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难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这并没有换来季凝的任何回应。
“嬷嬷嬷嬷!您老倒是拿个主意啊!”小桃又去扯只会坐在季凝旁边抹眼泪的宋嬷嬷。
宋嬷嬷依旧只会垂泪。
小桃恨恨地一跺脚,扭身就往外跑。
“回来!做什么去?”宋嬷嬷喊住她。
“我……我让他们去给姑娘请大夫!”小桃通红着眼眶。
宋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去老爷那儿评理就好,不然啊,姑娘更没个活路了!
她这般想着,又老泪纵横。
“我苦命的孩儿啊!”宋嬷嬷拉着季凝的手,抹了一把眼泪。
那泪珠子,像是流不尽似的,一串接着一串。
小桃刚想推开房门,迈步出去,身后传来一声。
“站住!”是季凝的声音。
小桃一震,宋嬷嬷的眼泪也被惊得止住了。
“姑娘你好了?觉得怎样?”小桃快步折回到季凝面前,不放心地上看下看。
季凝看着眼前一老一少两张关切的脸,尤其小桃通红的眼圈,和宋嬷嬷脸上的泪珠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事。天还没塌呢!”季凝的目光,平静下来。
宋嬷嬷闻言,悲从中来,又忍不住眼泪哗哗淌了下来:“我苦命的孩儿啊!”
季凝无语地看着她。
小桃也颇无语,只好道:“嬷嬷,您老就别哭了。哭又解决不了问题,还平白伤身……”
宋嬷嬷这才渐渐止了泪,犯愁道:“眼下,可怎么办好啊?”
她哀戚地盯着季凝:“听说简家的媒人都来了,还来了一位老嬷嬷,说是常胜侯爷身边的老人,递了常胜侯爷的生辰八字,和咱们家已经换了帖了。”
宋嬷嬷在府中的身份低微,能打听到这么多的消息,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季凝感激地看着她:“辛苦嬷嬷了。”
嬷嬷脸上的神情更苦:“有什么辛苦的?到底现下,可怎么办呢?”
“我嫁。”季凝平静道。
一言既出,宋嬷嬷和小桃都呆住了:“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我嫁。”季凝淡淡地看着两个人。
宋嬷嬷大摇其手:“嫁不得!嫁不得的!”
“姑娘还小,哪里知道那常胜侯府……侯门深似海,可不得了!”宋嬷嬷很有些语无伦次。
季凝无奈地看着她。
“是要出人命的!”宋嬷嬷越说越神叨叨了。
小桃听不明白了,好奇问道:“怎么就出人命了?”
在她看来,季凝“不该嫁”只是因为,季老爷反悔了和程家的婚事。这件事一旦传扬开了,季凝将来的名声会被败坏,季凝还怎么做人?
小桃心里暗自埋怨季老爷做事糊涂,又贪慕富贵,却并不明白,这里面还有“会出人命”的事儿?
宋嬷嬷话赶话赶到了这个关节儿,不得不说了。
她小心地觑了觑季凝的神色,向小桃严肃道:“你小人儿家懂个什么?那常胜侯爷是个天煞孤星鳏夫命!之前娶了两个妻子,都被他克死了!这样的人家儿,嫁过去,可不是会出人命?”
说着,宋嬷嬷又小心地看季凝的神色。
小桃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话头儿,季凝不是第一次听到。
她不是与世隔绝地长到大的,身为季氏女,虽然比不得黄氏的女儿季钰常常能和闺中女伴同游,参加她们的聚会,她却也曾陪伴季钰参加过那么几次。
闺阁中的姑娘,谈论的话题,除了胭脂首饰针线,偶尔唱和些没甚出彩处的诗词,余下的话题,左不过是东家的公子、西家的郎君等等。
绝大多数如她们这种出身的姑娘家,都想嫁入豪门、一步登天,给爷娘长脸。是以,京中的几家高门贵户的未婚公子,甚至于皇家适龄的皇子、宗室,都成了她们闺趣中议论的人物。
常胜侯简铭便是其中之一。
季凝对这些事大多不放在心里,可是当父亲向她提及要她嫁给简铭的时候,过往关于简铭的所有掌故,一股脑地都出现在了季凝的眼前。
英武挺拔,威风凛凛,样貌英俊,不苟言笑。
这就是那些姑娘们口中,简铭的外貌和性格。
然而,这还不够。
大晋第一武将世家的嫡子,令楚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年纪轻轻深得圣眷,是天子面前最得信重的臣子……
这些光环,那些姑娘们也只把它们当做谈资。
她们说的最多的,是关于简铭的可怕传闻——
据说,简铭自幼就被杀神选中。因为有杀神保佑,战场上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也是因为被杀神选中,他是真真正正的天煞孤星,种种亲缘、情缘都与他无缘,父母、妻子、儿女也都会抛下他而去。
他这一生,注定只能做一个威武的战神大将军,而无缘享受属于常人的人.伦之乐。
季凝初次听到那些小姑娘煞有介事地说着什么“简铭是天煞孤星”云云的时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已经嗤之以鼻。
她实在觉得,这些小姑娘神叨叨的样子,和她们家里的那些女性长辈,每日神神叨叨地拜神求佛,只求神佛保佑她们的夫君,少疼些别的房的子女,少被那些“小妖精”勾走了魂的嘴脸,也没甚区别。
充其量是些自己不知抗争,只知道窝里斗,对男人却软弱顺从的无能愚妇的自我救赎罢了。
是以,季凝后来再听到那些小姑娘们如何描述常胜侯府里的种种可怖景象,简直如身临其境过的时候,季凝就越发地不放在心上了。
谁能想到,那个曾经被她“不放在心上”的常胜侯府,如今就要成为她嫁入的地方了?
所谓世事难料!
季凝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对宋嬷嬷和小桃解释什么,她只告诉她们她愿嫁。
此时光景,已经不容许她选择了。
何况,就算什么可怖,什么克妻,我命在我不在天,她和简铭还说不定谁命硬呢!
季凝想到此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父亲近乎哀求地央自己嫁过去。
还说已经答应了简家,若是自己反悔,只怕季氏满门都要遭殃。
季凝不傻,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其实,是被父亲以前程似锦和官运亨通,卖了。
季凝犹记得,她当时昂然对父亲说“父亲若觉得这么做对得起娘亲的在天之灵,女儿无话可说”的时候,父亲面如土色的样子。
常胜侯啊!
她嫁过去,可就是侯爵夫人了!
一品诰命!
哪怕是做填房呢,也比在这里每日里受着黄氏的气,到头只换来父亲的狠心割舍,要来得痛快!
季凝狠下了决心,更紧紧攥住了那册账本。
这是她安身立命的倚仗,是母亲留给她的。
她理所应该地配拥有它们!
此时,门外忽的传来了一阵纷乱的糟杂声。
更有一个妇人的声音在外面破口大骂:“小贱蹄子!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继母难为 第7章
那个在外面叫骂的声音,季凝听着耳熟,像是黄氏身边的管家娘子何氏的声音。
季凝皱起了眉头。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何氏在府里面大吼大叫的,都不成个体统。
而这里,是她的闺房,何氏这般无礼,岂不是大扇她的耳光?
季凝直觉这里面恐怕并不简单。
她站起身,不顾小桃和宋嬷嬷的阻拦,快步走到门口。
方要打开房门,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撞开来。
季凝大惊,本能地向后一退。
堪堪躲过了对面女人的冲撞。
那个女人简直疯婆子一般,一下未撞到季凝,张牙舞爪地照着季凝的脸上就抓。
幸亏季凝躲得快,才不至于被她抓成个满脸花。
小桃和宋嬷嬷见状,吓坏了,慌忙上前来拉拽那个女人。
孰料,那疯女人看到了小桃,仿佛见到了仇人一般,血红了眼睛,就去抓挠小桃。
边抓边嘴里面喝喝有声:“小贱蹄子!要不是你这贱蹄子烂爪子做偷儿,老娘怎么会被夫人骂!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老娘挠死你!”
小桃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季凝眼疾手快,在何氏将要抓挠到小桃前的一瞬,一把推开了小桃。
小桃一个趔趄,朝旁边歪了去,连带着不小心扯住了宋嬷嬷的衣襟,和宋嬷嬷一起跌在了地上。
而此时,季凝推开了小桃,自己则暴.露在了何氏的眼前。
何氏红了眼睛,似是把季凝当做了小桃,疯了一般,嘴里面叫骂着,没命地转往季凝的脸上挠。
季凝情知不妙,她仗着年纪轻,平素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尚有几分灵便,急朝后退。
就在季凝后退的当儿,门口拥进来三四个如何氏一般年纪的婆子,瞧穿戴都是管家娘子一挂的。
她们叫嚷着拉扯着何氏,嘴里面喊着让她“别胡闹”“别吓着了姑娘”。
然而她们拉扯的动作并未如何见效果,反倒像是推推搡搡的,更把何氏往屋里面推了。
连季凝也随着她们,不得不朝着屋内退缩。
眼前情势突发而诡异。
季凝虽然一时之间还没瞧出其中的门道儿,却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
她灵机一动,就像是被逼不得已似的,往床.榻的方向躲闪。
那里,就在她的床.榻内侧的褥下,有一根两尺多长的短木棍。
那是季凝多年前就藏在那里,以防万一的护身家什。
几个婆子叫唤撕扯着,直把季凝逼到无路可退。
季凝突的“哎呦”一声,摔倒在了床.榻上。
她的痛呼音声不低,几个婆子听得眼睛都亮了。
“姑娘!”远处的小桃尖叫了一嗓子。
就在小桃尖叫的同时,季凝的手顺势摸向了床.榻内侧。
那根短木棍已经被她摸在了手里。
而何氏也被众婆子真真假假地推搡着,右手诡异地在袖内迅速地摸索了一下。
寒光一闪,季凝打了个哆嗦——
她不会看错!
那是一把剔骨刀,锋刃极短极利。
而那把剔骨刀的刀柄,此时就攥在何氏的手里。
她正表面佯装疯魇住,嘴里面骂骂咧咧的,右手看似胡乱地在半空中挥舞着,其实刚好将剔骨刀的锋刃对准了季凝的脸!
她要杀我!
季凝的脑中,电光火石般地转过这个念头。
性命攸关,分毫犹豫不得!
季凝猛抽木棍,总之不能让何氏伤到!
然而,紧接着,季凝听到了什么?
她听到了何氏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我要死了!”
“疼死我了”
“快去找大夫!快给我止血啊!”
这会儿的何氏,哪还有刚才的半点儿疯魇模样?
原来是小桃见季凝被一众婆子逼到了绝境,尖叫一声“姑娘”之后,不顾性命地扑了过来。
几个婆子分不清是谁的脚踩在小桃的手上,她根本不管多疼,她没命地抱住了何氏的腿,死命地把何氏往门口的方向拉拽。
何氏原本是被几个婆子助着眼看就要得逞的,谁料到她下盘突然不稳,一个趔趄,手上的剔骨刀更攥捏不住,“呛啷”掉落,不偏不倚刚刚好,扎在了她的脚面上。
登时血流如注。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几个婆子都看呆了。
她们扎着手,傻子一样愣在原地,一个两个的,似乎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收场了。
连之前在一旁哭天抢地,全然没了主意的宋嬷嬷,这会儿也傻眼了。
季凝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趁着众人没主意,迅速把手里抽了一半的木棍子塞回原处。
接着扬手一指吱哇乱叫的何氏:“这老婢要杀我!你们还不把她拿下!”
这一嗓子是吩咐众婆子的。
众婆子原不该听她的,可何氏的突发状况让她们都没了主意,季凝一嗓子竟然神异地令她们寻到了主心骨儿,于是竟一拥而上,莫名其妙地把何氏按在了地上。
季凝紧接着就喊宋嬷嬷:“嬷嬷快去禀报管家!就说这里有仆弑主!”
宋嬷嬷这一次好歹反应快了一次,跳起来就往外跑。
没跑几步,就与季府的管家赵德险些撞了个满怀。
“这……这是怎么了?”赵德进了屋,像真的惊呆了似的看着眼前的情状。
接着,他又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季凝跟前,关切问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季凝见他满脸的关心,一对小眼珠儿则偷偷地朝众婆子和何氏的方向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老小子装得真像!
之前他定是在外面察觉到了何氏一伙儿来者不善,却因为何氏是主母的陪嫁,而不敢得罪,便悄悄跟在远处瞧风向。
估计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不可回转的事吧?
季凝心中冷笑。
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指血流不止的何氏:“这婆子意图杀我,幸亏小桃不顾性命地忠心护主,才使我免于被害。”
季凝说着,早已经跳下床.榻,垫着绢帕,拾起了那把沾了血的剔骨刀,朝赵德晃了晃:“这是证物。”
几个婆子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被季凝支配了,再一看到季凝抢先拾了那把剔骨刀去,无不在心里大呼“这蹄子好多的心眼儿!咱们之前怎么没发现?”。
赵德看到那把血淋淋的剔骨刀,就觉得头大如斗。
今儿这事儿是当真闹大了,还不知怎么了结呢!
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顺手就去接季凝手里的剔骨刀。
被季凝含笑躲过:“已经沾了血的,就别污了赵管家的手了。”
她既这么说,赵德就不好再强要过去了。
不然,倒像是他有什么嫌疑,要故意毁损证物似的。
赵德只盼着将这件事压下去,可没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姑娘,”赵德朝季凝欠了欠身,“依老仆看,今儿这事儿——”
“今儿这事儿不小,务必得等父亲下衙之后亲自料理,对吧?”季凝抢过他的话头,道。
赵德的笑容僵在脸上,一肚子和稀泥的话,被原路噎了回去。
若是放在往日,赵德是不大把季凝放在眼里的。
但是现在不同的,阖府,甚至整个洛京城,都知道季凝要嫁入常胜侯府的事。
虽然是个填房,保不齐将来就是正八经儿的诰命夫人,赵德自问得罪不起。
赵德于是赔了笑脸,道:“话是这么说。可老爷每日为国操劳,公务繁忙,也不好事事都劳烦不是?”
见季凝的脸色还好,赵德又道:“照老仆的浅薄见识,既然这何婆子是夫人的配房,请夫人处置,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正说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丫鬟高傲的声音传来:“夫人来了!还不都快速速见礼!”
继母难为 第8章
丫鬟的一声高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门口。
季家的主母黄氏,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出现在了门口。
管家赵德最是有眼色,赶紧陪着笑脸凑了过来,想赶紧说点儿什么,好把自己摘拨出去。
被黄氏抬手止住。
黄氏并不坐赵德殷勤着人搬过来的椅子,而是抬手一指何婆子:“这疯婆子闹到这个地步,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她此言一出,屋内人都被撼住了。
季凝和小桃等大觉意外是自然的,连那几个之前按着何婆子,这会儿看到黄氏不由得松了手的管家娘子,也都紧张起来。
她们浑没料到夫人会是这么个态度。
夫人难道不应该……
不等几个没了主张的管家娘子省过味来,黄氏身后的两个壮悍婆子会意,冲上来先是堵了何婆子的嘴,然后一边一个反剪了何婆子的手,按着她没头没脑地往门外就扯。
何婆子早吓得已经忘了脚上的疼痛了,她悚然地圆瞪双眼,嘴里面“呜呜呜”地叫着,似是想要向黄氏哀求什么,亦像是在说着什么极重要的话。
黄氏则连看都不看她,嫌弃地朝那两个壮悍婆子摆摆手。
何婆子的哀叫声,和她这个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或许,从此以后,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季凝的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黄氏的手段实在算不得高明,灭口的招数,也太过明显。
但无论这种手段多么地上不得台面,季凝都没法忽略心底的惊恐感觉。
今日,黄氏能对一个于她而言,已经无用的陪嫁奴婢这么绝情,一旦自己将来……又会被她如何对待?
所以,只是为了活命计,季凝都觉得速速嫁了,离了这个是非地,方是上策。
季凝于是低眉顺眼下去,由着黄氏去吩咐,去折腾。
很快,季凝的闺房内,就安静了下来——
那些和何婆子一起出现的管家娘子,被黄氏打发走了;连赵德也被黄氏打发走了。
黄氏被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分庭抗礼似的,瞧着对面的季凝、小桃和宋嬷嬷三个人。
和之前的咆哮语气简直判若两人,黄氏竟是朝季凝笑了笑。
季凝被她笑得脊背冒凉气。
黄氏一眼瞄到小桃受伤的手,竖眉道:“你们都是眼瞎的吗?还不快去请大夫!这要是让外人知道,还当我们家没规矩,任由你们姑娘的身边人被人欺负了呢!”
马上就有丫鬟婆子领命去了。
季凝挑眉。
所以,不被外人笑话季家没规矩,省得将来妨碍了常胜侯府娶亲,这才是黄氏最看重的。
季凝暗自冷笑,却并不说什么。
她朝黄氏欠了欠身。
小桃能马上被人医治,这是好事。
黄氏滑了一眼季凝手里犹攥着的绢帕,还有那绢帕包着的沾了血的剔骨刀,脸色阴郁。
她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张慈爱脸,仿佛季凝是她最疼爱的闺女。
“好孩子,这血糊糊的东西,可不敢这么攥在手里的!小心割了手!”
黄氏说着,便指挥旁边的婆子:“还不快接下你们姑娘手里的东西!”
马上就有婆子捧了木托盘来,请季凝将那绢帕和剔骨刀都放在里面。
季凝没有听命。
她可不许黄氏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季凝似笑非笑地瞧着黄氏:“主母的意思是,你要亲自处置这件事?”
黄氏被她盯得一阵心虚,脸上佯装的慈爱表情很有些僵硬。
“瞧你这孩子说的!我是你娘!你被人欺负了,我自然要替你做主的!”
呸!
季凝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黄氏却也知道这话说的入不了季凝的心,遂叹气道:“那何婆子是从小侍奉我的,又陪嫁过来。她有些宿疾,受不得刺激……前儿我的一支金钗不见了,因为是她经手的,我一时心急就骂了她几句。谁想她受了这刺激,就平白赖到小桃那丫头的身上,疯魇起来才有了今日这出。”
黄氏说着,又忙向季凝保证道:“好孩子,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个妥当交代,断不会就这么任由旁人欺负了你去的!”
这套鬼话,季凝才不会信!
季凝深知,能让黄氏如此作态的,一则是因为自己将要嫁入常胜侯府的身份,黄氏招惹不起;二则……这里面一定有尚未被发现的更深的理由。
季凝于是嘴角勾了勾,殊无笑意:“那么,这件事,我就真交给主母了?”
黄氏见她松动,心里高兴起来,恨不得拍起胸脯来:“自然合该为娘替你做主!”
说着,又急道:“你是要做新妇的人,攥着这东西,不吉利!”
“那我便……听主母的。”季凝朝黄氏笑得高深莫测。
手蓦地一松——
“当啷”一声,沾着血的剔骨刀,落在了木托盘里。
声音不是很响,却像是砸在了黄氏的心脏上。
黄氏的呼吸一紧,很有种季凝不是在抛刀,而是在拿刀戳自己的心脏的错觉。
幸好小桃手上的伤不重,抹了些药,就没事了。
宋嬷嬷倒是被吓得够呛,过了好久,才从抖若筛糠的状态中回复过来。
屋内,此刻只有主仆三人。
季凝的目光,在这一老一少两张脸上扫过,几个来回,心里面的悲凉之意更甚。
小桃和宋嬷嬷,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两个人,也是她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她们安全的两个人。
季凝突然开口,唤小桃道:“今日起,直到出嫁前的最后一刻,我们三人的饮食,你都要格外小心检查。”
小桃登时表情凝重起来:“姑娘你是说有人要害……”
“小心总无大错!”季凝及时打断她。
又道:“这些日子,只要不是危及性命,能忍则忍。我不能有事,你们也不能有事,明白吗?”
小桃和宋嬷嬷半懂不懂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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