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倒也算是挺白的。
但那种白，却不是敏贵妃肤光胜雪的白皙，而是死气沉沉的，透着年岁积攒的疲惫与压抑，没什么生机。
“安妃也老了啊……”皇后就忍不住这样想，“也是，她跟本宫年岁仿佛，都比敏贵妃长了好些年岁……这些年来过的也不快活。崔淑妃也是。”
自从淳嘉亲政后，原本就不高调的崔淑妃越发的低调。
她今日着了绛红色衣裙，装扮钗环都透着力求不功不过的痕迹。
此刻听着众人的唏嘘，也只是静静赔笑，话都不多说一个字。
显然当年宫斗之中被毒打的记忆犹新。
“娘娘还是别说自己老了，您可是跟陛下同岁。”后妃们陷入追忆往昔的氛围里，泽芝楼中一时间惆怅无限。
还是云风篁笑着圆场，“陛下春秋正盛，您不也是？”
这话让众人都是凛然。
没错，顾箴跟淳嘉同岁。
如果顾箴算是老了，那皇帝岂不是也老了？那对于一个自认为是壮年的皇帝来说，你讲他老了，是什么居心？
尤其淳嘉还没立储君呢，这会儿旁敲侧击他年纪不小了，很难不激起一个天子捍卫帝位的本能。
“娘娘尝尝这个菱角，底下人从荷池里现捞的，却是清甜。”旁边淑妃塞了把剥好的菱角给皇后，又给了贵妃一把，“贵妃娘娘也看看。这山上水好，养出来的水产滋味都不错。”
总算将话题岔开。
接下来也没人敢再拿年岁说嘴，倒是有志一同的聊起了今日赴宴的出挑子弟。
“妾身刚刚晃眼看到珏小姐了，珏小姐今日可也在赴宴之列么？”德妃率先问道，“妾身记得那支镶宝玉鎏龟衔宝金簪原是宫中之物，是娘娘赏给珏小姐的？”
皇后微微颔首：“正是珏儿。早先她不慎冲撞了十一皇女，虽然靖妃宽宏大量没计较，这孩子还是十分愧疚不安。在宫中连着好几日夜不能寐，最终自请回去反思，本宫见她诚心诚意，也就准了。这些日子，她在府中足不出户，给十一皇女抄写了好些经书祈福，昨儿个才托人送到本宫跟前，打算等会儿就送去给靖妃的。”
靖妃的十一皇女年纪还小，她今儿个就没过来。
其实，就算十一皇女年纪小，也可以先过来打探些消息的。
毕竟皇女长起来也很快。
关键是今儿个这场合，但凡有脑子的就知道，别看这会儿皇后同贵妃言笑晏晏，相处和睦。
等会儿说不得说翻脸就翻脸了。
膝下有着年长子嗣的，为了子嗣的终身大事不能不到场，没有的，或者孩子还小的，但凡有点儿脑子，都想躲着点。
此刻没有靖妃当场谢恩，称赞顾珏的贤良淑德心地善良，但也有其他人随口赞了几句顾珏，算是将当初十一皇女受伤的事情给揭过了。
继而被提起来的，则是淑妃的侄女儿。





这后宫有毒 第六十二章 柯朝若
崔怜夜的娘家，原本就是世代书香门第。
但真正显赫起来，还是从崔琬开始的。
故此在一众高门里，底蕴不算深厚。胜在早先固然不是一等一的门第，却也清贵，故此风评不坏。
这会儿被家里寄予厚望的女孩子，资质出众，传闻三岁开蒙，五岁能书，七岁能诗，九岁能……总之跟崔怜夜当年差不多，走的是才女人设。
跟另外两位同样出身书香门第能诗擅赋的同龄少女一起，合称帝京三大才女。
至于容貌，倒跟崔怜夜不是很像。
崔怜夜容貌秀丽清雅，是那种跟人设非常吻合的模样儿。
但这闺名“南叶”的女孩子，鹅蛋脸儿，眼睛大而明亮，顾盼之间熠熠生辉，身段窈窕有致，望去妩媚甜美，倒看不出来多少书卷气。
众人此刻对着这女孩子也称赞了几句，德妃还念了两句崔南叶的诗作，说是听自己侄女儿说的：“家里几个女孩子，对南叶都很是服气。说是有着真才实学，性-子也好。”
淑妃有些受宠若惊，是没想到一直抱贵妃大腿的德妃会这样说自己的侄女，连忙谦逊两句，投桃报李的提起德妃的侄女：“要说真才实学，德妃妹妹的侄女儿才是真的厉害。本宫都听说了，那篇《笼中雀赋》，可是连状元郎都称赞过的。”
她说的是魏家这一代最受瞩目的女孩子魏漱寒，跟崔南叶一样，都是帝京三大才女之一。
所谓的《笼中雀赋》，传闻是其十岁那年，想外出游玩，却因为年岁渐长，被重视礼教规矩的长辈阻止，从而察觉到己身与家中兄弟之间的差别，自比笼中雀，写下长篇辞赋，宣泄抑郁委屈的心情。
这篇辞赋其实云风篁还专门让陈兢找过来看过，平心而论，虽然算不得字字珠玑千古流芳的绝世好文，却也有着精彩动人处。
尤其是身为女子诸事不能自主的那种愤懑与无奈，同为女儿身，云风篁都颇为认可。
再考虑作者的年纪……那真的可以考虑是位足以青史留名的才女冉冉升起了。
只是云风篁专门召了德妃大加赞赏时，德妃不敢隐瞒自己这贵妃姐姐，隐晦暗示：魏漱寒因为不能出去玩置气是真的，但这个《笼中雀赋》么……却是府中一位多年的老门客代笔。
不过是魏氏为了打造一位足以跟崔南叶分庭抗礼的才女安排的罢了。
就连所谓的状元郎称赞……
那位状元郎也是收了钱的。
这会儿淑妃提起来，德妃先是心虚的看了眼贵妃，才笑着说道：“那不过是她一怒之下偶然所作罢了，之后也没什么好的。到底资质有限了。”
人家当亲姑姑的这样讲，其他人当然要反着来，都说魏漱寒《笼中雀赋》固然辞藻华丽情感动人，但后续的诗作也可见才学出众，况且女孩子还小呢，人生经历不多，考虑从前的诸多才子才女，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很少有惊人表现。
倒是以后年长了，领悟多了，自然而然就有名篇留下。
皇后、淑妃、德妃的面子都照顾了，贵妃出身寒微，侄子侄女尚主或者给皇子做正妃的资格比较勉强，最主要的是，云风篁提前透露过口风，不太赞成，此刻自然被默契的跳过。
于是才轮到追封温徽贤妃的殷芄的娘家晚辈。
殷瘦雪，殷芄跟殷女萝的堂侄女。
生得人如其名，瘦削纤细，弯眉杏眼，是个似乎很爱笑的女孩子。
双颊梨涡深深，长相不是长辈喜欢的那种讨喜的面相，姿态倒是挺叫云风篁这些人有好感的。
云风篁有点儿意外的是，这女孩子居然不在帝京三大才女里头……
按说殷氏一族文风向来昌盛……嗯，可能是家里没帮她扬名？
殷芄已逝，这殷瘦雪能够排在这里被提起来，主要还是因为七皇子养在敏贵妃膝下，是给敏贵妃面子。
此刻也是云风篁站出来，以亲近长辈的身份，替殷瘦雪谦逊几句：“生得还好，就是有些不学无术……不似崔家魏家的女孩子，一个个才貌双全。”
“姐姐说的哪里话？殷氏高门大姓，女孩子哪里有不念书的？多半这位小姐性-子淡泊，不喜扬名罢了。”德妃第一个站出来，“倒是妹妹那侄女儿，显得有点儿轻狂了。改日得让她跟殷家这女孩子学一学才是。”
她这么说了，淑妃当然也是点头称是。
其他人也附和了一回，总之将殷瘦雪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简直皇后都能做。
之后则是靖妃的娘家侄女儿，洛荻。
这女孩子云风篁打听过，也是很出色的。
她出色不在于姿容或者才气上的睥睨诸多同伴，而是长袖善舞。
这么说吧，云风篁同洛氏，同靖妃，都是有过恩怨的。
她膝下的孩子受到影响，这些年来，对靖妃对洛家态度都不怎么样。
然而这洛荻也就宫宴上跟昭庆公主照面过几次，就让昭庆公主对洛氏上下大为改观，甚至跟洛荻成了闺阁密友……虽然说昭庆公主不是那种城府深沉的主儿，但她只是出身尊贵深得宠爱，没什么需要自己玩心眼的地方，故此不爱多想罢了。
可不是傻。
况且这种先入为主之下的扭转印象，若是那么简单，三皇子难道乐意一直被敲打欺负不成？
总之云风篁对这洛荻倒是比对前面两位“三大才女”更关注。
她从纱幕后打量着，洛荻此刻着了藕荷色掐金丝撒绣缠枝曼荼罗的裙衫，梳着堕马髻，斜插珠钗，装扮精致考究，但在一众人里，隆重程度属于中规中矩，不至于叫人小觑但也不至于特别出彩的那种。其他人过来赴宴，哪怕是参加过多次宫宴的高门子弟，由于来之前被家里叮嘱过，知道此番宴饮的重要性，自然不免有所忐忑。
生怕哪里表现的不好，叫皇家厌弃，失了机会。
洛荻却还是落落大方的样子，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看着落落大方。而且时不时的，还照顾一下附近紧张过度的几位贵女。
……这女孩子倒是小小年纪就有贤内助的风范。
云风篁心下微哂，说实话，不考虑她跟洛氏之间的恩怨，以及一些立场上面的分歧的话，她挺喜欢这洛荻的。
毕竟养的三个女儿都不是太能干的帮手，倒是这洛荻的才干很得她心意。
只是偏偏是靖妃的侄女……
还是再看看吧。
她移开目光，看向下一个。
欧阳家的女孩子，欧阳嫋嫋。
已故欧阳福履的堂侄女，是那种明媚可爱的女孩子，陈兢搜集的消息里，说这女孩子姿容才干搁贵女里都只是中上。不过性-子挺好的，很会讨家里长辈喜爱。在欧阳氏同辈里，算是最得宠爱的一个。
“可惜啊，本宫如今大事未成，还没到高枕无忧，见天享受孩子们奉承讨好的时候……”云风篁在心里叹口气，默默的将这位也划掉了。
再下面是孟氏的孟婆娑。
这女孩子云风篁压根没多看，毕竟人家亲姑姑是她一手搞死的。
就算这孟婆娑当时年纪小，家里人还能在她跟前说敏贵妃的好话？
云风篁才不会将这种仇人之后许给自己跟前的皇子。
跟着是云氏的云絮絮，这是云氏旁支之女，才貌搁贵女里算是上等，而且听说很擅长管账。
……本宫要的是大事上头能独当一面的儿媳妇，又不是账房。
云风篁在心里默默将其也划掉。
又过了几个贵女，因为没有长辈在宫里，大家点评起来也就比较随意了。
“肌肤还好，只是这头发少了点儿？金尊玉贵里养着的女孩子，小小年纪头发就这样稀疏了，只怕气血不足。”
“那还是再看看其他女孩子罢，气血不足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自己身子骨儿欠缺还是小事，别到时候妨碍了子嗣。”
“也是。”
“这个倒是雪肤乌发，可这模样儿，该不会是正室所出罢？瞧着怪妖媚的。”
“那边的倒是端庄……但这也忒端庄了，多半是吓住了？今儿个人这许多，也没几个似她那样僵硬的，这心性却是欠缺了点儿。”
“唉，那蓝裙女孩子倒是甚美，是谁家女孩子……他们家啊……那门楣差了点儿。算了。”
“梳双螺髻戴海棠珠花的女孩子倒是合本宫眼缘，却不知道性-子如何？”
“待会儿打发人去试探下就是了……”
这些年来因为云风篁一家独大，皇后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宫闱之中敢怒不敢言，再热闹的场合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乖巧，根本不敢肆意。
但今日为子嗣挑选配偶，只要不去碰那些出身显贵会被皇后或者贵妃看在眼里的子弟外，就不存在得罪高位的风险，大家难得的活泼了一回，叽叽喳喳的，一会儿工夫，就点评了好些人。
眼看就要轮到男宾那边了，却都默契的跳过了坐在昭庆公主很近地方的一个紫衣女孩。
那女孩子比起刚刚被提到的几位高门贵女，论举止其实明显差了一截，容貌也只是还算美貌。
但无论皇后还是贵妃，有意无意都在打量着她，却一直未曾主动提及。
其他妃嫔就更加不用说了，权当不知道这么个人。
那是柯朝若。
定国公世子之女。
定国公柯淙的亲孙女。




这后宫有毒 第六十三章 出题
柯朝若在帝京贵女之中，属于既显眼又不显眼的那种。
不显眼的地方在于作为武将之后，而且还是长辈长年戍卫边疆的武将之后，她是去年才随家人回来帝京的。
有点儿像顾箴少年时候。
就算穿上最华丽的衣裳、戴上最珍贵的首饰，突击学了帝京贵女们的种种仪态规矩，骨子里仍旧透着股儿被拘束的不自在。
也因此与同伴们有着源自成长环境迥异的格格不入。
云风篁注意到，这位柯小姐从落座起，就一直盯着身侧的金溪郡主。
金溪拿起牙箸夹菜，她也赶紧拿起牙箸夹菜；金溪端了金樽浅浅抿一口，她赶紧举起金樽喝了一大口……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似的，心虚的左右看看，小心翼翼的，重新抿了一小口。
再看金溪郡主已经拿了个果子把玩了，她……她打量了下自己面前的果盘，连忙也拿起一个差不多的果子，一脸茫然……
很显然，对于在边疆长大的女孩子来说，是很少做这种闲适悠然的举动的。
好几次她都想将果子塞嘴里了，但因为金溪侧头跟二皇女低声说笑，柯朝若硬生生的忍住，保持着有些僵硬的笑容，期待金溪郡主的下一步。
……而金溪郡主压根没注意到她。
毕竟柯朝若在帝京贵女里不算熟面孔。
虽然去年就回来帝京了，但是柯家断然不可能让她一回来就去公开场合丢脸……更正，是一回来就去公开场合暴露出这些年家族嫡女的散养。
一番突击培训，她迄今参加过的宫宴屈指可数。
虽然从席位看得出来必然出身不坏，但也因为席位的靠前，身边都是出身显赫的贵女，并不比她差什么。
这种场合，谁也不想留给暗中观察的娘娘们一个“趋炎附势”的印象，自是矜持。
更别说金溪郡主今儿个纯粹过来凑热闹的，她婚事已定，就算没定，那也毋须对柯朝若示好，却同几位皇女有说有笑的，十分欢快。
所以此刻从泽芝楼上望下去，柯朝若格外孤独跟尴尬。
显眼的地方，当然在于她是柯家女孩子。
自从隆平侯逝世，柯淙迅速取代当年的顾芳树，成为淳嘉一朝新任武将第一人。
柯家论底蕴，其实是不如顾氏的。
但前车之辙就在跟前，柯淙自然也要汲取教训。他本来就是极谨慎的人，早在顾芳树去世前，就一度大义灭亲、自污以自保……这些操作都足见柯淙比顾芳树更为谨慎小心。
也因此，这几年来，尽管柯氏子弟越发受到重视，柯淙不但没有恃宠生娇，反而越发的谨言慎行。
包括但不限于时不时的整顿门风、约束家人与高门贵胄尤其是宫闱的来往等等……
故此这两年帝京上下，新一代正当年岁的子弟长成，各自扬名，作为皇朝新贵的柯家，却反而寂寂无名。
却是柯淙好不容易爬到今日的地位上，就怕摊上国本之争，辛辛苦苦几代人，一夜之间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要葬送从前的所有努力。
然而作为目前最受淳嘉信任的武将，手握兵权，再怎么想法子置身事外，又怎么可能不被觑在眼里？
云风篁也好，皇后也罢，以及其他有着想法的妃嫔，无一不将柯朝若视作首要目标。
虽然从当年柯定的例子来看，柯淙未必是多么顾惜骨肉后嗣的人。
哪怕她们将柯朝若聘作儿媳妇，宁国公也不一定就此入磬，为她们膝下子嗣谋取储君之位抛头颅洒热血……但她们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娶不到柯朝若也还罢了，若是娶到了，自然会想法子将柯淙绑在自己这边，裹挟其出力。
总而言之，柯朝若是此番宴饮的第一竞争目标。
或者说，关于她的竞争，也是储君之争的序幕之战。
无意争夺东宫的，以及有着自知之明不指望的，都会识趣的避开她。
“对了，都说帝京有三大才女，刚刚只说了两位，第三位呢？”诸妃嫔跳过了柯朝若，眼看就要注目男宾那边了，这时候敬婕妤忽然小声问了句，“是没来还是？”
敬婕妤进宫晚，迄今还没生育过。
她宫里人倒是给她生了个皇女，淳嘉十七年年末落地的，排行十二。
这位皇女今年算着年纪才四岁，当然远远没到招驸马的时候。
敬婕妤会在这里，一则是她年轻，不免好奇些，想过来看看热闹；二则却是入宫数年无子，十二皇女纵然不是她亲生，却也视若己出，很是疼爱，担心自己出身寒微，以至于往后给皇女选驸马时考虑不周，提前过来偷师了。
“来是来了，不过那是个远支庶女。”德妃今日目标明确，除了继续抱贵妃大腿外，就是拿出眼力来，给自己的三皇女挑个好夫婿。
故此这会儿眼睛已经盯牢了男宾那边比较出色的几个子弟。
见是自己这边的姜明淡问的，就笑了一笑，说道，“看那边靠后席位上穿浅蓝衫子梳随云髻插芙蓉簪的女孩子没有？那个就是，韦侍郎的族侄女，闺名似乎叫希颜。”
她说的韦侍郎，便是亘古罕见的六首韦长空。
初为淳嘉所用时负责教导皇嗣，前两年，淳嘉约莫是考察的差不多，认为可以了，于是调其入朝。
如今是为礼部侍郎。
韦长空出身的韦氏原本就文风昌盛，在本朝虽然没出过什么高官显宦，却进士不绝。
不然也教不出他这个六首。
这会儿族中出一位才女，倒也顺理成章。
只是知道崔南叶跟魏漱寒底细的人，不免神色微妙，思索这位韦家小姐，是不是也是差不多的“才女”？
虽然韦氏文名挺好的，但子弟多了，资质参差不齐，没准这被推出来的女孩子也是个绣花枕头，不过演得比较像呢？
姜明淡盯着那韦希颜打量片刻，有点儿失望，评价道：“是个美人胚子。”
也就这样了，没看出来其他亮点……举止都是中规中矩，谈不上出彩，更看不出来才女该有的气度。
“这会儿还在客套呢。”德妃笑着说道，“等酒过三巡热闹起来，到时候你再看罢。”
今日请这些人过来又不是专门招待他们饮酒作乐的，少不得有着考核。
想到自己等人出的那些题目，魏横烟嘴角微微一扯，有种莫名的同情油然而生：还好本宫少年时候入宫没这许多花头……好吧她是进宫当妃子的，而不是竞争皇子正妃……总之她那会儿如果摊上现在这局势，她觉得这宫里也没有她魏德妃了。
定了定神，德妃见没人再说韦希颜了，便将话题带到男宾那儿：“说起来今儿个这些高门贵子里头，就数顾小公子最精神，那袍衫的料子瞧着眼熟，是初春那会儿的贡品么？这样鲜亮的颜色，也就他们这年纪的少年人穿着挺拔出众。妾身故此一尺都没给自己留，统统给秞儿做了衣裙。偏秞儿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两年居然爱起了素淡，净拣绀青、紫棠之类的颜色穿，至今没碰过一次，眼看着明年就要小了，真真气死妾身了……这会儿看着顾小公子穿着的样子，晚上妾身一定要问问这孩子，后悔不后悔？”
跟之前点评女孩子一样，这会儿也是默契的按照：宫闱里有人的，按照宫里亲长的位份从高到低提起；宫闱里没人的，按照其家世排列。
皇后再次站出来替晚辈谦逊：“你这话真是抬举他了，这料子跟颜色倒都是挺好的，只是孩子也就那么回事罢了。出门之前想必仔细拾掇过，这会儿倒也不算污了大家的眼睛，论到出挑，还是崔氏魏氏更会教导孩子。”
顿了顿又道，“谢弗忘也是越发的气度出众了，神韵之间神似遂安驸马当年。”
顾箴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颇为心累。
因为这一班侄子里头也实在没什么出色的……固然老实听话懂事也努力，限于资质，到底差了门楣仿佛的人家一大截。
毕竟其他高门贵子也不是不努力。
“皇后娘娘谬赞了，妾身那侄儿也是个不争气的。”贵妃淑妃德妃都一迭声的代晚辈自谦着，其中贵妃心里也叹了口气。
谢氏门楣寒微，男嗣迄今最出息的就是谢无争。
所以按照潜规则，夸奖男性后辈，都说有着谢无争当年的风范。
实际上，谢弗忘无论容貌气质跟谢无争差距都很大……这侄子要是当真气度城府像了谢无争，她也毋须操心了。
因为宫中皇女少于皇子，而且这会儿有必要正儿八经物色驸马的，也就昭庆、二皇女以及三皇女。
底下四皇女今年算着是十一岁，却还不是很急。
况且这位皇女由于小时候染过天花没养好的缘故，脸上落了痕迹，越长大越自卑，自来不爱见人，其嗣母贾蘋叶入宫多年无所出，对她十分宠溺，这会儿却是不敢贸然提婚嫁之事，免得触动女儿痛处的。
也就是说，眼下有着招婿需求的只有云风篁跟德妃。
她们早就将帝京上下的高门贵子筛了又筛，今儿个不过亲自过眼一回罢了。
于是闲聊着将诸子弟大概讨论了一遍，在宫里有长辈的，那肯定是被着重夸赞几句的。
没有长辈的，跟刚刚女宾那边一样，讨论的就比较直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