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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老哥(兄妹骨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奥勒刘
徐淼沉默两秒:“他也是独子,继承家业也是应当。”
张霈摇头:“不是,我哥说他不念商科,是去研究什么地理——诶呀我不太懂,反正听起来很新奇。”
徐淼有点讶异,但没多问。
徐淼是喜欢张霈的,他还没开窍,张霈也不自知,她忙于应付即将迎来的中考与少见的感情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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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利用职位便利搞到了学校天台的钥匙,放学后来这儿抽烟。
他缓缓吐出烟雾,一双眼睛氤氲朦胧,看着下头许多蹦跳的活泼身影。
于程飞说:“霈霈要是看到你这样,还不得吓一跳?”
张泽呛了一下,咳嗽两声:“她可不行,不能学坏。”
于程飞笑一笑:“总要长大的。你所谓的【学坏】,定义是什么?”说着伸手指向下头,两人视力都不错,能看到男孩女孩比肩而行的身影。
张泽吐出一口气:“这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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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老哥(兄妹骨科)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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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周末,张霈睡得迷迷糊糊,饿着肚子想去厨房弄点吃的,一出屋门没想到妈妈竟然在家里。
爸妈现在几乎整月地不回家,她好久没吃过妈妈做的饭了。
“妈妈!”张霈飞扑到沙发上搂住妈妈:“您今天怎么回来了?”
妈妈摸她的头,说:“偶尔也是要休息一下的。”
妈妈的膝上放着展开的相册,那里面多是她和哥哥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一家人出游时的、她升入小学那天的……小时候好像一家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聚少离多了呢?
她一眼就看见哥哥小时候穿裙子的那张,指着照片说:“这时候我还不记事儿,可惜没能亲眼见识。”
妈妈笑着说:“你哥小时候干的好事儿可不少。”
再翻过一页,就是她和哥哥的合照,那时候她刚学会走路,在前头晃晃悠悠的;哥哥在后面伸着手皱眉头,似乎生怕她摔倒。
“小泽?正看你们小时候的照片呢,不一块过来看看吗?”
张霈顺着妈妈的声音抬头,张泽端着杯水立在他卧室门口,兴许是有点起床气,脸色不怎么好。
但他还是坐过来了,他坐在张霈旁边,张霈立刻紧张起来,忽然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付,并且想起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自己还没洗脸刷牙。
“这张是爸爸带你们去游乐园的时候,霈霈玩得好开心……”妈妈轻轻说着,又翻过一页。
张霈身子都快僵了,哥哥轻轻的呼吸就在她头顶上,如果她是一只小猫或者小狗,现在全身的毛都该炸起来了吧!
“…您在家多休息,老看这个眼睛不累吗?”
张泽很没兴趣似的,站起身晃晃悠悠又回屋了。
哥很少这样。尽管他皮,他老没个正形儿,他乐于把妹妹逗恼,但他从不跟爸妈甩脸子,在少年多半叛逆的青春期也没跟爸妈顶过一句嘴。
这大概是他第一回跟母亲拉长脸。
张泽卧室的门咣当关上了,妈妈合上相册,轻轻叹口气。
张霈搂着妈妈的胳膊,说:“妈你别生气,我哥脾气太坏了。”妈妈摸摸她的头,搂住女儿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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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下午昏昏沉沉,张霈有点感冒,捧着本漫画睡着了,再睁眼一看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挣扎着坐起身,怎么着也得去洗个澡啊。
这么想着一翻身吓就了一跳——张泽就抱着笔记本靠在床头,见她睁眼就阴恻恻问:“看恐怖片吗?”
张霈很难说清现在是什么感觉,一睁眼就能看到哥哥真是太心安了,可凌晨挤在一张床上看恐怖片实在是有点诡异。
她拉了拉被子:“不…不了吧……”
她哥什么时候听过她的意见,把她拽起来靠在床头,耳朵里立刻被塞了个耳机。屏幕里电锯惊魂正放到一半,血浆飙满屏,张霈不太爱看这些,直往被子里缩:“这也太恶心了……”
张泽面无表情盯着屏幕,两只耳机都在张霈耳朵上,因此她听不到隔音门板都挡不住的争吵和摔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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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淼最近睡眠不好,眼下总挂着两块黑,跟国宝似的。
张霈说:“这样也太辛苦了吧,要不稍微和家里沟通沟通,把晚上的钢琴课时间缩短一下?”
徐淼摇摇头,刚要说什么,就听门口喊:“徐淼在不在?校报的人找——”
“不在!”张霈应付一声,拉着徐淼偷偷从教室后门溜出去,一路溜到图书馆楼后的小花园。这里有个凉亭,太过僻静,很少有人来。
“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呢,在这儿应该就没人打扰了——我帮你看着,好好睡会儿。”
徐淼打个呵欠,没吱声,靠在长椅上就合眼了。他太累了,但似乎也睡不安稳,垂着头摇摇晃晃,睫毛轻轻颤着。
张霈觉得徐淼是那种被逼出来的好学生,他其实大概不怎么爱出风头,也不怎么喜欢站在台上演讲。她听过一个词儿:“狼性教育”,徐淼的父母大概就是照着这个教育理念培养他的。徐淼的课余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和他们这些同学周末约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俩走动得近,按理说是容易被传成一对儿的,可他俩,至少在明面儿上没人敢说。
第一,徐淼太优秀,在各个老师那里都是宝贝,还是校园形象宣传大使,身上光环太重。学生时代的孩子们对这类过于出挑的学生有天然的疏离和敬畏感,再者,也确实没人想给自己惹事。
第二,张霈太凶猛。乍一看是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在家里总受老哥欺负,时间长了就郁气加身,谁要惹了她那简直吃不了兜着走。上回邻班一男生在他俩回教室时做着鬼脸阴声怪气地喊“徐淼张霈新婚快乐——”,张霈半点没给他反应时间,回身就是一拳,那男生眼圈紫了半个多月也没好意思告老师。
徐淼当时就静静立在她身后,就像每天坐在她身后上课一样,等她回过身来,面不改色道:“走吧,快上课了。”
唉,徐淼,徐淼,你永远都没什么表情,到底累不累呀?
张霈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突然想好奇地伸手去摸——
还没得逞,眼前阳光消失,她一惊一抬头,老哥面无表情正低头看她。
她一个激灵挺背正坐,张嘴就要狡辩:“哥你听我……”
话没说完就挨了个脑瓜崩,她哥拿卷成卷的书指指整睡着的徐淼,问他妹子:“这干嘛呢?”
张霈“嘘”一声,压低声音说:“他需要睡眠。”
“嗯?”张泽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也确实没听清楚,低下身子凑近问:“什么?”
张霈被耳边低低窣窣的声音这么一激,又炸毛了,从耳朵开始一点一点泛红,僵了几秒猛然把老哥推开:“没没没没事!”
这一折腾,徐淼也醒了。他睡眠本来就浅,睁眼一看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站起来看看表,说:“还有十分钟上课,我先回去了,你也注意点时间。”又向张泽点点头:“学长再见。”
徐淼走后,这儿就只剩兄妹俩了。
张霈总觉得在学校里见到她哥有点尴尬,因为俩人就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张泽在人前也不怎么爱搭理她。
但自己……
她看张泽一眼,咳一声:“干嘛啊突然,徐淼最近睡得少,人家补会儿觉我帮他放风,这你也管?”
她哥皱起眉:“有点安全意识行不行,都初叁了,不在僻静地儿跟男性独处,这点事儿想不明白?”
她莫名其妙又委屈:“你凶什么呀?他是徐淼又不是别人。再说你还天天不敲门进我屋呢,还上我床逼我看恐怖片儿呢!那时候不怎么不拿独处说事儿了?”
她哥说:“我是你哥!我能跟别的男的一样——”说到这儿顿了顿,原先训人的口气突然变得自嘲:“也是,以后提醒我点儿。”
张霈被突然温柔下来的语气吓得不清,老哥是不是学习太忙把脑子学坏了?!
上课铃响,两个人各自收声,回教室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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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放学后,俩人往家走。
张霈说:“好久没见于哥了,上回经过高叁那边儿教室,跟片坟似的都。哥你明年不会也这样吧?”
她哥把她往路边拽,自己走到马路内侧,说:“谁到高叁都那样。”
张霈说:“好歹是富二代呢,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啊。”
张泽想了想,说:“于叔叔是白手起家,打江山时吃了不少文化亏,现在就想让于程飞多学点文化课呗。”
张霈又说:“但我看于哥不像一心向学的呀,他太佛了,没见他在乎过成绩。”
张泽瞥她一眼:“有这心力多关心关心你中考,人于程飞就算现在退学当混子也有家底儿兜着呢,你要不好好学我可不养你啊。”
张霈炸毛了:“谁要你养了!”又嘟嘟囔囔的:“反正早晚要结婚,到时候就养你的小家呗……”
张泽不知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但没吱声儿。
两个人进了小区,摁了电梯,进了楼道,拿钥匙开门。
门是张霈开的,刚开了条缝儿,她就听到里面的哭嚷争辩声,还有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
她正想问这是怎么了,门被身后的人拉开,大大地敞开,与此同时眼睛被一只手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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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老哥(兄妹骨科)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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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的手好凉啊。
屋内争吵的声音,一个是爸爸的,一个是妈妈的,两个人平日里都是很温和的人。爸爸是大学讲师,妈妈是外企白领,两个人体面,什么时候露过这样的凶相。
“……要不是为了孩子!”
是妈妈的声音。
“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要不是为了等霈霈长大,我不至于忍到现在!”
“道德的败坏没必要找这么多由头!”
是爸爸的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眼上的手放了下来,门被轻轻关上,张泽拉起她的手,重新走回电梯。
“…哥,咱们去哪儿?”
“饿吗?”
“…不饿。”
“先吃点东西,然后去奶奶家,我们好久没去看望爷爷奶奶了。”
“可是奶奶家在乡下,很远……”
“已经放假了。”
两个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张霈以为他们会坐火车或者长途大巴什么的,但她万万没想到张泽直接去于程飞那儿借车。
于程飞没问什么,带他们到车库去,摁一摁钥匙,离他们最近的那辆车滴滴响了。
于程飞拍拍张泽的肩:“慢点开,你废了没事,霈霈跟车废了可不行。”
张泽捶他一拳,说:“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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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霈不知道张泽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还是说这是天生的技能?
两个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张霈还穿着校服,张泽已经换上了于程飞的外套,夜视镜很好地遮掩一切情绪。张霈偷偷瞟他,她没见过哥哥这种打扮,这副样子。好像一下子从学生变成了大人,那种值得依赖的、可靠的、又热于冒险的大人。
开到外环,车速一下子上来了,张霈有点晕,但心跳得很快,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渐渐牵成一条闪光的金线。
“可以把窗户降一点。”张泽说:“那样更刺激。”
张霈鬼使神差地真这么做了,风猛地灌进来,撕扯她的头发。她噎了满嘴冷风,又挣扎着将窗户关上了。
张泽哈哈大笑,余光瞥她一眼,问:“怕不怕?”
“有点,你开慢点!”
可张泽什么时候听过她的?
张霈看着窗外越来越飞速倒退的光点,突然有种错觉:他好像并不是为了带她去奶奶家,而只是想借此飙车泄愤——就好像是憋在心里很久的负面情感突然爆发,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来似的。
她问:“哥,你不会就为了发泄才开车吧?”
张泽似乎一时没听清楚,几秒之后才答道:“是啊。要是出了事儿,你就跟哥哥死在一块儿了,开不开心?”
“闭嘴吧你!”
张霈心里狂跳,一半为他,一半为车速。
上帝爱人,一路平安。
凌晨的时候,俩人到了县城。
奶奶家离县城不远,但半夜打扰老人不好,也白让人担心。张泽决定就把车停这儿,明天和霈霈坐去村里的大巴车。
那时候县城宾馆管得并不严,有证件有钱,不管你成不成年人监不监护人。
开了一个小套房,张泽睡客厅,张霈睡卧室。
张霈匆匆洗了澡,现在实在太晚了。她从小体质不太好,爱感冒发烧闹小毛病,今天一折腾又快到凌晨了,困意浓倦,几乎倒床就睡。
梦很难过,一会儿有个青面獠牙的鬼差追着她要把她投进火海,一会儿有个浑身是血的兔子扯着她的脚腕。她正费力挣脱时,却发现那只兔子的皮慢慢脱落,那只兔子居然变成了妈妈……
“霈霈,霈霈?”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哥哥正握着她的肩。原来只是梦,她一下子放下心来,同时眼泪也一下子冲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反正就是想哭。
“……发烧了。”张泽摸摸她额头,说:“老实呆会儿,我去买药。”
“不行!”张霈泪眼朦胧扯住他的手,就像很小的时候两人紧紧牵着手去游乐场:“不行!不许走!”
张泽有点凉的手指被她异常滚烫的手紧紧握住,心里不知为什么就酸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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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老哥(兄妹骨科)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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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得吃药啊。”张泽这时候显出十足的耐心,哄着:“就一会儿,很快回来。”
“不行......”张霈拉着那只手抱在怀里。
当妹妹的就是有这个特权,能任性,能撒娇,能蛮不讲理,还叫人发不出半点脾气。
张泽叹口气,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去拨前台电话。
前台说县城里唯一的一家药店明天九点才开门。
“要是严重的需要做手术的,县医院倒是有急救车。”
“不用了,谢谢。”张泽挂掉电话,他抹一把脸,忽然有点后悔带霈霈出远门。
他去浴室用冷水打湿了毛巾,迭成长条状冰在张霈额头上,张霈打了个哆嗦:“好冷......”
张泽想起于程飞车里放着盒酒精棉片,他好说歹说劝张霈放开手,跑到车里拿棉片。拉开车里小抽屉,他愣了。抽屉里放着几条退烧冲剂,酒精棉片,还有退热贴。
于程飞在车里备着这些干什么?
他看了眼生产日期,大概就是这两天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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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不敢留张霈一个人在卧室,万一有点什么事,或者想喝水,她找不着人怎么办?
他靠在她身边,一只手仍紧紧被她抱在怀里。
另一只手摸摸她的额头,好像已经退了点烧。
这会儿距吃第一包退烧药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张泽轻轻叫她:“霈霈,霈霈?醒醒,把药吃了再睡。”
张霈睁开眼睛吃了药,这会儿烧彻底睡了,她也精神了,睡不着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奶奶家呀?”
“你不多休息会儿?”
“我没事儿了。”
“再观察一上午,不发烧就去。”
“奥......”
张霈的脸蹭着哥哥的小臂,自己憧憬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还有比这种时候更心安的吗?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如果一直这样,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什么争吵啊别人的目光啊全停留在他们之外的地方,如果......
她顺手摸到手机,却一个激灵坐起来——
“怎么了?”张泽也坐起身来。
“妈妈打了好多未接电话,还发了短信。爸爸也是。”
张泽一时没说话,默了两秒才说:“你给他们回条短信,就说在奶奶家。他们即便要问,也要等第二天爷爷奶奶起床后。”
张霈看他,这种事儿一直都是他跟爸妈联系的。
张泽说:“看我干嘛?我手机关机了。”
张霈依言给爸爸妈妈回了短信,这时候又想起昨晚他们的争吵来。
“......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张泽垂下眼睛,在黑暗里沉默了很久,直到外头有车驶过,车灯将屋子里照亮一瞬,他才兀然回过神似的,慢慢抬起头来。
他轻轻地、慢慢地说:“霈霈,妈妈很久之前就出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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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天空早已大亮,张霈却把窗帘拉上,遮住刺眼的晨阳。
张泽为了照顾她一晚上没睡,现在就窝在床上补觉,柔软的黑发搭在枕头上,她很少见到哥哥这么乖的时候。
几个小时前,就像做梦一样。
哥哥说:“霈霈,妈妈很久之前就出轨了。”
他还说:“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他们离婚,你一定要选爸爸,知道么?别问为什么,爸爸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经济方面也完全可以保障。我?我马上就成年了,不用担心我。”
也就是说,她的家马上要四分五裂了。
也许。
她小心翼翼摸上哥哥的脸,他睡着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他闭上了眼睛,遮住那双完全可以把她看穿的眸子,放下了总是嬉闹或凶巴巴的神情,现在柔和得像一只猫。她屏住呼吸,慢慢地俯下身,一点一点凑近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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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摇摇晃晃,到了村口。
奶奶家就在村口,叁间并在一起的主屋,左边两间下房,一间当杂货间一间当茅房,右边斜对角还有一间下房盘了灶火,当厨房。院子只围了一半儿篱笆,为的是让月季花枝有地方靠。月季红的粉的开得很热闹,香味儿远远就能闻见;一只狸花母猫在屋前懒洋洋躺着,几只刚满月的小猫崽就在母猫附近嬉闹打滚儿,它们跟着午后橘色的阳光跑,阳光照在哪儿就滚到哪儿。还有只憨头憨脑的小土狗,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冲他们叫了几声,见没什么恶意就住了声儿,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一样。
张泽脚底下缠着小狗儿,过去敲了敲门:“爷爷,奶奶,在不在?”
屋门吱扭一开,爷爷披着衣裳出来了,一见他们先是惊后是喜:“小泽,霈霈,你们怎么来啦?你们爸妈呢?开车来的吧?”
张霈不会说谎,张了张嘴没说话,张泽说:“爸妈工作忙,说下周有空再来。我跟霈霈想您和奶奶,就自己坐火车来了。”
爷爷笑得满脸是皱纹:“好,好。你奶奶出去打牌了,得傍晚才回来。晚上让她做咱们霈霈爱吃的菜!”说着趿拉着布鞋到杂货间去扛锄头:“小泽不是爱吃红薯吗,我给你挖几块去。”
张泽说:“我跟您一块儿去。”
爷爷拍他后脑勺:“你在这儿跟霈霈一块玩儿,就在村东头,一会儿就回来。看这几只小猫崽儿,刚满月,都有人要了。小狗儿是你们奶奶从斌子家抱来的。”
张霈问:“之前那只大黄狗呢?”
“死了,狗老了知道自个儿要死,就不见人啦。在地里过几天才让人找着,都生虫子啦。”
爷爷扛着锄头下地去了,张霈搬个小马扎,逗小猫玩。
农村里这个季节最舒服,风不冷也不热,空气中还带着花香,阳光照下来无拘无束地,给一切镀上层暖色。
小猫们不怕人,尖牙利齿来咬她的手指头。张泽看得直皱眉头,他看这些小畜生实在是闹腾,说:“小心点儿,被这玩意儿咬了还得打疫苗,那可真是自个儿找罪受。”
张霈说:“哥你摸摸呀,好可爱的,毛茸茸暖呼呼。”
张泽皱着眉头把手伸过去,一只活泼的小崽子立刻伸爪去挠。
“等会儿,它这是不是长眼屎了?”张泽拎起这只崽子,往张霈兜里扯出一张纸巾来。
“哎,错了!你不能这么拎,它难受!”
“那怎么着?”张泽确实没怎么接触过这玩意,尖牙利嘴的毛团子在手里扑腾,张霈伸手过来接。
一接,一松,小猫崽儿再一挣扎,差点儿就掉下去,两个人都慌了神,忙里忙慌去捞。
猫没落地,两人的手碰在一起了。
张霈跟触电似的缩回手,张泽没什么反应,低头给崽子擦眼屎,处理干净放在地上撸了两把,也没说话。
风又一吹,花香更浓了。
张霈咳一声,说:“我去那边看花。”
张泽没吱声,手无意识地握了握,最终无力地垂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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