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云风篁短暂的沉默了下,主要是分析对方暴起发难的可能,片刻,她淡淡道,“是,本宫与云氏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好!”翼国公惨笑出声,他连声说道,“好!好!好!!!”
旋即笑声一收,喝道,“明日臣便开祠堂,勾去娘娘名讳,请娘娘复还本宗,归于谢姓,从此与我云氏,再无瓜葛!”
他说了这话,再无言语,俯身将云栖客抱起,哽咽道,“栖客莫要再惦记往事了,恩怨已了,为父……这便带你回家!”
云风篁站在原地,目送父子俩离开许久,才一言不发的收回视线,强打精神,安抚了一番余者,再回兰舟夜雨阁的路上,主仆都是沉默。
快到兰舟夜雨阁了,还是赤萼壮起胆子,低声劝道:“娘娘别跟翼国公计较……”
“本宫当然不会跟他计较。”云风篁苦笑了下,摇头道,“只是忽然觉得……恩恩怨怨的,好没意思。”
说是这么说,进了兰舟夜雨阁,她还是立刻吩咐底下人去找敬婕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人可以坑她而不付出代价!
云栖客当年并非有意都付出了性命,姜明淡又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宫人去了一回,很快回来禀告,说道:“敬婕妤已经找到,但是是在湖里找到的,如今人已经没了气息,且是腌臜,不敢带来污了娘娘的眼。”
云风篁跟近侍都是诧异:“她竟然会投湖?这怎么可能!”
敬婕妤当时之所以会抢先,可不就是怕死?
这么怕死的人,哪怕知道被皇后找到不会有好结果呢,又怎么可能有勇气自寻死路?
“回娘娘的话,是妾身刚刚找到人之后,将其溺死的。”宫人欲言又止,倒是外头又走进来一人,轻声说道,“擅作主张,还请娘娘责罚!”
云风篁皱起眉,看着伊杏恩:“你?”
近侍们也是诧异,毕竟这伊氏素来恭顺懂事,从来没有这样越俎代庖过。
他们顿时警惕起来!
倒是云风篁略作思索,眉宇舒展,道:“你竟然也是太皇太后的人?”
“回娘娘的话,妾身幼时为义父母收养,一向就被交代,进宫之后留意着些太皇太后。”伊杏恩有些歉意的说道,“只是娘娘这些年来也没对太皇太后怎么样,妾身于是就一直侍奉着您了。”
云风篁似笑非笑道:“这话的意思是,若是本宫对太皇太后怎么样了,你就不能好好儿侍奉本宫,而是要对付本宫了?”
伊杏恩笑了笑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皇后也没跟她生气,毕竟是神宗留下来确保太皇太后晚年诸事顺意的人,皇后如今不想跟太皇太后翻脸,那当然也不会拿她如何。
再说伊杏恩这些年来的表现她还是很满意的,何况,她之前都没怀疑过伊杏恩,此刻伊杏恩自报身份……用意不言而喻。
于是也没当回事,闲闲道:“你是太皇太后的人……那你兄长,莫非也是?”
“兄长与邓大人之流,其实都是太皇太后预备给陛下的,只是他们自己都未必知情,不过是太皇太后暗中安排他们与陛下之间有着联络的机会。”伊杏恩果然竹筒倒豆子一样,干脆利索道,“若是陛下不能笼络住他们,那么太皇太后也不会多管。”
这个云风篁明白,毕竟太皇太后自己说了,淳嘉少年时候那么像神宗先帝,她既因此想立其为新君,却也不希望这后辈徒有其表,坏了神宗留下来的美好印象。
如果淳嘉的表现让太皇太后不满意的话,太皇太后不介意再换个哪怕不那么像神宗,但至少靠谱的皇帝。
“原来如此。”云风篁点了一点头,忽然道,“当年本宫的侄女阔儿受册信成公主,远嫁韦纥,当时,太皇太后曾亲自开口,想让一些纪氏之人陪嫁,这事儿,你可知道?”
伊杏恩柔声说道:“娘娘莫要担心,那些人,其实太皇太后这会儿还预备着,您若是愿意让他们去伺候信成公主殿下,如今也是使得。其实太皇太后没有其他意思,是真心实意为了陛下,为了国朝考虑的。”
当时云风篁想不通太皇太后的用意,抱着谨慎的态度拒绝了。
这会儿却不必伊杏恩说,也知道太皇太后此举,多半是为了帮谢阔,不,应该说是为了帮助国朝。
那些人说是纪氏的,没准其实是神宗先帝留下来的。
太皇太后这些年来一直长居幕后,但谢阔去韦纥做大阏氏的事儿,显然她从前也没预料到,却也想趁机搭把手,给韦纥尽可能的添点堵,也是让谢阔在韦纥地位更稳固些。
若早知道这位皇祖母的立场,云风篁当时如何会拒绝?
此刻就干脆替谢阔答应下来:“那本宫就代信成多谢皇祖母了。”
她又问了些从前之事的细节,这时候才发现,这宫里许多事情,其实都在太皇太后的掌握之中。
只能说,神宗夫妇,果然都不是善茬。
这样的主儿走在前面,早几十年的布局……云风篁输得一点儿不冤枉。
还好她虽然输了,结果却未必是坏的。
整理了下心情,云风篁这才问起来:“你杀敬婕妤做什么?”
这后宫有毒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内奸真身
伊杏恩跪地请罪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妾身是奉太皇太后之命行事,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这些日子前朝后宫都够乱的,当此之时,些许不打紧的人,处置了便是!”
“是么?”云风篁淡淡说道,“既然是皇祖母的意思,杀了也就杀了。左右这贱婢就算还活着,本宫也饶不了她。”
伊杏恩暗松口气,正要说话,谁知道皇后忽然道,“只是这些年来打着本宫的旗号对外发号施令,明里暗里坑本宫,难不成也是皇祖母的意思?”
“……”云风篁这话突兀,清人等近侍都吃了一惊,伊杏恩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赤萼不禁脱口而出:“娘娘一直以来要找的那个人难道是伊氏?!”
伊杏恩脸色煞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后呷了口茶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闲闲说道:“不是她是谁?本宫当初让你们查的时候就说过了,必然是这些年来在宫闱里得势的,甚至干脆就是时常来讨好本宫的……不然,外头也不能相信她。你们查了这许久,都没个线索,可见此人心思缜密,隐藏极深!但外头也不是傻的,若是靖妃之类,打着本宫的旗号,能有什么用?谁会相信?本宫寻思着,最有这条件的,无非是德妃、伊氏、敬婕妤乃至于恬婕妤这几个。”
“就是贾氏都差了一筹。”
“她没女儿之前,来本宫跟前还算殷勤。”
“自从有了四皇女,一门心思都在笼络四皇女上头,本宫这儿来的也没有那么勤快了,自然也管不了什么事情。”
“本宫原本最怀疑的是敬婕妤,毕竟她虽然从进宫就对本宫示好,但凡知道当年之事,背叛本宫也是情理之中!”
“倒是伊氏,虽然也有这条件,可是不管为了昭庆还是浚仪的前途,以及她自己将来在这宫里头的日子,也不该背叛本宫才是。”
“但如今,既然知道你根本不是本宫的人,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云风篁说完这些话,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伊杏恩,“只是本宫才同皇祖母她老人家坦诚相对过,看皇祖母她老人家的意思,对本宫却也不是十分厌烦,按说不该吩咐你这样长年累月的给本宫挖坑罢?你却何必这样做呢?就算本宫出了岔子,这宫里似乎也轮不到你上来。甚至没了本宫这个靠山,对你们母女有什么好处?”
伊杏恩跪在地上,牙齿一个劲的打颤。
“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云风篁托腮,饶有兴趣的说道,“如今非常之时,本宫无暇跟你蘑菇,这样罢,你实在不说也没事儿,本宫这就叫人送你一程如何?趁着敬婕妤黄泉路未远,正好追上去跟她做个伴。”
“……”伊杏恩战栗良久,泣道,“娘娘法眼如炬。”
她知道云风篁的脾气,这会儿根本提不起来任何反抗的决心,且不说太皇太后时日无多,就算愿意庇护她,也顶多一时,就说太皇太后何等心胸气魄,连自己娘家都能眼睁睁看着覆灭,甚至从中推波助澜,何况她一个小小的棋子?
“回娘娘的话,此事并非妾身有意为之!”伊杏恩哽咽出声,解释道,“却是当年皇城司中受神宗先帝之命,潜藏乡野的大人,因着娘娘从前对纪氏的针对,心下不满,再者太皇太后,这些年来,对娘娘,也有些看法,大人所以命妾身留意娘娘的举动,制造破绽,以待太皇太后处置!”
云风篁缓声说道:“皇祖母她老人家胸吞万流,没那许多功夫提到你。你却主动前来自承身份,除却担心敬婕妤之死瞒不过,应该就是觉得,皇祖母年事已高,你往后想继续过日子,到底还是指望本宫的。既然如此,皇祖母也不是今天才上了年纪,这许多年,本宫自认为待你不薄,再者,为了昭庆,本宫对你,总比其他人要多出几分宽容……这些,以你的聪慧,必然明白,却为什么,到今日才与本宫坦白?”
“你应该清楚,就算你是皇祖母的人,若是私下与本宫坦诚来历底细,本宫是有能力护住你,至少能够保证不叫皇祖母提前得知你的告密的。”
“而如今才来和盘托出,不过聊胜于无,却有多少意义呢?”
“如果你是忠义之辈,也还罢了。”
“但本宫瞧你,到底还是为自己考虑的,是么?”
“……”伊杏恩抽泣片刻,低声说道,“妾身福薄,半生飘零,义父母虽然养育了妾身一场,却对妾身没多少情分,只不过为了给太皇太后做事罢了。不敢瞒娘娘,妾身心里,自觉进宫之后,便是还了义父母的恩情,原本是不想再受他人辖制了。后来跟了娘娘,原本也想一心一意为娘娘效劳。只是……”
她默然了下,忽然就直接说了,“妾身想掩饰一二,只是以娘娘手段,只怕妾身的种种分辩,都没什么意义。既然如此,妾身就直说了:妾身自认为才貌手段都不算差,若不是遇见了娘娘这等人,不靠娘娘,只靠妾身自己,在这宫闱里,未必没有一席之地!”
“如娘娘所言,若是娘娘出了岔子,妾身的宠爱,还没到能够立刻顶上去的地步。”
“但昭庆深得上意,娘娘若是不好了,她没了娘娘这个情分深厚的养母,不向着妾身这个生母,还能向着谁呢?”
“再加上陛下顾念娘娘,对妾身这个娘娘一手提携起来的旧部,岂能不爱屋及乌几分?”
“而且娘娘家中没有高官显宦,妾身那便宜兄长,却是简在帝心。”
“如此纵然不足以效仿娘娘登临后位,四妃与宫权,总可以想一想的。”
伊杏恩说到这里自失一笑,“四妃之中的贤妃之位空缺出来都多少日子了,娘娘拦着不许靖妃晋位也还罢了,妾身跟了您这些年,就算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娘娘口口声声说看昭庆面子,可是心里始终过不去不是么?您年岁也长了,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忌讳容色胜过您的人罢?年轻不懂事的女子也还罢了,您反手便能安排了。可妾身多少有些城府,所以您宁可叫贤妃之位空着,也不给妾身!”
“就算贤妃之位要让人补上。”云风篁诧异的看着她,“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你?本宫不许靖妃上去,那是因为本宫跟靖妃有着恩怨,至于其他人,贾氏不比你老实?敬婕妤侍奉的难道不够殷勤?这些年来,你虽然还算乖巧,却也没表现出值得本宫让你越过她们,额外加恩的功劳。那本宫为什么要许你这样的好处?那是四妃之位,可不是什么等闲的位份!当年就是本宫坐上那个位子,也还是殚精竭虑!魏横烟能够上去的轻松,也是占了局势的光。换做现在你试试看!”
又说道,“而且,本宫其实还是偏袒你,不,应该说是偏袒昭庆的。原本想着,等昭庆选定驸马下降时,便给你册封贤妃,也给帝女长脸……罢了,如今这些话也没什么意思。”
她摇了摇头,“你好歹是昭庆的生母,自己再怎么想不开,总给孩子们留点脸……”
就叹口气,吩咐左右,“赐白绫……不!”
云风篁想起来,说道:“好端端的悬梁,昭庆跟浚仪岂能没点儿疑惑?还是与敬婕妤一样,着她去池子里走一遭罢。对外就说兵荒马乱的不知道怎么出了事情。左右今儿个宫里头去的妃嫔多了去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哦对了,等你去了,本宫会给你追封贤妃的,毕竟,得给昭庆体面。”
……等宫人将伊杏恩拉走,赤萼忿然说道:“这贱婢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娘娘都已经预备给她贤妃之位了,也不想想昭庆公主的年岁,下降必然就在左近,她连这么几日都等不得!”
“随口说说的话你也信?”云风篁神色平淡道,“四妃之位如今空缺了两个,贵妃不可轻授,唯一好给出去的也就是贤妃了。陛下尚在壮年,谁知道往后有没有什么变故?留着贤妃空在那儿,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着用处,如何会许给伊氏之流?”
赤萼呆了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皇后却已经说道:“今日之事都与本宫管好了嘴,不许传到昭庆耳朵里去!”
左右赶紧躬身称是。
皇后也没继续敲打,她执掌宫闱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这么点儿事情都弹压不住,简直对不住这些年来的帝宠。
此刻沉吟了一番,没去看晋王,也没问晋王遇险的经过,却说道:“太子那事儿,可查到什么了?”
“回娘娘的话,当时情况实在太乱了,这会儿也还是人心惶惶。”清人说道,“委实查不到什么……东宫那边听说太子没了,太子妃当时就昏厥了过去!而太子侧妃也是失魂落魄的,总之乱作一团,根本没法问话。”
云风篁皱眉说道:“太子成亲这才多久?新婚燕尔的就没了性命,实在叫人唏嘘!这样吧,你去同太子妃那边说一声,说本宫心疼太子年纪轻轻的下去,希望太子妃能够以夫妻情义为重,一并下去陪着罢。左右他们也没有孩子,太子妃没什么好牵挂的!”
这就是逼太子妃殉葬了?
近侍们不禁瞠目结舌!
太子妃都殉葬了,太子侧妃等一干人那更加逃不掉。
清人忍不住劝道:“娘娘便是不在意濛濛侧妃,就说太子这事儿,只怕如今天下人都在同情东宫,这……?”
本来皇后跟太子关系不好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就碍着淳嘉才在场面上遮掩一二罢了。
这会儿太子死了,死的时候还跟皇后在一起,哪怕今日行宫的混乱不是什么秘密,皇后也很难不被揣测,是趁乱害了太子。
不然皇帝这么多皇嗣呢,为什么谁都没事儿,就太子被刺杀了?
结果皇后还要给东宫落井下石,连太子留下来的妻妾都不放过,这传了出去,里里外外该怎么看待云风篁?
“太子这遇刺有蹊跷。”云风篁叹口气,说道,“原本以为是茂王那边做的,但看皇祖母的意思,她没有杀死太子的意思,既然如此,茂王的人,只怕是很难做成此事的。然后又不是咱们做的……这到底是谁?本宫总觉得,要么还是冲着本宫来的,要么,别有内情!总之,诈一诈韦氏她们罢,不然这眼接骨上也不好大动干戈的盘问。”
清人这才松口气:“是!”
这后宫有毒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公私分明
云风篁又处置了些宫务,吩咐安抚前朝后宫,整肃宫闱,这时候暮色已深,赤萼捧着一盏燕窝粥上来,伺候她用过了,便低声劝道:“娘娘忙碌了这许久,赶紧安置罢。”
“……”云风篁沉默了会儿,却慢慢放下调羹,道,“醒心堂那边怎么样了?”
这是如今头等大事,兰舟夜雨阁这儿忙的再不可开交,清人等人也不可能忽略了那边的情况。
此刻赤萼就说道:“回娘娘的话,刚刚陈竹亲自跑了一趟,说姜览公公还有宁国公仍旧守在了外头,道是陛下中间未曾醒来,只太医进去换了一回药,说陛下今晚怕也不会醒的,怎么也得明儿个了。”
又说道,“慈母皇太后方才倒是去看了一回,原本还想亲自守在醒心堂,被姜览公公他们劝着才离开……”
云风篁又沉默了会儿,才叹口气,说道:“知道了,安置罢。”
这个晚上,行宫内外,就没几个人睡着。
次日云风篁起来,眼底乌青挥之不去,草草梳洗罢,不等皇嗣们过来请安,就去了醒心堂。
她去的很凑巧,还在外间的时候,皇帝就醒了。
皇后与重臣、近侍一起入内,天子昨儿个是强撑着主持完大局才失去意识的,此刻醒过来,自然也顾不上别的,先问大局,得知一切都好,虽然茂王等叛贼接到消息之后,立刻趁机出兵,甚至大肆宣扬淳嘉已然伏诛、如今在位的不过傀儡之类的谣言,但在宁国公、翼国公的联手防备下,到底稳住了阵脚,没太吃亏。
只是底下不知就里,的确有些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淳嘉问了问细节,神色不动,只说道:“朕知道了。”
这才问起宫闱重臣们的损失情况。
昨日宴上的刺杀突兀,原本是朝廷为了彰显从容不迫处变不惊大肆举办的,结果反而成为了天下人的笑柄,甚至是见证朝廷的虚弱与皇帝的掌控力不足。
这种情况下,舆论天然不利。
万幸的是朝臣损失不大,除却四五名官员在混乱中被杀外,受伤的十几个,大部分是轻伤,少数几个重伤的,也都不是那种无可替换的,加恩安抚一番,也就是了。
“陛下,昨日宴上戚九章等定北军将士反应迅速。”宁国公此刻就为戚九章等人请功,说道,“诸臣多赖其勇武才保全性命。”
淳嘉说道:“朕记下来了。”
又问还有没有其他臣子,同样在此番惊变之中立下大功,需要立刻加恩张扬,彰显皇家仁厚的同时,也好弹压那些朝廷不愿意听到的风言风语了?
宁国公欲言又止,看了眼云风篁。
云风篁明白他的意思,上前福了福,凄声说道:“陛下恕罪,昨日行宫之中兵荒马乱,妾身为着万全,令昭庆、浚仪、十九皇子之外的皇嗣皆乔装打扮,由宫人陪同分散出宫避险,谁知道中途晋王遭遇刺杀,翼国公世子为救他,惨死当场……此乃翼国公唯一嫡子,亦是云氏宗子,妾身……”
“朕知道了。”皇帝叹口气,若是寻常臣子为救皇嗣而死,也还罢了。毕竟说句不好听的话,对于皇家来说,这是臣子的本分。
但翼国公世子……
不,应该说,翼国公府,跟皇后之间恩怨纠葛,一言难尽。
如今云栖客为救晋王而死,翼国公府的心情,只怕复杂的很。
作为晋王的父亲,皇帝少不得要为此善后。
这件事情,皇后是做不来的,毕竟云风篁本身跟翼国公府之间,就无法心平气和的对话。
只能皇帝来圆场。
好在翼国公素来忠诚,淳嘉想了想,就说道,“先着礼部商议,使翼国公世子享哀荣,朕记得他膝下有一幼子,便着此子承继翼国公之爵罢。其余待朕痊愈之后,再作恩赏。”
宁国公连忙跪下来:“请陛下以保重御体为上,翼国公乃是老臣,素来体恤上意,若知陛下有伤在身,还要为其子孙筹谋,只怕反而会惶恐。”
如此说了一些国事,才轮到云风篁上去禀告后宫的情况。
相比前朝虽然有所损失但还在控制范围内,君臣心情都比较平静,后宫的损失就很大了。
除却皇嗣们大体平安无事,妃嫔伤亡情况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在宴上没有被着意保护的妃嫔,在昨儿个那种混乱的情况里,基本上没什么生还的可能。而且如今这伤亡的名单,还要加上原本逃出殿外的敬婕妤跟伊杏恩。
这时候就看出皇帝的心意来了,面对这份伤亡惨重的名单,皇帝眼都没眨一下,只说这些善后都交与皇后做主就好。
至于皇嗣,淳嘉也没细问,确认昭庆、卫王、燕王、、珍王、康安公主等宠爱的孩子太平无事,他也就不担心了。
只是……
淳嘉末了问道:“太子呢?太子如今可是在忙着?”
姜览跟宁国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云风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扶着御榻,缓缓跪倒,说道:“回陛下的话,是妾身无能,昨日太子在殿中便已遇刺,妾身虽然近在咫尺,却未能保全他。”
“……”淳嘉一下子沉默下去。
室内静可闻针,不管是姜览还是宁国公,都努力将自己当做一座雕像,不动不摇不作声。
而云风篁心头也是沉重。
她知道,太子之死,如今最可疑的,就是她自己。
毕竟就算昨日场面混乱,若是皇嗣也跟后妃一样损失惨重,太子之死,夹杂其中,却也不算突兀。
但偏偏,所有皇嗣都没事儿,包括几个年幼的孩子在内,偏偏皇帝最欣赏看重的储君死了,还是死在皇后跟前,这叫谁能相信,太子纯粹属于命不好?
云风篁心里百味陈杂,这事情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也认了,但偏偏不是!
再加上,面前淳嘉的伤,完全是为了救她才受的,饶是她素来机变,此刻都不知道要摆什么神情在脸上好?
良久,皇帝合目养神片刻,才缓缓说道:“储君后事也由礼部商议罢。”
宁国公跟姜览小心翼翼的称是。
皇帝又说:“其他人都下去,朕与皇后说几句话。”
“是。”余者都战战兢兢的告退,只留了帝后单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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