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难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这丫头,明明实在指桑骂槐地骂侯爷,可张娘子却没法辩驳。
那不就真把这骂名,扣到了侯爷的头上?
“老身自会安排妥当!不用你来告诉!”张娘子最终哼声道。
“那很好啊!”季凝唇角微勾。
“张大娘是侯府的老人了,该当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吧?”季凝又道。
“做、做什么?”张娘子被问说得一愣。
季凝抬起右手,朝着门口的方向,遥遥一指:“当然是请出去。我要安歇了。”
继母难为 第11章
张娘子不情不愿地走了。
季凝冷眼瞧她临走时的脸色,就知道还有后话。
常胜侯失恃失怙,听闻几位兄弟也都不在人世了。他一个大男人,又没了妻子,内宅里肯定打点不得。这张姓老妪自称是内管家,想必在侯府中跋扈惯了。今日在季凝这里受了挫折,她断不会这般罢休。
没有爹娘兄弟姐妹,没有妻子的陪伴,这个常胜侯,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啊?
季凝蓦地悲悯起,她的那位尚未谋面的夫君来了。
还不知那个人,会是怎样的人呢!
常在军中的人,又是惯于统率千军万马的,一定是个颐指气使的,肯定是不好相与的。
季凝叹了一口气。
她从榻上站起身,身上还穿着喜服。
她此时方有机会,细细打量一番,这间卧房的情状。
就算常胜侯奉旨出征不在家,就算她之前和一只红冠子哑巴大公鸡拜的堂,季凝也不得不承认,常胜侯府布置的这件新房,还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季凝在这间比自己的闺房大了三倍有余的卧房内转了一圈,在一面一人高的大镜前停下。
她微微歪了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像这样的大穿衣镜,寻常富贵人家是用不起的。
这种镜子,都是从西洋传过来的,可不易得。
季凝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觉得自己这张脸、这身衣裙,还能看得。
不由得肖想,她的那位夫君,若是见到这样的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最后季凝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常胜侯堂堂世家子弟、一品军侯,什么样出众的女子没见过?怕是皇家的公主郡主都有机会见得吧?会把她放在眼里吗?
他答应了父亲的联姻,也是因着某种利益考量吧?
何况,他何时能够回来,尚未知呢!
季凝悻悻的,远离了那面大镜。
侯府中的种种华贵装饰自不必说,最不起眼儿的角落里的装点,都透着“富贵”两个字。
季凝却觉得无限地孤独。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外面更静寂得可怕。
季凝看着空旷旷的桌子,上面没有预想中的合卺酒,更没有可供她垫肚子的吃食。
从离开季府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季凝的肚子早就饿扁了。
空荡荡的屋子,再漂亮,也像是个好看的牢笼。
季凝觉得自己仿佛被所有人抛弃了,连小桃和宋嬷嬷,这会儿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委屈了没一会儿,季凝决定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明早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呢,大活人难道还能让尿憋死?
这话糙,理却不糙。
季凝想起自己幼年时候的经历:黄氏故意找她的茬儿,把她关在屋里,罚她不许她吃饭。季凝饿得直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还是靠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从窗户爬了出去,悄悄摸到了厨房,塞饱了肚子,才不至于被饿出病来,遂了黄氏的心愿。
季凝于是将宽大的喜服衣袖向上挽了挽,又把累赘的前衣襟掖好,方便行动。
她猫一般悄悄摸到了门边儿,推了推。
“吱呀——”
门被打开了!
季凝屏息。
她把门推开一道宽缝儿,觑了外面廊上的动静。
竟是没有一个仆从走动,只有远处的灯笼被夜风吹动,在廊上投下的影子,在晃啊晃的。
这常胜侯府可真是古怪!
堂堂军侯府,连值夜守夜的仆人,都没有吗?
季凝清楚地记得,季府这种人家,夜里都有守夜的。
她小心翼翼地蹭出房门,左看右看,外面当真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季凝稳了稳心神,琢磨着该去哪里寻吃的。
当然是去厨房最稳当。
季凝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季府的构造,想来有风水之说在前,各府的构造大概不差什么。
她于是蹑手蹑脚地往自己以为的厨房的方向摸了过去。
一路行来,季凝越发觉得,常胜侯府诡谲得厉害。
怎么可能,她走了半刻钟了,都没碰到任何人?
这不符合常识啊!
除非,侯府里的人,都被鬼怪抓走了……
这么个念头,没来由地出现在季凝的脑中,她猛地停住了脚步,觉得脑后飕飕地冒起了寒气。
季凝很有种想要赶紧返身折回的冲动。
这偌大的侯府,不会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季凝嗓子眼儿发紧,暗自咬牙:终究还是得往前走……
她喉间吞咽了一下,压抑住“嘣嘣”急跳的心脏,心里面一遍遍重复着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两条腿终究是迈了出去。
可没走出几步,季凝的身体突然僵住,她急向后转身——
就在刚刚,她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
可是转过身去看的时候,除了月亮投下的清光,和地上被风吹得摇摆的小草,哪里有什么旁的东西?
季凝脑袋发麻,甩开两条腿,没命地朝前快走。
简直像是快要跑起来了。
好不容易看到前方有光亮存在,似是一间极阔大的居所。
出于寻找光亮的本能,季凝朝着那地方疾走过去。
此处像是一间正房,里面透出的灯烛光,格外地鲜明。
隐隐地,还有一股香味,在附近缭绕。
有人在里面烧香?
会是什么人,大半夜的烧香?
还是在这样一间极像正房的所在?
季凝心中困惑。
季凝被这困惑牵引着,朝着那间屋越走越近。
她更发现,那间阔屋是真的宽敞。
而且,里面的光亮,真是亮,比这阖府中此刻所有的光亮聚攒在一处,都要亮。
那股子香烛味更浓,还有一种经年沉积的气息……
季凝的心头,生出异样。
这种气味,让她联想到了某种所在。
而她的身体,已经在她确认之前,先凑近了去。
隔着窗格,映入眼中的一切,季凝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她几乎是惊叫出声的——
屋子里面,竟摆放着数不清的牌位!
这里,居然是一处供奉亡者的祠堂!
季凝捂着嘴,好歹把那半声尖叫掩住了。
可是,她的两条腿还是做出了此情此景之下最最真实的反应——
她“噔噔噔”急向后退,一脚踩空了台阶,“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平地上。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季凝跌坐以后,右手按在地上支撑身体,竟不是按在平整的地面上,而是按在了……毛茸茸的什么东西上!
“啊——”这一次,季凝尖叫出声。
她跳起身,顾不得是什么方向,没头没脑地跑起来。
直到冲进一个不知什么地方,险些撞到一堆干柴上,季凝才停了下来。
她的情绪,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季凝呼呼喘着粗气,回复了理智。
她看了一圈身处之地,惊异地发现,居然没头没脑地跑进了厨房里。
这算什么?
无心插柳吗?
刚才那个毛茸茸的是什么东西?
季凝想起那种……触感,下意识地攥紧了右掌。
还有那满屋子的牌位……
季凝使劲儿摇晃起脑袋,试图把那可怖的画面,从脑袋里摇晃掉。
小时候,宋嬷嬷给她讲过的故事里,有一种鬼魅,就长得毛茸茸的,专门吃小孩子……
不可以想下去了!
季凝在心里对自己大吼。
再想下去,她会疯掉的!
你饿了!
你饿了……
季凝不停地在对自己默默地说,一遍,一遍,又一遍。
这法子还真好使,没絮叨几遍,她肚子里就应景地“咕噜”一声叫。
饥饿的感觉袭来,寻找食物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季凝竟顾不上害怕了。
幸好这里是厨房!
季凝确认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便放心地摸索寻找起来。
最后,她找到了两张面饼,一只鸡腿,以及半盘子牛肉。
世间还有什么事,比饿着肚子的时候,将要饱餐一顿,更让人高兴的?
季凝狼吞虎咽地吞了半张面饼,并一只鸡腿,还有几片牛肉。
肚子里有了底儿,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季凝听着附近没有什么可疑的声音,遂放心地把剩下的食物都吃了。
混了个肚儿圆,她自信,无论什么鬼魅东西,都甭想吓住她。
将要折身返回的时候,季凝长了个心眼儿。
她在那堆干柴里寻摸着,真就寻到了一样应手的家什。
那是一根两尺长的木棍,应该是被留着当烧火棍用的。
此刻被她掂在手里,准备用来防身。
她在季家的那根藏在床.榻内的短木棍,没机会带来,幸好被她寻到了这个。
季凝掂了掂手里的棍子,比她之前的那个,仿佛更应手些。
手里有了这个东西,季凝顿生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
现在,不论是活人还是死人,敢招惹她,揍!
事实证明,人若吃饱喝足、身有倚仗,老天都不敢随便欺负的。
季凝原本不认得路,又忐忑于半路上再看到不该看的、遇到不相干的人,可她这么一路稀里糊涂地摸回来,竟稀里糊涂地真就摸回了卧房。
掩紧房门,门闩闩住,季凝的后背紧紧靠在房门上,犹觉后怕。
常胜侯府,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还有那些牌位,还有那毛茸茸……
不可以再想了!
季凝使劲儿摇晃脑袋。
折腾了这么一大趟,她是真的累了。
而且,填饱了肚子,更让她困意上涌。
季凝于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窝进榻里,很快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甜一觉。
季凝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应该已经是清早了。
因为耳边有嘁嘁喳喳的鸟鸣声。
万物重又苏醒。
还有……毛茸茸的……
什么东西!
季凝惊呼一声,霍地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她所有的瞌睡虫都不见了踪影。
季凝的双眸瞪得溜圆,惊悚地看着眼前这张圆圆的小脸儿,还有那对大大的、黑溜溜的眼睛。
然后,她听到一抹子童音,响在耳畔,奶声奶气的——
“你是新来的阿娘吗?”
继母难为 第12章
小小的姑娘,圆圆白白的脸,还带着些婴儿肥,像个小糯米团子。
一双大眼睛,仿佛只有黑眼仁儿,两颗圆滚滚的眼珠儿,黑葡萄似的。
季凝只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孩儿。
“你是谁家的小囡囡啊?”季凝笑眯眯地脱口问道。
眼前的小姑娘听了季凝的问题,眨了眨眼睛,似乎真在思索着问题的答案似的。
想了想,小姑娘奶声奶气地道:“我是爹爹家的小囡囡。”
季凝“扑哧”失笑,含笑坐起身。
“我都不知道你爹爹是——”
话说了一半,季凝蓦地顿住。
她猛然意识到,刚才这小小的姑娘叫她什么来着?
“你是新来的阿娘吗?”
是这么问的吧?
季凝愕地张圆了嘴。
所以,这个小女孩儿是……简铭的女儿?
季凝发呆的当儿,对面的小孩儿可没放弃继续打量她。
“新阿娘真好看!”小女孩儿最后下了一个结论。
季凝的嘴角抽了抽。
虽然,她觉得这小孩儿笑得眉眼弯弯的,很是可爱,招人疼极了,可是她一大早醒来,就看到简铭的女儿出现在她的床边这件事,也太诡异了吧?
所以,这小孩儿是怎么进了她的房间的?
“歆儿喜欢新阿娘!”小女孩儿甜甜地道。
“团团也喜欢新阿娘!”小女孩儿又乖巧地说道。
季凝回神:团团是谁?
她已经从小女孩儿的话语中知道,小女孩儿名叫歆儿,听着就是个很惹人疼爱的名字。
可是,团团——
歆儿却忽然欢雀道:“团团乖!团团快来见新阿娘!”
在季凝惊诧的目光中,一只不知何时蹿上窗棂的白猫,“嗖”地一下跳到了季凝的床边。
季凝猛吸一口气,总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接着,那只白猫特别不见外地跃上了季凝的床.榻,又不拿自己当外……猫的,蹭上了季凝的手背。
“瞄——”团团朝季凝叫了一声。
季凝圆瞪了眼睛,与面前的一蓝一黄两只猫眼,四目相对。
昨夜的恐怖经历,还有藏在暗处的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按到之后还毛茸茸的触感,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季凝费力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瞄?”团团不明就里,歪着头瞧她。
好像是在奇怪,明明昨夜就相识了,怎么季凝还一脸的莫名?
“它叫团、团团?”季凝艰难开口。
“是啊!团团最乖了!”歆儿动作娴熟地搂过白猫。
不过,她实在是人小力气有限,只能搂着团团,却没有能耐将它全部抱起。
团团被她搂着,倒也乖巧。
甚至还继续“喵喵喵”地朝季凝叫唤着,和季凝套近乎。
想到昨夜的种种经历,季凝很有些哭笑不得。
把她吓得够呛的“鬼魅”竟然是这么一只怎么瞧都不像是有害的猫咪。
季凝于是大着胆子,摸上了团团脊背上的白毛——
毛茸茸的触感,好像跟昨夜,差不多?
“瞄!”团团应景儿地朝季凝叫了一声,好像被季凝摸得挺舒服。
这么一声猫叫,唤回了季凝的意识。
“鬼魅”的事儿是有了答案了,那么其他的呢?
比如,那间满是牌位的大屋子……
季凝深吸一口气。
还好,此时阳光照亮了房间,不会让她再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团团喜欢新阿娘!”歆儿欢乐地拍着小手。
季凝被她感染了情绪,也觉得心情大好起来。
不过,还有些问题困扰着季凝。
“歆儿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季凝清楚地记得,自己昨夜是闩了房门才睡过去的。
歆儿嘻嘻抿嘴笑着,小手一指那扇窗户,正是团团刚跳进来的那一扇。
“从那儿啊!”
季凝盯着那扇敞开的窗户,回忆着昨夜的光景。
她好像真的忘记关上窗户了。
常胜侯的女儿,竟然跳窗户,而且显然不是第一遭这么干了。
这倒挺有意思的。
季凝心想。
莫说是一品军侯府这样的侯门贵家的女儿了,就算是在季家,季凝也罢,黄氏的女儿季钰也罢,从小长到大,也是不曾被这么教养的。
季凝其实并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式”的教育女儿的方式,她更喜欢像歆儿这样,保持了天性的小女孩。
在季凝的眼里,歆儿比她从小到大见识过的任何一个“大家闺秀”,都可爱多了。
季凝于是对那个教养出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儿的常胜侯,不由得生出了几许兴趣。
“新阿娘在等阿爹吗?”歆儿突然问道。
季凝对上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整颗心都柔软了下去。
季凝没法跟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女孩解说清楚,她和她的阿爹是怎么一回事,于是笑问道:“歆儿为什么叫我新阿娘啊?”
有新阿娘,难道还有旧阿娘不成?
“因为新阿娘是新娘子啊!”歆儿弯起了嘴角,“新阿娘穿的这个……红裙子,好漂亮的!”
小女孩儿并不知道“喜服”如何说,只会形容“红裙子”。
季凝没想到这么一身被自己穿了一日,又狼狈地钻过厨房寻吃的,现在床.榻上睡了一晚压出皱巴巴的褶子的衣裙,竟然让歆儿觉得好看。
季凝心情特别好,遂抱了歆儿坐在自己的身旁:“歆儿也喜欢红裙子吗?”
“喜欢呀!”歆儿大声道。
接着又耷了眉眼,道:“可是奶娘说,女孩子家家,要乖,要以素净为美,才不许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衫!”
季凝挑眉,想象着她口中的那个奶娘说这番话时候的嘴脸。
世人都喜欢把女子禁锢在一个套子里,好像身为女子,就“应该”这样或那样地活着。他们从不会在意,这个被禁锢的女子,她自己想要怎样地活着。
“歆儿以后会有很多很多漂亮的、鲜艳的衣裙!”季凝搂了小女孩软软的身体,道。
“真的吗?”歆儿眼睛晶亮。
果然是小女孩心性,听到好看的衣服,就大感兴趣。
季凝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只不过,她小时候可没有机会这般恣意地说话。
她于是生出一股子冲动,想要在这个小小的人儿身上,实在自己没有机会实现的东西。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个从小没了娘的。
季凝心生同命相怜的悲悯,更觉得理所当然地应该疼爱这孩子。
“自然是真真儿的!”季凝点点头。
“新阿娘真好!歆儿好喜欢你!”歆儿说着,扑到了季凝怀里。
两只小手还搂紧了季凝的脖颈。
属于小小孩儿的奶香气息,萦绕着季凝。
季凝的心软成了一汪水。
因为歆儿的突然出现,让季凝觉得,这座常胜侯府,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让人心生抵触了。
季凝刚与歆儿说了几句话,听得外面一阵乱纷纷。
糟杂的脚步声忠,辨不清具体的人数。其间,似乎还有靴声橐橐。
“爹爹回来了!”歆儿自季凝的怀里挣起身,欢叫道。
常、常胜侯?
季凝呆了眼。
歆儿三下两下爬下床.榻,拉了季凝的衣袖:“新阿娘新阿娘!爹爹回来了!我们快去见爹爹啊!”
她人小力气有限,自然扯不动季凝,登时着急起来。
“哎呀!爹爹一定是急着回来见新阿娘的!新阿娘都不急着见爹爹吗?爹爹会伤心的!”歆儿口中道。
季凝可一点儿都不觉得常胜侯会急着见她。
原本就是一场因为利益的联姻,在常胜侯的眼里,她又算是个什么呢?
可是外面的真的是常胜侯回来了?
不是说与楚国开仗吗?
这才多久,就折返了?
那这仗,是不是也太好打了?
脑袋里混乱地想着,季凝不忍心拒绝歆儿,便随着歆儿的小步子,出了卧房的门。
刚一出门,季凝就被眼前的情景骇住了——
这还是她昨夜看到的那个,死气沉沉,仿佛没有半点儿人气的常胜侯府吗?
廊上,来来往往的仆从络绎不绝,显然都各自有着各自的一摊事儿,顾不得停下脚步。
唯有在经过季凝身边的时候,看到季凝手里牵着的歆儿,他们才稍稍停下脚步,朝歆儿欠了欠身,然后又各忙各的去了。
季凝的心头划过不舒服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常胜侯的妻子,真像是个……摆设。
他们,这些常胜侯府的大小男女仆从们,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存在。
他们之所以在自己的前面停住脚步,面有恭顺神色,也只是因为,歆儿这个常胜侯府的大小姐。
远处,庭院的方向,人声喧哗更响了,似乎一下子聚集了许多人。
季凝猜测着常胜侯此刻在哪里。
歆儿拉了她的手又往前走:“新阿娘!我们快去见爹爹!”
这句“新阿娘”一出口,引来路过的仆从侧目。
有几个胆子小的,脸上已经现出悚然的神色。
季凝暗自皱眉。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杂乱脚步。
由远而近,跑过来六七个人,前面拥着几个小小少年。
季凝止步去看。
这伙人已经跑过来。
而那为首的三个锦衣小少年,已经成左、中、右之势,挡在了季凝和歆儿的面前。
居于当中的小小少年,还朝着歆儿瞪了眼睛,鼻腔里哼了一声,嗤道:“小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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