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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难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季凝不是第一次被他扯住衣袖,可是这一次的感觉,与之前在书房中那一次大不相同。
季凝现在,怕极了他再质问自己什么,怕他再要求自己说些什么。
她现在无力承担他的任何诘问,她需要一个空间独处,哪怕让她躲起来也好。
只要,别让她再继续面对简铭的责难。
“二郎换药耽搁不得,歆儿午睡该醒了,我得马上去!”季凝说着,想到自己不过就是个替简铭照看内宅的女人,心里面激生出一股子委屈之感。
她挣脱着简铭的拉扯,几乎就要落荒而逃。
她情绪的变化,让简铭的心揪起,更不肯放她离开了。
“侯爷!侯爷你放开我!”季凝语声中带出哭腔来。
简铭的心脏像是被重锤捶了几下,心里一软,扯着季凝衣袖的手便不由得松开了。
他眼睁睁看着季凝落荒而逃了。
季凝离开后许久,简铭仍枯坐在椅上。
旁边桌上的醒酒汤已经凉透了,只有桂花糕淡淡的甜香气息,还在周遭萦绕。
那甜香的气息,就像季凝……
简铭的眉头,难以舒展开来。
她是去瞧歆儿了吗?还是去叮嘱下人给二郎换药了?
简铭不着边际地想着,他实在觉得这厢房内空了太久,太空旷了。
门口,一个人影在那里小心地往里探头。
“谁在那儿?”简铭低喝道。
郭青忙赔笑进来给简铭见礼:“侯爷!”
“进来便进来,探头探脑地做什么!”简铭怒道。
郭青暗自缩了缩脖子,心道您心情不好,小的们可不得谨慎着些?
他心里腹诽,面上依旧恭敬着:“这不是瞧着侯爷正沉思吗,小的不敢打扰。”
简铭睨他一眼:“什么事?”
郭青笑道:“就是今日二郎君不是伤着了吗?赶巧遇到了林娘子经过府门口,便请了林娘子来为二郎君瞧伤。林娘子瞧完了伤,也不喝茶用点心,更不肯收诊金,小人请侯爷示下,林娘子那里,是不是该有些表示啊?”





继母难为 第28章
“又劳烦她了!”简铭听郭青说了林娘子如何为简誉医伤的事后, 叹道。
“小的们是不是做得不妥当?”郭青忖着简铭的神色。
其实当时的情况摆在那里,郭青派出去的小厮担心简誉的伤势, 病急乱投医,拽了偏巧路过的林娘子,虽然不合规矩,却也是一番护主之意,算不得错。
“罢了!”简铭摆摆手, 算是将这件事揭过。
他又嘱郭青道:“这件事林娘子不放在心上, 咱们府里却不能平白受了人家的好。你亲自带了礼物去医馆里谢她援手。记得让她的同侪们都看到我常胜侯府的诚心感谢。”
郭青一想便明白了:林娘子性子孤介,在医馆中颇不受待见。侯爷此举,有意让那起子人见识见识,林娘子是常胜侯府的座上宾。如此,他们就不敢欺负、打压林娘子了。
郭青遂喏喏领命。
简铭没有放他离开, 而是又问道:“林娘子给二郎瞧伤的时候,情形如何?”
郭青忙道:“林娘子说,二郎君的伤无碍, 只要按时敷药, 三日便可伤愈。”
他以为简铭在问简誉的伤情。
“不是这个。”简铭蹙眉。
他听到郭青说“按时敷药”什么的,就立时想到季凝之前说要去瞧瞧简誉换药没有的时候的情景,还有季凝委屈之下的哭腔。
简铭心烦意乱起来。
郭青服侍他惯了的,了解他的脾气,见状便猜测他心情不好。
略一细想, 郭青马上明白了:侯爷八成是因为之前与夫人生了龃龉而心情不好。
郭青的脑中灵光一闪, 知道简铭问的是什么了。
“侯爷问的, 可是林娘子为二郎君医伤的时候,屋内的光景?”郭青探问道。
简铭看他一眼,显然是肯定的。
郭青忙答道:“当时屋内有三位郎君,还有大小姐、夫人和小桃,以及……张嬷嬷。”
说到最后,郭青小心地看简铭的脸色。
果然,简铭沉下脸来。
郭青的一颗心也随之沉了下去,忙又禀道:“侯爷明鉴!非是小人有意失职,实在是因为……林娘子到底是个年轻女子,她为二郎君医伤的时候将袖口挽起,小人一个男子,这……”
说着,深深地揖下.身去。
简铭的面色稍缓。
林娘子面对病人的时候是怎样的,他见识过。林娘子的眼里只有病患而不拘小节,这是她的事;郭青身为常胜侯府的管家,言行举止无不代表着常胜侯府的脸面,若是失了体统,就是郭青的问题了。
可是一想到张娘子当时在屋内,极有可能为难过季凝,简铭心里就觉得极不舒服。
“当日夫人进门,你便不在府中。如今给二郎瞧病的时候,你也不在当场!”简铭责道。
“那日夫人进门,小人正在田庄上……”
简铭抬手制住郭青的话头儿:“你在田庄上见几位掌事,本侯知道!可是偌大的侯府,本侯不在家,就由着小人作祟,你这个做管家的,不算失职吗?”简铭冷声嗤道。
郭青听着“小人作祟”四个字,心头凛然。
这是简铭第一次明明白白对府中的情况,下了这样的考语。
郭青深知如今与往日已不相同,从新夫人入府之后,常胜侯府,尤其是侯爷的态度,便和曾经,大不相同了。
郭青不禁后怕:幸亏他当日从田庄上回府之后,先去拜见了新夫人!
迎着简铭的冷色,郭青俯身拜了下去,自请其罪道:“侯爷教训得是!是小人失职,请侯爷责罚,以正府规!”
简铭垂眸看着他,淡道:“府规的确是该正一正了,不过这件事也不全然是你一人之错。”
顿了顿,又道:“罚你三个月的月钱,过后自去领罚吧!”
郭青呆怔:只罚三个月的月钱,这也算罚?
常胜侯府自祖上时候,待下人便宽厚,郭青自幼在府中侍奉,是知道的。但是侯爷待他这么宽厚,也让他心里不好受。
“侯爷!小人是府里的管家,犯了错,合该罪加一等!”郭青急道。
被简铭止住:“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自去领罚,不必再提了。”
郭青只好作罢,郑重地向简铭躬身一礼。
简铭由着他行礼,又道:“昨日遣你去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已经有些眉目了!”郭青忙答道。
“说来听听。”
“是。”郭青直起身。
遂将自己刚打探来的消息禀告简铭:“季大人当年落魄的时候,曾与一神秘女子相恋,后来这女子诞下一个女婴之后,便故去了。后来季大人中了功名,被富商黄家看中,黄老大便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季大人,也就是现在季家的黄夫人。黄夫人也诞下一个女孩儿,年方十四岁,而且……”
“而且什么?”简铭追问道。
郭青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自家侯爷,如实续道:“而且听闻,季家和黄家正有意琢磨成王府的门路。”
“成王府的门路?”简铭皱眉。
“是。黄家惯攀附的,巴不得将这唯一的外甥女,送到成王府里去。”郭青回道。
简铭冷呵:“他们想让那季家的小女儿,给成王做侧妃?”
郭青滞了滞:“以小人之见,怕是成王侧妃,他家高攀不上。”
郭青说罢,小心翼翼地瞧着简铭。
他说的是实话不假,可是这话听在简铭的耳中,恐怕又是另一种滋味——
同样都是季家的女儿,次女连成王府的侧妃都做不得,长女却成了常胜侯的正室……这不是明摆着在说,常胜侯府远不及成王府吗?
常胜侯是护国保民的大将军、大英雄,却连成王这么个纨绔子弟都不及,皆因为,成王是天潢贵胄,尊卑有别!
郭青很为自家侯爷抱不平。
简铭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仿佛郭青说得都是不相干的事。
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那个神秘女子,就是夫人的生母了?”
郭青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那么,这个神秘女子,是谁?”简铭深思道。
“这个……小人还没打探到,”郭青愧道,“侯爷再给小人些时日,一定打探清楚!”
“也好。”简铭点点头。
见郭青似欲言又止,挑眉道:“有话便说。”
“是!”郭青轻咳一声,“小人还听闻,季大人嫁女之前,似乎曾给过一大笔嫁妆。”
“给夫人的吗?”
“是。小人猜度着,应该是田庄地契之类的东西。”
简铭闻言,若有所思。
“那是她的嫁妆,以后就是她的东西,不必再提。”简铭道。
他这就是定了调子,不许任何人惦记季凝的嫁妆。
郭青明白,忙称:“是!”
他其实很困惑,以季瀚的官位,是怎么攒下这样一笔产业的?除非季瀚贪墨,或是这些都是从黄家那里抠来的。
郭青更明白,这些他能想到的,简铭也必定能够想到。他只需要将情况禀报给简铭,至于如何处置,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了。
简铭何尝不困惑于季凝那些嫁妆的来历?
但是那些既然是季凝傍身之物,他便决意不提它们,更不会动它们。
想到季凝的身世,再想到之前自己的质问定然让季凝心中委屈,简铭觉得自责极了。
他迫切地想要为季凝做些什么,来弥补她。
“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务必要查个清楚。”简铭吩咐道。
“是,侯爷放心!”郭青答道。
“还有,成王府那边也多盯着些。”简铭又吩咐道。
郭青闻言一警,脑中蓦地闪过了“夺嫡”两个字,急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不至于到那一步,”简铭否定了他的猜测,“只是提防着些黄家。”
侯爷原来是为着夫人着想,怕黄家攀上成王的亲戚,再对夫人不利。
郭青恍然大悟之后,笑道:“侯爷对夫人,当真是好!”
简铭脸上一热。
打发走了郭青,简铭仍坐立难安。
心里有一股子冲动,使得他太想去看看季凝此刻在何处,在做什么。
只是去看看就好——
简铭于是迈步便走。
走了两步,戛然停住。
他想到了之前季凝被他质问得委屈,竭力挣脱他的时候的光景。
此时他若出现在她的面前,是否会让她更觉得委屈?更觉得难堪?
她是不是不想见到他?
至少,他也得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平复一下情绪,不是吗?
想让季凝平息情绪,简铭自己的情绪却难以平复下来。
他背着手,在房内兜了几个来回,心里面想要见到季凝的冲动,没有减少半分,反倒越发炽烈了。
简铭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他不是个毛头小子了,他已经是将近而立之年的人,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怎么还像是第一次做新郎那般忐忑呢?
难道是……
简铭被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念头震住了。
他无法面对刚刚冒出个头儿就被他按压下去的那个念头。
他告诉自己,季凝是常胜侯府的主母,季凝是他的妻子,甚至季凝可以是他的枕边人,季凝唯独不能是,让他倾心爱恋的人。
倾心爱恋,哪里会得了好结果?
简铭猛地按住了酸痛的胸口。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最后告诉自己——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季凝的事,公平起见,就该让季凝知道常胜侯府的事。
如此,才是对待常胜侯府的主母的正确方式。
这样劝了自己之后,简铭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迈步出了房门。




继母难为 第29章
简铭去卧房寻季凝, 没寻到。
问过下人之后,得知季凝在正房中, 简铭便脚不沾地地奔去了正房。
午后, 院内格外地静寂,只有偶尔的风声掠过。
简铭挥退了亲随小厮,自顾来到正房门口,忽的制住了脚步。
正房门口亦格外地冷清,不见半个人影。
简铭微微皱眉——
身为常胜侯府的当家主母, 所处之地竟是这般的冷清,实在不大像样子!
常胜侯府的当家主母, 行动间不应该是有大丛大丛的仆人前呼后拥,才对得起她的身份吗?
简铭蓦然意识到, 自己对季凝的感受, 太过忽略了。
简铭快步进入正房, 入目处,是季凝伏案书写的身影。
季凝的身旁,只侍立着小桃一个婢女。
简铭的眉头蹙得更紧。
阔大的正房, 周遭华丽的布置之下, 衬得季凝的纤细的身影,越发地纤弱,纤弱得令人怜惜。
简铭默默叹息, 压下了心底的异样。
此时小桃已经眼尖地看到了简铭, 慌忙上前行礼问好。
简铭和颜悦色地免了她的礼, 刚好对上起身迎上前来的季凝。
“自家府里, 就不要那么客套了!”简铭倾身向前,扶住了敛衽将要欠身的季凝。
季凝的动作一滞,抿唇垂眸,轻轻地说了一句“是”。
她的情绪,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
简铭暗自忖度着。
他于是绝口不提之前的事,而是神色如常地在旁边的椅上坐下,又让季凝也在对面坐了。
瞥了一眼小桃仍立在季凝的后侧,季凝也没有旁的意思似的,简铭轻咳一声,道:“你们夫人忙了这许久,必定口渴了,还不快去奉了茶来?”
小桃闻言一呆,只拿眼睛去瞧季凝。
季凝也是心念微动。
照理,简铭亲至,她合该打发小桃去奉茶的。可是眼下,季凝实在是不想与简铭独处,有小桃在,他们你之间或许能冲淡许多的尴尬。
可简铭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聪明地不说小桃该给他奉茶,而是让小桃给“忙了许久”的季凝奉茶。
至少,他的言辞还很温和,说出的话也让人觉得体贴而不反感。这么一来,季凝心里便不禁软了几分,不忍和他再尴尬下去了。
季凝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朝着简铭倾斜了几分,无奈地默然喟叹。
遂打发小桃道:“去给侯爷上茶。”
又嘱道:“还有那碟桂花糕,也一并端来。”
简铭听到“桂花糕”三个字,眉峰一挑,知道季凝这是让端来给自己吃的。
他的舌尖儿上顿觉一股子甜意,嘴角不禁勾了勾。
小桃领命走后,屋内又只剩下了季凝和简铭两个人。
那种尴尬的感觉,似乎又浓了些。
简铭决定主动些,总要说些什么,打破眼前尴尬的局面。
他瞄了瞄桌上,季凝之前书写的纸张:“夫人之前在写什么?”
季凝也觉尴尬。
之前与简铭之间发生的事,让她独自面对简铭的时候,很有些无措。
当时的她,在简铭的质问之下,突然看透了些什么,失落沮丧之下只想逃避;然而此刻想来,又觉无味——
她与他,又不是什么两情相悦才男婚女嫁的。
说到底,他们之间,还不是利益的结合?
既然如此,她又何苦作茧自缚呢?
这么一想,季凝的心里觉得好受了些。
而简铭主动开口,也让季凝松快许多。
“方才见歆儿蹿了个子,衣衫裤子都似短小了,就想着该给歆儿做新衣衫了,便索性把大郎、二郎和三郎的尺寸一并量了,让针工娘子们去做。”季凝答道。
“这种事,打发下人们去办即可。”简铭道。
你又写个什么呢?
季凝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迟疑了一下,方缓缓道:“张大娘说,府里的规矩,无论哪房要量尺寸添置新衣,照例都得先把需要做什么衣衫、用什么料子报上来,再由她措置安排。”
所以,我才摊开了纸,寻思着都需要给孩子们做什么衣衫、用什么料子,写下来。
简铭闻言,一股火气直冲顶门,脱口喝道:“张嬷嬷算是个什么?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她凭什么要求你做这做那?”
季凝心头一紧,道:“她毕竟是府中的老人,又是内管家……”
“哼!她算哪门子的管家!不过是她自己给自己封的名头!”简铭恼道。
说着,他手向季凝一摊。
季凝初时一愣,接着便会意,将那张写了一半的纸递了过去。
简铭被张婆子惹了一肚子火气,若非那张纸上的墨迹是季凝所写,他就要劈手撕个粉碎了。
季凝觉出他神色不善,又见他盯着纸上自己书写的墨迹,眉头皱起,季凝于是很有些紧张,生怕他发作。
“字太丑,入不得侯爷的眼。”季凝说着,头低了下去。
她在季家不受待见,能识得些字、能书写已属不易,而简铭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幼承庭训,能够想见得到他必定饱读诗书,这字嘛,说不定还得过名家的指点,就更不在话下了。
季凝觉得,她写的那几个字,在简铭的眼里,一定是丑得不能更丑了。
简铭感同身受于季凝低落的情绪,敏锐地觉察到了季凝的自卑之情,宽和地笑了笑,道:“你当名门贵家的子弟就善书善写吗?多得是连你的字都不如的!”
季凝微诧抬头,圆了眼睛,似是不肯相信。
简铭被她眼眸中的懵懂神色所感染,心脏在胸口中飘悠了两下,一肚子的关于某世家公子纨绔,字写得歪歪扭扭,害得他那做高官的老爹被同僚背地里耻笑,还有堂堂的成王殿下,明明没读过几本书,还总是附庸风雅等等话头儿,都忘到了爪哇国去。
一时之间,简铭的心里,便只存下了季凝的那双黑亮的瞳子。
“侯、侯爷……”季凝被简铭盯得失措,红了脸,轻轻撇开脸去。
简铭凝着她脸颊上的红晕,一股子冲动激涌,情不自禁地越过桌面,按住了季凝的手背。
“我信你!”他向季凝道。
手背上,属于简铭的温度透入肌肤,然后便恣意地穿过筋脉、骨髓,径直入了季凝的心,亦烫了季凝的心。
季凝的心脏,于是不争气地“咚咚咚”急跳起来。
简铭说“我信你”。
季凝知道,他所指的,是之前他们在厢房中生出不愉快的那件事。
简铭当时曾大声地质问她,害得她心生无限的委屈,险些当场落泪。
而他现在却说他信她。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季凝突然很讨厌自己,在这种时候,生出的理智来。
能得到常胜侯的信任,昭证了自己的清白,这难道不该让她十分地感念他吗?
她又理智个什么劲儿?
“侯爷,我……”季凝想说点儿什么。
她想问简铭是什么让他的想法有所改变,她更想将自己的心事剖白于简铭,她甚至生出一种欲.望:她想向简铭倾诉,在这个陌生的常胜侯府中,她曾经是多么地害怕!她又是多么地想努力适应,多么想努力地改变自己与常胜侯府中所有人的关系!
可是没等季凝顺利地说出什么来,就猛地听到门口一声“呀”的惊呼,紧接着是“当啷啷”的一阵碎裂脆响。
季凝和简铭同时扭过头。
看到小桃的身影的时候,季凝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去。
简铭却不肯,手掌仍紧扣着季凝的手,害得季凝挣扎不得,只好强忍着赧意,那么撑着。
小桃原是端了热茶和点心折返回来的。
刚一到门口,她就偏巧看到简铭正扣着季凝的手,双目含情脉脉地紧紧盯着季凝的脸。
小桃马上意识到自己此刻不该出现,不该搅了侯爷和夫人的好事。
可她到底还是年轻,心里想着,手上办事却不够牢靠,脚下更是不听使唤地被自己拌了一下,就将茶壶、茶盏,并一碟桂花糕,都掴在了地上。
意识到自己办砸了差事,小桃要被吓死了。
她顾不得捡拾地上的碎渣,忙不迭跪伏在地请罪。
简铭盯着地上的碎屑,脸色沉了下来。
季凝见状,生怕小桃被简铭责难,忙起身躬道:“侯爷息怒!小桃一时无意,请侯爷恕罪!”
简铭这才面色稍缓,目光却未离开地上的碎屑。
季凝以为他嫌弃,忙命小桃赶快拾掇了。
小桃慌忙收拾。
季凝看她在简铭的注视之下,双手都有些颤抖,心中不忍:“小心着些,别扎破了手。”
简铭则听得心里不快活。
他怎么觉得,季凝对一个下人,都这么好呢?
就算是亲信,犯了错,该责骂也得责骂,怎么反倒还一再叮嘱她别扎破了手呢?
季凝见简铭仍没收回目光,忖着他的心思,赔笑道:“小桃犯错,也是妾身平日管教失当。妾身定会好好训导她。”
简铭听她检讨起自己了,心里更不舒服,摆了摆手道:“这倒也罢了。只是可惜了一碟子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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