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雪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沉默风花
北京雪人 第46章
陈默和lily在圣母大教堂附近停好车,两个人就溜达着往教堂那边走。lily看着教堂在阳光下的阴影下,灰暗阴沉的塔顶,说道:“哎,你说,为什么我觉得,国外的这些教堂,都建得都这么高,里面还特别暗,总是感觉阴森森的。不像中国的那些寺庙,摆个弥勒佛什么的,让人觉得还挺亲近的呢?”
“你还真是想法奇特啊,这也能联系到一起,”陈默笑着道,“你觉着把弥勒佛他老人家钉在十字架上合适吗?”
lily也笑了,“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又扯哪儿去了?”
“他们说,这座教堂是仿照巴黎圣母院建造的,纯正的哥特式建筑,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看的那个电影,《巴黎圣母院》?我当时看开头的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压抑,看了书心里更不好受,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估计你是那个电影看出阴影了。”
“你净瞎说,我什么时候这样了啊?”lily又气又笑地说道。
“那就进去看看吧,看看和中国的寺庙,有多大的不一样。”
两个人说着走到了教堂的门前,lily说去买票,省得陈默看不懂法文,还得再找她,于是陈默就是站在教堂的前门拍了几张照,这时,他听见身边有一个声音犹疑地问道:“请问,你,是中国人吗?”中文的发音虽然慢一点,但是很清楚。
陈默一下回过头,看见一个女孩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实实在在的金发碧眼,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很苗条,肩膀宽阔,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脸上几点小小的雀斑,好像是卡尔松小说里的长袜子皮皮,在秋日的阳光里,很是让人眼前一亮。
陈默看看自己周围,没有别的人在旁边,他很纳闷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指着他的胸口对女孩道:“你是,在问我吗?”陈默用的是英语。
“是的,我问的就是你,我想请问,你是中国人吗?”女孩笑吟吟地说道,她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除了还有些许英语的腔调,她说得可以算是字正腔圆。
“是的,我是,哇,你中文说得相当好。”陈默带着惊奇笑着说道。
“请问你是,你的名字是什么?”女孩问道。
“我叫陈默,你可以叫我silence。”陈默回答道。
“我叫汤普森,塞尔达·汤普森。”她说道。
陈默和女孩正在交谈着,lily拿着门票走了回来,看见陈默和女孩交谈热络的样子,很是怀疑地问道:“陈默,你这是——?”
陈默马上向她解释道:“这位是汤普森女士,”然后一转身,对女孩说道:“这是我的旅伴,lily。”
女孩马上伸出手和lily相握,口中连连说道:“你好你好。”
lily也笑着握住她的手,然后脸上阴晴不定地对陈默低声道:“这不是你昨天闹得幺蛾子,今天来找你找后账的吧?”她特意把话说得含混不清,以免懂中文的塞尔达听见。
“天地良心啊,就是刚才的事情,少说啊,人家这中文,盖了帽了。”陈默陪着笑脸对她说道。
“你们说得是——”汤普森很是疑惑地问道。
“我们就是说来到这里看见见大教堂,她刚刚去买票了,告诉我多少钱。”陈默支吾着说道。
“哦,真的吗?如果你们想看教堂,我可以给你们导游的。”女孩笑着道。
“还有这好事?”陈默睁大了眼睛。
lily斜了他一眼,说道:“我想请问一下,你需要收费吗?”
“不不不,”女孩连连摆手道,“我就是想练习一下,中文,我们是教会的人,不要你们钱。”
“那要不要我们入会啊?”陈默笑着问道。
“你们是说,现在就愿意,皈依我们的主吗?”女孩看样子,好像比陈默还惊讶。
“你净捣乱,”lily推了陈默一把,对女孩说道:“他的脑袋,有点问题。”
“你病了?很严重吗?”女孩把目光转向陈默,眼睛里都是同情的目光。
陈默和lily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宏伟壮观的圣母大教堂,给陈默和lily两个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彩色的玻璃窗户,在阳光下映照出迷离而梦幻的色彩,投射在教堂的地面上,艾玛说道:“这里的彩色玻璃,是专门从威尼斯定制,按照古代玻璃的吹制方法制成的,现代,已经没有人可以制作出这样精美的玻璃窗户了。蒙特利尔有很多的教堂,马克·吐温曾经说过:‘在蒙特利尔随手扔一块石头,都会砸中教堂的彩绘玻璃。’”
“这是马克吐温说的?”陈默很是怀疑地笑着问道。他觉得这句话,更像是他小说中的人物说的。
“你们如果有什么愿望,可以走到最大的那扇窗户下面,对上帝许一个愿望,如果你们足够幸运,上帝,会听见的。”艾玛微笑着说道,笑的时候,她的嘴唇轻轻翘起,如同一个小小的漩涡。
陈默和lily慢慢走过去,沐浴在大教堂窗户透过来的彩色光芒下,午后的微尘,在唱诗班低声的吟唱声里,在明亮的光线里慢慢升腾,回头遥望着,远处在烛光下如同圣殿一般的祭坛,一切都好像遥不可及,一切,都好像恍若隔世。
“许个愿吧,我们在五台山许过,也在加拿大许一个吧。”陈默轻声道。
“我怎么不记得在五台山许过愿啊?再说,我们许什么呢?”lily也轻声回应道。
“我也不知道,希望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我不想活那么久,我只想活得有意义。”
“也许活得够久,也是一种意义。”陈默喃喃自语地道。
出了大教堂,lily很礼貌地用法语向塞尔达致谢,塞尔达微笑着用中文说道:“能和你们遇见,就是主的安排。”她拿出一张宣传单交给陈默他们,说道:“希望你们都能相信主,他会解救我们的。”
lily接过宣传单,看见塞尔达又拿出一张单子递给陈默,说道:“你们说过,你们是第一次来到加拿大,不知道,愿不愿意参加一次当地的社区活动?”
陈默接过单子,看见上面到底印着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他有些惊讶地念着那个名字,“毕奇?毕奇夫人?和莎士比亚书店的毕奇夫人一个名字?”陈默有些惊讶地问道。
“对,你知道她?你很厉害啊!”塞尔达也很是惊讶地问道。
“你叫塞尔达?”陈默重新仔细看着她。
“怎么了陈默?”lily也疑惑地问道。
陈默没顾得上回答lily,只是看着塞尔达,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们这个社区活动是什么呢?”
“是这样,”塞尔达接着说道,“我们和当地戒酒协会组织,每个月有一个叫做‘遇见陌生人’的活动,就是向陌生人说自己的戒酒的,戒酒的,”她好像一下卡住了,在脑海里寻找着一个合适的词。
“是不是,就是说一下自己戒酒的心得?”陈默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原谅我的中文不好。”塞尔达抱歉地笑着说道。
“不是不是,是中文太复杂了。”陈默也笑着道。
“就是在今天晚上,这个地址离这边很近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一下,而且,你们很重要,因为今晚的主题就是你们。”塞尔达说道。
“我们?”lily问道。
“对,要让戒酒的人,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敞开自己的心,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是有很有意义体验的活动,你们,就是他们要倾谈的陌生人。”
“原来是这样啊。”lily说道,“我想多问一句,你们这个活动,参加的人很多吗?”
“不多,每次多的时候十几个人,少的时候只有五六个人,我们邀请的人要有不同的信仰和不同的肤色,你们,应该是今天被邀请的唯一的中国人。”
“是吗?那真是荣幸之至。”lily非常官方的回答道。
“所以,我们晚上见。”塞尔达满怀期望地对他们俩说道,她甚至还很亲密地拥抱了一下lily,看得出来她觉得和他们挺谈得来。
“你当时怎么对塞尔达的名字那么感兴趣?”lily在回去取车的路上,问陈默道。
“这个,可是说来话长了,”陈默脸上一副兴致盎然,但却是又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
“不过我根据我的推测,塞尔达·汤普森,应该不是她真实的名字。”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lily一下停住了脚步,满面惊愕地问道。
“因为她叫塞尔达,而组织活动的那张宣传卡片上,写的是毕奇夫人的名字。”陈默自信满满地说道。
“没听懂。”lily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还用的目光看着陈默。
“是这样的,1920年到1930年前后,有一群后来很有名的年轻人,在巴黎的左岸咖啡馆,剧院,还经常在毕奇夫人的莎士比亚书店出现,他们,就是后来被称之为‘迷惘的一代’的美国作家,好几个都是我非常喜欢的。”陈默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海明威,菲茨杰拉德,帕索斯,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菲茨杰拉德,他的风格属于颓废忧伤那一类的,海明威有时候过于克制了,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些平淡了。”
“还是,没听懂。”lily不耐烦地对陈默说道,“你就直说,为什么会说塞尔达会是一个假名字?”
“因为组织这群年轻人聚会的,是毕奇夫人,而菲茨杰拉德的妻子,叫做塞尔达,很多人认为,就是她毁了一代天才的作家——斯科特·菲茨杰拉德。”
“你觉得一个聚会这么凑巧,会把这些人都凑到了一起?”陈默下结论一般地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凭这个?”lily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室。
“这还不够啊,他们可都是最出名的作家啊,还都是同一时代的人,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lily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
“我们现在吃饭去,吃完饭去皇家山。”
“那晚上咱们去吗?塞尔达那个活动?”陈默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还真当回事啊?人家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得了,我可没什么心情。”
“我觉得融入当地生活也很有意思啊,一个地方,你来过,我也来过,看的风景大家都是一样的,但是像一个当地人那样生活,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啊.”
“那就等吃完晚饭以后再说吧。”lily明显不如陈默有兴致,很是敷衍地说道。
皇家山公园,确实是欣赏蒙特利尔秋景的最佳地点。陈默和lily把车停在了山下,两个人沿着山路慢慢往山顶走去。清早的乌云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如同棉花糖一般柔软而香甜的白云,缓缓地在晴空中漂浮,一路暖阳和煦,微风轻寒,满眼都是浓郁的深绿,和深绿中一抹抹红艳到极致的枫色,一座城市,渐渐在眼前错落有致地铺展开来,白色的,青色的,铁灰色的各式各样教堂的尖顶,在现代化建筑的幕墙玻璃中,庄严地浮现出来。可以看到,有的地方的枫林,已经红成了一片,红得如同一个美艳过人,却又桀骜不驯,让人不敢直视的红发女郎。陈默和lily顺着山路,来到一座山上的教堂前面,教堂很美,有着一座巨大的翠青色圆顶,圆顶上是一个铁制的十字架,文艺复兴式的建筑风格,三个阶梯状的长台阶直通到教堂的大门。教堂前面是一大片生机勃勃的草坪,很多人在草坪上休息,看书,或者交谈,相爱的人在接吻,朋友在欢笑,母亲看着孩子在阳光下蹒跚学步,还有人在唱着法语的情歌,每个人都是那么地悠闲而随意。陈默第一次看见一个教堂,感觉这么亲切,像是一个慈祥睿智的老人,在看护着自己的孩子。
“这个教堂叫圣约瑟夫大教堂,是蒙特利尔,最高的教堂,”lily念着旅游指南上的介绍,然后就把指南赛给陈默,从不同的角度,拍着红叶映衬着青色圆顶的教堂,“真是太美了。”她不停地赞叹道。
“要是都能这么生活,我也想信教了,多好啊。”lily兴高采烈地冲陈默喊道。
“您这信仰,还真是容易动摇啊,咱们可是拜过菩萨的人啊,你不怕他老人家不乐意啊。”陈默沿着台阶往上走,朝着教堂的门口走去。
“说什么呢你?!”正在拍照的lily对着陈默的背影喊道。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要不咱们趁着暖和,也在草地上坐会儿?”陈默转过身问道。
“成,你去那边,等我再拍两张就去找你。”
陈默找到一块草地,舒服地把自己放平,放进阳光里,他戴上墨镜,想象着自己躺在天上的白云里,他觉得自己好久以来,没有感觉过这么放松了。
“这才像是活着。”他对自己说道。
陈默和lily直到在山顶看完夕阳,才恋恋不舍地沿着原路回去,两个人开着车往市区里找餐馆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陈默找了个市政厅附近的餐馆,结果到了那里,才发现餐馆旁边很不好停车,陈默兜了两圈都没发现停车位,他忽然想起塞尔达给他的卡片,他对lily说道:“你从我兜里把塞尔达的那张卡片给我拿出来,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个地址应该就在附近,那边应该有停车位的。”
lily拿出卡片,输入地址,发现那个地方,就在市政厅的后边。陈默按照地址开到了一幢四层的英式小楼前,只见塞尔达正在行人道上,和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说话。
陈默打开车窗,对着塞尔达挥着手道:“塞尔达!塞尔达!”
塞尔达看到了陈默他们,她快步地跑过来,“hi,silence!”她喊道。
等到她来到车边上,陈默道:“抱歉塞尔达,我想问一下,这里附近哪里可以停车?”
“你停到这座房子的后面,后面,就说是来参加会议的就行。”塞尔达挥着手用力做着往后面的手势。
等到陈默在房子后面停好车,他和lily绕到房子前面,看见塞尔达站在门口,穿着一袭复古长裙,和刚才的那个高个子男人在交谈着什么。
陈默看着塞尔达的装束,还有和她交谈的那个男人,一身的复古样式的西装,皮鞋亮得可以照亮脚下的台阶,他低声对lily说道:“咱俩打个赌,这个男的,叫菲茨杰拉德,斯科特·菲茨杰拉德。”
“你这妄想症还真是不轻啊,”lily没好气地说道,“咱们先把肚子解决了行吗?早就知道中了你的圈套了,你这餐馆就是按照这地址挑的吧?”
“真不是,你不是也看到没车位吗?”
两个人说着走到塞尔达和那个男人身边,两个人都微笑着对他们打着招呼,塞尔达说道:“你们来得太早了,活动还没有开始呢。”
“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陈默冲lily眨了眨眼睛。
“活动大约几点开始?”lily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大约一个半小时以后。”那个男人抬手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
“啊,我忘了介绍了,”塞尔达敲敲自己的脑袋,动作显得很顽皮可爱,“这位是从中国来的silence,和lily。”
“啊,幸会幸会。”那个男人伸出手来与陈默和lily握手。
“我叫菲茨杰拉德,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他微笑着说道。
北京雪人 第47章
“我无数次在黄昏的时候,坐在家门口破败的台阶上,想着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账单要付?”菲茨杰拉德低声说道,“我精疲力尽地看着街道上的树叶,一天天变得枯黄,我有时会看得出了神,把那一枚枚叶子,看成是已经付完款的账单,一张张地飘落在我脚下。那时,在很多的时候,我都问过自己,我这样做,到底是想证明什么。我可以像我的姐姐一样一走了之,离开这里,这个我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家。”
“但是每天早上,在我将要出门的时候,我经过我父亲的房间,都会看见,经过一夜醉生梦死的父亲,靠在自己的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他的胡子在脸上,如同一堆灰白的乱草,他无神的双眼,空洞地凝视着窗外的某一个地方。他的嘴角歪斜着,缓缓流出的口水,像是坠着一颗雨滴的蜘蛛丝,无声无息地落在他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的t恤衫上。每天的那个时候,都是那个样子。他像是,像是一具已经被掏空了的躯壳,他的双眼里,早已没有了广阔的原野和牛群,也没有了母亲,没有了我那失去的那两个哥哥,或者,那早已不知音信的两个姐姐。他基本上已经不再说话了,不过我觉得即使他想说话,也不过是和酒有关,也不过是想要再来一瓶。我每次看过他,然后出门,每次我都暗暗地在自己心里发誓,我绝不能,绝不能,绝不能像他这样,我恨酒这个东西,它把我像岩石一样坚硬的父亲,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我那时为了还账单,最多的时候打过三份工作。我干的最长的一份工作,是餐馆的侍应生。我白天打工,晚上人少的时候,就在餐馆里看书,直到有一天,一个常来餐馆的客人问我,一个喜欢读菲茨杰拉德的侍应生,想不想来听听他的写作课。我去了,和那些大学生在一起,他们和我差不多年纪,每个人都显得朝气蓬勃,青春洋溢,我是第一次来到大学校园,我承认,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我用所有的空余时间,完成课上的作业,有时候,会一直写到饭馆打烊,再去酒馆,背回我那喝得烂醉的父亲。”
菲茨杰拉德嘴角泛起了微笑,他喝了一口咖啡,“那对我,是有着决定意义的一年,我第一次写出了属于自己的小说,我还写一个由同学们排演的剧本。而且,在那一年的一个夏天,我终于在经过我父亲的房间时,没有走出门口,而是走进他的房间,我不由分说地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就像是一个烂透了的苹果,那干枯瘦弱的身体里,好像随时都能挤出里面的脓水,我把他抱到洗手间,在淋浴下面拼命地冲洗着他,他的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他害怕了!害怕了!他害怕了!我当时脑海里闪过的只有这一句话,”菲茨杰拉德的语速突然加快了,他像是跟随着当时自己闪过的念头,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他的手指紧张地抓捏着,好像是在念着一句突然灵验的咒语。
“父亲终于对自己周围的一切,对于我,有了反应。他突然在喷头下面大声地哭了起来,他哭了,像一个被迷路的孩子,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哭,可好像,又不知道。他慢慢地坐到了地上,任凭水浇到他的脸上,身上,房间里,充满了水的声音和他的哭声,我湿漉漉地走出洗手间,关上房门,走到街上,感觉自己,好像重新获得了新生。”
“但是后来。。。,但是我的后来。。。”菲茨杰拉德突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塞尔达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抚着他的背,这时候,毕奇夫人站起来道:“让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大家也可以相互再认识一下。”
塞尔达坐到菲茨杰拉德的身边,低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揽住他的头,抚摸着他光滑的鬓角。陈默看着他们,好像自己眼前的人,是从薄薄的书页里跳出来的一样,里面的人物都年代久远,有些模糊失真,影像的轮廓,也似乎泛着铜黄色的光晕。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四周很安静,仿佛是一部情节散漫,人物疏离的老式电影。
陈默看了看lily,她显得很是心不在焉,眼神空空的看着人群坐着的地方,陈默建议道:“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lily点点头,两个人起身走到喝咖啡的地方,陈默给lily倒了一杯咖啡,lily嚼着一块巧克力饼干,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能猜到,他们别人都叫什么?”
陈默笑着道:“我只能试试了。”说完,他端着一杯咖啡,走到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老人面前,轻声问道:“请问,您是那个写了《老人与海》的海明威吗?”
老人像大海一样湛蓝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丝顽皮的光,“需要我的签名吗?年轻人?”
陈默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穿着考究,留着两撇弯曲小胡子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那高高的颧骨和黧黑的肤色,还有天生趾高气扬的气质,都十分引人注目。他看着陈默,慢条斯理地说道:“很难想到,一个中国人,会到这么遥远的加拿大来?”他的英语说得刻意的抑扬顿挫,反而显得有点怪腔怪调的。
陈默看着这个人的样子,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您是西班牙人?”
那个人微笑着欠了欠身,姿势很是优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达利先生?”陈默接着问道。
“我只是做了一只忧伤的软表而已。”他接着道。
陈默不由自主地摇头暗笑,觉得这个人真是从骨子里都把达利模仿到家了。然后他指着桌子另一端,一个正在激动地说着什么的光头问道:“那么,我想问一下,那位,又是谁呢?”
海明威和达利回头看了一眼,达利捋了捋两撇油亮的小胡子,用带着刻意的语气说道:“这人,就是那个不知道是天使还是魔鬼的毕加索。”
lily听着这些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名字,喝着咖啡问道:“那,你们这些。呃,有名的人,都是因为,因为这个协会走到了一起的?”
“你说的没错,我的孩子,”海明威道,“因为我们,都曾经见过这这个世界的黑暗,”他环视着屋子,“很多珍贵的东西,都是因为失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做拥有。”
“其实,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可以轻易地去毁掉,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并不是因为环境所迫,只是因为我们可以。”达利意味深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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