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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难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季凝看了看玉佩之前躺过的地方,回想方才的事——
“是那个骑马的人掉落的。”季凝肯定道。
小桃一怔,接着便得意哼道:“那正好!这种人全不顾及旁人感受,活该丢东西!”
季凝攒眉想了想,道:“京城重地,寻常人绝不敢这么驰马狂奔的……那个人要么是勋贵,要么就是有特别着急的事。”
“也许是传军报的呢!”小桃接口道。
“听说,常胜军往京里传递紧急军报也是这样着急的……”
小桃忽的噤声,因为季凝一个嗔怪的眼神。
“常胜军”是大晋民间对简家所率的一支边防军的俗称。
这个称呼,小半是源自简家在成宗皇帝的时候,便因军功被封以“常胜侯”,四世袭爵至今;而大半则源自简家所率的这支边防军自祖上时便几乎未有败绩,是大晋护国的一支铁军。
而能让常胜军牵扯进去,甚至于在晋京中纵马疾驰快报的战事,绝非寻常战事。
那代表着,极可能是两国争锋、你死我活的大战。
“兵事从来不是好事。”季凝黯声道。
小桃此刻会意,忙说:“姑娘说的很是!刚才那人,一定是家里有急事,才那么慌张的!”
兵事不是好事,上位者争权夺利,受苦的还不是普通百姓?
小桃忙朝着空地“呸呸呸”了几声,表示自己绝不是那乌鸦嘴。
季凝看得好笑。
她止住了小桃,又要过那枚玉佩看了看,袖了起来。
“走吧!”说罢,季凝带着小桃,直奔那间针线铺而去。
随着主仆二人的远去,街市旁的一间酒楼的二楼雅间,一扇敞开的木窗,被从里面关上了。
雅间内,临窗的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酒菜,却几乎一筷未动。
“公子?”恭敬侍立在桌旁的中年男子开口探问。
“线已埋下。”说话的青年男子轻袍缓带,颇具魏晋之风。
“恭喜公子!”中年男子由衷贺道。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他仍旧在桌前坐下,悠悠道:“日子还长着呢!有的磨折!”
他口中虽这样说着,到底还是有了心情执起筷箸,吃了起来。





继母难为 第4章
洛京中的某处府邸。
季凝的父亲,吏部郎中季翰恭敬垂手而立。
而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形偏胖、略显老态的男子。
这男子约莫五十岁,正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季翰,像极了正在掂对着一件货物的价值。
“孟文啊!呆站着做什么?快坐快坐!”老者像是刚看到季翰似的,热络地让他就座。
“不敢!老大人直呼下官名字就好!”季翰忙拱手道。
孟文,是季翰的字。
老者闻言,哈哈一笑,再次示意季翰坐下说话。
季翰不敢违抗,便小心翼翼地搭着椅边坐了。
此时,有仆从献上茶来。
季翰忙欠了身谢茶。
老者见他乖觉,心里得意起来,先端起茶来抿了一口,道:“这是新进的茶,御前的人都没几个能尝到鲜儿呢!孟文也品品。”
季翰听了,心里更觉紧张,却不敢违背老者的意思,便态度极恭敬地抿了一小口,就不敢继续了。
老者实在瞧不上他唯唯诺诺的卑微模样,得意地将自己茶盏里的茶饮过一半,心情更志得意满了。
“孟文在老夫这里,不必客气。令夫人与内人听说是连过宗的,咱们也算是通家之好了!”老者道。
“不敢!下官岂敢僭越?”季翰慌忙起身再拜。
黄氏母家世代从商,昔年祖上好歹出了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上杆子巴结着当年的渭南令黄大人连了宗。后来黄大人高升,又逢先帝年轻的时候对楚国用兵,合该生发,阴差阳错地得了些军功,竟也封了爵,袭了三代。
到了黄家这一辈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代了。
这位爵爷生恐自己身后的子孙富贵没个着落,便想尽了一切法子,与朝中的勋贵结亲。眼前的这位吏部侍郎简达的夫人,便是黄爵爷的亲妹子。
季翰情知自家几斤几两重,就算是如黄府这样的落魄爵府,他自问也是高攀不上的。
他又哪里敢应承简达口里的什么“通家之好”?
简达似早就看透了季翰的心思,不耐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心坐下。
“都是自家人,孟文不必与老夫客套。”简达道。
他这么一说,季翰更觉得紧张了。
简达是他的上官,现在又对他这样客气,若说是无事,只是邀他过府叙旧,谁信?
而且,简达是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员,常胜侯的亲叔叔,已故老侯爷的亲弟弟,这样的身份,邀他一个小小的从五品郎中过府叙旧,怎么可能?
简达坐在上面,瞄着季翰明显紧张的神情,心满意足。
他悠哉悠哉地又喝了一大口茶,将那新晋的贡茶咽下肚去,下巴抬得更高了。
“若老夫记得不错,你是承平六年的进士吧?”简达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是!老大人记得不错!”季翰欠身答道。
“二十年了,还是从五品,不容易啊!”简达颇感慨道。
季翰登时窘红了脸。
要知道,在大晋五品是一个分水岭,五品以上与五品以下,看似区别不大,实则天壤之差。
很多要职,朝廷非五品不考虑、不重用。
而今朝中的显贵子弟,便是阅历极浅的,也能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爬上五品的台阶,从此以后平步青云。
像季翰这样,年过四旬还在从五品位置上晃荡的,基本上这辈子也不过如此了。
可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季翰性子再绵软,好歹这张脸也是要的。
“无论品级如何,既食君禄,便是竭力为君分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季翰像模像样地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简达呵呵一笑,捋了捋胡子:“季大人说得好啊!”
他话锋突地一转:“只是不知,季大人为哪位‘君’分忧尽忠呢?”
季翰登时脸上失了血色:“老大人说得什么话!我大晋,难道还有第二位‘君’吗?”
简达手一摆,呲牙道:“季大人别紧张。东宫储君,不也是‘君’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以季翰在官场中打滚了二十年的阅历,若是再听不出来,可就是个傻子了。
“下官不明白老大人的意思。请老大人明示!”季翰朝简达深揖道。
简达把茶盏往桌上一顿。
害得季翰一阵紧张。
简达很乐于看到他如鼠见猫的惊悚神情,笑道:“老夫不喜欢绕弯子,便和季大人明言吧!”
“老大人请赐教!”季翰拱手道。
“老夫听说,你和东宫少詹事程大人结了儿女亲家?”简达道。
不等季翰回答,简达不耐烦道:“一个四品的小官,还是东宫的,又不是什么有前途的衙门,也值得你巴巴儿地结了儿女亲家?”
季翰脸色变幻,因为简达话里的意思,竟是连东宫都不放在眼里了?
虽说近年来大晋皇帝随着年纪渐老,对太子常存多疑,而偏爱幼子,但身为臣子,这么直白地不将东宫放在眼里,也是大大的不应该。
季翰于是不敢多言了,只得讷讷道:“程大人对下官的家风很是认同,不过目下还未曾换帖。”
简达听说双方还未订婚,咧嘴得意一笑:“那就不用和他家换贴了!”
季翰“啊”了一声。
简达站起身,走过来,状似亲昵地拍了拍季翰的肩膀:“老弟何必跟一个榆木脑袋结亲家呢?放着现成的好姻缘,万一错过了,连老天都不答应的!”
眼见着季翰步履蹒跚地走了,简明达笑得开怀。
“夫人可都听到了?”他朝里间喊了一嗓子。
有侍女在里面将帘笼一挑,一个衣饰极华丽的瘦高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她不客气地在当中的太师椅上一坐,哼道:“他倒是全听你的摆布!”
简达得意咧嘴:“上官压着,前程富贵等着,又能得个乘龙快婿,这样的好事,哪个会往外推?”
被她夫人啐了一口:“还乘龙快婿!呸!”
简达脸上的表情一僵,不自然了一瞬,便回复如常:“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自家人……”
“谁和他是自家人!”黄氏夫人气道,“到时候先让那季家的丫头认了宗是正经!”
简达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夫人先莫急。”
“怎的还不急?”黄夫人瞪眼道。
“季家刚和程家断了,咱们催得太紧了,难保他们抵触反复……总要从长计议才好。”简达劝道。
黄夫人想了想:“也罢!不急在这一时!反正迟早得亲上做亲,让那丫头认了我这个姨母!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夫人既然满意了,那、那春红的事儿,你看……”简达腆着脸讨好道。
“不要脸的老东西!”黄夫人大啐了一口,扭身带着侍女便走。
简达被骂,丝毫不觉得羞耻,犹拱着手朝黄夫人的背影连连作揖:“多谢夫人成全!”
他此刻哪里有半分,之前在季翰面前作威作福的样子?




继母难为 第5章
小桃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的双脚还在无意识地走路,脑袋里面转来转去的,就只有回去之后要面对的惩罚——
主母让买回二十四色的线,哪里能凑得齐呢?
其实,主母早就料到她们凑不齐了吧?
所以才会让她们出门去。
就等着回去之后,惩罚她们呢!
这是早就挖好的坑吧?
小桃脸上的表情更难掩苦涩了。
“姑娘……”小桃拉了拉气定神闲走在前面的季凝。
“怎么了?”季凝停步,回头看她。
“姑娘还是想想法子,怎么躲过主母的惩罚吧!”小桃苦着脸道。
“惩罚?”季凝挑眉。
“是啊!主母让我们出来买线,就是打算着回去找由头惩罚我们又懒又蠢……就算是洛京城这么大,想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凑齐二十四色线,也不可能啊!主母一定早就想到了!”小桃快哭出来了。
“慌什么?又不是没有办法。”季凝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啊?”小桃好奇又无奈。
“随我来!”季凝带着她,往某个街口走去。
“姑娘你这是……要迎老爷下衙吗?”小桃如有所悟。
季凝点点头,并不多说。
小桃的脸色更苦:“可是……姑娘,奴婢能直言几句吗?”
“你说。”季凝平静道。
小桃犹豫再三,终是道:“照奴婢看来,老爷怕是……怕是指不上的。”
她说着,小心地瞄着季凝的神色。
府里的下人哪个不知道,主母黄氏是个河东狮般的人物。而他们的老爷季大人,当年若不是依仗着岳父家,此刻怕是连从五品的官都做不到吧?
黄家虽然不是勋贵,却世代经商,颇有产业,身为黄家的嫡女,主母已经是下嫁了,老爷哪里招惹得起她?
就是往常在府里,老爷的仆从小厮,在主母的下人侍女面前,都矮半头呢!
如今,姑娘还想指望着老爷给出头做主吗?
季府里头的下人,谁不知道,他们家的这位老爷,在嫡妻和长女有关的事上,是出了名的和稀泥?
小桃在想什么,季凝不是猜不到。
但她自信父亲今日会与旁日有所不同的。
就算父亲是出了名的惧内,就算父亲往日惯于对主母欺负自己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些年来,暗地里贴补自己日用的、生怕委屈了自己的,是父亲;暗中教自己读书识字不至于像大多数女子一般是个睁眼瞎的,又教自己看账本、学算账,将来嫁了人不至于连家事都管不明白进而被婆家瞧不起的,也是父亲。
若说这些往过细节给季凝增添了底气,那么父亲前日悄悄与自己说的事,就更让季凝相信,父亲是真的疼爱自己。
太子少詹事程大人是出了名的正派人,程夫人也向有厚道名声,程家素闻家风淳朴,程家的嫡子刚好与季凝同年,是个正直有教养的年轻人。
父亲说,这些他都细细地让人打听过了,程家公子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才肯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过去。
父亲还说,他不求自己的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她安稳和乐地度过一生。
季凝犹记得,听到父亲说,最疼爱的女儿是自己的时候,那种潸然欲泣的感觉。
她被父亲全心全意地替自己思虑终身,感动了。
这样为自己打算的父亲,又怎么可能不疼爱自己呢?又怎么可能在黄氏真的想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袖手不理呢?
因为有了这样的底气,季凝便带着小桃,守在路口,等着父亲下衙,和父亲一起归家。
然而,下衙的时辰已经过了,仍不见父亲的踪影。
“姑娘,老爷是不是改走别的道了?”小桃等得心焦。
“不会!”季凝摇头,“这个路口,是父亲回家的必经之路,不会错的。”
小桃只得闭嘴。
又巴巴儿地等了半个时辰,季凝忽听得身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干站着呢?”来者语含埋怨。
季凝皱眉,转过脸去,看清来者是父亲的贴身老仆林守中。
“守中叔。”季凝客气唤道。
林守中叹了一声:“别在这儿站着了,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瞧了去,可怎么办啊!”
季凝听他这么说,便觉不快。
难道她是怕人瞅的?
难道她是该被藏着掖着的?
大晋虽然没像楚国那般,开化到女子可以顶门立户地做生意支撑家业,却也不至于出个门还怕人瞧吧?
林守中也不管季凝如何作想,手往远处一指:“老爷在那儿等着呢!姑娘快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季凝愣住。
父亲是看到她,然后唤她过去吗?
难道不该是,路过的时候,喊了她一起归家吗?
然而,看到林守中竟叫过一辆马车,停在季凝的面前,催促着季凝上车的时候,季凝更无法理解了。
“守中叔,这是做什么?”父亲离得多远,至于乘马车去?
林守中一摆手,催促着小桃快扶了季凝上车。
“老爷是这么吩咐的。姑娘您照做就是了!”林守中撂下车帘,坐在车夫的旁边,催着快走。
季凝更觉得父亲行事诡异。
马车足足行了两刻钟,才缓缓停下。
“姑娘,到了!”林守中在外面一嗓子。
季凝迫不及待地撂车帘跳下。
小桃想要搀扶她,手抓了个空。
林守中见季凝居然不顾身份,自己跳下车来,眉头拧了起来,心道难怪主母瞧不上,这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季凝发现,眼前所在,浑然不似洛京中的光景,倒像是京郊的模样。
眼前一座庄院,两进大小。
父亲在这里?
季凝暗忖。
此时林守中嘱咐了那车夫几句,便打发了他。
季凝冷眼瞧着,那车夫竟不像是雇来的。
难道这车夫,是父亲的人?
她从前可不知道。
“姑娘快里面去吧!别让长辈等急了!那可就是不孝了!”林守中先头还是催促,后面倒就像是教训了。
季凝听得心头不悦,暂不欲和他一般见识,快步入内。
小桃也不认识这地方是什么所在,她忐忑地赶紧追上自家姑娘,寸步不敢离。
季凝跨过大门,绕过一扇影壁墙,正屋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正屋里独坐的,不是她的父亲又是谁?
“见过父亲!”季凝走向前去,敛衽朝父亲行礼。
季翰扶住了她,同时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幻。
“凝儿,没吓着你吧?”季翰拉着季凝,让她在自己下手的椅上坐了。
季凝缓缓摇了摇头:“父亲特意让人带女儿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季翰盯着女儿的脸,看了半晌,忽的幽幽长叹:“凝儿都这么大了!当年……当年你才那么丁点儿……”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季凝听得愣住。
父亲莫不是忆起了已经过世的母亲?
想到自己的母亲,季凝也觉得难过。
她于是不再多言,生怕再添父亲的伤心。
季翰迅速收拾了情绪,看着女儿,勉强笑道:“凝儿长大了,知道为父分忧了。”
父亲不说命人带自己来这儿的缘由,却先说起为父分忧什么的……季凝的心底,划过不安。
她总觉得,今日的父亲,和平时很不一样。
季翰话一出口,并没有得到季凝的回应,自己先有些尴尬。
他心里对女儿有愧,那些实情便不好一股脑地说出来。
他于是绕着弯子,先很是对季凝嘘寒问暖了一番,从饮食起居到日常用度问了一大圈,唯独不肯询问黄氏待她如何的话头儿。
季凝初时还恭敬地应答着,听着听着,越觉父亲的古怪。
“父亲有什么事,还请直言。”季凝道。
季翰刚想再问女儿朝食用了什么,被这么一句话,噎在了当口儿。
他呵呵干笑了两声,不大敢直视季凝的眼睛。
灵机一动,自旁边的匣中取过一册账本,交给了季凝:“你瞧瞧这个。”
季凝疑惑地接过账本,翻开了几页,脸上的困惑之意更甚。
“这是什么账本子?有田庄……还有商铺?”季凝抬头看着父亲。
“父亲给我看这个,做什么?”季凝不解问道。
季翰这时才露出几分真诚的微笑来:“你的嫁妆,不给你看,你倒说说,给谁看?”
季凝登时呆住。
嫁妆?
这账本上列出的,都是她的……嫁妆?
以父亲从五品吏部郎中的俸禄,哪里有闲钱,置办这样多的田产和商铺?
想到这里,季凝笑不出来了。
“父亲,这些当真都是……您这些年积攒下的?”季凝把账本推了回去。
她眼中的疑虑太明显,季翰怎么能看不出来。
而她把那册账本推给自己的动作,太像是拒绝,让季翰心中恐惧起来,仿佛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将要弃他而去。
“凝儿!这些产业不是你想的那样!”季翰急着解释道。
“它们既不是我贪渎下的,更不是诓骗的你外祖家的!”季翰又大声道。
所谓“外祖家”,自然指的是主母黄氏的母家。
季翰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女儿若是认定这些嫁妆来自黄家,是肯定不会接受的。
“那父亲……父亲从五品的俸禄,竟然如此丰厚吗?”季凝犹不信。
季翰笑得尴尬:“自然不是靠得为父的俸禄……总之,这些都是合该属于你的。为父也不过是,把原本属于你的,还给你罢了。”
季凝听他话中的意思,隐有所觉:“这些,是母亲当年留下的?”
季翰面现苦涩:“不错。”
季凝于是沉默了。
她现在无从思索出母亲,或者说外祖家的产业,流落到父亲的手中的细节。
甚至于,她从小长到大,几次问及母亲和外祖的事,父亲都不肯告诉她。
但父亲既然这么说,她信这些一定是属于母亲的。
属于母亲的东西,她自然该把它们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能平白落在黄氏的手中。
“父亲的心意,女儿收下了!”季凝重又拿起那册账本,郑重放在手边。
季翰见她终于肯收下了,方松了一口气。
此时,季凝起身,在季翰的面前双膝跪地,叩拜道:“女儿感谢父亲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将来嫁入程氏门,也定会谨身自立,不堕了季氏的名声。”
季翰没料到她会如此郑重叩拜,一时间泪往上涌,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愧疚。
“凝儿,其实有件事……有件事为父还要与你说。”季翰扶着季凝起身。
“什么事?父亲请说。”
“就是……就是你不用嫁入程家的事。”季翰脸红道。
“父亲说什么?”季凝起身的动作僵住。
“为父给你寻了另一门好亲事!常胜侯简铭!你高兴不高兴啊?”季翰一股脑地说道。
他已经没脸面对女儿了。




继母难为 第6章
季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季家的,更不记得自己在房间里这样呆坐了多久了。
她只记得,父亲最后近乎哀求地,让她嫁给常胜侯简铭,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这是为了她好。
季凝讽刺地勾起了嘴角,这是她呆坐在这里之后,做出的唯一的一个动作。
这个动作,终于可以证明,她不是一具木雕泥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姑娘……”小桃快哭出声了。
“姑娘你好歹说句话啊!”小桃拽了季凝的手,到底还是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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