐长大,看尽了机关算尽,看透了人情冷暖,也看破了帝王家的脆弱情感。对母后万年冷漠的态度,也渐渐当成了生活中最琐碎的想法。可是,有一天,从小跟随着自己的具襄叔却告诉自己,自己的生母是韩国夫人,那个已经在乾封三年去世的姨母。
对韩国夫人的印象已然模糊,只记得她甚是美貌,性子比母后温柔许多。当年她带着贺兰越石的两个孩子常常出入宫廷,男孩便是贺兰敏之,女孩便是父皇曾经甚宠的魏国夫人。她们母女二人皆幸于父皇,曾经是母亲最爱也最恨的人。后来,她病死在了大明宫中,宫中再也没有人敢提到她的名字了,仿佛是人间蒸发一般,渐渐被淡忘。
具襄的话好像一颗石头投入了水中,曾经无数次的假设和猜想,渐渐一一浮现。具襄曾侍候过韩国夫人,亲眼见证过母后从韩国夫人手中夺取自己的事实。他不想信,却不由得自己不信。他摒着疑惑,这么些年战战兢兢的活着,总希望有那么一天,事实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能够知晓母亲到底是谁?
如果真的是韩国夫人,那么自己在她的生辰之日,如何能不尽为子之孝,如何能心绪平和!
可是,为什么因为自己小小的心绪难平,贞儿就消失在了王府?若是她有一丝半毫的损伤,叫自己如何面对她!




洛水残霞 第六十四章 残霞篇 心意
具襄捧着书信,神色有些慌张。
“又是终南的书信?”李贤皱了皱眉问道。短短几天,他便憔悴不少,具襄进来,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起来。桌上是暮贞的玉鸦钗,他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愁容不解。
“殿下,是终南山的消息。”具襄捧着书信近前,瞟了一眼钗子,低低叹了口气。
“具襄叔定要怨我太过儿女情长了吧!”李贤抬眼,眼底的乌青把具襄都吓了一跳。他本就白皙的脸,现在看上去更加毫无血色。
“想不到殿下对王妃这样用情至深……”具襄看着李贤长大,这时候不免眼睛酸涩,他从未见到这样的李贤。
“我也糊涂了!”李贤苦涩的笑了笑,“起初总忌惮着她是母后的人,远着她、敬着她、防着她。可你也知道,她是那样孤清的性子,宠辱不惊的,从不想着去争取什么,好像刻意想叫我忘了她似的。可是,她从嫁到王府,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亲眼见过她立在月光之中,身子那样单薄,好像月光随时会将她吸引而去。我们都是寂寞的人,我明白这样的苦楚,怎能再薄待于她!再后来,我也不知怎么了,慢慢的就开始也来越珍视她,不舍得她孤独,不舍得她委屈,不舍得她不声不响……”李贤说着便陷入到无尽的回想之中,所说种种,皆情动不已。
“殿下……”具襄长长叹了口气,打断了李贤满怀酸涩的甜蜜。
“具襄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贞儿心性寡淡,不喜纷争。我相信她,也不愿再将她置于种种是非中。”李贤的语气有些急促,这是他和暮贞的关系,最敏感的一环,他不忍触及。
“王妃殿下性格温婉,容颜倾城,殿下会对她动情本不是什么意外。只是殿下他日继承大统,天下女子皆可选择,为何偏偏寄情于一个不能爱的人!”具襄忽然跪了下来,口气死前所未有的坚硬,李贤看到了这双久经沧桑的双目,那一霎那间涌出的所有失望和悲伤。他自小由具襄照顾,情分早超越了主仆,此刻看到他老泪纵横,不由自责。但是内心最不可遏制的情感伴随着暮贞的失踪,被尽数激了出来。
他也无可奈何。
“短短一生,能遇着她一个便已是造化之功了,只怕如今错过,终生便不得欢喜了。”他扶起具襄,言辞肯切,“具襄叔,你放心,我自当极力权衡,断不会因小失大。”
周具襄徐徐站起,虽心里仍是万般不乐,却也只是无可奈何。他太明白李贤的执拗了,一旦真心起来,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贺兰公子这时候送信来王府,定然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具襄将话题引到了刚刚收到的信上。
李贤撕开信,看了起来。逐行过去,他的脸色渐渐变的阴霾,看完之后更是将信紧紧揉捏到手心。
“呵呵”,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低低的,带着隐忍不发的怒气,“具襄叔,这次贺兰是成心不愿再在终南山待下去了……”
“哦?”
“贞儿在他手里。”李贤顺手将信放在了一个盒子中,淡淡吩咐道,“找个时间把这些信都焚了吧,切莫让其他人看到。”
具襄答诺,不由抬眼端察李贤的神色。他只是抬眼望着窗外,神情严肃,悲喜不辨。具襄很清楚,这个时候他定是在忍着极大的怒气。
他试着调解道:“殿下……”
甫一开口,便被李贤阻了回来。“贺兰竟这般得寸进尺,他所求也太多了些。他这样行事,是逼着我不念兄弟之义么?”
“他想引我去终南山,我便成全他!我倒想看看他有多少心机要算在我身上!”
具襄噤声,忧心忡忡的望了李贤一眼。




洛水残霞 第六十五章 残霞篇 错情
山林掩退了最后一抹残霞,连最后一抹疏影也渐渐被厚重的暗色覆盖。小鸟扑棱着双翅,留下了一阵归巢的欢鸣。她坐在院子的木扉前,心里麻木的期待着。
终是不见长安的消息,贺兰的冷嘲热讽早已叫她的心揪痛不已,现下连贺兰也烦躁不已,渐失耐心。贺兰买来的衣衫颜色有些鲜艳,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烦意乱。
“明允,你到底在想什么!”暮贞长叹一声,就算待自己无情无恩,她若死了,他就不会又一点儿愧疚么?
“他在权衡该不该来救,用什么样的方式救才不会损伤自己的利益!”贺兰敏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也顺势坐在了暮贞的身旁。
“地上脏。”暮贞皱了皱眉,提醒道。
“你不是也在地上坐着么,不觉得凉?”贺兰敏之故意不去理会暮贞的嫌恶,依旧笑着关心她。几日的相处,贺兰算是有礼有节,并没有什么非分之举,但是暮贞不喜欢他的油腔滑调,自命风流,也不怎么去搭理他。
“是不是觉得心里更凉?”贺兰敏之看她不说话,便借故又讽刺起来。
“你很失望吧,与其将我掳来,还不如随便在王府选个美貌的姬妾,明允待她们也许更重视呢。”暮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话语里那浓浓的失望和自弃之感,只是忽然发现身旁的贺兰正以一种奇怪的表情望着自己,方才正色敛容,看来端庄的名声传得太远,偶尔的任性也会被看做是诡异之举。
“有女如此,要那么些姬妾又有何用……”贺兰望着远处森森的树影,低低叹了一声。“什么?”暮贞没有听清,便追问了一句。“无事……天色暗了,回去吧!”他无奈的笑了笑,站了起来,伸手去拉暮贞。暮贞面色如常,轻轻躲了开去。
“我回房了……”暮贞转首而去,只留下一个恍若羽化而去的背影。
“果真如传言那样,冷清非常啊……”贺兰站在原地,尴尬的笑着,笑容却生生凝在脸上。
……
风的呜咽声中,隐隐夹杂着哀哀的箫声,箫声落寞,像是在诉说着郁结着无法言明的心事。为箫声所伤,暮贞不禁踱出了房间。
山林中林木郁郁,夜色暗沉,独有月光冷冷相照。
月华之下,贺兰敏之依树而立,衣袂飘飘,一支长箫发着温润的光泽。他垂着眸,神色专注,并没有看到立在门外的暮贞。没有想到此刻那般淡泊悠远的人,居然是平日里邪魅狷狂的贺兰敏之。那他心里究竟有什么样难解的心事,为何箫声这般沉郁?
“《折杨柳》用箫吹,更见凄婉。”暮贞缓缓开口,声音轻柔。
“杨柳乱成丝,攀折上春时。叶密鸟飞碍,风情落花迟。城高短箫发,临空书角悲。曲中无别意,并是为相思。1”他放下箫,轻吟道。“相思太苦,曲调太悲,不是么?”
“是。”暮贞浅浅回答。“‘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2’《诗经》中此诗写的最深邃,最伤人。”
“我并不这么认为。”贺兰摇了摇头,忧思全写在眉心。
“哦?”暮贞好奇的发出疑问。
“是《汉广》吧,‘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3’求之不得,才是最伤人的!”贺兰手里把玩着洞箫,眼角却仿佛早缀了深秋的霜花。
今天的贺兰,总有些奇怪。那样深情而落寞的眼神,本不该是他所有。
“额……”刚想开口,贺兰却欺身而近。他的呼吸就游走在她的头顶上,这样暧昧近的距离,叫她不由得想躲开。
“真有些羡慕明允了。”他低低的叹,手轻抚她耳边的碎发。暮贞慌乱躲开,无比尴尬:“明允后院佳丽无数,难怪风流的贺兰公子也要羡慕了。”她故意躲开越来越诡异的话题,顺着贺兰的话,曲解他的意思。
她嗅出了他身上浓浓的酒气,不满的皱着眉。可他没有任何停止宣泄情感的意思,借着酒气,他竟将她拥到怀中。陌生怀抱中那不能适应的温暖,叫她强烈的抵触。“贺兰,你喝醉了……”她使劲的想挣脱,可是贺兰那倔强的臂膀仿佛是铜铸一般,丝毫不减力度,反而越拥越紧。“明允何其有幸,能娶到你,能得你的心。”他的呼气沉沉的压迫着她头顶的空气,她不明白他的情从何而来,只觉得满心委屈。“贺兰,你放开我,你拿我当什么人!”她的泪水钝钝的打在了他的肩上,贺兰感觉到那一刹那的冰凉,慌乱的放开了怀中那个失措的人。
抬眼,她已是泪流满面。
“你究竟拿我当什么人!你们到底拿我当什么人!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的容貌,更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对你们的冷淡态度。我生的这副样子,不是为你们而生,我这样的性子也不是为了满足你们可恶的好奇心!”她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咬牙说出来,怒气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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