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丁丁冬
众人又惊又羡,一时没了声响,齐齐看着他,静谧片刻,爆发出阵阵喝彩。
男子淡淡一笑,朗声道:“集市上人多杂乱,一时散不了,我来瞧瞧这三支队伍,那方人少那方先退。”
众人齐声说好,偏有一位领队倔强,因吵到兴头上被他打断,正窝着火,梗着脖子大声反问:“为何要听你的?”
男子手指轻轻一弹,就听嘣得一声脆响,领队发出啊得一声惨叫,手捂了额头气愤喊道:“暗器伤人,算什么好汉。”
“那不是暗器,是我在集市上刚买的肉圆子。”男子一扬手,“我这里还有一包,谁不想听我的,就送你吃圆子。”
没人再敢质疑,男子指一指从南往北的队伍道:“你们的人最少,刚过百人,先退到后方巷子里,待对面队伍通过之后,你们再过。”
那边领队正是被肉圆砸了头的,忍气吞声说好,指派着队伍往两旁巷子里退去。
从东往西的队伍却不愿意了,领头的大声喊道:“从北往南的队伍太长,足有上千人,等他们通过,我们就误了接亲的时辰。”
“就算没有他们,你们过得去吗?”男子指一指人头攒动的集市。
那人没再言语,伍校尉拱手道:“等对面后撤腾出地方,我派人带你们走小道,边城四通八达,反而更快。”
“迎亲就为了迎个排场,钻到小道里算怎么回事?”领头的又不愿意了。
“从小道绕过集市,再上主道,可好?”伍校尉又问。
“可以。”领头的满意了。
此时从南到北的队伍已撤到巷子里,伍校尉派人领路,从东往西的队伍绕行进了小道。
男子依然立在旗斗上,居高临下看着各方动静,指一指大将军府的队伍道:“这边可以过去了。”
福灵在马车内听得清楚,忙吩咐道:“传话给伍校尉,我们的队伍不动,让对面先走,免得误了接亲的时辰,让伍校尉再派两个人领路,也走小道绕过我们就是。”
马车旁的护卫忙给伍校尉传话,伍校尉回说一声明白,做了个手势。
男子看队伍不动,皱眉向下观瞧。
却见伍校尉又派出一个小队,领着对面的队伍也绕进了小道。
男子大概猜到为何如此,唇角挑起一抹笑容,颇是不以为然。
很快,四方街中央只剩了福灵的队伍。
张将军一声令下,队伍开始向前缓慢移动,福灵掀起车窗小帘,好奇看向立在旗斗上,悠闲吃着肉圆的男子,笑着自语道:“好俊的功夫。”
不想男子耳力极佳,竟然听到了,低头向下看了过来。
男子身形颀长面色黝黑,卧蚕眉丹凤眼,看到福灵,双眼微眯,朗声道:“多谢郡主夸奖。”
福灵点头一笑:“多谢这位壮士出手调解,解了各方燃眉之急。”
“郡主客气。”男子说着话身形一动,忽从旗斗上跃下,稳稳落在福灵坐着的马车旁,带起的风吹起福灵的面纱,他的眼对上福灵的眼,双眸凝结,光华骤起。
马车旁的护卫大喝一声不得无礼,执起长/枪指向男子,男子忙举起双手往后一退,含笑说道:“一时没有站稳,惊扰了郡主,对不住。”
福灵放下车帘,扬声吩咐道:“无碍,放他走吧。”
队伍继续行进,福灵心中诧异,从未见过此人,可他的一双眼睛,似乎在那儿见过。
幽幽青草香打断她的思绪,挑起车窗帘一瞧,队伍已出南城门。
此时景色已与上回不同,山水树木仿佛重新勾勒,浓墨重彩扑面而来。
福灵心情大好,只恨没有骑马过来。
可是樊将军苦口婆心忧心忡忡,她只好作罢。
到了大草原,迫不及待下了马车,吩咐人将火焰牵来。
骑马转着小圈等着徐夫人与程夫人。
待她们策马过来,马鞭指向来时方向,笑说道:“以树林为界,咱们好好赛一场。”
徐夫人笑说一声好,程夫人大声道:“都尽全力,谁也不许藏着。”
福灵挥鞭为号,三匹马齐齐窜出。
自从收到哥哥的密信,心中如压了一块大石,虽竭力不去想,却终究难以畅快。
如今做出决定,心中从未有过的轻快,尽情纵马疾驰,马蹄踏过青草,扬起的青草香直扑鼻端,嗖嗖的风声过耳,什么都不去想,满眼都是青翠的绿草,满心都是跑,奔跑,快,再快,快得像明庚骑马那样,飞起来。
不觉树林已在眼前,她勒马缓行,回头一瞧,徐夫人在前,程夫人在后,正纵马紧追,只是尚差着半里开外。
信马由缰想要进树林,有卫兵过来拦住了,客气说道:“樊将军有令,郡主与二位夫人不能出草原。树林里容易有危险,还请郡主回去。”
福灵无奈回走,难怪耀文与耀章昨夜里又不肯来了,原来只能在草原上,不能进树林的话,更不能去胭脂山了。
怏怏回望,树林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心中不由感叹,为了这趟出行,樊将军操碎了心,我还是听话些。
等明庚回来了,想去那儿,就去那儿。
又一想,上回他带着我过来,也没见戒备多么森严,他为何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从不会担心遇上什么危险?
是因为他胆子大不畏生死?还是贼人被他吓破了胆,只要他在,就无人敢来图谋不轨?
心里想着,目光不经意间向上扫过,不由惊得愣住。
林子里一棵树上站着一个人,那棵树很高,那个人站在树梢一枝树杈间,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要是不是要拿飞刀或者暗器射杀我?
福灵心中一凛,忙忙拔马后退几步,又一想,那人与她相距甚远,纵使他本领再高,也射不到此处。
定了定神凝目望去,那个人姿态悠闲,一手托着一个纸包,一手正从里面拿了吃的塞进嘴里。
看他两只手都占着,福灵更不怕了。
仔细看去,他的身子被树叶遮挡,只露出一张脸,面色黝黑,卧蚕眉丹凤眼,分明是四方街上跃上旗斗解开人群拥塞的男子。
他为何到了这里?难道是一路跟来的?
待要唤声来人,那人身形一动转过身去,在树梢间几个起落,转瞬不见了踪影。
此时方知樊将军有理,即便此人身手再好,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无处藏身,可若是山间树林,他可轻易靠近,却不被察觉。
福灵纵马回走,迎上徐夫人与程夫人,笑说道:“护卫不许我们靠近树林,不如打马回去,以最后一座毡帐为界。”
二位夫人也已看到林子里人影闪动,忙忙点头说好。
三人下马席地而坐,喝些水稍作歇息,上了马你追我赶,回到毡帐。
福灵唤来伍校尉,说了刚才之事,伍校尉大惊,连忙与张将军商量,将警戒线扩展至林子外的官道,不许任何人出入,就连树梢头也得时时盯着,不可放过。
将*******令 坐阵
福灵与三位夫人住在草原上,每日嗅着青草香晒太阳骑马,数日后方尽兴而归。
回府次日,福灵去了俞府探望俞夫人,俞夫人如今怀胎已足八月,郎中嘱咐,将生产的东西备好,并请来两位稳婆在府中住着,随时待产。
虽说一切妥当,俞夫人脸色红润精神也好,吃睡都香,福灵还是不放心,亲自写了帖子,派人到甘州请汤成前来,桃娘和李娘都来最好,不能都来,至少要来一个。
福灵本想住在俞府,想一想住进来反而给俞夫人添乱,于是每日早出晚归,往返于大将军府和俞府之间。
起先的时候,俞夫人过意不去,对福灵说道:“郡主每日来往,太过辛苦,实在放心不下,打发个人来听信就是。我这里一有动静,立马打发人告诉郡主,郡主再过来不迟。”
“那不行。”福灵摇头笑道,“我必得每日看到你才安心。”
过了几日,俞夫人的婆母来了,因两年前俞将军违抗母命,不肯纳妾,并执意带着俞夫人前来边城建府居住,婆母心怀芥蒂,还是头一次来。
俞老夫人知道儿子如今不在家中,来路上早已盘算好如何摆置儿媳,憋足了劲头端好了架势抵达边城。
俞夫人带着家下人等迎候在府门外,俞老夫人一到,俞夫人忙亲自搀扶婆母下了马车,这一搀扶,老夫人手就没松,搭着儿媳手臂,昂然进了府门。
俞夫人少不得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婆母,未进二门,额头已冒出细汗。
老夫人视而不见,手反往下压了压,俞夫人就觉腿一软,一人冲过来扶住了她。
老夫人目光一横,谁啊这是,敢多管闲事。
正要开口训斥,瞧见对方面色如瓷眉目如画,身穿浅绿的纱衫,头上簪一圈她叫不出名的点翠钗,再一细看,耳垂,腕间竟然都带着点翠的首饰。
心中一凛,没敢说话,手不自觉从俞夫人手臂上挪开。
俞夫人这回没跟福灵客套,反而靠住了她,微笑着对婆母说道:“母亲,这位是福灵郡主。”
俞老夫人一听,忙忙整衣,恭恭敬敬行了拜礼。
福灵受了她的礼,一直扶着俞夫人进了内堂。
俞老夫人惶然,盼着郡主离去,可郡主用过晚饭才走。
送走郡主,想要教训儿媳,已是疲惫不堪,回房睡下了,睡着前心想,明日再说。
谁知明日又来,后日还来,跟府中下人一打听,郡主自从俞夫人身孕满了八个月,每日都来,早出晚归。
福灵自从见到俞老夫人,已明白俞泰为何会有那样一番交待,索性改口称呼俞夫人为俞姐姐,老夫人闻听,更是不敢造次。
过几日,汤成与桃娘李娘先后到达,俞老夫人对三人早有耳闻,谁想郡主竟为着儿媳请了他们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拙笨的儿媳,怎么就合了郡主的缘法,少不得将来时的盘算收起。
突一日,俞夫人夜半腹痛,桃娘李娘指派着人将俞夫人抬进事先准备好的产房,汤成隔着帘子在外严阵以待。
俞老夫人施施然走进,坐下来一声轻咳,满面威严对汤成道:“我这儿媳妇肚子大,想来不好生,我事先跟汤郎中说一声,若是有什么不好,一定要保孩子。”
汤成尚未答话,门口有人怒声说道:“放屁。”
俞老夫人一瞧,竟是郡主连夜赶了来,忙忙起身让座,福灵坐下来一声冷笑:“你也算是三品的诰命夫人,竟说出如此狗屁不如的话,俞夫人十七岁成亲,做你的儿媳十年了,她是温柔恭顺的性子,想来对你十分孝敬,可你回报她什么?她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你竟然搭着她的手从府门走到二门,没有半分体恤,只想着摆你婆母的谱。若不是我每日过来,不知你要如何摆置她,到这会儿了,你不盼着她顺利生产,竟腆着脸说出这样的屁话。”
福灵虽说防着她,可这些日子待她甚为和气,今日一番疾言厉色,汤郎中在场,门外又站着许多服侍的人,俞老夫人脸上一时挂不住,忍不住低声说道:“这是俞府的家事……”
“家事如何?”福灵掌击在身旁茶几上,震得茶盏伶仃作响,柳眉倒竖看向俞老夫人,咬牙说道,“家事国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听说你有三个儿子,你当年生孩子的时候,你的婆母就是这样跟郎中说的?”
“那会儿疼得七荤八素,谁还管她说了什么……”俞老夫人嗫嚅说道。
“这话在理。”福灵冲着帘子里喊道,“俞姐姐,有我在这儿护着你,你只管一心生孩子,不要去管一些不知事的人说了什么。”
俞夫人用一声用力的喊叫回答她,福灵笑了,又喊道:“这就对了,用尽全力去生。”
说着话看向汤郎中:“你是我请来的,听我的就是,不用搭理旁人。”
汤成忙拱手道:“那是自然,小人唯郡主之命是从。”
俞老夫人在一旁羞臊难堪不已,硬梆梆说道:“既是有郡主做主,妾就退下了。”
“我替得了你吗?”福灵横她一眼,“孩子生出来,是不是你的孙辈?用不用叫你祖母?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该做的事不做,不该说的话倒是张口就来。”
俞老夫人只得僵坐着,来边城前本想着在儿媳面前立威,不想反被她仗着郡主的势压了一头,今日又被郡主劈头盖脸一通教训,让下人们看了笑话,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一时间又是憋闷又是委屈,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心酸不已。
“怎么还哭上了?”福灵皱眉看着她。
她忙擦一擦眼泪,强笑道:“孙子快出来了,妾实在是高兴。”
俞夫人生产十分顺利,天亮时顺利诞下一对大胖小子。
俞老夫人一听添了一对孙子,跳起来揭开帘子冲了进去,正要伸手去抱孩子,福灵随后走进,冷声说道:“就不问问儿媳好不好吗?”
她忙忙缩回手去,挤出笑容看向俞夫人:“桂枝啊,既是怀了两个,怎么从未跟我说过?我还以为你肚子大,担心你难产……”
说着话又觉不妥,忙忙住口,俞夫人虚弱说道:“母亲来后,从未问起我的身子,我又从何说起?”
俞老夫人愣住了,福灵吩咐稳婆将两个孩子抱到俞夫人面前,俞夫人瞧着一双儿子,一边一个握住他们的小手,含着泪花对福灵笑道:“像他们的父亲。”
“没俞将军那么黑,比他白多了。”福灵笑着,弯下腰看着俞夫人,关切问道:“想吃东西还是想睡觉?”
“我舍不得睡。”俞夫人笑道,“吃些东西,多看他们几眼再睡。”
墨香端了一锅鸡汤银丝面过来,里面卧着六个鸡子,缀着几芽绿菜,撒几颗葱花,点几滴麻油,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俞夫人一口气吃大半锅下去,俞老夫人啧了一声,看一眼福灵没敢说话,继续低下头去偷瞄两个孙子,手伸出去缩回来,缩回来又伸出去,急得抓耳挠腮。
俞夫人看婆母如此窘迫,忍不住笑了,对稳婆道:“把孩子们给老夫人抱抱。”
俞老夫人一手一个,抱住两个孙子,感激看了儿媳一眼,头一回觉得这个儿媳也有些可取之处。
坐月子期间福灵也不敢怠慢,几乎每日都来探望,又派了墨香去俞府住着,给俞夫人调理身子,
有墨香在,俞老夫人便不敢插手,有几回试探着过问俞府内务,管家娘子只是客套敷衍,不该说的一句不跟她多说,她只好作罢,索性一心看顾两个大孙子。
看来看去爱不释手,趁着福灵不在,对俞夫人道:“等过了满月,我带走一个,你大伯家孩子大了,小叔家尚未生,我闲着没事,你养两个辛苦,我带走一个,也是帮你的忙。”
“不必。”俞夫人毫不犹豫拒绝,“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来养,又不是养不起,人手也足够。”
儿媳从未在自己面前如此强硬,俞老夫人愣了愣,咬着牙道:“自己有了儿子,竟顶撞上婆母了,你以后也是要做婆母的。”
俞夫人笑笑:“先不说顶撞不顶撞,两个孩子从娘肚子里就在一处,如今略分开些,就会齐声大哭,母亲若是真心喜欢他们,岂能狠心将他们分开?他们长大后,也难免会怨愤祖母。”
俞老夫人没说话,气了一会儿道:“过了满月我就走。”
“只要母亲高兴,随时可来,随时可走。”俞夫人依然是面带笑容。
隔日与福灵说起此事,福灵笑道:“你做了母亲后,就不再一味恭顺,可见是为母则刚。”
“这不是有郡主为我撑腰吗?”俞夫人笑道。
福灵笑着摇头:“光我为你撑腰,你能如此大胆?”
“刚成亲的时候,为着俞将军,满腔热血将婆母当做亲娘,以为能将心换心,谁知我越是孝敬顺从,她越是得寸进尺,因俞将军常年在外,我要替他尽孝,少不得忍着,自从来了边城,两个人过起日子,活得舒心顺意,再不想回到过去了。”俞夫人感叹道,“婆母来之前,我就想明白了,以后只尽孝,不顺从,待到彼此见了面,却又狠不下心,产旁内听到她那几句话,我还真有些伤心,也彻底死心了。”
感叹着不由落下泪来,福灵拍拍她手背:“既死心了,就不必在意。”
“倒不是在意,为自己这些年不值罢了。”俞夫人含泪笑了起来。
很快迎来孩子们的满月,满月酒置办得十分热闹,贺客盈门宾朋满座。
福灵今日特意来迟,免得俞夫人只顾着她,忽略了其他夫人们。
进去时,就见夫人们正围着一位师太,徐夫人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那位是云居寺的静慧师太。”
福灵哦了一声,二夫人忙道:“云居寺就是玉茹出家的尼寺。”
福灵又哦一声,程夫人奇怪问俞夫人:“她怎么来了?”
俞夫人笑道:“我常去寺院里上香,一来二去就熟了,师太慈悲,知道我对肚子里的孩子分外在意,今日特地来给两个孩子送了一对开了光的玉佛。”
福灵走近了些,听到师太正在给夫人们讲观世音菩萨三十三化身的故事,遂不让俞夫人打扰众人,也坐在一旁倾听。
师太语声清润娓娓道来,福灵与众人一起听得入了神,只觉心头一片清明。
俞夫人待师太讲完,方过去引师太过来拜见福灵郡主。
师太来到近前,打量福灵几眼,微笑说道:“早就想见一见郡主,可惜缘悭一面,不想今日相逢,请郡主受我一拜。”
说着话竟长身展拜下去,福灵唬了一跳,既是出家人,为何不行佛礼?
即便不行佛礼,她又为何行此大礼?
难道她在俗世时,与明庚有什么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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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令 剃度1
福灵想着,忙命人扶起静慧师太,静慧师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是金城人,与忠烈公一家乃是旧识,今日得见郡主,贫尼心中激动难抑……”
说着话喉间哽住,竟是红了眼圈。
俞夫人见状,忙请福灵与静慧师太进了旁边小室,亲自端了茶来,出去带上了房门。
小室内只剩二人,静慧师太未语泪先流,起身又要跪下去,福灵忙拦住了,和气说道:“师太请坐着说话。”
静慧师太这才坐回去,拭泪说道:“贫尼俗名秋萍,是萧夫人的陪嫁丫鬟,二十岁的时候跟衙门里一位书吏成了亲,成亲后夫人让我一心顾着自己的小家,不许我再去侍奉,我自小就在夫人身边服侍,自然舍不得,隔三差五过去叨扰,将县衙当做了娘家。
我的夫君为人勤谨,夫人又常常照顾我们,日子过得十分和美,几年后,我们添了一双儿女,夫君升了典史,我心满意足。
到我三十二岁的时候,甘州府合黎县县衙主簿有了缺额,萧县令便将我的夫君荐了过去,我虽为夫君高兴,可想到要和夫人分开,我满心不舍。
我们在合黎住了十年,其间依然与夫人常来常往,孩子们渐大,我们也年过四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顺顺当当过去了,谁知狄军一夜之间占领肃州,然后一路攻城掠敌,一直打到了合黎县。
我的夫君与儿子为守城战死,我与女儿躲在一座尼寺,侥幸活命。
其后凉州沦陷,只剩了金城未落敌手,我每日在佛前为夫人一家祈愿,只愿他们平安。
三年后突有一日,金城传来消息,说老爷和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跳下城墙自尽,我觉得人生无味,万念俱灰,待女儿出嫁后,便落发为尼,其后辗转来到边城云居寺。
因为与夫人三年未通音讯,我并不知道夫人又添了小儿子,我一直以为跳下城墙的一双儿女就是明庚与芸雪,直到前几日玉茹认出了我。
她问我,你是不是秋萍姨姨,我是茹茹啊,我娘叫做夏荷。
夫人有两位陪嫁丫鬟,一个是我,一个就是夏荷,她嫁了金城驿站的驿丞,我最后一次见到玉茹的时候她才六岁,没想到她竟然记得我,她说一进寺院就觉得是我,但是没敢多问,直到慢慢相熟,才敢问起。
我与她哭着厮认过,问她如何来了边城,如何成了大将军的妹子,似乎大将军并不姓胡。
我这才知道,胡兴那孩子十多年前就去了,也知道了镇国大将军就是明庚。”
静慧师太落下泪来:“明庚与芸雪只差着一岁,夫人生下芸雪后,顾不上管他,他哭得厉害,我那时候刚生了儿子,奶水又足,索性两个一起喂,明庚打小叫我一声娘,我心里也当他是儿子一样。我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还活着,还成了一品镇国大将军。”
静慧师太抖着手说道:“我恨不得马上见到他,可玉茹说他不在边城,奉旨赴京去了,我无奈作罢,只盼着他早日回来。不曾想今日能见到郡主,我心里觉得,如同见到明庚一般,若是夫人还在,一定与我一样,看见郡主就十分喜欢……”
静慧师太又是激动又是伤怀,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原来师太是明庚的长辈,是我失礼了。”福灵含泪说道,“明庚总说在这世上没了亲人,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若知道师太就在边城,他非高兴得疯了不可,一定会迫不及待前去拜见师太。”
静慧师太眼泪直流,长叹一声道:“是啊,孤零零一个人,他该有多害怕。明庚是个胆小的孩子,怕黑怕虫子怕狗,可他生怕别人知道他胆小,舞刀弄剑的假装自己很厉害,我们也就假装不知道。这样一个孩子,竟然上了战场,竟然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不信,可又不由不信,否则怎么能活下来?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想到这些就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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