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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欢喜【骨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bambino
陈葭一声不吭地吃完饭就离开了。
陈广白大概清楚她万分厌恶他,并没有在家。
陈葭回到房间,注视着凌乱不堪的衣柜,浅浅地笑了。





空欢喜【骨科】 开始/结束
57.
陈葭一夜未眠,晨光熹微时就出了门。
此时的天穹呈现着琉璃色,佛教七种珍宝中的宝石蓝,那么纯澈,那么无邪,陈葭仰头拍了张照发给刘俊之,并附言:之之,我爱你。
她一路沿着高杆灯走,让它们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温白绒光给她照明。
途径的一幢幢高耸公寓楼仿佛一排排中药柜,每户人家是一个小药屉,里面塞着林林总总的药,一抽开,各有各的苦。
陈葭好奇这么多的苦,是否有相同的两剂,是否这个世上有跟她遭遇相同的人?他们又是怎么选择的?
之前堂姐让她注册微博,陈葭曾在上面搜过一些关于乱伦的新闻与信息,大众留言无一例外都是负面评价。
有个留言她印象很深:恶心死了,这种人活着干嘛啊?浪费国家粮食。
陈葭想着想着就笑了,好似豁然通透了一般。
脚边的花圃湿漉漉沉甸甸,载满心事,可她却一路豆蔻清风,心情爽朗,就这么穿过马路,穿过街巷,穿过早班群,瞥见有家早餐店开着门,她欢快地走了进过去。
早餐店门口笼屉层层绕着白濛濛的热气,陈葭点了一份馄饨和一份小笼,在里边找了个旮旯角坐。
店内狭窄,位置有限,没一会儿陈葭对面就坐下一个拼桌的。是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穿着旧塌的皮夹克,苦大仇深的褶皱脸,正不耐地偏头觑着门外抽烟。
许是陈葭直白的视线扰到了他,他转正头,把烟夹回手指,搭讪道:“小姑娘本地人?”
陈葭点点头。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会儿陈葭,又转回去抽烟了,一支烟灭,两人的早点齐齐上了。
男人喝豆浆很快,不怕烫地沿着碗沿嗦出声响,嗦一口,泡一截油条吃,津津有味,眉头逐渐舒展。连带着有了闲情跟她聊:“还在上学吧?”
陈葭囫囵咽下小笼包,还是点头作答。
“啧,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都在上班了。”男人啧啧感慨,“还是本地小孩福气好哇。”
陈葭问:“为什么不念书了?”
男人毫不忌讳家丑:“没钱啊,老婆卷款跑了,女儿可怜我,留在我身边打工补贴家用。”
“这样啊…”
男人又不言语了,叁两下把油条吃了个一干二净。
陈葭思索了会儿,放下筷子,从包里取出一个白色首饰盒推至他手边。
男人不解抬头。
陈葭莞尔解释:“你去把它当了,让你女儿继续念书吧。”
男人眼露一丝贪婪,斜着嘴角半试探地拒绝:“能值几个钱?能供我女儿读到大学毕业?”
陈葭依旧善意地浅笑:“如果她成绩好,公立大学的学费可以承担。”
男人暗暗吃惊,余光扫一眼盒子,再扫一眼,踌躇犹豫。
陈葭喝了一口馄饨汤,由衷道:“收下吧。”
男人盯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娃半天,最终还是揣着小盒子离开了。就当天下掉馅饼,如果是假的,也不亏,他美想着,不由加快了不安但亢奋的步伐。
陈葭注视了会儿眼前浸出油渍的小笼,渐渐没了胃口,起身去外头结账。
……
到家后陈葭开始着手打扫房间,角角落落都清理了一遍,整洁到春天的美丽施舍于此。她调整手机角度,拍了张照片。
接着,她下楼去厨房给自己做午饭,她不知道自己忌口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很家常的番茄炒蛋盖浇饭。她照着食谱做,除了番茄有些硬,还算成功,陈葭摸出手机拍了张成品。
一口口吃完,她上楼洗澡,睡了个冗长的午觉,梦里冰雪消融,长风沛月,万物豪情,她在山间飞舞。
起来弹奏了两小时的钢琴,可怜的小马驹许久没有被抚爱,马蹄钝钝走着歪路,琴弦似要崩断,可是没有,它坚强隐忍直到最后一刻。
陈葭停下来,长舒一口气,站起来走远几步,给它拍了张照。
她看到刘俊之发来的消息:好漂亮!我也爱你!马上开学啦,又可以见面咯。
陈葭笑起来。
她登上微博,把拍的几张照片发上去,断断续续打了几小时的字,然后点了发送-
陈葭端坐在沙发上看《en man som heter ove》,没多久,她听到渐近的足音,不急不缓,丝毫没有打搅到她看电影的幽静,像在发出声响前就被吸入了傍晚薄暮的天空——她知道是陈广白来了。
陈葭无声地微笑,点开手机快速打了一行字,发送后又让它哑然呆在黑暗里。
陈广白一整天心中都惴惴不安,尽管知道她不想见到他,也还是忍不住回家来,只看她一眼便好。
哪知道他刚在她斜后方落定,她便突然转过头来冲他回眸一笑,嫣然明媚。
陈广白心口的不安更深了,他凝视她。
陈葭冲他招招手,撒娇道:“你过来坐呀。”
陈广白迟疑了会儿,还是过去了。
陈葭大大方方地拍拍身边的位置:“坐我旁边吧。”
陈广白坐下来,这才留意到她只穿着一条薄薄的水蓝色丝绸吊带裙,肌肤白得晃眼,他问:“你不冷吗?”
陈葭还是笑,一直在笑:“不冷。”
令人心惊的美。
陈广白不动声色地说:“我找了个律师,他可以帮你起诉我。”他想过自首,但是自首会减刑。
陈葭闻言惊愕不已,很快恢复了笑靥,她摇摇头:“我怎么舍得你坐牢呢。”
她在最恨他的时候是想过让他去死的,但从没想过让他坐牢,服刑算什么呢,就这么在牢里呆几年,出来就算洗心革面,是这样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陈广白蹙了下眉,没说话。
陈葭眨眨眼:“你不信我?”
陈广白还是不响,盯着她的视线有穿透五脏六腑的震撼力。
陈葭为难似的用手指点了下自己的下嘴唇,下一秒骤然倾身把他扑倒,陈广白仿佛料到她反常的行为,没有一点反应,陈葭得以顺利跨坐上他腰腹。
沙发承担着两人的重量,急速下陷着。
陈葭不关心他为什么如此配合,她只要成功就好。
嘻笑着,她把他的衣服掀起来,继而把他裤子的拉链一把拉下,俏皮地吐了下舌头:“这样你肯定信了。”
陈广白隐隐猜到她要做什么了,她的神色那么快活,那么释然。他随她了,她开心就好,只是为什么心渐渐抽痛起来。
陈葭极认真地用手让他的性器硬起来,然后拨开自己的底裤,缓缓坐了下去。
陈广白在这刹那悲痛地闭上了眼。在陈葭刚要有所动作时,猛得被他翻转压在身下。
衣摆翩飞,裙摆翩飞。
它们分开了,它们被藏起来。
陈葭还来不及吃惊,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然后,过了许久,不,是过了几秒,一声尖锐到摧枯拉朽的喊叫在耳边炸响:“你们在干什么啊——”
陈葭被她妈妈大力拉扯开时,缓缓地,对着陈广白展露了一个瑰丽无比的笑容。
陈广白满心满面悲恸。
有人要扇她被陈广白以脸阻挡——
有人高举椅子一下一下地抡着陈广白——
有人在咒骂——
有人在呼天抢地——
……
陈葭迟钝地往前跨了一步,接着,舒慢而安定地走过一片狼籍,走上楼梯,一步一步。
谁在低低唤她?
听不真切了。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也许吧。
陈葭打开阁楼的小窗,探出半个身体,耳畔的晚风像在吹哨子,不知吹的是「预备,开始」还是「考试结束,请所有考生停止答题」。
她只知道,包容的风,自由的风,把嘈杂摒弃了,把偷走的快乐还回来了。
【完】追-更:po1.de (woo18)




空欢喜【骨科】 【番外】活着
+1.
二月的晚风凝稠似血,灰色的云片是污脏的毛团,月色下肿胀的树干透着沥青色。
忽远忽近的鸣笛声好似一只蚜虫,把陈广白的耳朵一点一点啃噬干净,再然后,他就看不到她了。
陈葭被抢救的当晚,陈广白去公安局自首了。
陈葭送入重症监护病房的当天,陈广白被押送至医院验血验尿、拍照存档、登记备案、领取用具和识别服,正式拘留在看守所。
陈葭昏迷未醒期间,辩护律师告知陈广白父母,嫌疑人拒绝取保候审。
陈葭醒来的第一天,陈广白因当事人无法举证,自然延长羁押期。
陈葭出院的第十天,因当事人不起诉、不出庭,证据不足为由,陈广白被排除犯罪嫌疑,无罪释放。
-
“喂,兄弟,呲呲呲——”
陈广白反应了会儿才发觉两步远的男人在叫他,他偏过头,用眼神示意:有事?
男人扁脸扁唇,一副苦相,眼睛倒是滴溜得灵活,他余光环顾一圈,边做伸展运动边靠近陈广白。
陈广白收回视线,继续注视着眼前的防攀爬网,上边布满不锈钢刀刺,每一个棱角都折射着尖锐的银光。眺得远些,能瞧见绿色防护网笼罩的施工楼。
扁脸男人碎步移至他一臂处站定,背了个身靠上墙,含着唇窃语:“你新来的吧?”
“有段时间了。”陈广白不像他那么忌讳,嗓音正常。
男人纳闷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能啊,我没见过你。”
“昨天刚转普通监。”
“我说呢。”男人点点头,“我叫啊伟,你呢?”
“陈广白。”
“一听就是文化人,你犯了什么事进来的?”啊伟贼眉鼠眼起来,“要不要大哥关照关照你?”
陈广白没什么耐心继续跟他扯皮,不再言语。
啊伟却是格外“热心肠”:“我可以托人帮你找个好律师。”语气自得,连声音也放开了。
陈广白挑眉:“那你怎么不出去。”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啊伟啧了声,见陈广白神色淡若,没趣道,“你懂什么,这里有吃有住,我乐意呆着。”
陈广白对他并不感兴趣,冷淡结束话题:“放风时间到了。”
果然,下一秒就见管教舞着电棍大喊放风结束。
啊伟讪讪,自觉跟着陈广白往楼里走,途径乒乓球场地,身子略微一晃,乒乓桌面上的一个球就到手了。偷完又后悔,暗骂自己狗改不了吃屎。
啊伟快追两步凑近陈广白,刚想借着他的手丢掉球,便被陈广白突然的侧眸吓了一跳。那眼神说不出的洞悉,啊伟心一慌,面上倒是不露叁分,只默默远离了陈广白。
啊伟第一眼见到陈广白,瞧那嫩头样,估摸着就是打打架,得罪了什么人进来的。这种小年轻最愤世嫉俗,随便煽动两句就能骗到钱,哪知道会吃瘪?
啊伟不甘心,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起陈广白来。
据说有叁进宫的“老大”问过陈广白犯了什么罪,他不说,结果被挤兑地刷厕所——原本刷厕所刷地是值班式,那几天全让他刷了。有狱友称当时“老大”还蛮欣赏陈广白的能屈能伸,分散烟给他,他不收,“老大”又气得让他多刷了几天厕所;后来不知怎么说了,狱友性奋地让他描述犯罪经过,陈广白把人打了——啊伟猜他从过渡监室转进普通监室是因为这个;还听说陈广白下棋很神,每一盘都是平局……
打听了几天,啊伟对他越来越好奇,不怪他,这周而复始的日子,又没自由又没女人,实在不得劲!上一回他这么精神,还是听一非法集资的老总讲天南地北犯法的事,可惜开庭后他就转进监狱了。
不知道陈广白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
啊伟的揣测错了,没有开庭,在一个阴雨天,陈广白无罪释放了。
他还是第二天才知道的这事,少了点乐子,心情说不出的怅然,放风时间也唉声叹气。
边上有两人正抽着烟,一嘬一顿,舍不得。鹰钩鼻男人见啊伟的颓丧样,忍不住打趣:“老婆跟人跑了啊,臊眉耷眼的。”
啊伟也不生气,谁让他根本没老婆,他抬头望了眼涂得死白的铁栏杆,连叹叁声,低头没脸没皮道:“给我支烟抽抽。”
鹰钩鼻男人把半截烟递给他:“给你过过嘴瘾。”
“多谢,多谢。”啊伟手掌搓了搓裤腿,感恩戴德般接过,定睛一看,“居然还是牌子货。”
“嗯,那小子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倒也义气,人走了还不忘买几包烟分给大伙。”
“谁?”啊伟问。
“陈广白啊,你前头不老打听他?怎么他走你不知道啊?”男人奇怪。
“知道知道。”啊伟心一提,烟都不抽了。
男人一把把烟夺回:“埋汰,不抽要个球。”
边上另一个胖笃笃的男人抽完一支烟,眯眼接话道:“看着是不声不响,倒也有胆子跟所长起争执,就不怕继续呆着?”
鹰钩鼻男人点头:“那小子有股狠劲。”
“什么?”啊伟忙问。
“他要把写的信带走,所长不让。”
“带走了吗?”
“没啊,咋可能带,肯定得审核啊。”
……
写了什么那么宝贵?回去后啊伟起了心思,咬牙凑钱给管教,换来了五分钟阅览那封信。
只一页纸,啊伟一眼扫过,后悔给多了钱,第二眼,他一字一句琢磨,势必要把那一百大洋看回本。
-
4日。
今天可以说话和看书了,图书馆藏书不少,只不过时间有限。
上午看了《毛泽东选集》,下午看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看过,翻到那句话:「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
默念叁遍,我因犯错而悔恨,因卑劣而愧疚。同时希望你平安度过危险期。
6日。
托律师告知父母,不要强迫你,不知他们是否有做到。
10日。
律师说你醒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晚上多要了一个馒头吃。
14日。
律师说你不愿意举证,是不是伤口太疼了不想说话。
19日。
有个刑犯在洗澡的时候猝死了。
打算戒烟了,活着,活着。
27日。
律师说你依旧不起诉不出庭,现正走流程无罪释放。不要给我希望,如果出去,我不想再放开你了。
-
啊伟一头雾水,写的什么东西,还他一百大洋!!啊伟无声呐喊。




空欢喜【骨科】 【番外】鲫鱼
+2.
陈广白一出来,还未来得及回家看一眼陈葭,就被母亲载去了机场。
车子在停车场熄火,陈母迟迟没有动静,始终低垂着头,似在无声涕零。陈广白默了会儿说:“我走了。”
陈母一惊,忙抬起头找寻儿子的脸,一个多月未见,从看守所接到时心下觉得丢人,未曾多看,此时一端详,才发觉儿子瘦了黑了,头发还未长长,毛刺一样一根根扎进她的眼里、心里。陈母看着看着,落下泪来。
陈广白见母亲一脸愁容,一双往日精明不已的双眸,早已耷拉成多层眼皮,露出了明显的老态。他抽了两张纸巾给她。
陈母接过纸巾攥在手心里,倾身道:“你暂时别回来了,我会和你爸爸离婚,到时候你跟你爸爸,她跟我。”
说着,陈母的唇瓣颤抖起来,她至此都不敢相信那晚企图强奸自己妹妹的人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她欺骗自己这只是儿子一时冲动。
昨晚她和丈夫又一次争吵不休,丈夫觉得家丑不可外扬,离婚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不仅让他面子挂不住,还会影响仕途。
她头一次发觉相伴多年的丈夫原来是个利欲熏心的自私小人,怀女儿那会儿的屈辱和失望卷土重来。她冷下脸,却无计可施,只能先让儿子和女儿分居两地。不管怎么样,儿子没有判刑坐牢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广白闻言神色未有起伏,像是毫不在乎他们的打算。他在母亲哭声渐止的时候问道:“她还好吗?”
陈母发怔,哽咽着不答反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啊?!”嗓音说不出的凄怨。
“我爱她。”陈广白直言,第一次在旁人面前袒露心声,竟然说不出的爽利与豁然。
陈母从喉咙口发出一连串的悲戚声,仿佛听电钻打磨牙神经那般令人毛骨悚然。她的一腔悲痛再难压抑,她握紧拳头一刻不停地砸去陈广白身上,边砸边骂,维持数十年的仪态化为乌有:“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爱上你妹妹?那你是亲妹妹啊!陈广白啊,妈妈太失望了,你怎么可以……”
她万念俱灰,饱含万千情绪的声音浑浊不堪:“爸爸妈妈那么爱你,什么都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你知不知道强奸妹妹是畜生啊!!”
陈广白任她打骂,火上浇油地重提那晚的事:“那天她给你们发了消息?”
陈母含着泪的眼睛狠刮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是,佳佳让我们回家说有急事,想必那会儿她就知道你意图,所以求助吧?你怎么下的去手的陈广白,你还有没有廉耻心?有没有道德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陈广白沉思片刻,唯一令他不解的是,明明她都安排好了一切,打算玉石俱焚,可为什么最终会放弃起诉?
他眼神变得凝重,咄咄道:“你们是不是逼她了?”因为消瘦,他淡薄的脸显出尖锐的棱角,刀条子一般,好像被他盯上两秒,脸颊就会汩汩出血。
陈母一愣,没反应过来:“逼她什么?”
“逼她不要起诉我。”
“怎么可能?”陈母激动地提声,接触到陈广白犀利的眼神后又有些心虚,她的确有过这个想法,只不过,“医生说要静养,我连话都不敢多讲。”
陈广白不依不饶:“我爸呢?”
陈母惨笑:“你爸。”
陈广白了然,打开车门冷肃道:“我走了。”
这一分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陈母难免又落下泪来,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心头肉啊。她快速解开安全带,拧着眉欲言又止,最终只说:“照顾好自己,钱不够跟妈要。”
而陈广白说:“照顾好她。”
陈母精疲力竭地摆摆手:“说什么呢,她也是我的女儿。”
还想再说点什么,陈广白已经下车,陈母的话语被他关车门的动作扇回嘴边,她眼睁睁追着陈广白的背影大步离开,他一次都未回头。
-
陈广白到北京后并没有去学校,而是去了公寓,他找出甲醛仪测了一下,甲醛未超标,空气等级良,可以住人了。
陈广白找了清洁工打扫公寓,等她们上门后开车去花鸟市场买了绿植遣人送上门,又去宜家购置了一堆东西,等彻底收拾好公寓,已经过了凌晨。
陈广白仰躺在床面上,因有所期有所待而失眠。他原以为自己的忍耐与退让可以让陈葭重获自由与幸福,惨痛的代价证明他错得离谱——忍耐与退让只是一种被偷换概念的自我感动和投机取巧。
经此一遭,道德、廉耻、尊严、爱情、亲情统统被鲜血打碎,他要重新定义他对她的感情,他要带着她向死而生。
肉体已被这烙满道德之眼的社会囚禁,但他的精神再不受卑污淋漓,因为爱终生无罪。
叁天后,陈广白把陈葭带来了北京。
当时陈父大怒,直言“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了”!陈广白仔细整理收纳着陈葭的衣物,恍若未闻;陈母极力阻拦,耐不住陈广白强硬,最终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从未有过的狼狈。
而陈葭始终昏睡在床上,只在陈广白呵护珍宝般把她抱起来时,颤了颤睫毛。
陈葭的主治医师称:虽然患者坠楼楼层不高,但由于没有求生意识,头部落地,导致颅脑损伤严重,术后可能会出现意识障碍、运动障碍、语言障碍等问题,需要家属密切关注、定时复诊。
接回北京后,陈广白把陈葭的病历本、诊断说明、ct等资料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每次复诊的时候,他利索精简的陈述总让专家们侧目。
陈葭一天当中昏睡的时间要比清醒的时间多,但陈广白连她昏睡的时候也会守在她床边。直到休学期满被学校警告:如再不办理复学手续,将被勒令退学。
陈广白遂请了一个面相忠厚的阿姨负责白日照顾陈葭,并买了十来个摄像头。
装摄像头的时候,阿姨倒也没有不快,打趣道:“小伙子,客厅装两个就够了,这么多浪费啊。”
陈广白一声不吭地继续安装,阿姨摇摇头,进陈葭的屋子去了。
……
杨写意在一次实验后追上急匆匆离开的陈广白:“诶,诶,广白!”
陈广白听见了,但步履一刻不停,十分钟前,他收到阿姨的微信:陈葭说晚上想吃鲫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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