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他的世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舞碧歌
我笑了笑,仍是摇头。
老板一怔,道:“你倒淡定。不过又有什么好看,不过是富人家的显摆,和我们百姓有什么相关?”
我停下手中的活,笑道:“怎么说?”
“宁遥的纪家夏家,你听过没有?”
宁遥还有哪个纪家和夏家,名声大得能让这个小镇也动容?
我一愣,心猛地一沉。
老板继续自顾自道:“天域集团的纪总和夏氏千金结秦晋之好。后天就是那耗资上亿的婚礼,这场婚礼,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世纪婚礼了。”
“可不是,”邻屋的大娘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笑道,“你们看,现在哪家报纸不是整个版面的刊登?不过也真是作孽,听说那夏家千金和沈家少东有婚约,以前不是还订婚来着吗?”
有人飞快打断了她:“你懂什么,这沈家哪能跟纪家相比?要我是夏小姐,也嫁纪叙梵。你看看这图片,啧啧,这位纪先生年轻英俊,身家财产更是沈家不能比的。”
老板微微挑眉:“这话,阿菊你算是说对了一半儿。沈家的钱,那位沈公子可无法做主,纪家却是这位纪总做的主。”
“小苏,你还好吧?”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道,“你们看她,脸色好白呀。”
我如梦初醒,恍然回过神来,摸上脸,一手的湿意。
老板拉住老板娘,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
女人们还在兴奋地说着什么,我怕老板起疑,虽说怎么也疑不到纪叙梵那里去,但还是赶紧收拾心情,做完手上的活。
在距世纪婚礼三天不到的日子里,我一如既往地干活,像这几个月来的任何一天一样,为孩子的降临积攒小钱。
有了它以后,我每晚睡得不算好,却不太坏。至少天亮之前,我能睡上一会儿。
这一晚,我却知道,我将彻夜无眠。
它似乎也觉察到我的凌乱,不安地在我的肚子里蹬着,似乎在问为什么,也似乎在安慰着它年轻的母亲。
我抱紧了肚子。
想起离开那天,张管家将电话给我,夏静宁说的话。
她问:“苏晨,你为什么肯走?你到底想玩点什么出来?想他再追你一遍?他对你只是报复。”
我说:“是的,他对我只是报复,但如果让他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你认为他还会报复我吗?”
她似乎一怔,好一会儿,方才轻声道:“没有证据,你找不到证据的。最重要的是,苏晨,他的心,还在我身上。在我们两个之中,那天他选择的是我。”
我没再说什么,结束了通话。证据若要找,一定会有的,只是我还是希望他幸福,就这样吧。
这几个月,他和她经历了怎样的蜕变?
以前,怎会以为她是个宁静温婉的女子?不过,也许,她确实是,在遇到爱情之前。
也许,在遇见爱情以前,每一个女子都曾美丽婉约。
窗外,天还没亮。可是,我还是不能入睡。我缓缓坐起身,终于,拿定了主意。
回宁遥。
只想在他的婚礼上,再看他一眼,最后一眼。看他终于幸福。
藏不住他的世界 90、一个婚礼的生死(二)
宁遥最古老的基督教堂,选在这里,有接受来自最亘古的祝福之意。
教堂外,婚典会场早已布置好,只待仪式一结束,便是大型宴会和活动。
找不出合适的言语去形容这个精心布置的会场,中世纪欧洲复古风,贵族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奢华更奢华,比精致更精致。
衣香鬓影,名流绅贵,人群热闹拥挤,谈笑不断,穿梭其中,电视上报纸杂志上的宁遥显贵都来齐了,这个男人确是宁遥最有财势的人。
我买了套素淡的小礼服,化了略浓的妆,将自己掩盖起来,在四周游荡着,和所有的人一样,只等教堂大钟敲响便进去观礼。
本来拿不到邀请函,是问张管家要的。
没有看到相熟的人,都在忙碌教堂里面着吧。
他这时在做什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十四年的感情,今天共结连理,他的爱情,即将再无遗憾。
不知道行会不会来,想悄悄看看他。
时间过去,心仿佛不是自己的似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而随着时间临近,人们情绪高张。
莫名地却有丝古怪的不安隐隐渗入心头。怀孕以后,感官变得灵敏,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的天性。
下意识往四下看去,最终落到一道灰色身影上。他戴着墨镜,行走在人群花枝间,按说这种场合出于礼貌考虑,一般不会戴墨镜,但今天太阳猛烈,也不算奇怪。我却总觉得,那墨镜下眼眸阴霾,一种暗冷沉郁的气息在这人身上隐隐流窜着。我觉得这个人我似乎见过,又似乎没有,奇怪又战栗不安的感觉很是浓。
当的一声,我吓了一跳,礼堂穹顶上的古老大钟敲响了。
来不及思究,随着人群欢腾的脚步,我跌跌撞撞走进了教堂。
里面和外面不一样,没有太多华贵的装饰,墙壁四周百合环绕,庄严圣洁。
教堂里座次有限,早被安排好。余下一些就站在边上,都是些举足轻重的人,却不急不恼,甚至谈笑着什么。
然后,前排位置里,我看到了那些熟悉又久违的面孔。
夏静莹、凌未思、庄海冰、张凡、张管家……其间,夏静莹脸色冰冷,凌未思俯身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逗她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张管家气色似乎也不是很好,一直低着头。
行呢?在这拥挤的礼堂里,我四处张望,却没有他的踪影。他没来?他们是多年好友,如今心有嫌隙,行还会来吗?
心里难受,他们之间,有我的责任……再抬头,却顿失心神,此刻,整个礼堂也湮灭了声息。
主礼台上,一位上了年岁的神父已然站立。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纪叙梵从里面走出来。
我不觉伸手捂住嘴巴,心里百感交集。
隔着无数人,他在台前静静站立,一袭黑色礼服,华贵不可方物。他,一如往昔。
我紧紧捂着嘴,才不至于逸出声息来。
他突然眉目一展,目光落到教堂大门的方向,我心怦怦地跳,怕他看过来。但事实证明我是自作多情。
不知谁叫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掌声瞬间爆开,整个教堂顿时沸腾起来。
新娘来了!
绝美的姿容就像夏天的蔷薇。
她身上的婚纱简单却不失高雅,后幅微微摇曳着,在两个小花童手里盛放。她父亲早已中风瘫痪,加之纪夏两家的恩怨,自然没有出席,她便没有用长者带携,直接走来。
隔着红毯,她深深看着台上的男人。
纪叙梵也一样。
我想,这样的注视应该是爱情无疑。
它在我腹腔里用力蹬着,似乎在问我为什么突然哭起来。
我抚着肚子,试图安慰它。
可是,连自己也无法安慰的人,又怎样去安慰别人?哪怕那个是我的孩子。
它的父亲,很快,就为他的爱情画上完美的句号。
在无数人的掌声和热烈的笑靥中,夏静宁慢慢走过来,嘴角微微上翘,这时,他的注视似乎也更为深切一点。
我低着头,隐在人群中,她从我身旁走过,我想,我该走了。
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油然再生!
是谁在暗地里窥视着这一切?我四下寻找起来。当孩子使劲地往我肚皮踹去的一瞬,我目光一侧,正看到那抹灰色身影向夏静宁奔去。
他手上光芒闪烁……灼过我的眼睛。不过是几秒的事情,我却仿佛经历了一辈子。
目光到处,是台上男人飞扑过来的身影,他似乎也看到了他的新娘子被危险所胁。
只是,红毯首末距离相差太远,再快也赶不及。
目光一瞬惊怒凌厉。
很少看到这样的他。仍深爱着她,是吗?
六年前,因为她,你几乎将自己毁掉,这一次如果她有事,你会怎么样?
明明是瞬间的事情,长不过一两秒,脑子里却闪过无数场景。
美丽的黄昏,美丽的樱花树,美丽的你。行之于我,我之于你,爱情是什么,是初见的美好还是什么,我无从考究,只是恍然中都是你的笑,比夕阳还烁亮,眯了我的眼。
你摸着我的头说,如果我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一定很好。你既然下了定义,我就不敢逾越,我小心翼翼,即使撒娇也谨慎。
那时,还不知道,这其实已经是爱情。
离别以后,你没再来找我,我也不敢打扰你的生活,我在我的世界平静生活着,看着你在你的世界似光闪耀。
是谁在安排这个剧本,让我重遇你?这一次终于不是妹妹。
藏不住他的世界 91、一个婚礼的生死(三)
在宁遥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你吻了我,因为她在,你才吻我。但我们确实接吻了。
默默喝酒的你,宴席上为她去挡热汤的你,设计衣服的你,说仍愿赠她十里嫁妆的你,弹奏宁静海的你,星空下邀舞的你,把我当作棋子保护她安全的你,第一次亲密时喊着她名字的你……
这么多的你,都和她有关,十四年的花开花落的见证,十四个季节变化的共度。我和你却不过只是一次樱花的汛期,一场孤雪的同赏。
原来,我始终无法淡漠你的悲伤。你痛,我会更痛。
她爱你,她已经尝尽悔恨,我虽痛恨她的手段,但以后,她陪伴着你,再无背叛。
你的婚礼我过于寒碜,没有带上礼物,我将一个完好的她送回给你吧。也许,我一路走来,只为今天这一刻,送你一个完满。
这是宿命。
琪琪如果知道,必定说我无可救药。
值得吗?
为你,就没有什么不值。从前的从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可以把命都给了你。
整个会场一刹寂静,仿佛一瞬前的热闹和凶险都只是幻觉。
在闪着冷冽寒光的匕首递到时,我拼命跑出去。
我听到她尖锐的叫声。
我听到利刃插入肌肤的声音,粘贴着皮肉凶猛拔出的凌厉。
我感觉到什么汩汩溅射出来的温热。
腹中剧烈到无法忍受的疼痛仿佛撕裂了我,我却也终于看清那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是谁。
他的墨镜掉到地上。
夏静宁以前的未婚夫,沈亦儒。
我撑着不倒,挡在她前面,冷冷看着他。他大震,神色惊惧却又悲愤狠绝,刀锋一转,又猛刺了过来。
我是豁了出去,并没有躲闪。
疼痛却没有再落到我身上。须臾之间,一道身影扑跃过来,一拳打落了他的匕首,又一脚把他踢翻。
礼堂变得混乱,在人们激烈的叫喊声中,我的一口气终于散了,像沈亦儒一样往地上摔去,将沈亦儒打翻的人把我拥进怀中。
那清幽冷冽的味道,我不禁笑了,攥上对方的衣服。
“苏晨,不……”
耳边是他的叫声,震怒、悲怆得仿佛叫世界骤然崩裂。
四周的人围了上来,熟悉的,更多不熟悉的,震惊万分。
我恍然未觉,伸手想去够他的脸。
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手碰上他的衣领,染红了他黑色外套内的白衬衣,掉了下来。 他手也颤抖得厉害,用力把我的手握紧,放到他脸庞上。
他向来冷傲严厉的眼睛竟成了灰色一片。
他紧紧抱着我,仿佛只要他一松手,我就消失不见,我听得他全身骨头作响的声音。
“苏晨,看着我,不要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不能有事,我不准!我不准……”他一把抱起我,便往外冲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海冰,你也是大夫,你过来!”
突然想起什么,他向着人群嘶吼,又轻轻将我放下来。
张凡已经打电话去叫救护车……张管家、凌未思、夏静莹都震惊地看着我,夏静宁却眸光黯淡,仿佛失去了灵魂。
庄海冰抢了上来,手上动作轻柔,按过我的身体,末了,眸光一黯,看向紧抱着我的男人,摇摇头。
纪叙梵一震,把我抱得死紧,眸光冷冽凶狠:“你说谎,她没有事,你快说,她没有事,如果她死了,我就杀了你。”
“别为难海冰。”我喘息着,往他怀里更靠紧一些。
他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眸色狂乱,死死看着我。
“我知道我不行了,你听我说……”我将唇咬破,抵御着腹部那剧烈的疼痛。
脸上骤然一冷。我颤然看去,眼前冷漠的男子,眼睛血红,满脸泪水。
“你是谁?你不是苏晨,你是谁……”他紧紧盯着我,说了一句,目光忽然变得散乱,紧紧蹙住眉,仿佛是被人束缚在囚笼的兽,我咬紧牙,用尽力气环住他的背。
我的手仿佛是一把利器,他浑身颤抖着,眸光却从混浊渐渐恢复到清明,震惊、怒气、悲恸都从里面透将出来。
他闭上眼睛,小心地将我的手放下,一把把我抱紧,似乎要把我带进他的血肉里,从此再也不分离。
“漫漫……”
声音沉痛浓烈,当他低哑的声音和冰凉流进我的身体里,我浑身一震。
你终于记起来了,你终于记起来了吗……为什么偏偏在现在?
“纪大哥。”喉咙哽咽,所有委屈和泪水,逆流汹涌。
“为什么这样做?”
他将我缓缓放开抬眸,一手颤抖地用力压上我的伤口,脸贴到我脸庞上,一下一下摩挲着我的脸。
他的泪,我的泪,分不清谁是谁的。
“你爱她,你要和她结婚,你们以后会幸福,你终于可以幸福了,就当是我还你的。”我一笑,伤口疼得我倒抽了口气,可真是奇怪,就算这样,心还会疼,并不比它轻。
“这场婚礼……是为我哥哥而设,我想将他引出来。也许,下意识也想将你引出来。苏晨,你听清楚了,我并不幸福,我恨你,因为再一次从我身边逃走,可我……我爱你。”
凝着我,他狂乱地吻上我的唇,低声道,“苏晨,我爱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爱我?
“你不必骗我。”我苦涩笑着,伸手去摸他的眼睛,我觉得它在说谎,他旋即把我的手包裹进他掌中。
“骗你,那你好起来,看看我骗不骗你。苏晨,我爱你,在我知道之前已爱上你,”他蓦地扬声大笑,“我亲手害死了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
如果这是一个谎言,这一刻,我是真觉得满足了,却又突然觉得恐惧。
我猛然想起孩子……
过度的疼痛,我已感觉不到它,它已经死了吧。一直以来,它都安静乖巧,在我最难过的时候,给我最安静的陪伴,我却亲手把它害死了。
我冲出去的时候,只想到我的爱情,却忘记了它。
他狂乱地伸手为我擦去眼泪,我却看向庄海冰,他明显一惊,我点了点头。他一震,极快地别开头。
他果然知道我有了孩子。
他不说出来也最好,这样纪叙梵以后的人生会少些歉疚。
一刹那之间,只觉得万籁俱静,万事皆空。凝着他,我低低道:“这辈子,我所追求的东西,本来不是我该追求的,以至于害惨了最爱我的人,琪琪,还有行。”
还有,我的孩子。
藏不住他的世界 92、梦中的婚礼
“每一次我以为要得到什么的时候,不过是命运在开玩笑,这不全是你的错。所以,你不必愧疚,你以后好好地过,如果你真的想我还点什么。”
他一震,眸光怔怔间,红得像要流出血来。
他沉沉一笑,突然在我耳畔道:“苏晨,你去了,我也陪你一起去,就像我爸爸永远陪着我妈妈一样。”
我大骇,紧紧盯着他的脸:“不。别轻易去说生死,这是你告诉我的。你以后和她好好活下去。你没有你想像的爱我,只是愧疚,你曾帮过我,又救了我妹妹,等于给了我两条命,我把它还给你,没什么。”
你没有想象的爱我,这句话,我本来不愿意说。
漆黑的眼眸深沉得像一个潭,他静静听我说着,脸上没有了一丝表情。我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只是,下一辈子,我们真的不要再遇见了,这样彼此都会快乐一点。”我闭了闭眼睛,又看向他,绽放笑靥如花。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苏晨,别说下辈子,你恨我,所以就算走,你也不愿带我走,是吗?”他轻声反问我,嘴角甚至溢出笑意。我看到他眼里的震怒,摇了摇头,目光慢慢掠过人群。沈亦儒已被萧坤和几名保镖擒住,怪不得方才没看到萧坤,想是早被纪叙梵安排在教堂外寻找纪叙弘的行踪,哪知,最后动手的却是沈亦儒。
所以说,人再聪明,终究争不过命运。
萧坤神色凝重,突然弯腰,向我行了个礼。
我摇头,这家臣之礼是给纪叙梵妻子的,我不是。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新娘子身上,夏静宁神色惨白,眼神涣散,死死看着紧抱着我的男人。
这些,我却终于可以不用再关心。
有两个人想见。可是,我知道,没有这个可能了。身上的力气渐渐消散,眼皮重了起来。耳畔是纪叙梵沉哑的呼唤。
“苏晨。”
一道声音却在这混乱中突然清晰,我猛地用力睁开眼睛。
几步之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排开人群,向我疾步奔来。
他走到我面前,却又突然站定,眼里都是不敢相信。
行。我无声吐出他的名字,抿出丝笑,希望这让我的样子没那么糟糕。
终于,他凝着我,也慢慢勾勒出一抹笑,温柔得就像初见时一样。
我却忍不住哭了。
我想,每个女人心中未必有一个纪叙梵,但必定有一个凌未行,他爱你所爱,疼你所疼。
也许,因为这个男人他不求回报,我们便容易放开手。
却忘了那些默默付出的片段,一眸一笑的相陪。
摘星湖畔,古老的教堂,陪我在午夜弹琴的不是别人,是他。
闹市里,千万人中,找到彷徨无助的我的不是别人,是他。
医院里,默默挡到我面前,替我承受一掌折辱的不是别人,是他。
他在季节交替中等待,为了也许是一辈子也没有结果的爱情。
他说,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他说,如果你动了她,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这一辈子,我欠下他却再也无法偿还。
和他的约定,我总是相负。
他屈膝半跪,两手颤抖着执起我的双手,紧紧包裹到他手中。
“晨,不要怕,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你很坚强的,不能这么就放弃了。”
他眸光沉痛难述,声音低哑却坚定,冷冷瞥纪叙梵一眼,眼中是不可看透的仇恨,两手移到我的肋下。
纪叙梵伸手一格,道:“你休想碰她!”
凌未行也不挡,那一掌便落在他臂上,他一言不发,眸内透析出一种绝望的决然,要把我抱离。
我摇摇头,想出声,却没有力气。我吃力地把手伸向他,他眸色一暗,旋即握上了,不留一丝间隙。
我扭头看向纪叙梵,声音越发虚弱:“我只求和他说最后几句话。”
纪叙梵闭上眼睛,目光开合间悲痛沉厚,慢慢松开抱紧我的手。
凌未行眉头紧锁,把我深深拥进怀中,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我问:“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以为再也寻你不着了。”
他轻吻上我的额,柔声道:“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没有收到请柬,自己厚脸厚皮在外候着就是。”
我想逗他笑:“我也没有收到请柬,不请自来的。”
“可是,我来迟了。”他的声音干涩,并没有笑。
心很疼,却又突然清明,像走过一段漫长的通道,一朝找到出路。
“行,抱我到那边好吗?”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我找到了最后的力量。
他一怔,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主礼台前,坐落着一架钢琴。
“好。”像过往的每一次,他没有拒绝,只要是我的要求。
他闭了闭眼睛,把泪水合掉,抱起我一步步往前走去,教堂里所有人,这一刻仿佛都只是背景,没有了意义,此刻的世界,只剩下他和我。二十四年里,没有什么时间比现在自由。我不再害怕什么,害怕爸爸他们的不喜欢,害怕纪叙梵的不喜欢。和他一起,我始终是快乐和自在的。
十字架上,耶稣以悲悯的目光看着我。
慈悲的基督,我想,我花了一辈子时间去寻找,终于找到了幸福的含义。
这样去等候过一个人,也被人这样等候过。
座上,他让我把头靠到他肩上,让我把体重都给他。
我笑道:“行,给我弹一曲吧,就像四年前每个晚上一样。”
他望向我,声音低沉:“好,晨,这首曲我也只为你而弹,今天过后,这一生我是不会再弹了。”
背后目光灼热狂烈,我感觉到,却不再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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