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生离离
舒笑发了个晚安的表情,重新再点开那张照片,两只手指无意识地放大照片中那只细白光嫩的单手,缩小、放大,再缩小、再放大。
看不出任何睡意的幽晦眼眸变得黑亮如星,映照出他嘴角弯起的浅浅弧度。
暖笑 第12章:重逢
四年后,申海。
秋老虎的余威仍在,明明已是十月末,正午的烈日炎炎依旧能晒得人头顶发烫。再看看眼前仿佛时光凝滞般动都不动的队伍,路暖右手小幅度地在脸颊边煽动,带来微不足道的凉风。
心中着实有些后悔的同时却也奇怪,她明明特地选择错峰游,避开了人流高峰的国庆节,怎么这游乐园的人还是乌泱泱地像是在过年过节?
正纳闷着,身后同样排队的几个年轻小姑娘热烈张扬的讨论声适逢其时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这电影的宣发太鸡贼了,只说18-21号这叁天笑笑会以惊喜的形式亮相游乐园,什么时候,怎么出现却不透露一点风声,这不是逼着粉丝连买叁天的门票?”
“但笑笑也发了微博,让大家不用特地为了看他破费,到时候他会全程直播的。”
“说是这么说,但笑笑一年参加活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看看粉丝群里那群壕无人性的,谁不连买叁天票,”她随后哀叹一声,“不像我们,只能随机选一天来碰碰运气。”
少女们清脆甜美的声音像是嚼碎的水果硬糖,若是以往,路暖大概会报以会心一笑,可现在她全身僵硬,神情霎时间变得恍惚。
她们口中不断提及的笑笑是……舒笑?
转念想起,是了,舒笑前段时间刚为游乐园的衍生电影演唱了ost,据说还为其中一个戏份不少的配角配了音。
心从胸腔处提至喉咙口,宛如扎入的柔软鱼刺,不至于刺痛难忍,但吞不下去又拿不出来。
苦涩笑容浮于面上,她总试图以从容万全的姿态示人,可生活给予她的每每都是戏剧化的措手不及,打得她狼狈不堪。
察觉到垂下的右手被小幅度的牵扯晃动,路暖敛起心神不宁的思绪,将目光垂下,落到身畔紧紧牵着手的小男孩身上。
那孩子年岁不大,看着才上幼儿园的样子。稚嫩小脸上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眼,肤色不算白皙,但胜在五官清秀,眉眼间隐约能看出与路暖重合之处。
路暖弯下腰,将随着动作晃动落下的一缕直顺长发挽至耳畔,柔声询问:“怎么了?”
“还有多久能见到熊熊呀?”
她避开些身子,轻轻推着男孩瘦小的身子让他探出半个头,指着队伍尽头隐约能瞧见半个身影的玩偶道:“熊熊就在那里,我们很快就能和他一起拍照了。”
男孩雀跃地笑起来,嘴角若隐若现的梨涡与路暖如出一辙,黑色眼珠子闪着亮晶晶的期待光芒:“那我能抱抱它吗?”
路暖半蹲下身,刮了刮男孩挺翘的鼻头,笑着一口答应:“当然,”继而又耐心叮嘱:“但是我们只能轻轻抱它,千万不能打它哦,包包在幼儿园被其他小朋友打了是不是很疼呀?熊熊也会很疼的。”
“它也会回家哭鼻子吗?”
“对,它也会哭鼻子的,让别人哭鼻子的是坏小朋友,是吗?”
包包似懂非懂地乖乖点头,晃着路暖的手认真道:“我不要做坏小朋友。”
路暖被他的童言童语逗地扑哧一笑,伸手摸了摸他刚理过还有些扎手的茸短发,印象中舒笑的头发摸上去似乎要更柔软蓬松些,因此若留得长了些,很容易显得杂乱不堪。
现在的舒笑,又会是什么样呢?
她晃了晃头,将胡思乱想从脑海中抛出,也压下就此离开的念头,小家伙这么期待,至少也等合完照吧。
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轮到路暖。她将单反交给工作人员拜托帮忙拍照后,就被迫不及待的包包双手拉扯着走到玩偶身旁,包包在中间,她和玩偶分列一左一右。
漫长无聊的等待期间,路暖观察到玩偶会每一个与合影游客互动,偶尔活泼开朗的工作人员也会调动气氛,指挥玩偶摆出好玩的拍照姿势,赢得一片欢声笑语。
可轮到她时,工作人员叁番四次地明示拍照姿势,那玩偶却像被人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
碍于时间紧迫,身后还有很长的队伍排着,且小家伙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睁大眼睛慌张无措地看向路暖。
路暖连忙蹲下身,双手放在包包肩膀上安抚他,“熊熊可能是累了,我们不打扰他,悄悄和他拍张照好吗?”
见小家伙乖巧点头,她随即扬手示意一旁急得笑容都挂不住的工作人员这样拍就行了。
谁也没料到,定格瞬间僵硬的玩偶会突然偏了头,本是直视镜头的大脑袋转向了路暖所在的方向。工作人员抱歉地拿着单反上前询问是否要重拍,路暖笑笑表示无碍,同时小心询问能否和玩偶拥抱一下。
这次玩偶的反应很快,和包包开心地拥抱完后,还张开双手将路暖拥进了怀里,给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扎实熊抱。
虽然过程有些尴尬,但结局很圆满。心满意足的路暖没有看到,在她感谢离开后,被她抛在身后的玩偶呆呆站在原地,视线凝固般随着她的身影一同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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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乐极生悲的定律在路暖身上总是灵验的。
没过多久,她便万分懊悔留下来看花街游行是个大错特错的决定,若是一早打道回府,包包也不会在拥挤中摔了个大跟头。
当路暖转头看到小家伙以前倾的姿态摔落在地时,她只觉一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以从未有过的爆发力冲至包包身边后,她一把架起小家伙的臂膀将他提扶起,第一时间确认头部是否有损伤。
包包被吓得不轻,睁眼看到路暖,含在泛红眼眶中的眼泪霎时间就止不住,如瀑布般直泻而下,一个劲得喊“疼”。
路暖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各处,一双小手倒还好,只是蹭了满地的灰,身上也只是有些青紫的瘀痕,不及她放松下来,卷起裤脚的膝盖就让她倒吸一口气。
孩童手掌大的擦伤像是铁丝网在不锈钢擦过留下的痕迹般,破皮严重处渗出的鲜红血液止都止不住,最开始的麻木顿感逐渐变成火辣辣的刺痛,包包明显哭得更凶了。
好在游乐园四散分布的医务室不止一个,在附近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到了就近的医务站点。
与熙熙攘攘挤满人头的游乐场所不同,一门之隔的医务站安静冷肃,视线可及之处仅两叁个游客模样的人。
路暖心无旁骛,径直抱着包包往急症室而去,与此同时,医务站的门外突然响起喧哗声,惹得医务站里的人纷纷探头望去。
踏进急症室的瞬间,路暖余光扫过,只见医务站的落地玻璃门外人头攒动,围满了许多人,其中小姑娘们占了绝大多数,个个举高臂膀手持着手机,像是在拍摄的模样。剩下的那部分则更拿着更专业的长枪短炮,对准正踏进医务站的一伙人闪光不断。
架势如此之大,是谁来了?
这疑惑刚被提起就轻轻放下,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受伤的小家伙身上,直到急诊室的医生判断包包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让护士处理一下伤口就行,路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护士站在另一个房间,路暖抱着仍在小声抽噎的包包走出急症室时,一眼便瞧见了排队等候在门口的数十人。
他们有的肩背挺直,一身笔挺黑色西装,耳带耳麦,明显是保镖的模样,有的是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满脸紧张的陪同在旁,与医生积极交流的那位矮胖男人看着年纪不大,却满身名牌logo。
最打眼的是被他们包围在中间,身长体瘦的年轻男子,即便是弯背低头仍比身旁的人高出一截。
他身穿宝蓝色的游乐园周边长袖t恤,衬得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得发光,下着宽松直筒的浅色牛仔长裤,盖过脚面,鸭舌帽宽宽松松地拢在头顶,脸上的黑色口罩更是遮掩得严严实实,辩不清容貌。
只一眼,便能清晰看出他与普通人之间的壁垒。
路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而去,心跳如鼓,这人的身形太过熟悉,会是他吗?
许是她注目的时间太久,胶着的视线化作实物,牵动了那人低垂的眉目。
如提线木偶般缓缓抬起的乌黑双眸散漫无焦距地扫过一圈,旋即将目光重又放在手机上,没有一丝卡顿。
没有什么证据,路暖就是知道,那的确是舒笑。
暌违四年的舒笑。
可她不知道,视线交汇的那一瞬他是否看到了她,认出了她,故意无视了她。
心像划破一道细微口子的气球,饱胀的心情随着气流流逝,重归平静。
她也转移视线,见怀中的小家伙停止了抽噎,暂时从疼痛中分离出心神,炯炯有神地望向人群汹涌之处。
这个爱凑热闹的。
她心神一松,凑过头去将包包的视线遮挡住:“你不疼了吗?还有心思看别人?”
小小年纪,包包的变脸速度之快让路暖叹为观止,眨巴着好奇的黑亮眼珠子瞬间变得雾蒙蒙一片,眼尾发红软软应答:“疼。”
路暖哪里会上他的当,右手握拳清咳两声,将拼命憋着的笑咽下去,无奈点着包包光洁饱满的额头道:“让你不要跑得太快吧?这下长记性了吧?”
明明是训诫的话,却让她说得如春风拂面般温柔和煦。
也让一只脚踏进急诊室的男子脚步一顿,周遭令他心生烦躁焦虑的喧嚣声潮水般退去,只有那温柔女声恍如昨日般在耳畔回荡。
在他又一次因少眠头疼后,她也是这般亲昵地点着他额头,语带笑意:“让你不要再熬夜吧?这下长记性了吧?”
舒笑伸手将鸭舌帽压得更低,不小心触碰到伤口,小声“嘶”了下,有人察觉到他的不适,凑上前来:“压到伤口了么?我们把帽子脱下来吧,马上看医生了。”
他点点头,帽子掀开,已然凝固的紫红色血迹自发际线蜿蜒着流至右眉心,将浓密剑眉一分为二。
因方才牵动了伤口,此时隐隐又有鲜红的血液冒出,吓得那满身logo的男子神色惊恐地拉着医生:“医生,你快看看,我们笑笑不会毁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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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笑 第13章:邀约
毁容自然是不会毁容的,医生并未因来人的特殊职业而多看几秒,很快就将一行人同样打发到护士站处理伤口。
因而当包包的伤口被温柔的护士包扎好时,本就不甚宽敞的房间瞬间又涌进一批人,挤得满满当当。
路暖眼看着护士小姐姐额角绷出青筋,“温柔”地将多余人士请出了护士站,恢复了医疗室该有的安静平和。
凝滞的空气重又开始流通,路暖克制着没有再将视线投向舒笑,谢过护士后,仍是将包包抱在怀中,朝门外走去。
包包圆嫩的小手搭在路暖肩膀上,小孩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舒笑裸露在空气中的伤口,绒毛般的呼吸拂在路暖耳廓,带来小声惊呼:“那个大哥哥也破破了。”
路暖便忍不住还是看过去。
那人坐在独脚圆凳上,一只长腿斜斜支出,整个人明显恹恹地没有精神。
口罩已被摘下,清俊偏少年感的五官与四年前分毫未变,甚至在娱乐圈的包装下比以前更加精致。
伤口隐在发间看不真切,可未擦净的血迹就足够让人动容。
看着就很疼的样子。
当护士举着棉球按压上伤口时,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将浸染在眉间的沉郁刻画得更深。
唯一留下的陪护人员便是那满身名牌logo的矮胖男子,言语间听着似乎是他的经纪人,咋咋呼呼地在一旁迭声惊呼“轻点、轻点”。
路暖笑了笑,舒笑身边似乎总少不了这样的角色,虽然外形毫无相似之处,她却仿佛看到了小白的身影与之重迭。
这次她再不敢长时间的注目,匆匆扫过一眼确认无恙便转身离去。
而那耷拉着脑袋,佝偻着背的人始终安静坐着。
不曾抬一下头-
被阻挡在医务室外的粉丝和记者并未散去,黑压压乌云一片挤在门口,甚至有些人脸贴着玻璃,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里面。
路暖眉心拢起,用手护住包包靠在她肩膀上的脑袋,不想让本就受伤的他再受到更多的惊吓。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她低垂的眼角余光似乎看到有个女孩从粉丝群中艰难脱离而出,正好与她擦肩而过。
那女孩自然也看见了路暖,她匆忙的脚步顿住,再回头望去,路暖的身影早已被消散在人群中,不见踪影。
疑惑的神色并未褪去,她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算了,先看舒笑要紧。
“小雪,你可来了。”
费弘的声音在她刚跨进门时便高高响起,姜向雪作无视状,两步跨作五步小跑着赶到舒笑身旁,主动伸手帮护士按住纱布方便她固定,嘴里边紧张道:“护士小姐姐,他的伤口怎么样?”
“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不大,但在头发里,这天气又热,你们之后注意透气,勤换纱布。”
姜向雪直松了口气,她半弯下腰,知道舒笑不喜欢与别人有肢体接触,想要察看伤口的手伸出又缩了回来。
“笑笑,你感觉怎么样?还头晕恶心么?”
舒笑摇了摇头,手不自觉地想去触碰,摸到了纱布粗糙的手感和被按压时伤口隐约的疼痛,“活动还要继续吗?”
“其他人还在继续,但你这样肯定是不适合露面了,我们还在和主办方协商下一步。”姜向雪愁着脸,参加这游乐园的路演还是她拉上小白好说歹说,威逼利诱近乎半强迫舒笑答应的。
现在主办方尝到了舒笑庞大流量带来的甜头,保不准会要求舒笑再加演一场,补上这次没有露面的遗憾。
想到后续工作的困难度,姜向雪沉沉叹了口气,“都怪那个眼瞎的,你好大一个熊站在那儿,他挥手时看不到?现在幼儿园的宝宝都知道不能拍玩偶的头,他连个孩子都不如。”
费弘在旁连连点头,两人沆瀣一气怒骂了半天,又转向无动于衷的舒笑:“笑笑你当时怎么也没躲开?”
舒笑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没有回话。
姜向雪在常年的相处中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场模式,倒是不觉尴尬。
她思维跳跃,很快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我刚刚进来时碰到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子,气质长相和路暖姐特别像,可惜她走得太快,我没看清……”
可想想又不太可能,路暖姐离开申海这么多年,从没听说有要回来的意思。
她颇为遗憾,到底存了丝侥幸心理,清亮亮的眼眸闪着求证的光芒,投射到舒笑身上:“笑笑,你有看见她吗?那是路暖姐么?”
舒笑站起身,手上的鸭舌帽被重新扣上,整张脸都藏在阴影里,这次他回答的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没有,我没见到她。”-
赶在天彻底黑前,路暖将小家伙安全送回了家。
包包的母亲,也就是她的表姐再叁挽留路暖吃了晚饭再走,被她摇头拒绝了。
好好的人带出去,回来时却附加一身的伤,饶是表姐一再表示小孩子磕磕碰碰难免,她仍是免不了心中愧疚,哪好意思还留下来蹭饭。
托着沉重疲累的步伐打开车门时,手提包中恰好响起了铃声。
路暖跨坐上驾驶座,关上车门后,才从包包里翻出手机,切断了锲而不舍的来电声。
“暖暖,你是不是回申海了?现在人在哪儿呢?”
安静的封闭空间内,声音也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仿佛就围绕在耳边。
那熟悉的声线与说话方式,让路暖都不用去确认来电名姓。
只是她这次回来得悄无声息,谁也没通知,白弄清是怎么知道的?
便忍不住调侃道:“我前天刚回来,你这消息灵通的,堪比朝阳区热心群众啊。”
“那我可比他们牛得多,我这可是掐指一算。”白弄清丝毫不以为耻,把这话当作夸他的来听,声调高高扬起,“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正好两天后我生日,暖暖你缺席了叁年,这次怎么也要补上了吧?顺便也给你接风洗尘。”
白弄清和舒笑向来是捆绑销售,有一就有二,路暖揉了揉眉心,白日里那随意扫过的一眼,让她无法确定舒笑现在是否想见她。
思虑数秒,她还是开口婉拒道:“我刚回来,家里还没整理收拾好,可能没时间出来。”
“这有什么,我给你推几个靠谱的保洁帮佣,哪用得着你亲历亲为?”
“我那么点小地方,还是不要大材小用了。”
路暖说得俏皮,然而连续两次的拒绝让白弄清也跟着认真起来。
电话那端迟迟没有他的回音,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表明他还在。
再开口时,他整个人变得沉淀,手持箭羽一击即中:“暖暖,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路暖哑口无言,为了什么?
在他人面前,她尚能微笑表示是工作调动,是更好的发展前景,是亲朋好友人际关系,甚至可以是不适应北方的气候环境,但这些原因在白弄清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没有说服力。
他们都心知肚明,再多的因由,都绕不开那人。
因为这里有个人,让她放不下。
白弄清单手撑在岛台上,四周昏暗,仅有头顶的一盏吊灯亮着,射下明亮晃眼的光团。
轻轻的叹息传来,随后是他熟悉的柔和女声:“我知道了,我会来的。”
他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可当电话正式挂断,浮于表层的嬉笑神色瞬间变得愀然。
翻出后台的微信,界面仍旧维持了他电话之前的模样——他发出的语音下没有任何回复。
指尖不自觉地点开语音,他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空空回荡着:“两天后我的生日,你还能来吗?”-
两天后。
路暖犹豫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条粉色为底,白色卷草绣样的旗袍出门,但因许久未曾好好收拾打扮自己,错估了时间,等她站在包间门口时,聚会早已开了席。
她抚着胸口深呼吸了口,等左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脏平静些,纤细柔美的手腕带了力气推开门。
房间内人声鼎沸的热闹有了短暂的戛然而止。
她勾了勾耳边碎发,唇畔梨涡若隐若现,划出完美的笑容。
安静的空气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欢呼哄闹声。
最先向她跑来的是几个相熟的女性好友,惊叫着满脸不可置信,还夹杂着些嗔怒:“好哇暖暖,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回来也不主动约我们的么?”
路暖迭声道歉讨饶,视线围绕着两桌人匆匆扫过,并未见到那独绝于众人之外,一眼便能看到的人。
舒笑没有来。
那一刻,她不知心中是轻松多些还是失落多些,好在小白适时扬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也将她于人群环绕中拯救出来。
“姑奶奶们有话慢慢说,今天我是寿星,大家给我个面子,来来来,暖暖坐我这儿!”
于是路暖在众人一致的注目下,坐到了白弄清身边特意为她空出来的位置上。
她脸上笑意未淡,凑近身子与白弄清低声细语,哭笑不得中又带了些咬牙切齿。
“说好的接风洗尘呢?我就猜到你摆了个鸿门宴,等着看我笑话。”
小白分明是有恃无恐,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可你不还是来了么?”
路暖神色一黯,抬手就着酒杯抿了一小口,掩去她瞬间敛起的笑意和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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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wu9 ( )
暖笑 第14章:拒绝
酒过叁巡,相熟好友们的注意力终于不再投射在她身上,路暖借口上洗手间,悄无声息地从包厢离开。
踏出闷热嘈杂的房间,空气顿时变得稀疏轻薄,晚上的风总是有些冷的,但十月的南方还是比北方要舒适宜人得多。
这包间在深长不见底的走廊最东边,再走个十几米左右,有扇通顶矗立的玻璃门闭合着,似乎通往外面。
脚尖干脆地换了方向,路暖欣赏着酒店处处体现在细节上的雅致秀美,踱步走到玻璃门处,伸手试了试,竟是可以打开的。
门外是个苏式园林。
小桥流水,绿叶倥偬,怪石林立,树下射灯和缠绕在树枝间的点点灯带在黑暗中闪烁,把这一方小小天地照耀得宛如仙境。
路暖长舒口气,低头踢了踢通幽曲径上铺设的鹅卵石,心里的计时还没数到十,便听身后传来门扉打开的声音。
她笑着回过头去,果然见白弄清走了过来。
“我找了你一圈,原来躲这里来了。”
“我醒醒酒。”
路暖酒量不大不说,喝酒极其容易上脸。旁人叁两白的灌下肚仿若无事,她一杯啤的就能让满脸通红,将“不能喝”叁个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此刻便是如此,就算有黑夜的遮掩,白弄清依旧能看清她一张清丽的脸酡红,仿若是桃花拂面,又像晚霞映照。再配合上她一贯浮现的温暖笑容,让人不产生好感都难。
刚才的酒席上,光是他眼角余光瞥见的偷偷投射过来的目光就不知凡几,更不要说他没注意到的。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过小径,沿着石阶向上攀爬,不过数十步便站在了最高处的一座角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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