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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难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相比之下,简铭对于这种亲昵的称呼,倒是泰然处之——
既然眼下只有两人独处,便是称呼亲昵些,又有何妨?
简铭假作根本没注意到季凝飘红的面庞,继续认真地盯着季凝。
显然是在等待季凝关于“有不妥”的回答。
季凝无法,只好忍了羞赧,定了定神,道:“侯爷想,大郎性子内敛,二郎性子跳脱,三郎年纪还小,但我瞧着将来八成是个乖孩子。他们三兄弟性子各不相同。做将军的该是怎样的性子,我不懂,但这样三种性子,应该不是都能做将军领兵吧?”
季凝说罢,见简铭似有所思,遂又笑了笑:“不过是我的一点儿小见识,让侯爷见笑了!”
“只这么几日,就看出来他们兄弟三个不同的性子,凝凝是个有心人!”简铭笑得温暖。
“哪里有侯爷说得那样好?”季凝微羞,垂眸,不自禁地又替简铭理了理衣衫。
多听简铭唤几句“凝凝”,似乎也不像刚刚听到的时候那般让人难为情了。
季凝心道。
简铭站直了身体,任由她再替自己理一理已经很齐整的衣衫。
“我知道,侯爷之前对我有疑,”季凝轻声道,“但侯爷选择对我坦诚,我虽不才,既被侯爷所信,又怎么能不回报侯爷以诚?”
简铭心尖儿上一颤,情不自禁地攥了季凝的手,握在掌心中。
季凝于是不敢动了,脸上刚刚消去的热意,重又漾了开来。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心旌摇荡。
季凝的心脏“砰砰砰”地急跳着。
她轻轻地挣了挣简铭的手掌,小声嗔道:“侯爷还有公事要忙呢!”
简铭恍然,歉意地笑了笑。
他忖着辰光有限,得赶紧说了正事,遂道:“方才我说的太子荐的那位西席,姓展名逸。”
展逸。
季凝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只听简铭又道:“和你说这个人,便是让你知道。到时候见了,也有个防备。”
季凝诧异:“这位展先生既为西席,自是在外面教导大郎他们兄弟读书,不会入内宅的。我是深宅妇人,也断没有去招惹他的道理。”
所以,侯爷何以特意嘱咐我这个?
简铭闻言苦笑:“你没见过那位展先生。据我所见,他是个不拘俗礼的人……”
他迟疑了一瞬,方又道:“这个人,我总觉得,他不是个教书先生那般简单!”
“侯爷的意思,他可能对府里不利?”
“那倒也不至于,”简铭缓缓摇头,“他投奔了太子的门路,仕途上必有所图,不会平白做出什么失礼的事,自毁前程的。总之,多些小心吧!”
简铭没有告诉季凝,对展逸这个人,只看其外表,其实除了那些魏晋名士般的疏狂气质以外,他真没看出旁的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是简铭以久经沙场、见多了生死场面,对危险的敏锐直觉,他只是与展逸打了一个照面,便觉得展逸这个人,对自己,隐隐的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类似敌意的感觉。
真是莫名其妙!
简铭不想让自己这种没依据的神叨叨的感觉影响了季凝。
反正,展逸就算再是个人物,展逸就算是太子面前的红人,若敢在常胜侯府胡来,简铭自问也料理得了他。
“我明白了!”季凝了然道,“这位展先生是太子看重的人,他来我们府里,我们以礼相待。但若他言行无状,我们却也不惧怕他。”
“就是这个意思!”简铭笑着点头。
两个人于是又叙了几句话,简铭便不得不出门了。
季凝依旧在府中,料理事务。
第一件就是简誉的伤,郭青去配了新药回来,呈给季凝。
季凝督促着仆从煎好,哄着简誉喝了。
与昨日相比,简誉添了精神头儿,都能和三郎一起打闹了。
季凝不由得感慨小孩子家就是不会装病。
或许是因为被简铭训过,也或许是因为昨日见识了季凝根本不怕那只大蛤.蟆,简誉面对季凝的时候,乖觉了很多。
尤其是面对歆儿的时候,简誉也不大敢像原来那样大气儿说话了,估计是怕歆儿再祭出团团这个杀手锏——
小小的郎君,被“猫瘟”吓到了,估计以后能收敛些跋扈霸道。
季凝觉得,这于简誉闻言,说不定还是好事。
四个小的相安无事,季凝心里就踏实了大半。
但是,张婆子还是让她厌烦。
张婆子依旧是那副时不时地阴阳怪气劲儿。
就算是昨日给孩子们做新衣衫的那件事,季凝不卑不亢地吩咐了她,她也不得不吭哧吭哧地领命了,可是那种阴阳怪气,还是无时无刻不在让季凝闹心。
因为昨夜知道了大郎他们兄弟三个的身世,尤其是知道了二郎简誉的身世,季凝白日里忙中偷闲细细回味过往,越发觉得张婆子待简誉和待大郎、三郎不一样。
他们三兄弟的身世,如郭青、如张婆子这种府中的老人,不可能不知道。
这般推测下来,张婆子或许不仅仅是知道内情,还是简家的老人了。
说不定,这张婆子还是昔年简誉的亲生父母身边侍奉的人。
否则,她怎么会对简誉那般上心?
论理,歆儿才算是简铭正八经儿的亲生儿女。就是巴结,张婆子也应该巴结歆儿啊!
还是,张婆子笃定了简铭不会有旁的儿女,这偌大的常胜侯府,以后都是简誉的?
又许是,那老婆子认定歆儿将来长大了会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季凝在心里暗嘁一声:以简铭宠女儿的那个劲儿,将来谁娶歆儿,也得掂量掂量自家的分量吧?





继母难为 第35章
季凝正思索的时候, 冷不防歆儿抱着团团跑了进来。
“阿娘阿娘!”这小姑娘如今干脆连“新”字都省去,直接唤季凝为“阿娘”了。
平白得了这么大的一个闺女, 季凝初时还忐忑着。后来发现简铭并不在意歆儿这么称呼她, 阖府里除了张婆子常常因此丢过白眼儿来,余人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加上歆儿也唤得顺口了,季凝便由着她去了。
歆儿一边唤着阿娘,一边老实不客气地扑到了季凝的怀里。
季凝怕她跌着,自然伸开双臂, 抱住了她小小的身体。
这么一扑一抱, 之前就被歆儿搂在怀里的团团, 便被挤在了两个人之间。
团团“喵呜”一声,白绒绒的身体一缩, 四肢发力, 就从歆儿的怀里挣脱出来,接着一蹿一跳,就落在了一旁的地上,避免了被挤成一团猫饼之灾。
而她这么一蹿一跳, 一条毛尾巴刚好扫过歆儿的脸,痒得歆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季凝被小姑娘开怀的笑声所感染,心情不由得大好。
“歆儿又淘气了?”季凝摸了摸歆儿的脑袋。
“歆儿才没有淘气!”歆儿扬着下巴道。
季凝莞尔, 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可是团团伤到了二郎。”
歆儿皱起了小眉头:“可是二哥拿大蛤.蟆吓唬阿娘来着!歆儿不能看阿娘被欺负!”
季凝心里涌上一阵暖意。
她拢了歆儿软软的小身体, 看向歆儿的目光中, 更泛上了慈爱。
这是季凝第一次就那件事与歆儿讨论, 她很感动于歆儿待她的好,却更理智地知道,为了常胜侯府将来的安宁,她不能任由歆儿这样。
于是,季凝温声道:“歆儿为阿娘着想,阿娘很感动。”
歆儿的嘴角高兴地翘起。
只听季凝又道:“但是歆儿不应该让团团去抓伤二郎。”
歆儿翘起的嘴角,渐渐扁了下去。
季凝又摸摸她的脑袋,道:“二郎是兄长,歆儿是妹妹,如果歆儿和二郎之间发生不愉快,最为难的是谁呢?”
歆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垂下眼眸,道:“最为难的是爹爹。”
“是啊!”季凝见这小姑娘受教,心里面稳当了些。
“歆儿和二郎都是爹爹的儿女,自己的儿女争吵起来了,爹爹又该怎么办呢?”季凝循循善诱道。
歆儿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地叹了一口气:“爹爹会伤心,会生气。”
季凝微笑,揉了揉歆儿头顶的发旋:“是啊!爹爹那么疼爱歆儿,歆儿怎么忍心让爹爹伤心、生气呢?”
歆儿听了季凝的话,真就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方笑道:“我知道了!以后二哥再敢欺负人,我就告诉爹爹,让爹爹打他!”
季凝无语,心道大小姐你这算是告黑状不手软吗?
不过,季凝也知道,要让府里四个小的和睦相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急,慢慢来。
季凝对自己说。
“二郎错在先,爹爹已经责备了他。我想,二郎以后也不会再随意欺负人了。”季凝道。
“歆儿也不可以随意欺负人,”季凝又正色道,“不然,爹爹也会责备歆儿。阿娘也会不喜欢歆儿。”
“歆儿从来不欺负人!”小姑娘保证道。
“歆儿乖!”季凝轻轻捏了捏歆儿的小脸儿。
歆儿朝她笑弯了眉眼:“歆儿这么乖,阿娘要奖励歆儿吗?”
“怎么奖励?”季凝挑眉。
“阿娘带歆儿出去玩儿啊!”歆儿满目期待。
出去玩儿?
季凝一愣。
歆儿遂拉扯着季凝的衣袖,摇啊摇:“她们说,歆儿的符儿该换了……阿娘阿娘,我们一起去庙里取歆儿的符儿好吗?”
符儿?庙里?
季凝听得云里雾里。
歆儿再机灵,到底年纪小,有些事她是描述不来的。
季凝于是唤了歆儿的奶姆来问了,方知道所谓的“符儿”是歆儿的寄名符,而“庙里”则是歆儿寄名的宝园寺。
高门贵户人家的父母疼爱子女,往往在子女刚出生的时候,便为其寻了名刹名观的高僧高道做寄名师父,以图与神佛结缘,保佑子女健康长大、一生顺遂。
如简铭疼爱歆儿这般,可以想见,歆儿刚出生的时候,简铭也难以免俗,为女儿寻了京中名寺宝园寺做寄名处。
季凝又从奶姆的口中听闻,歆儿的寄名师父,就是宝园寺的住持智禅法师。
恐怕也只有如常胜侯府这样的人家,才能请得动智禅法师那样的佛门高僧,为自家的小女儿做寄名师父吧?
季凝猜测歆儿应该是从身边服侍的人的口中,听到了自己今年的寄名符已经该被送到府中的话头儿。
想必智禅法师佛务繁忙,一时之间顾及不到一个小小孩童的寄名符这种事,尚未想起来派人送到府中,也是有的。
而歆儿既然知道了寄名符这个由头,又久在府中待着,想要借机出府玩耍游逛,亦可以想象。
季凝想到自己当初在季家的时候,也常盼着外出游逛,何况歆儿还是个那么丁点儿大的孩子?
她于是入了心,暂且安抚下歆儿之后,晚间便询问了简铭。
季凝的本意,几个孩子总在府里闷着都会无聊,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连大郎兄弟三个都带上,一起去宝园寺,取了歆儿的寄名符,再上一遍香,为阖府祈福。
简铭则替她想得周全,摇头道:“大郎兄弟三个就算了!那几个小子,定会给你招烦!”
季凝宽厚一笑:“都是自家孩儿,怎么会烦?而且,还有侯爷在呢!”
简铭摇头,道:“我何尝不想与你们一同去?只是近来庶务繁忙,这几日怕是脱不开身……不如等过些时日?”
“歆儿的寄名符该换了,这个关系到她的福运,耽搁不得,”季凝忙道,“侯爷若能放心,我明日亲自带着歆儿去宝园寺,可好?”
“如此,便要劳烦你了!”简铭轻握了季凝的手。
“哪里至于劳烦呢?”季凝忍不住回握了他的。
两个人于是心间同时有暖流流过。
简铭稳了稳神,又道:“我让郭青,带着府中的侍卫随行。安全方面,你放心!到时候可以尽情游逛一番,省得总在府中憋闷。”
季凝婉然一笑:“侯爷想得极周到。”
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简铭早早起身,准备上朝。
临出门前,他特意唤了郭青来,耳提面命地再三叮嘱他出门的诸般事宜。
郭青喏喏听了,又一再表示“定会护夫人和大小姐安然回府”。
简铭这才稍稍放心,又特意地拨了十几名自己的亲信侍卫听候郭青差遣,才离家上朝去了。
季凝用过朝食,便带着歆儿,由郭青带着众侍卫随行护卫,乘车出了府门。
一路之上,歆儿自然是欢悦的,总是忍不住掀了车帘往外看街上的风景,还时不时地和季凝叽叽喳喳地说话。
季凝其实心里也颇感慨——
自她嫁入常胜侯府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
耳边行人交谈的声音,车马辘辘的声音,还有街边闹市中小贩叫买叫卖的声音……所有这些,都透着亲切又陌生的感觉,让季凝的思绪不由得飘散到极远极远的地方。
这么想着看着说着笑着,时间过得很快,一行人跨过了大半个京城。
巳时正,常胜侯府的马车,在城南的宝园寺门前停下了。
早有知客僧人迎了出来。
因见来客是常胜侯府夫人并大小姐,知客僧人不敢怠慢,忙匆匆入内禀报。
很快,寺中首座亲自迎了出来,说是主持此时赶巧不在寺中,还请贵客入寺中随喜。
季凝是第一次以这样尊贵的身份,面对府外人。
虽说出家人在方外,但宝园寺和旁的寺庙不同,主持智禅法师更是得过先帝褒赞的。即使是面对着宝园寺的首座,季凝也颇有些紧张。
幸亏有郭青张罗着应对,季凝于是在心里默默记下,又不停地琢磨着身为常胜侯府的主母,以后如何与不同的人打交道。
季凝一行被引入寺内用茶的当儿,首座便匆匆离去又匆匆回来,将歆儿的新寄名符用托盘送了来。
季凝于是忙谢过了他。
又照着简铭昨夜与她说的,令郭青捐上一笔香火银子。
首座自然先是客套一番,命手下僧人收下香火银子之后,又向季凝说了好大一番赞颂的话,不外赞常胜侯和常胜侯夫人,并府中诸位贵人多福多寿等话。
季凝含笑听了,心里不禁暗自感慨:有钱何止能让鬼推磨?便是如宝园寺这种所在,也少不得这些俗世之中的俗套。不知那位主持智禅法师,又是怎生的模样?是不是也难以脱俗?
季凝正忖度着,忽见那名迎接季凝一行的知客僧人快步进入殿中,伏在首座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首座微怔,脸上闪过微妙的变化之后,便转目看向了季凝。
季凝不明就里。
首座双掌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含笑道:“吏部侍郎夫人到敝司进香还愿来了。”
他说罢,便不多言,只笑眯眯地瞧着季凝。
季凝听得怔忡,恍然反应过来:简铭的叔父,不就是官居吏部侍郎吗?
所以,首座这副表情的意思是,问她要不要见一见那位夫人吗?
那位夫人,不就是……简铭的婶婶吗?




继母难为 第36章
简家的事, 季凝知道得有限。
不过, 简铭的亲叔叔简达,季凝是有所耳闻的——
这还是那夜两个人第一次彼此剖白的时候, 简铭提及的。
简铭说,他的父亲还有一个庶弟, 就是如今的吏部侍郎简达。
据简铭说,因为他的父亲承袭了祖父的常胜侯爵位,他的这位叔父便从科举出身, 竟也中了进士, 在官场中摸爬滚打许多年, 坐到了三品侍郎的位置, 而且在还是吏部这种关键的衙门。
足见简铭的这位叔父, 也不是个平庸之辈。
但从简铭对于这位名讳为简达的叔父的不多的叙述中, 季凝能感觉得到,简铭和叔父并不亲近。
相反, 常胜侯府和吏部侍郎府,似乎还有些说不得的龃龉矛盾。
这其中究竟是怎样的过往, 简铭没有详说,季凝无从得知。
然而, 从简铭对他的庶长兄的回忆中,两相印证,季凝隐约觉察到, 常胜侯府与吏部侍郎府之间的矛盾, 大概脱不开嫡庶之争。
而简铭的叔叔简达, 和简铭的父亲之间的兄弟感情,恐怕就不能称作“兄弟感情”了。
季凝的脑袋里登时冒出来“势如水火”“兄弟相残”这样的词汇。
无论是从简铭谈及简达时候的态度,还是他娶了季凝之后,连亲叔叔家的门都没登过来看,这并非绝无可能。
季凝对简铭,从感情和立场上,都是认同的,且是应该认同的。
如果不是从简铭这个家主的角度出发处理家中事务,那么季凝就没有了身为常胜侯府主母的立场。
季凝亦笃定,能让简铭厌恶的长辈,必然有其令人厌恶之处。
想到此处,季凝对于那个此时也来到宝园寺的吏部侍郎夫人,简铭的婶婶,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抵触的情绪。
因为不知道过去的恩怨纠葛,季凝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那位夫人。
季凝踟蹰的当儿,出乎意料地,歆儿听到寺中首座的话头儿之后,竟凑过来,抱住了季凝的手臂。
季凝微怔。
“阿娘,我们回家吧!”歆儿嘟着嘴,皱着小脸儿道。
“怎么了?歆儿身体不舒服吗?”季凝担心地摸了摸歆儿的额头,又拉着歆儿到怀里端详了端详。
并没有发现歆儿的身体有什么异样。
而此时,那位寺中的首座,一时没有得到季凝的答复,便含笑退了出去。
吏部郎中的夫人,是诰命之身,主持不在寺中,他必得出去迎接一下的。
季凝见首座退了出去,倒也不好说什么。
她仍是最担心歆儿的情状,遂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歆儿扭了半晌,才伏到季凝的耳边,小小声说:“她是坏人!”
她是坏人?
她是谁?
季凝愣怔一瞬,尚未来得及再问歆儿指的是何人,门口,一道属于妇人的尖利的声音,劈断了季凝的思绪——
“常胜侯府的规矩呢?!”
季凝立时感觉到怀里的歆儿一个激灵,遂本能地将歆儿护在怀里。
那个说话的妇人,展眼间就从门前冲了进来,身后簇拥着十余个男女高矮胖瘦不一的仆从。
这副阵势,让季凝很觉得眼熟。
走到哪儿都要被大丛大丛的仆人拥拥簇簇,又极自得极享受这种状态的,可不就是季府的主母,黄氏惯有的做派?
单单这么一个观感,季凝便没法对眼前这个穿着华服、身形瘦高、满脸刻薄相的妇人,生出半点好感了。何况,这个妇人一开口,便是在针对常胜侯府如何如何?
季凝已经大概猜测到,这个妇人是谁了。
吏部侍郎的夫人黄氏,在自家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就算是吏部侍郎简达本人,都要让她几分。然而,她就这么掐着腰、昂着头站在了季凝的面前,季凝竟然没有马上向她俯身参拜下去,也只是从椅上站起身而已。
还有那个小丫头子,一个丫头片子,将来泼出去的水,见到长辈不说立刻跪下磕头见礼,居然还往这瘦巴巴的女人的身后躲?这瘦巴巴的女人居然还母鸡护雏似的护着那小丫头片子!
看着这些,想到这些,黄氏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瘦巴巴的丫头,就是季瀚的闺女吧?
哼!长得倒还说得过去!
可怎么瞧着,都不像是和咱们一条心的!
黄氏于是更觉得气撞顶门了,跋扈地扬手一指郭青:“你这奴才!你也是瞎的吗?”
所谓“也”,当然把季凝和歆儿“瞎且没有立刻跪拜”她这件事,囊括进去了。
郭青就随侍于季凝的身边。
之前听到寺中首座提及黄氏也来寺中进香的时候,郭青就觉得情况不妙。
他其实很想马上请季凝带着歆儿离开的,可是黄氏来得太快,让他猝不及防。
此刻,对上黄氏直指过来的手指,郭青脸上赔着笑,只能硬着头皮道:“小人见过贵人!贵人万安!”
黄氏听他说得含糊,更气恼了,冷哼道:“京中的贵人多了去了!你见一个就磕一个头吗?”
郭青呵呵干笑,忍耐下了她话中的屈.辱之意。
“贵人说笑了!小人不敢搅扰了贵人的心情!”郭青说着,欠着身,便想趁机引了季凝和歆儿离开。
他已经瞧出黄氏来者不善,心道侯爷现在不在这里,若是这婆娘当真出言不逊冲撞了我们夫人,甚至伤了我家夫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于是干脆想着走为上计。
黄氏怎肯就这么放了他们离开?
她双目陡立,喝道:“慢着!”
郭青为难地一咧嘴,情知今日之事,恐怕是难以善了了。
黄氏已经不客气地手指季凝:“她是何人?我简氏的孙女,为什么在她怀里?”
满满的问罪的意味。
郭青顿觉头大如斗。
他知道季凝正得简铭的心,心想若是夫人被这婆娘伤到了,侯爷怕不得拔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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