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雪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沉默风花
北京雪人 第49章
陈默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全神贯注地写着,手指把键盘敲得劈啪作响,但是依然跟不上他那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的思绪。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连lily的敲门声,他一开始都没有听见。
等到他去把门打开,看见lily一脸诧异地站在门口,
“干什么呢,这么久?”她一边说着往房间里走,一边看着他的桌子上的电脑屏幕。“看来参加这个戒酒会,对你影响挺大啊。”她微笑着调侃道。
“这是男生宿舍啊,我总要干点什么和女生不一样的吧?”陈默开着玩笑道。也许是因为写作顺畅,他的心情也显得很好。
“你少来!”lily根本不买他的帐,她看着陈默道:“我想问问你,最后一句是怎么回事?”
“什么最后一句?”陈默背对着lily在吧台泡茶,随口问道。
“如果你感到孤独,请穿过房间。”lily一字一顿地说道。
陈默拿着茶包的手停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接着泡茶,他的动作很仔细,直到泡好了两杯红茶,才端着杯子走过来,把茶杯放到桌上。
“只是,只是当时的一时所想。”他说得有些文绉绉的,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lily坐在椅子上,看着陈默走过来,她拿起茶杯,吹着杯口的热气,“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这句。”她摇摇头。
陈默坐到床上,那着茶杯,小口地啜着,“也许,真实的我,可能,和你眼中的那个我,不太一样吧?”沉默了一会儿,他慢慢说道。
“我一直以为,会说那句话的人,是我。”lily看着茶杯说道。
陈默抬起头看着lily,她转过头翻了翻陈默桌上的旅游指南,“明天什么时候走?”她问道。
“还是一早走吧,到魁北克城不远,早到了可以先转转。”陈默继续喝着茶。
“不过明天我想先看看车,我开回来时,觉得有些跑偏,肉乎乎的,起不来。”
“这车可不是您那个豪车,肉一点正常啊。”陈默不以为然地道。
“是吗?”lily半信半疑地问道。
“没跑多少公里啊,你要是不放心,到你妹那里,找个车行检修一下,反正在那里的时间充裕。”陈默看着他的行程日记道。
“行,听你的,”lily又喝了一口茶,喝完之后做了个鬼脸,“苦死啦,你喝这玩意能睡着觉吗?”
“习惯了,写东西睡得晚,都靠这些撑着呢。”陈默又喝了一口。
“那我走了,你早点睡吧,我看明天还是的我来开吧,你这样熬夜,我还真不放心把自己交给你。”
“哟,那可真好,那我明天车上睡了。”陈默陪着笑脸道。
lily走到门口,很不满地“哼”了一声,开门走了。
陈默重新坐到桌前,他喝着浓浓的红茶,心里又回想起那一刻的场景:在陈默说完如果你感到孤独,请穿过房间后,每个人脸上,那仿佛独自一人穿过无人街道时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陈默和lily吃过早饭,结完帐,陈默就把行李箱装好,又顺手摸了摸“北京雪人”毛绒绒的绿色围巾,接着坐到副驾驶的位子,替lily把导航定好位,这时lily指着汽车屏幕上的一个显示灯问道:“你看这显示的是什么啊?昨天回来好像就亮了。”
陈默仔细地看着显示灯,说道:“好像是胎压的显示吧?我也不太确定,这车看着挺新的,咱们撑死了也就跑了五六百公里,按理说不应该啊,到了魁北克咱们找个地方检修一下吧,这样心里也踏实,今天就这两百多公里,你开慢点。”
lily点点头,侧过头着车窗外的天空,“看样子今天天气不好,估计,像要下雨了。”
陈默摇下车窗,一股湿冷的气息,带着树木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远处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厚厚的苫布,覆盖在城市上空。
“走吧。”陈默看着天空说道。
从蒙特利尔到魁北克城的40号公路,也是加拿大秋季“枫叶大道的”一部分。lily按着导航走,经过15号公路一直往东,就上了40号公路。路上的车不多,但是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道路有些湿滑,lily一言不发地握紧方向盘,盯着前方。陈默也放弃了眯一觉的打算,帮着lily看着眼前的路况。
“北京雪人”开出了城区,道路两边的房屋和建筑物逐渐稀少,繁茂的灌木丛和红色的枫树逐渐多了起来,公路与圣劳伦斯河慢慢分道扬镳,车子在公路上一路疾驰,放眼望去,眼前已一片如火焰般燃烧的荒原,陈默出神地看着这让人迷醉的景色,听见身边的lily轻声赞叹道:“这条公路的两旁的风景真美。”
“是啊。”陈默回应道。
“想想要不是我发了神经和你一起出来,还真看不到这样的景色,人吧,还真是挺奇怪的,现在想想,有时候想来想去,反复权衡的决定,还不如一次莫名其妙的冲动下的决心。”
陈默带着笑意转过头看着lily,说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发了神经了?”
lily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突然转头问陈默道:“对了,你能猜出来,我如果不是跟你出来这一趟,我想干点什么吗?”
陈默摇摇头,“猜不出来。”他回答道。
“恐怕没几个人能想到的,”lily抿着嘴笑着说道,“我想,要不要去当一个演员?”
陈默差点伸出脚去把汽车的刹车给踩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去当演员?!“
“怎么啦?不行啊?”lily白了陈默一眼。
“这个,啊,我觉得吧,这个事吧。。。”陈默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拙于言辞的人,但是这次确实觉得自己有些无言以对了。
“你这跨界,跨得有点大吧?”最后他只憋出来这一句。
“那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一个中学同学说的,也不知道怎么聊起来的,她突然说,你怎么不去当个演员呢?你当演员肯定很好。我当时也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我当什么演员啊?当时我们想的,就是好好上学,然后上大学,最后规规矩矩地上班,从来没想过这些。”
“其实我那个女同学就中学时和我挺好的,我上大学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她这个人我都忘了好长时间了。”
“然后,就在我,辞职的那天,那天晚上。我一个人找了一个酒吧,喝着酒,不知道怎么地,就在那个酒吧我看着一帮跳舞的人,突然想起了她的这句话。这句话突然冒了出来之后,就像个魔咒一样赶都赶不走了,我真想了挺长时间的,还动了试一试的念头。”
陈默看着lily,依旧无法相信地笑着摇着头。
“真没法把你和一个演员联系起来。”他说道。
“可能是辞了职,自己也就想开了吧。”lily双眼直视着前方道,兴致勃勃地问道:“哎,你呢?你是不是也过这样的,一闪念的那种,我想成为什么什么样的人的想法?”
陈默想了想,“我还真没有。”陈默说道,“我好像除了写写字,真没往别的地方想过,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学了会计,毕业还能找到份不错的工作,光靠自己写作,说不定我早饿死了。”
此刻远远的天边,不断翻滚着浓重的乌云,低低地压着地平线,如同一幅世纪末的景象,火红的枫叶如同炼狱的火焰一般,在广阔的原野上燃烧,狂风骤起,夹带着一滴滴的冷雨飞扑到车窗上,随后,一声如同天神之怒一般的响雷猛然轰响,接着是瓢泼一般的暴雨,响应雷声一般地“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
陈默关好车窗,lily忙不迭地打开雨刷器,陈默说道:“这天也变得太快了。”他低下头,透过雨水模糊的车窗,仔细地辨认着道路两边一闪而过的路牌,说道:“保持好速度,地上湿滑,你小心点儿开,这雨应该过一会儿就停,这边靠近山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lily开着车,“嗯”了一声。
在暴风雨中开了接近半个小时,雨势骤停,“白色雪人”如同穿过水帘洞的雨幕一般,除了车窗上的雨滴和两旁被雨水打湿的,青翠欲滴的灌木丛,还有树上湿漉漉的金黄的,火红的叶子,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下雨的痕迹。太阳在云层间渐渐穿行,把大片大片的乌云镶上了一道耀眼的金边,唯有带着雨水气息的凛冽的风,不时吹过,好像在告诉他们,他们见证了这个世界在一瞬间的转危为安。
lily看着依然闪亮的胎压灯,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路牌,说道:“前面要进市区了,我们要不去加点油,顺便去看看车,刚才开得我心惊胆战的。”
“好,我看看前面是哪里?”陈默找着导航仪上的名字。
lily看着法文的标志牌道:“好像是叫什么三河市?”
“三河?”陈默乐了,“那离北京不算太远了。”
lily笑笑,按照着导航仪的提示,把车开进了市区,找到了一家加油站,加油站里有一个很小的食品超市,旁边是一家蒂姆·霍顿斯的快餐连锁店,和加油站与超市比起来,连锁店大得不像样子,像一块被拍得扁平方正的灰色水泥台子边,摆了两个乐高的玩具模型。蒂姆·霍顿斯手写字体的红色招牌,在背后同样灰暗天空的映衬下,被云层中透出的太阳光线照得格外醒目。因为加拿大加油都是自助的,lily不太熟练,都是陈默去加油,等陈默停好车,去一边拿过油枪,而lily从车上下来,在车边活动着有些麻木的四肢,等到她转到车后轮的位置时,忽然眼睛定住了,她仔细看着车后轮的轮胎,然后走上前去,在轮胎上用手拨弄着什么,然后她焦急地大声对陈默喊道:“陈默,你快来看看!”
陈默看着油枪,听到lily的喊声不对,就喊道:“等一下,我的加完油过去。”等加完油,陈默跑到“北京雪人”的后面,看见lily正拿着后备箱里的工具箱的工具,在车的左边轮胎上弄着什么,他问道:“怎么了?”
“你看看吧,是车后轮扎进了一个大钉子!”她用手里的改锥,指着后轮轮胎上一个银灰的点,有些埋怨地说道。
“什么时候扎的?”陈默看着钉子,有些惊讶地说道。
“谁知道啊?这么大一个钉子,怪不得胎压灯一直亮着呢?这要不是下雨,根本就看不出来,我早就说看看看看,你还说接着开!”她冲陈默嚷嚷道。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个钉子扎进来啊?这一路走得都是正道,根本就没想到会出这种状况啊?”陈默还在那里回忆着。
“现在怎么办啊?”lily看着轮胎道,“这肯定是走不了了,万一出点什么情况怎么办?”lily沮丧地把手里的改锥往工具盒里一扔。“真是够倒霉的。”她嘟嘟囔囔地说道。
陈默看看她,“先别着急,别着急,换车里的备胎吧,”他一边说一边卷起袖子,“我来换。”
“你换过轮胎吗?”lily一脸狐疑地问道。
“哎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陈默尽量显得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你可算了吧,”lily看着陈默,语重心长地说道:“真不是不相信你,你换过的轮胎,说不定还不如这扎了钉子的呢。”
陈默被她的话气乐了,“那你什么意思啊,就跟这里干耗着?”
lily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找个这边加油站的人,问问他们这里有没有修车的,你在这边先把车开到一边去,别挡着人家的路。”
“那我去吧,你看着车。”陈默想,看来lily对自己很是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自己
还不如先戴罪立功一下。
lily“哼“了一声,说道:“这边是魁北克省,连双语的标志都没有,这里人都说法语的,还是我来吧。”说完,她关上后备箱,转身向加油站的办公室走去,刚走了没一半,就又走回过来道:“对了,你把顾野给你的那张什么联名卡给我,我看能不能用上。”
陈默从自己的包里把卡找出来交给lily,又把车开到一边,坐在车上等着lily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lily从加油站里出来,来到车边上,等陈默放下车窗,对他说道:“我和人家说了,人家让我们等他们这边的拖车过来,这张卡能用,不用我们掏钱。”
“那还不错,”陈默说道,“哎,费那么大劲干嘛啊,就是换个轮胎,我自己换也换了。”
“这时候你能了啊,”lily笑着道,看来问题能解决了,她心情也好点了,“顺便让他们帮咱们检查检查,我都和加油站的人说了,把钥匙给他们,等拖车一来,让他们拖走,弄好了直接送回来,直接拿这个结账就行。”
“人不用跟去啊?”陈默有些担心地问道。
“跟去你干嘛?也干不了什么啊。”lily的小眉毛又要竖起来了。
“行行行,”陈默下了车,他觉得要是在这事上跟lily再争执下去,很有些自取灭亡的意思了,“那咱们这段时间干点什么?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lily指着加油站旁边蒂姆·霍顿斯的招牌道:“去那边坐会吧,也许人家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和加油站的人说好了,车送回来人家到那里通知我们。”
“这么好?”陈默有些不太适应。
“我也没想到,是人家主动提的。”
“行,那咱们就去等着吧。”
陈默和lily推开快餐店的大门,发现如同巨大仓库一般的餐厅里,完全是空空荡荡,一排排茉莉花茶颜色的塑胶桌椅,如同列队的士兵一样整齐地摆放在那里,这里只有一层,但是极宽极大,好像是当初餐厅的设计者,恨不得要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尽量铺开一样,不过,这倒是很符合加拿大这个地广人稀的国家的特点,此刻,阳光从餐厅的大窗户里照射进来,在餐厅尽头的那一端,形成一块有着明亮夹角的狭长区域,这块区域和餐厅别的区域截然不同,明暗分明,强烈而明亮的太阳光,成为一道无声却是锐利的分界线。在这块明亮的区域里,坐着一个看样子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除了这个男人之外,这间餐厅里,好像就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了,死气沉沉的样子,就如同一座阳光照耀下的坟墓。而就连这个坐在光明区域里的男人,也好像是在配合这个餐厅的气氛一样,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好像是一具真人的雕像,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一个甜甜圈和一杯咖啡,那目光就好像有两根细细的焊条一样,把他和裹着包装纸的甜甜圈和咖啡杯,已经牢牢地焊住了似的,看样子,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lily看着似乎空无一人的餐厅,好像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冷战,一转眼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坐着的那个人,差点惊叫出来,幸好被陈默及时发现给拉住了。陈默笑着对她摇摇头,他知道lily和他一样,被那一晚的监狱酒店,给弄得一惊一乍了。
“没事的,现在时间不当不正的,没什么人很正常的,不用这么害怕。”陈默在lily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说完,他还冲着lily做了个让她放心的表情。
lily脸上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她朝着点餐区走去,点了两边铃,才有一个墨西哥裔的矮胖的中年女人,一脸倦容地从后面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陈默和lily有些兴味索然地看着菜单,他们俩刚吃过早饭,一点也不饿,离吃午饭还早,最后,lily点了两杯咖啡,一个甜甜圈,两个人找了个位子坐下,也许是她难以解释的心理的驱使,lily专门挑了那块暗的区域的中央,离坐在光明区域的那个男人很远,陈默坐在lily的对面,他一抬头,刚好可以看到那个男人。他看着那个男人的样子,觉得他坐在那里。那样的光线,那样的明暗,那样的表情,像极了一幅美国画家爱德华·霍普的画。
lily一坐下,就开始数落陈默,要是听她的早一点去修一下车,至于她看到后轮时倒吸一口凉气吗?为什么明知道车况有问题,还要让她开车?存的是什么居心?良心大大地坏啦!陈默有一搭没一搭地服着软,脸上却是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表情。
正当lily说累了,喝口咖啡,陈默想趁机转一个话题的时候,两个人都听到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陈默抬眼看去,那个男人,离开了自己的位子,沿着桌椅之间的夹道,迈着有些犹豫不决的步子,正在向他们俩的位子这边走来。
北京雪人 第50章
听着这渐渐走近的脚步声,陈默和lily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突然微笑了一下,彼此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表情。
从这次旅行的开始,从多伦多到渥太华再到蒙特利尔,在这短短不到两个星期的日子里,那个他们曾经生活着的,有着一座紫禁城和自己爱恨记忆的城市,那些每天必不可少的日常生活,那些工作上的计算和人际关系上的算计,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已经变成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就如同一个个苍白无力的谎言,一次次地把他们从那个熟悉已久的世界抽离。他们现在经历的是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日子,他们的每一天都是未知的,每一天的旅程,都可能在计划之外,无论是路过的风景,还是遇到的人,或者是那些让人无法忘怀的事,对于他们来说,甚至可能已经超过了一次简单意义上的旅行。如果不和“北京雪人”上路,他们永远不会亲身体会到这个世界是这么大,这么美,会看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以各自的方式努力活着,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但每个人的手里,都紧握着或明或暗的那一点希望。这一切,似乎都让他们对自己过去的生活,甚至将来如何去选择怎么样活着,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不知道旅程结束,和lily坐在从温哥华飞回北京的飞机上的时候,我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想法?陈默不止一次地默默地想道。
这时,那个男人走到陈默和lily的桌子边,陈默抬眼望向他。这是一个高大结实的白人,肩膀很宽,穿着一身迷彩装,迷彩裤的裤脚,扎进黑色的伞兵作战靴里。迷彩服上别着各种样式的徽章,让人有些眼花缭乱,虽然他现在的一头金发有些凌乱,但依然可以看到原先留过大兵式短发的痕迹。一缕头发湿湿地耷拉在他的额前,和脸颊右边一道星形的伤疤,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对称。他的脸型瘦长但却棱角分明,留着短短的胡茬,显得阳刚气十足,陈默看着他这一身标准的军人装束,受过多年好莱坞犯罪电影和美国惊险小说教育的他,马上警惕地想到,他的这身打扮,并不能证明这个人就是一个士兵,也许在他胸口的加拿大国徽下面,就藏着一个连环杀手和变态的心。
这个男人五官端正,甚至可以说是英俊,但是这一切,都被他毫无生气的眼神遮盖住了。他那一双淡蓝色眼睛凝视你的时候,就好像是在看着一片没有人烟的荒原,荒凉得让人发狂,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目光中的你,毫无存在感,你即使和他近在咫尺,也如同相隔万里。陈默不禁想,这到底是看过什么的一种眼神,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呢?就在这时,陈默和lily听到他用英语,很慢但是很清晰地问道:“请问,你们,是去魁北克城的吗?”他的英语发音是典型的加拿大口音,没有丝毫的法语腔调,应该不是魁北克省这边的人。
陈默犹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lily,说道:“是的,我们是想去魁北克城,但是我们的车坏了,被拖去修了,所以我们在这里等。”lily附和着点着头。
那个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这时候更多的阳光照了进来,那片光明的区域现在变得更大了,也更加狭长,他回过头,有些犹豫地低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否搭车,和你们一起去魁北克城?”
陈默迟疑了一下,因为他不知道lily的想法,尽管这个男人说话的方式很客气,看着也不像是一个坏人,但是很多东西单凭外貌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如果真的有什么极端事件发生,以这个男人的体格,陈默估量着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直接秒杀的,所以他说道:“非常抱歉,我们要等车修好了才能起程,当然,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等,我们很愿意和你一起去魁北克城。”
那个男人点点头,说声“谢谢”,然后就转身走回自己的位子,他拿起位子上一个黑色的军用背包和一杯喝了一半的可乐,又转身走回来,重新回到陈默他们身边,对陈默和lily笑了一下道:“我愿意和你们一起等。”
陈默有些愕然,他以为自己这个是一个很好的托词,谁想得到老外根本就是不吃你这一套。lily看着陈默有些错愕的面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回头看着这个男人,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好像是一阵春天和煦的微风,吹过刚刚绽放白色梨花的枝头,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之间,他的脸上又转回到了那种冷漠而了无生趣的表情。
lily看了眼陈默,他好像也看到了那个男人刚才的笑容,他和lily一样有些惊讶,一个人转瞬之间,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变化?那个男人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们旁边,然后伸出手,对陈默道:“你好,我叫高斯林,伯纳德·高斯林。”
陈默和lily也和他握手致意,他们俩完全不清楚,这样就让一个陌生人搭车,在加拿大是不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但是现在看起来,事情似乎已经顺理成章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过会儿他在车上掏出来的,是一支沙漠之鹰。还是一包加拿大特产的枫糖饼干,完全看他和lily的运气了。“人生真是太精彩了。”陈默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他有点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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