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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起火(ABO,H)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光一杯不加糖
不等她说完,宣仪突然又想起什么,急匆匆地跑回屋子里。他跑到床前,对着穿衣镜,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扭着脖子往后看。
光洁白嫩的脖子上什么也没有。
自己还是那个自己,没有被真正进入,就连一个咬腺体的暂时标记都没有。
愣怔了许久,宣仪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他有一种预感,有什么东西就要失去了。
而他抓不住。





后宫起火(ABO,H) 他乡遇故知(修)
宣仪一个人默默地哭了很久,能来安慰他的人却不在身边,只能是哭累了,自己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他甫一站起,脚底就传来一阵刺痛,宣仪低下头发现脚下的地毯上沾上了血迹,想来是刚刚在院子里赤脚奔跑过划破的。
要是往日里,宣仪早就哭闹起来,可今天他似乎长大了些,怔怔地看着地毯上的血印发了会呆,便一个人默默地躺回了床上。脚底的疼痛都没让他掉眼泪,可躺在床上、闻着还残留着容远哥哥气息的被褥枕头却忍不住鼻子发酸。小小的人埋在被子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又哭了一场,哭得两只眼睛都泡肿了,这才在泪眼朦胧中发现自己的枕边似乎压了个什么东西。他把流到嘴边的泪吞进肚子里,伸手将那东西握在手里。
那是半块玉佩,没有太过繁复的花纹,只刻着叁个字“一心人”。谁留下的不言而喻。宣仪握着这半块玉佩,将它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就像坠河的人抱住了唯一的稻草。
刻着“不分离”字样的另一半玉佩此刻正大光明地佩戴在江容远的腰间,醒目又显眼。江容远不是不明白宣仪的担忧,虽然暂时不能标记,但他愿意用其他方式来让他心安,来告诉他、告诉世间所有人,他有一心人,此世惟愿不分离。
即使再不愿分离,江容远到达行程的终点苏昌府时也用了一月有余。他此行一路向南,是为了视察刚刚修建完工的大运河。这条运河从他的皇祖父开始修建,贯通南北,历经数十年的努力,终于在日前竣工。当今圣上有意沿运河出巡,便派太子先行前往探察谋划。
南方与北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少了几分寒意,多了几分湿润,即使秋意渐浓,也颇有意境。江容远站在下榻的院子里,看一片金黄的落叶飘至手中,不由念起远在北方的宣仪。宣仪从小不曾踏出过京城半步,自然也未见过南国风光。他心念一动,将手上这片树叶洗净,又提笔写上一封信,将树叶小心翼翼地附在其中。
一叶一心,聊以赠卿。
信刚封好,便见玉喜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江容远把信递给他:“把这封信寄往京城相府。”说罢又嘱咐道,“小心些,千万别折损了。”
“是。”玉喜躬身接过,又听江容远问:“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玉喜惭愧地低头:“奴才无能……”
听了这话,江容远不禁泄气,皱着眉:“苏昌府也不见得有多大,怎么就找不着一个读书人?”
江容远来江南还有一份私心,他想要找到一位叫木亘君的墨客,将他请至自己门下。木亘君近些年在文人墨客中名声不小,对他的评价却是褒贬不一,因为他的一些思想独特,甚至有些离经叛道。比如说,他经常为地坤发声,一反历代闺怨怀春的题材,多写地坤遭遇的不公,写他们聪颖却不能读书、有才却只能埋没……这种前卫的念头引得不少人严辞抨击,江容远对他却很是欣赏,透过那些文字他看得出这位木亘君是真正心系百姓之人。
但无论褒贬,这位木亘君始终没有露出过他的真面目。他行事慎之又慎,除了知道此人居住在苏昌府,竟无半点其他消息透露。
“这……”玉喜抹把汗,“奴才派人将这城里读过书识得字的天乾常人几乎是一一问询过了,就连街头巷尾那叁教九流的都没落下,确实没有人是那木亘君。”
“这倒奇了怪,”江容远随手拿起一本搁在案头的木亘君诗集,陷入沉思,“这木亘君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答案一直到他快要离开苏昌府都没有得到答案,他只能劝慰自己可能是哪位大能隐姓埋名,说不定早已在朝廷上有一席之地了。该办的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江容远向苏昌府郡守提出辞行,郡守特意在春江楼为他举办了送别宴。
春江楼是繁华的苏昌府里最高的楼台,依湖而建,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春江潮水连海平,轻歌曼舞伴月色,饶是江容远这般不喜应酬的人都不由染上几分醉意。
酒喝到半途,江容远醺醺然地离席去外面透口气,谢绝了玉喜的跟随,一个人倚在春江楼外的连廊上呼吸着带着潮湿江水气息的空气,只觉酒意冲上头脑,热得他想要就着这皎洁的月光吟诵一番。
可没等他吟诵出口,便听得寒凉的夜风送来一句诗:“月光入帘无偏意,知寒知暖不尽同。”
这句话比秋夜的风更添两分醒酒的作用,江容远瞬间清醒,寻着声音望去,只见春江楼外不远处的岸边一个青衫男子正与江共对月。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往那一站,只觉得他与这月、这江是最完美的配合。
木亘君!这叁个字下意识地就蹦现在脑海中。江容远熟读木亘君的每一首诗,知晓他的诗意文风,就这么粗略一听,只觉得太像了。不管是不是,这都是一首好诗,江容远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好诗,兄台好意境!”
那人闻声回头,四处张望了一番,方才看到不远处的江容远,朝他拱手作礼。江容远连忙还他一礼,他此刻顾不上什么送别宴了,大声喊道:“今有好月,兄台有好诗,在下有好酒,不知兄台可愿前来共饮一杯?”
晚风吹拂起那人的长发和衣袂,他的身姿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有如谪仙一般,江容远不由得看痴了。但这位谪仙人缓缓地摇摇头,拒绝了他的邀约。江容远一着急,便想去找他,又怕他飘然远去,竟是趁着酒意,想要直接翻过栏杆去。
翻越的动作实在危险,那人自也是看得心惊胆战,无奈之下只能连忙出声制止,答应了他的邀约。
没有等多久,那人便带着一身寒意前来。待真正见了面,江容远才发现这人年纪并不大,估摸着只比他年长几岁,他头上簪着一根青竹簪,身着一袭洗得快褪了色的青色长袍,在满室的灯火辉煌中也不见半点瑟缩,有如一根劲竹,从容淡定。这番气质,江容远不由得对他更加赞赏几番,引他上座。
“这两天有些凉了,先喝一杯去去寒。”江容远笑着替他将酒杯倒满,“这酒倒与你相配,名叫青竹酿。方才你站在那里,我还以为见到了谪仙人。”
“兄台谬赞。”那人也笑了,他看着有些清瘦,笑起来更显味道。他执起酒杯,一口饮尽,这酒入口绵香,不太辣口,却别有一番劲味:“果然好酒。”
“那便多喝几杯。”
几杯酒下肚,江容远多少对此人了解了些。这人名叫林桓宇,长他叁岁,今年二十一,是个常人,原也是北方人,后来辗转定居在了苏昌府。他不仅读过书,而且习过武,尤其剑术。
“你会使剑?”江容远一听,眼睛都亮了,“我也习过剑术,不知林兄师承何处?”
林桓宇执着酒杯,低着眉眼,轻笑着:“我的师父只是乡野间的无名之辈,师门无名,教的剑术也没有名字。”
“尊师听来倒像是个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
说起师父,林桓宇的眉眼都柔和了:“高人谈不上,不过他的确是个怪人。他的剑术只传给弱势者,就算是地坤也可以。”
“弱势者?地坤?”这着实让江容远颇为惊讶,只听说过只传给天乾的,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传法。
“对。”林桓宇点点头,“师父希望弱势者可以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危难关头也能有抵抗之法。”
江容远讶然,惊讶过后只觉心神都被震撼,默默地满上一杯酒,举杯:“林兄切不要再说尊师是怪人了,他、他……”江容远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言语都难以表达,仰头一口饮尽,“此等情怀,着实让人敬佩,这杯敬尊师。”又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尊师现在何处?”
林桓宇听了此话,怔忪片刻,也举起酒杯:“师父已故去多年。”他看着江容远瞬间瞪大的双眼,倒是笑了,“不过师父要是知道世间还有与他志同道合之人,想必在地下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这真是……”江容远止不住叹息。
“师父他一生清贫,至死未改其志。他虽然故去,他的志向我们作弟子的却无一日敢忘。”说这话的时候,林桓宇的眼睛里有火苗在跳跃,炙热不息,“若是日后有机会,我愿创办一所学堂,读书习武,不分性别,不分贵贱。”
“对!”江容远不由被感染,“这世间本就该如此,每个人都应不受桎梏,都可以读书习武、参加科考。”江容远虽然贵为太子,其实当今圣上对他多有不满,嫌他妇人之仁,对世间之事怀着幼稚又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作为皇上,不就应该让天下太平、让世间没有贫穷与不公、让每一个百姓都幸福安康吗?被责备的多了,在这里骤然遇见一位有着同样理想的人,江容远分外激动。
林桓宇也难得如此开怀,他起身向江容远作了一揖:“我的剑术虽远不如老师,但尚能入眼。今愿为江兄一舞,不知江兄可愿一观?”
“自是愿意的!”江容远连连拍手,四处张望了一下,又犯了难,“只是此处并无宝剑……”
“无妨。”林桓宇淡笑一声,随手抽出桌上花瓶内的一根花枝,比划了两下,便踏着月色挥舞了起来。树枝不似宝剑锋利,在他的手中却像是开了刃,一招一式,柔中带刚,好比窗外的这一江春水,状似平静温和,但却蕴含着势不可挡的力量。
学这剑法的人,都是世间弱势之辈。弱势者也能拥有雷霆万钧的气场。
没有人该被轻视,每个人都拥有无限的可能。这花枝硬生生舞出了与天抗争的意味,引得江容远忍不住连连鼓掌叫好,“派是无名派,剑是无名剑,人是无名人。好剑!好剑法!”他啧啧赞赏了一番,突然一抚掌,叫道,“对了!”话都没说完便匆匆往门外去,门一打开正好遇上一路寻来的玉喜。
“殿……”玉喜刚蹦出一个字,就被江容远推着往外去:“快,替我找一把琴来。”玉喜虽然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赢了一声,很快把琴呈了上来。
江容远把琴置在案上,冲林桓宇一笑:“没有乐律相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还请林兄不要嫌弃在下琴艺浅薄。”江容远指尖划过琴弦,拨出一声闷响,一首《破阵曲》从他指端流泻出来。林桓宇只不过愣了须臾,便应着节奏挥舞起来。
《破阵曲》,声声铿锵,充满刚烈之气,但林桓宇的剑丝毫不显弱势,反而越舞越昂扬。他手中的花枝踩着弦音,泠泠月光镀在枝丫上,直将夜色都挥舞去。弦音和剑意,二者相得益彰,大势磅礴,气吞山河,就连不懂音律的玉喜在一旁都听得心如擂鼓、不知作何言语、只觉一个好字。
一曲奏罢,两人相视一笑,高山流水也不过如此了。
相谈一夜,等分别的时候已然是天色初蒙,两人却还是意犹未尽。林桓宇提出邀请:“江兄这几日在苏昌城想必尽是在富贵之地,不如我请江兄吃个早饭,逛逛乡里民间?”江容远欣然应允,连马车都没有坐,随着林桓宇一路走出繁华、走进巷道中。
这些巷道都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不甚宽敞,也不甚整洁,但存留者最原汁原味生活的痕迹。太阳不过才刚露出个头,不少人家却是已经起身,开始新一天的忙碌了。林桓宇带他去了一家馄饨摊子,摊子支在路边,很是简陋,他们刚好赶上新出锅的第一碗馄饨。
“江兄尝尝,这是苏昌府馄饨以皮轻薄如蝉翼而出名,这户人家做得尤为正宗。”林桓宇给他递去一双筷子,吃惯山珍海味的江容远没有一点点介意,径直接过,低头尝了一个。
馄饨皮正如林桓宇所说,薄得近乎透明,漂浮在碗中就像薄纱漂浮在水中。尝一口,薄薄的馄饨皮入口即化,唇齿间满是肉与汤的鲜香,回味无穷。
“这馄饨竟将我昔日吃过的山珍海味都比了下去了。”江容远忍不住又吃了一口,林桓宇笑着偏头冲着馄饨摊老板喊道:“老板,我朋友夸你家馄饨好吃呢!”听了夸奖,馄饨摊的老板也说不出什么高雅的词汇,只会憨憨地笑着,回道:“好吃下次再来啊。”
朴实无华的摊子,平平无奇的生活场景,却给了江容远不尽的触动。他搅动着碗里的馄饨,突然抬头看向林桓宇:“林兄,桓宇,我其实是皇家的子弟……”
林桓宇一愣,看向他,不知他此番作何意。江容远目光灼灼:“如果我可以给予林兄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林兄可愿随我回京城呢?”
江容远想过他们以后怎样携手共谱一段君臣佳话,却独独没有想到林桓宇竟然拒绝了。无论他怎么言说,林桓宇只沉默着摇头,没有再应答。明明知心相交的会面竟在一片尴尬中匆匆散场。
看着林桓宇离开的背影,江容远不禁懊恼自己的唐突。林桓宇是不是木亘君早就不是江容远关心的问题,他求的是林桓宇这个人。为了他,江容远推迟了归期,备上好礼,隔日便找上门去。
林桓宇的家挤在街巷之中,小小的一个巷道里居住有四五户人家,每一户都是一样的贫寒,以至于江容远从豪华的马车上下来时都觉有些羞愧。
林桓宇没有想到江容远还会找上门来,虽然诧异,还是礼貌地把他迎进门去。
父母早年去世,如今家中只有林桓宇一人,不大的屋子只分作了卧室、厨房、厅堂叁间。走进屋去,便看见有限的空间里摆满了他亲手抄写的书籍,整整齐齐地收藏得比金子还要宝贵。
相比昨天,林桓宇已然整理好心情,但不复昨日的亲密,和江容远不卑不亢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后依旧婉拒了江容远的盛邀。
江容远怎么都想不通林桓宇拒绝的理由,也不甘愿就让他在此荒废一生。古时就有叁顾茅庐的典故,被连拒两次的江容远并没有气馁,反而越战越勇,此后一连数日,日日登门拜访,终是在第五日收到了林桓宇的邀约。
邀他往一间城郊的小酒楼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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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受受登场~
下章吃他!
这篇文一共四个受,目前出场两个,还有两个不会那么快~
(增加快2000字补充了他们相知相遇的情节,也完善了林桓宇的形象,不然后面写起来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哎,我这个故事估摸着要进展到七年后,按我这个龟速,得写到哪一年啊_(:3」∠)_)




后宫起火(ABO,H) 久旱逢甘露(h)(修)
这几日秋雨连绵,通往城郊的路甚是泥泞,江容远的马车一路驶过,有如白玉坠入泥淖。玉喜想不通自家公子何等身份,要为了个草民如此屈尊降贵。但江容远一派欢喜,他一个做奴仆的自是不能多说些什么。
车子曲曲折折走了好一会,才找到了林桓宇说的那一家。比起春江楼来,这家迎春楼可谓是平平无奇到有些寒酸。酒楼就是个农家小院,院子里有鸡在啄米,院子外是大片的田舍,来往吃酒的都是粗鄙之徒。
玉喜一看就苦了脸,他们殿下打出生以来哪里过这般地方,反倒是江容远兴致勃勃地和他说:“你不觉得很好吗?”
“恕奴婢愚钝,这、这哪里好了……”玉喜暗暗把自己勾在不知哪冒出的木刺上的衣角扯了下来,瞬间还是簇新的衣服就被勾出了丝,心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林桓宇还没有到,江容远在二楼找了个僻静的临窗位置坐下。透过窗子可以看到街道上匆忙来去、为了生计奔波的人群。他拎起茶壶,倒了杯水,细喝了一口。这茶叶是江容远未曾喝过的,叶片很大,看起来有些粗糙,入口略苦,后劲却是醇香。虽不如名茶那般细腻,但那种粗犷的香味也别有风味。
江容远不由又倒了一杯,看着窗外的人群有些入神:“这里的确有些寒酸……”
“是吧,不如奴婢叫人……”玉喜扬起了笑,还没把换个地方的话说出口,又听得江容远道:“但整个大兴十之八九的百姓都是过的这样寒酸的日子。他们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累了就到这样的酒楼里喝杯廉价的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们在京城的日子是很好,可那般的好生活有多少人能享受呢?”
“这……”玉喜抹了把汗,“如今大兴国运强盛,百姓们温饱总是没问题的。”
“是吗?”江容远淡淡道,“这一路走过来你可有仔细看看路边的人家?”
玉喜答不上来,他只顾着看自己被泥弄脏的鞋了。
大兴自建国百余年来,现在可谓是最强盛的时期,但就是在这种大环境下、在富饶的苏昌府里,沿街走过来江容远还是瞧见不少赤贫的人家。
在京城江容远也喜欢去民间走走看看,也和父皇提出了不少建议,但父皇每一次都是劈头盖脸地骂他,说国事不是他玩小孩子过家家,他根本不知现实为何。可是……现实不就是在他眼前吗?江容远捏紧了拳头。
还有食不果腹的人家,还有不得重用的人才……就说林桓宇,明明才华满腹,却只能给邻家孩子们教教书,连科举都没有办法参加。
大兴的官员选拔人人皆可报名,但需所在乡县核验通过后方能参加。本意是为了防止品行不端者参加科考,可时日一久贪赃舞弊不胜枚举,似乎决定核验结果的不再是品行而是钱财。
江容远只道是林桓宇家境清贫,这核验一关就自然而然被卡住了。只是江容远未曾想到的是,林桓宇其实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街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江容远正担心林桓宇没有带伞,便瞧见他撑着竹伞打街头而来。
人头攒头的大街上,伞挨着伞,拥挤非常。一片拥挤中林桓宇仍然是最为显目的那一个。他个子高,撑着一柄绘着竹石图的油纸伞,远望去就像一株苍竹,挺拔俊秀,粗衣布衫都能为他增色,于人群中有如鹤立鸡群一般。
从纵使见过许多名士大家,就论那一份雨幕中信步而来的淡然姿态,江容远自也不由为林桓宇鼓掌,感慨一句好相貌好风流。
再倒上一杯茶,当茶水恰恰倾满茶杯的时候,厢房的门被扣响,林桓宇来了。
斜风细雨,尽管撑着伞,他的头发还是无法避免地被打湿了些,一小缕一小缕凌乱地贴在脸上,不显狼狈,却觉得倜傥。特别是当雨珠自他脸颊两侧滑落滴进他的衣领时,江容远心里猛地就冒出那么句古话“是真名士自风流”。不需要任何华丽的修饰,自是一派风流气度。
今日林桓宇穿得很是正式,衣料依旧普通,款式却是重要的正式场合才会有的穿着。江容远刚想起身相迎,便见林桓宇退了半步,躬身行礼:“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这一声叫得江容远是一愣:“你知道了?”他只对林桓宇说自己是皇室子弟,对太子的身份却未透露半句,为的就是不想因为身份而有太多的隔阂。
“是。”林桓宇弯着腰,头始终没有抬起。太子殿下在城内,苏昌郡守自是时刻关注着太子的动向。江容远离开他的居所后不久,府衙便派人找上了门,威逼利诱与他说了一番,大意不外乎是,跟了太子是你的荣幸,不要不识好歹。
此“跟”的含义自然与江容远的不同。林桓宇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哪一情报环节出了差错,竟然没有人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太子殿下他为知己,他就当坦诚相待。
“太子殿下,草民有话说。”
“先起来再说。”江容远说罢便去扶他,林桓宇无视了想要扶他起身的手:“太子殿下器重草民,草民结环衔草也难以为报。只是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林桓宇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真切,“草民乃是地坤。”
“地、地坤?”江容远惊得连退几步,不由从头到脚重又细细打量他。林桓宇的面容带些锐利的棱角,比起寻常地坤的娇美可人,更多的是一种俊美;个头也比寻常地坤高上许多,甚至站在江容远身边,也只比他略低半个头;身材更不是寻常地坤的弱柳扶风之态,不仅不算单薄,甚至覆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这样的人怎么都跟地坤联系不上。
“是的。”林桓宇早就习惯了别人非样的眼光,他略略释放出一丝信息素,是一股墨砚的气息,一种清冷的味道,不比一般地坤的香甜,但的确是地坤才会有的气味。
“你竟然是地坤……”一时间江容远不知道该作怎样的反应,突然灵光乍现,“那……木亘君是你吗?”
林桓宇没有否认,点点头:“是草民。”
“桓”字一分为二便是“木亘”。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在常人和天乾中怎么都找不到木亘君这么一号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常人天乾,他是一个被要求“无才便是德”的地坤。
“你竟然是地坤……”江容远喃喃地又念叨一遍,震惊散去,更多的是可惜和叹恨,“不行,不行,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他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都差点脱口而出,最后只能无奈地坐回案边,看着自己沏好的两杯茶,长叹一口,无可奈何。
许多人知道他是地坤之后,看他的眼光瞬间就变了模样,无论是鄙夷还是悲悯,都是不赞同的神态。江容远没有,在他的神情里林桓宇读出了平等与尊重。
就算自己的抱负一生都无法实现,至少在此刻他有过这一丝温暖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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