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毕竟人生七十古来稀,摄政王虽然还在壮年,却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对比才二十来岁的淳嘉,固然执政经验丰富、老而弥辣,但一来淳嘉没有半点儿年轻人的毛躁,反倒是被许多人认为“具明君能君风范”,二来再拖个若干年的,淳嘉都不需要做什么,熬老熬死他之后,直接清算他儿子就好。
“故此摄政王与淳嘉之间,坐不住的是摄政王。”
“若非咱们纪氏还在,他们公襄氏叔侄早就斗的一塌糊涂了!”
“淳嘉现在手中筹码并不多,然观其亲政以来的做法:一不轻动要职,以安朝野上下之心;二亲善年轻能臣,如那杜岚谷之流,栽培嫡系心腹以为后用;三联姻洛氏欧阳氏等仅次于我纪氏的名门,丰满羽翼;更下降公主提携寒门,又借贤妃布子北地,还召回欧阳燕然等老臣稳固大局壮其声势……摄政王这经年以来,怕是贴身里衣已经湿透过几遍?”
纪明琅哼笑道,“他要是放过这个削弱淳嘉的机会,等叔侄俩摆平了我纪氏,下一个就是摄政王府!”
“我纪氏对淳嘉好歹有着拥立之功,更有太皇太后与母后皇太后两位宗亲长辈在宫中,淳嘉再怎么忌惮咱们,不到万不得已,必然不可能彻底的赶尽杀绝!”
“但对他摄政王府就不一样了。”
“纵然不明着赐死,也必然不会留其后嗣。”
“相比之下,若是落在我纪氏手中,我纪氏反倒还有点可能,留摄政王府一脉生机……”
他吐了口气,笃定道,“所以摄政王在晁氏告御状这事儿上,必然不可能与淳嘉同进退!”
而且,“淳嘉虽擅长隐忍,此番也不会息事宁人,牺牲贤妃与谢氏来换取与摄政王盟约的继续!”
这当然不是因为云风篁深得上意……这种大局面前,哪怕是帝王的个人喜好,都无足轻重的。
纪明琅如此笃定的缘故,却是,“杜岚谷虽已在庙堂扬名,根基却还浅薄;恩科过去才几天,入仕的士子们,除却那三位准驸马,都还不曾得到天子深刻的恩泽,与淳嘉之间,更无多少同甘共苦的情谊。”
“这种情况下淳嘉让了步,连盛宠之名内外皆知的贤妃都保不住,岂能不叫这些他辛苦攒起来的班底心寒乃至于自危?”
“届时我等再落井下石,软硬兼施的逼其改换门庭……天子辛苦多年的隐忍,亲政以来的种种举措,便会废去大半!”
“若他原本根基深厚,只是元气大伤,休养之后尚有再战之力,兴许还能卧薪尝胆。”
“但……”
纪明琅冷笑了一声,“淳嘉小儿,不过趁着咱们这些年来的疏忽大意,以及摄政王年长,忧虑后继无人,急于起事,这才得着亲政的机会。其底蕴浅薄,不堪一击,是故一步退步步退,如此纵然与摄政王联手对付了我纪氏,接下来也必然不是摄政王对手……那摄政王一直将帝位视作己物,一旦没了牵制,难道还会念在他们之间稀薄的血脉的份上,让淳嘉有个好下场?!”
所以,晁静幽这一状告上去,摄政王与淳嘉的同盟破裂可以说是必然的!
而这叔侄俩拆伙了,对于纪氏来说,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之前提出异议的锦衣少年听着,却仍旧没什么放心的意思,而是正色道:“兄长所言颇有道理,然而咱们现在都知道,今上貌忠实奸,非是那等软弱无能、任凭摆布之辈!此番之局的核心,便是其所宠爱的贤妃,与那戚氏子曾有婚约。”
“但这事儿,淳嘉并非不知!”
“去岁更是为了贤妃的哭求倾诉,专门派遣皇城司前往北地……淳嘉并非耽于美色之辈,哪怕隐忍的八年中,也是借了顾念旧情流连斛珠宫,少幸宫中绝色。去岁略后于入宫的宫嫔伊氏,传闻国色天香、美貌绝伦,论宠爱也不及贤妃。可见淳嘉心志之坚忍!”
“那么他怎么可能仅仅为了贤妃的请求,就出动皇城司?”
“须知道皇城司本为天子嫡系,却因孝宗当初欲立皇太弟的缘故,落入摄政王之手。纵然叔侄联盟,淳嘉手中能够动用又能够信任的人手,终究不多。当时还是咱们家即将出孝、他最急于布局的时候。”
“皇城司此行,为那谢氏之女‘昭雪’显然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必然是为了北地。”
“而贤妃曾与人有婚约、婚约的另外一方还是住过摄政王府来萃苑的北地大族子弟,淳嘉岂能不考虑到?”
“若他当时就有着打算的话,咱们今日此举,只怕未必能够奏效不说,还会助长其声名气焰。”
纪明琅眯着眼,皮笑肉不笑道:“那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呢?”
……邺国公府紧锣密鼓的商讨之际,摄政王府内,亦是明烛琳琅,照出议事厅中诸多面孔。
“王爷,卑职已经前往戚校尉家中探望过,其妻晁氏前去敲登闻鼓,其时尚未归来,其庶弟戚九章代为出面,言其兄性命垂危,故而甫入京就送去一位隐世名医处救治,并不在家中。卑职询问那位名医,戚九章则说名医不喜喧哗,故而不许外告其住址。因其兄尚需名医诊断,是以不敢违抗……卑职观其言行,却已入纪氏矣!”
摄政王不置可否的看向末座,那儿新添了一个座位,正襟危坐的,正是他的世子公襄霄:“世子素与戚九麓相善,可有话说?”
这后宫有毒 第七十二章 三天
公襄霄心情复杂:“回父王的话,心筠兄绝无可能与纪氏合谋!”
“世子这话差矣。”然后话音才落就被反对了,出声的是摄政王这两年最为信任的幕僚,短髯白面,样貌清癯,淡声说道,“外人不知,咱们王府还不清楚,当初戚氏子为何前来帝京?其人虽然才貌双全,却耽于儿女私情。若纪氏以贤妃许诺,焉知他能不动心?”
“去岁春半山庄的走水到底怎么回事,世子难道忘记了?”
“心筠兄如今可是性命垂危!”公襄霄冷然反诘,“且不说去岁春半山庄之后,心筠兄再未提过贤妃,就说他如今自身难保,纵然仍旧牵挂着贤妃,又能如何?他便是当真与纪氏合谋,也不可能让自己陷入这等被动之地罢?故此他必然是被纪氏谋害了!”
那幕僚说道:“世子,咱们派人过去,可是根本没看到戚校尉本人,只是见着他兄弟而已。什么话,都是听他兄弟说的。至于沿途打听过来的那些消息,因着戚校尉号称重伤在身,一直有人照顾着,根本不容外人近身观察。若果他其实没什么事儿,装成奄奄一息的样子,也不是不可能!”
校尉是戚九麓在定北军中的官职。
“况且戚氏乃北地大族,其任职定北军,上有昭武伯照拂,下有家族可引以为援,岂是纪氏能够轻易算计得了的?”
“世子年轻,可能不知道,北地有王爷经营多年,便是陛下,也只能借着对贤妃爱屋及乌的理由,委婉施加影响,并不敢行霹雳之举——王爷拦不住有大义名分的陛下,难道还能叫纪氏放肆了去?!”
“恐怕,是戚校尉自己动了心思,存心配合!”
公襄霄皱眉道:“方才去心筠兄住处探问过的先生不是说了?观戚九章言行乃是入了纪氏,孰知不是戚氏为纪氏的说客私下说动,里应外合算计了心筠兄?”
“这不太可能。”那幕僚心平气和道,“戚氏虽然门楣不算高,然而也算殷实人家,自有规矩,嫡庶有别。戚校尉乃一族宗子,为其父唯一的嫡子,在族中地位极高。若其坚持心向王爷,其父叔压根没来过帝京,岂能不信他的判断,而去相信外人?”
公襄霄脸色渐渐铁青。
他之所以会坚持帮戚九麓说话,一个是他跟戚九麓的关系的确不错,而且他如今在王府的处境越发的不好了,为防被废去世子位,非常需要底下人的支持。
由于这些年来一直跟着淳嘉进学,根本没有得到摄政王给予的栽培自己势力的便利,公襄霄羽翼有限,对戚九麓自然格外的看重;
第二个就是,他好不容易招揽了戚九麓,张罗过一些事情,结果这会儿戚九麓就被怀疑投了纪氏——要是这事情落实了,就算摄政王不责罚他,他在众人眼里的评价,也会大大的下降。
识人不明的罪名是逃不掉了的。
就好像纪明琅说淳嘉一样,公襄霄在保住自己世子之位上面,同样没什么底牌,根本没有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卷土再来的可能。
淳嘉犹自可以等邺国公海西侯敏阳侯以及摄政王这一班人老去,公襄霄如果等的话,要么等到摄政王事败,一家子上路;要么就是等到他那个继母所出的嫡弟长大成人,威胁更大。
这种情况下他不能拖也不能退。
可是生母已去而且母族衰微,公襄霄最大的靠山摄政王又对他态度日趋冷淡,如今唯一的凭仗,不过是元配嫡子的身份,以及才干名声上的功夫。
而作为一个有志于争取帝位的王爷的儿子,毫无疑问才干比名声更重要。
那么眼光不行这种事情,公襄霄怎么能沾?
且不说他本身的确怀疑戚九麓不会投向纪氏,就算戚九麓真的这么做了,他也要想办法否认掉!
无奈……
摄政王淡淡说道:“范先生说的是,世子年轻,看走了眼也是在所难免……且坐着旁听罢。”
然后压根不给公襄霄开口的机会,径自跟幕僚们讨论起了应对之策——然而公襄霄都听不见了,他攥紧了拳,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涌进了脑子里,以至于面色瞬间通红!
说不清楚是羞愤还是难过。
曾经父子情深的一幕幕像是未曾得到过的幻觉。
公襄霄此刻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的父王八成是在近期要对付他了。
不然,何至于破例安排了他进来议事厅,却立刻安排了最倚重的幕僚当众打他的脸?
这必然是为了公开表态,为接下来废长立幼做准备。
……这晚上他是魂不守舍的离开的。
却不知道他离开之后,摄政王与范先生的脚步都停了停,目送他背影彻底消失在暮色里,才双双收回视线。
只是对望一眼,谁都没吭声。
无言的拱手作别,各回住处。
次日庙堂上,有臣子问起了登闻鼓之事。
淳嘉果然以沉迷告慰嗣父无法自拔……噢不,是无暇他顾的理由,表示要推迟此事,但可以安排太医去救治戚氏子。
纪氏一派的臣子于是出来委婉催促:“此事涉及贤妃生身血亲,又涉及到蓬莱公主殿下的准驸马,兹事体大,若是耽搁了,不免叫坊间生出种种不堪的议论,怀疑陛下偏袒,也要寒了边疆将士们的心哪!”
而且,你不是正跟你嗣父感情深厚吗?
“若谢氏当真并非善类,岂能误了先帝骨血的花信?”
淳嘉心平气和,态度诚恳,说一定一定尽快尽快。
纪氏这边当然不会相信他,出列了好些个口齿伶俐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硬是逼着皇帝答应,最多三天,必定亲自过问此事,而且给出初步的处置方式。
当然散朝之后,谁都不会真的傻乎乎的等上三天。
纪明琅让人安排,次日就开始散布谣言,怎么缺德怎么来,怎么耸人听闻怎么来,务必彻底钉死了贤妃以及谢氏。
而盛宠贤妃、还打算将一位公主下降谢氏的淳嘉,可见也是个糊涂的——这一句画龙点睛,谣言里不可或缺。
“纪氏好生无耻!”后宫,浣花殿上,清人气得直哆嗦,“他们怎么敢……他们竟然!!!”
云风篁早有准备,倒是冷静:“他们如今乃是困兽之斗,一旦事情不成,就是身败名裂,乃至于身死族灭也不无可能。这等时候,什么手段不用出来?还顾得上什么敢不敢、无耻不无耻?”
她脸上没什么畏惧的表情,毕竟,这对于她、对于谢氏来说,同样是一旦失败就要身死族灭,大家都是拼命,那还害怕个什么?
自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戚九麓的生死如今关系着庙堂大事,虽然前途叵测,却比之前反而安全些了。”云风篁让清人给自己沏盏茶过来,慢慢喝着,心道,“之前,因着种种缘故,有想杀他的,却没几个想保他。”
但现在么,想杀他的跟想保他的人,应该都不会少。
这样固然仍旧是凶险,却有一个好处。
就是哪怕想杀他的人,也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
不然被抓到把柄,必定要被落井下石。
这大概就是从不相干的人,成为棋子之后的好处罢?
云风篁自失的笑了笑,继续思索着,“他那儿且放一放,嗯,不放下本宫也没什么办法,到底如今身份有别,且鞭长莫及。”
她如今最紧要的就是自保。
说起来要感谢去岁中秋节宴上淳嘉安排的那么一出,算是欲扬先抑的将她的过往给洗白了:谢风鬟没有红杏出墙,是被冤枉的,而她本来的母族女孩子都冰清玉洁的很,只是有人所托非人而已。
之所以被过继到云氏一族呢也是因为品德好……跟戚九麓的定亲乃是长辈的意思,两人因为分开的时候年纪就不大,说是未婚夫妻其实只是世交家兄妹的纯洁友谊关系,他们那么点儿岁数懂什么?
说他们有着私情且至今互相念念不忘的,都是心里龌龊!
不管外头多少人相信,反正当时皇城司专门跑了一趟北地下来,就是这么对外公布的。
有这么个底子在,现在再翻出来她跟戚九麓定过亲的事情,也很难轰动起来了。
当然云风篁明白纪氏不蠢,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但她同样注意到了皇城司去岁去北地这一点——淳嘉派人之前就委婉承认,此行对外说是彻查到底以免皇家蒙羞,实际上的用意,就是为了在北地布子。
他是怎么安排的,至今不曾透露给云风篁,云风篁也没问过。
不过就她对这位天子的了解……
这回的事情,对于她,对于谢氏来说,十万分的棘手。
对淳嘉,恐怕还有斡旋的余地。
云风篁这么想着,等这晚淳嘉过来,就满面春风的迎上去嘘寒问暖,淳嘉果然笑着问她:“闻说外间有风言风语起来,连宫禁里都有被渗透的意思,爱妃似乎却没受到什么影响?”
“有陛下在,区区蚊鸣蝇嗡,又算得了什么?”云风篁一脸笃定的挽住他手臂,亲昵道,“妾身静观陛下追亡逐北就好!”
这会儿虽然还没正式入夏,气候却已经暖和了。
帝妃衣着自然单薄起来,隔着轻软的衣料,云风篁敏锐的察觉到天子微微一顿,旋即含笑道:“爱妃真是聪慧。”
他被拉着在上首坐了,挥退左右,就兴致勃勃的考校道,“爱妃不妨猜猜,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形?”
这后宫有毒 第七十三章 太后发难
云风篁闻言微微语塞,她要是知道了还来试探做什么?
但直接说不知的话,未免显得太不敏锐了——是以心念一转,含糊道:“纪氏自以为得计,实际上却不过是走进了陛下的陷阱罢了。妾身却等着看陛下力挽狂澜,逆转乾坤!”
淳嘉含笑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详细些。
然而云风篁一时间也猜不着,于是果断转换话题,说道:“陛下,纪氏沉寂经年,决计不会只有王陵出事还有晁氏前来这两件,怕还有着后手。”
“当此之时,自要好生笼络洛氏之流。”
“不若今儿个就下诏将洛寒衣与欧阳福履晋回妃位?”
“只是之前为纪暮紫晋位婕妤时,理由是为了给两位太后娘娘祈福。若这会儿给洛氏欧阳氏晋位,没个可靠的理由,不免要被纪氏要求,让她们俩也闭宫不出,终日祈福。”
“得寻个合适的借口才是。”
淳嘉沉吟道:“爱妃可有想法?”
云风篁没想法也不会开这个口了:“梁氏既入烟兰宫,就说洛氏命格于梁氏腹中子嗣有益,为皇嗣故,加其恩典。至于欧阳氏,就说犒劳老臣罢?如此既让欧阳家那位老大人感念天恩,也能给纪氏一个难堪。”
毕竟当初欧阳燕然是纪氏搞下去的。
结果现在人家回朝来,不但立刻得到召见跟重用,还因为他的缘故,给宫里的孙女儿晋了位……对于欧阳氏而言,有多扬眉吐气,对于纪氏来说,就有多羞辱。
这要是往常,淳嘉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天子,兴许还不至于这么刺激纪氏。
可纪氏连他出身的扶阳王一脉的王陵都惊扰了,他还客气个什么?
他只是惯于隐忍,可不是真没脾气!
此刻稍微思索就答应了,还吩咐给二妃那边赏赐些东西,以示恩宠。
当然因为当着云风篁的面这么说的,少不得给绚晴宫也捎上一份。
云风篁笑着谢了恩,生怕他继续考校自己,于是挨挨蹭蹭的撒娇撒痴,很快引得天子无暇多想。
把这日混过去,次日早上梳妆的时候,清人告诉她:“娘娘,明儿个就是命妇入宫觐见的日子了,十三少夫人那边托人传了话来,说她如今还是害喜得厉害,却不敢进宫来搅扰了您这儿。故此想托姑夫人带上孙小姐。”
云风篁这段时间心里记挂的事情多,都快把这嫂子跟“女儿一样的”侄女儿给忘了,闻言就叹口气:“嫂子之前生猛儿他们兄妹时都还好了,怎么这次这样折腾?等会儿让给咱们这边请脉的太医去个瞧瞧。”
清人笑着道:“少夫人那边一直有大夫看着的,说没什么大碍,许是少夫人才来帝京,不服水土之故。等过些日子也就好了。如今非常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少夫人这也不是头一胎了,想必没什么大碍的。”
这就是嫂子跟关系好的血亲姐妹的区别了,如果是谢风鬟还在,云风篁说不定会坚持让太医去看看,以策万全。但既然是嫂子……如今自己跟家里的确都是需要谨言慎行避免被纪氏找到破口的时候,云风篁沉吟了下,也就答应了。
只是吩咐:“将那些滋补的东西寻些出来,等明日姑姑她们来了,让她们带些回去给嫂子补补身体。”
她这里还有心思心疼娘家嫂子,然而这日请安的时候,纪太后就发难了:“云氏,你可知罪!?”
云风篁坐在座位上动都没动,一脸无辜:“太后娘娘,妾身不知。”
“云氏进宫之前的规矩是谁教的?”纪太后见她这样的态度,立刻问左右,“长者责问,竟不动如山,赐教规矩的宫人三尺白绫!”
“太后娘娘请息怒。”云风篁轻笑一声,总算起身离座,朝她福了福,柔声说道,“妾身乃太皇太后礼聘入宫,岂是那等没规矩的人?只是太后娘娘突如其来责问,又无凭无据的,妾身茫然之间,不知所以,这才慢了一步,未及起身罢了!”
言外之意,您要是坚持本宫规矩不行,那先去问问您的姑姑兼婆婆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再者,本宫只是反应慢了点,您这责问可也不见得合乎规矩!
纪太后听出她的意思,语气冰冷:“云氏你惯爱狡辩,哀家若是没有实据,岂会浪费口舌的教训于你?!”
“此番登闻鼓被敲响之事,你可知晓?!”
“回太后娘娘的话。”云风篁道,“妾身有所耳闻。”
纪太后哼笑道:“那晁氏做什么要敲登闻鼓,你可也知晓?”
云风篁柔声说道:“太后娘娘,这个妾身就不太清楚了。毕竟这是发生在前朝的事儿,妾身深居宫闱,人尽皆知的消息还能听个只字片语的,那些个与妾身不相干的,妾身这两日忙里忙外的,却也无暇打听。”
“好个不清楚!”纪太后嗤笑一声,说道,“哀家就知道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就命人,“去带上来!”
须臾,宫人领着三名战战兢兢、作黎庶打扮的人进来。
见着他们,云风篁面色如常,袖子里的手指却下意识的紧了紧。
这三人先被领着在丹墀下行了礼,太后并不叫起,只问他们:“可认得贤妃?”
“回太后娘娘的话。”闻言三人抬头,朝云风篁飞快的睨了眼,旋即叩首道,“认得的。这是小人主家主支嫡出四房的小姐,大排行是十七。”
其中一妇人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婢子在北地戚氏祖宅里伺候了二十年,贤妃娘娘还是谢氏十七小姐时,时常过府与戚氏宗子相聚,婢子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虽然眉眼长开了许多,却大抵还是往日模样儿。”
纪太后淡声问:“贤妃,你呢?你也认识他们么?”
云风篁神态很轻松:“太后娘娘,谢氏虽然比之纪氏天壤之别,然而也算世代呼奴使婢的人家。妾身身为嫡出,又是父母唯一的嫡女,自来出入都是一大群人围着转。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怎么在意身边人。这俩男子,妾身却没什么印象。这妇人么,倒是依稀记得见过。”
不等纪太后跟那妇人开口,她已笑着说,“大概五六年前罢,你伺候的差使出了岔子,叫戚氏的主母罚了,听说后来被赶去了庄子上,由此连带你女儿的婚事都被耽搁了……是你吧?不过五六年前本宫才得十岁上下,便是从本宫四五岁上开始被长辈带着去戚氏拜访算起,也算不得你看着长大的不是?”
那妇人闻言就有些着慌,很怕由此就被怀疑的那种:“请太后娘娘为婢子做主,婢子当初虽然被罚,但心甘情愿,绝无丝毫怨怼主家的想法……婢子那女儿的婚事虽然……”
“闭嘴!”纪太后微微皱眉,很不满意这妇人的沉不住气,沉着脸喝住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宫里挨过主子板子的奴婢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对主子们心怀怨怼?!那规矩还能不能行了?!那主子们日子还能不能过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必再提!”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