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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生离离
若是盛夏,这里必定是蝉鸣风荡,池中莲叶澹澹,然而现在一眼望去,除了水波带起点点光斑,便只剩下秋风萧瑟之感。
路暖的目光直视前方,风撩过树叶,穿过发梢,跃向空际。
她看着树下的澄黄暖色, 轻声开口:“我见过阿笑了。”
乍然响起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白弄清张大了嘴,因震惊而骤缩的瞳孔对上路暖平静淡然的柔美脸庞,她依旧专注地俯视泛着涟漪的池水,丝毫不觉方才自己扔下了什么爆炸信息。
他们两怎么会见面了?舒笑从未向他透露一句。
“你、你们时候……在哪里见的?”
“就是你打电话来的那天,在游乐园。”
白弄清嗡嗡直响的脑子转过些弯,那天阿笑的确配合新电影在游乐园做宣传。
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呐呐道:“阿笑从没说过……”
“我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路暖终于回首,脸上虽挂着浅浅的笑,那双莹润水眸却不知是否看得太久,被幽暗池水印染上一层黯然,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也许他没看到我。”
不,舒笑一定见到路暖了。
不知为何,白弄清的第六感从未有过如此坚信笃定的一刻。
那天的游乐园活动结束得并不愉快,舒笑在活动中受了伤,顶着一圈纱布回家,这些也许在场的路暖也清楚。
但她不知道的是——也是从那天开始,舒笑把自己关在了家中,拒绝任何人任何方式的联系。
他原本以为是受了伤的缘故,现在想来,原来还有路暖的影响在。
路暖掩下与舒笑漠然相会的回忆,询问起那天她最直观的感受。
“我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白弄清一愣,没想到不过一面,路暖便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出来。
该说不愧是路暖吗,他低低溢出一声叹息,将失意与烦躁顺着四指插进发梢,揉乱了一丝不苟的精致发型。
他一直独自承受、默默压在心头的焦虑也许只有对着路暖才能一吐为快。
“阿笑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实在是机缘巧合的事情,他是为了还人情才答应为《仰望》唱了ost,又推脱不了朋友的恳求,参演了其中一个角色,没想到......”说起这事,他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喜悦,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又隐隐透着丝自我嘲讽和迷茫。
“一夜爆红。我从没想到,一夜爆红原来是这样的。从那时起,哪哪儿都是拥堵的人,机场、酒店、公司,家门口,怼着脸拍照已经不算什么,最怕的就是那些私生,偷藏的录音笔、摄像头真他妈让人防不胜防。阿笑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到最大化,他所说的,所做的,都会被逐一拆块,分析,甚至被曲解,然后就是一次次的发声明,道歉。”
路暖轻轻开口:“不能离开么?”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脱身当然不难。可不知不觉地,他身边围绕的人越来越多,担负在肩头的责任、承受的喜爱和期望也越来越多。当一个人被推到高地,往下的梯子被后来者攀着擒着,他就下不来了。”
白弄清描述地不尽详实,可便是这样,路暖的心已经被揪起来,紧紧捏成一团,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断联的这些年,她自问未曾间断过对舒笑的关注,但那些遥远的、轻飘飘的关心就像升至半空的热气球,虚无得只能仰望,无法触摸。
“阿笑在游乐园受了伤,这事你知道么?”见路暖紧张点头,白弄清接着道:“回来后他身体就一直不舒服,你看连我生日都没来。正好你刚回来事情应该不多,有空能去看看他么?我把他现在的家庭住址发你。”
路暖下意识便想一口答应,可转念她苦笑道:“就算我愿意去,现在的阿笑也许并不想见到我。”
“怎么会?”白弄清嗤笑一声,把这当作路暖不入流的婉拒方式:“路路,你总是低估自己对阿笑的影响力。他现在绝对需要你。”
需要……
路暖注意到他的措辞,原来看得透彻的人并不只有自己。
当年便是隐约察觉到舒笑对她的情感与她的有偏差,又亲眼看到他与顾海成状似亲密,这才心灰意冷地随波逐流,听从公司安排去了北边。
是逃避,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是期望时间和空间的间隔能让舒笑更加认清自己的心。
预料不及的,是后续一些不可抗的因素,让不过一年半的分离硬生生拖成了四年。
此时厚积的云层被秋风吹散,盘子大的满月挂在高空,仿佛要把过剩满溢的月光全部倾倒,蓄满月光的池水不再是点点微光,淬了鎏金化作满池琼浆。
路暖倚靠栏柱,身披月光,莹白的旗袍边缘有淡淡的光晕,勾勒出她曼妙身姿如垂瓣直立的水仙花一般。
“小白,我想见一个人。”
白弄清挑眉,能让路暖开口寻求帮助的,必定不是易事,“什么人这么难见?”
路暖摇摇头:“不难,若是让菀菀帮忙,说不定会更简单点。可我不想让人知道。”
白弄清点头,明白了。何絮绾生平最喜八卦,若是找她帮忙,势必要巨细无靡地将前因后果讲个清楚。
“你是想我帮忙,但闭嘴?”
饶是现在心情沉重,路暖依旧被逗地笑起来,眯着眼点头。
白弄清耸耸肩,爽快答应:“行,你等等把那人可以透露的信息发给我,保证一周内给你消息。”拍着胸脯放下豪言,他又试探着问:“那阿笑……”
路暖沉默着垂下眼帘,而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眸光抬起时携了清扬透亮的笑意:“不管怎样,我会去试试的。小白,谢谢你。”
-
路暖站在保安室外,心想她和小白说的没错,舒笑的确是想和她划分界限,彼此陌路。
敬职的保安结束通话,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路暖:“小姐,你说你是舒先生的朋友,可他说他不认识你?你是他的粉丝吧?”
粉丝?
这两天秋老虎去而复返,努力以一己之身抵抗住南下数次的寒流,争取再让夏天留得更长些。
即便站在遮阳伞下,路暖依旧被热得头脑发晕,现又吃了闭门羹,她无力再为保安的误会解释什么,只将一直放置在脚边的袋子递上去:“既然不能让我上去的话,能不能麻烦小哥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只是一些简单的食物。”
保安抵着靠窗的桌子探出半个身子验看,行动间戴着突出一截的保安帽擦过窗檐,摇摇欲坠了两下还是没被抢救成功,咕噜转着圈滚落到保安室外。
路暖未及细想,身体下意识动作,将那袋子暂搁在窗沿上,追着紧走两步将帽子捡起来,拍了拍沾染搅和上的灰尘,微笑着递回去。
保安不好意思地接过帽子重又戴上,牢牢压实了几下,再与路暖接触时,生冷强硬的面孔明显和善了些许。
他接过袋子仔细看了看,硕大的纸袋里套了个银色的保温袋,纸袋上写了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老牌粤菜餐厅名字。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他们自然是不能经手陌生人给予业主的东西,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是要全权负责的。
可……
拎着袋子的手未及放下,他自帽檐下觑看一眼身前的女子,她穿了条纯白的连衣裙,气质清丽婉约,早晚温差大,可能有些怕冷,外面还搭了件鹅黄的粗针织开衫,松软温柔。交谈时噙着笑的脸颊上梨涡若隐若现,给人以可亲的印象,并不像是偏执疯狂的追星族。
再来让他感到些许不对劲的是,方才通话时,舒先生听到这位小姐的名字,沉默着停顿了很久,才冷冷落下拒绝的叁个字。
他心有踌躇,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败于女子随着他长久的沉默而逐渐流露于眉眼间的落寞与失望,点头答应下来。
同时忍不住多嘴好言相劝:“你看看外面围着的那群小姑娘,整日蹲守着就为能离舒先生近一些,赶也赶不走。加大我们的工作量不说,舒先生为此连家门都不想出。你们不是喜欢他么,怎么喜欢还让他难受啊?”
路暖就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看到几个年轻女孩扛着长枪短炮站在不远处的树丛下,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门口。
她们就是小白口中的私生饭?
不知是否有先入为主的恶劣印象,她们灼热专注的赤裸凝视让路暖本能生出不适感,可想而知作为当事人的舒笑的感受了。
她敛了眉心正想收回视线,那群人突然骚动起来,起初只是几声小小的惊呼,很快所有人神情都明显激动起来,站着的人往前跨了两步,坐着的人在同伴的搀扶下忙不迭站起,镜头盖打开,宛如一只只竖瞳重瓣的眼睛向上抬起。
路暖也不自觉地随着她们的动作仰头望去。
这个小区不算太新,绿茵遮盖如云,一阵秋风吹过,簌簌枝叶随风上下摇动,遮蔽了一部分的视线。
路暖抬手勾起耳边被风扬起的细软鬓发,一眼就注意到了身后交错的第二幢楼的叁层,整面落地窗前垂坠的窗帘微微晃动,露出一线指宽缝隙。
没多久,那本是遮挡严实的窗帘掀开小小的叁角,一只通体雪白、尾毛大如尘掸的长毛猫窜了出来,踩着猫步在落地窗前来回逡巡,而后四肢蹲立静静地俯视着她们。
快门声并未就此中断,风带起身后女孩子的兴奋之语,落入路暖耳道:“是笑笑的猫,好可爱!可惜笑笑只出现了一下……”





暖笑 第15章:生病
数天连轴加班到深夜,又被临时安排出了趟差,路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她熟门熟路地在路旁停好车,拉下挡光板,镜中女人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暗沉,为了提气色而涂的豆沙口红有些晕出唇线,柔软指腹细致捻净,来回察看了几遍,仍是觉得那深重的黑眼圈显得老气。
伸进斜挎包翻找出气垫的手一顿,复又塞了回去。
算了,反正也见不到舒笑。
路暖肩膀垮下,“啪”地收回挡光板,下一秒又拉下,对镜梳理了一下鬓边刘海,这才拎起置于副驾驶位脚边的袋子,开门下车。
今日却与之前不同,不等路暖走到保安室,已经混了个脸熟的保安小哥已向她疾步匆匆走来。
青年脸上的焦灼和慌张隔了老远都清晰可见,路暖心跳漏了半拍,必是舒笑出了什么事。
果然,他刚靠近些路暖,尚未站稳脚跟便迫不及待开口:“我刚看你车停下,就开始给舒先生打电话,可他一直没有接,这都已经打了第四个。”
早在上班的第一天,他就被反复叮嘱过,303室的舒先生是需要格外注意的。不仅因为他是个小有名气的红人,还因他身体状况不佳,一人独居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联系不上舒先生时,他陡然生出慌乱,联想到不好的情况,所幸舒先生的朋友在,他不至于一个人像无头苍蝇般无人商量。
经过了这么些天,若说这两人不认识,他决计是不信的。
第一次他将信将疑地提着外卖送上楼时,并没有把握舒笑会收下这份心意,他因此而挨批倒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果然舒先生听闻他的来意后,面无表情果断拒绝。
可就在他顺势询问扔掉食物太过浪费,可否转赠他人时,舒先生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晦暗不清,竟转手将那食物又拎回了家。
此后连续叁天,这位路小姐每天都会出现,送的东西也并不仅仅是食物,通常还伴随着些其他东西——前两天捧了束重瓣芍药,粉的白的裹成鹅蛋大小的花骨朵,有数朵提前绽放,碗大的花朵开得热烈奔放,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舒先生接过时,虽竭力保持着一贯不甚其烦的漠然表情,他却分明看见那嘴角悄然上扬,浮起本人也未察觉到的极淡笑意。
那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舒先生不再总是和他人距离很远的样子。
所以在路暖提出两人一起上楼察看情况后,他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再者有亲友在一旁作证,若真的发生意外,他应该也不会被追责太多。
到达3楼不过是眨眼的事,这公寓是典型的大平层,一梯一户,当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率先看到的便是舒笑家半敞开着的黑灰木门。
路暖惊疑地看了眼保安,不安惶惑的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来不及考虑其他,她没有半分迟疑地抬脚跨进大门,慢她半步的保安在她身后磕磕绊绊地承诺:“舒小姐,我们公司是同行业中的龙头企业,投入的人力和安保系统都是数……”
她被喋喋不休的解释吵得心焦气燥,忍不住以指抵嘴,示意安静,同时强撑着轻声安抚道:“也许是阿笑不小心没关好门,我们先进去看看好吗?”
女人的声音温柔绵软,足以抚慰一切不安,可她看向他的目光却泛着冷冷寒意,像是置于零下的玻璃,清透无暇,表面却有冰裂的纹路蔓延。
保安小哥喉结滚动,被不客气地打断了话也不恼,只愣怔着顺着她点头闭嘴。
路暖无心再分神于他,伸手指了指屋内,两人不约而同放轻了手脚,继续朝里走去。
拐过有隔断视线作用的玄关,便是客厅。
保安虽闭口不言,可扑面而来的惊讶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能住在这小区的业主大都非富即贵,家中装修就算不是富丽堂皇堪比宫殿,却也没见过这般家徒四壁的。
南北贯穿的客厅打通了阳台,通铺的浅灰色哑光地砖上只摆了两张米白色的圆角单人沙发,和一张藏蓝织白的巨大地毯,没有电视,没有茶几,连个柜子都没有。
整面落地窗前垂坠的窗帘遮挡严实,此刻日光正盛,阳光透过织物洒了一层蛋清似的清辉,让屋内不至于全然黑暗。
路暖心中讶异这与舒笑之前的小公寓截然不同的家装风格,她忍下细究的心思,环顾四周,没有遮挡的屋内一眼就能扫到底,对于迫切找到舒笑的他们倒是省事很多。
她不再停留,穿过由整面白透玻璃方砖堆砌出来的走道,左右手各有一个房间,正犹豫先看哪个房间,耳边突然传来微弱的动静,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白色残影闪电般贴着她脚踝往左手边的房间窜去,裸露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毛发拂过的轻柔感。
“这、这是?”
“应该是他养的猫。”
路暖沉吟着留下答案,两人一前一后跟随猫咪迈向左手边的房间。
若说客厅处只是有些昏暗,那这面积不小的主卧便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源来自半敞开的房门,呈扇形扑洒有限一隅,越往里走便越黑。
路暖摸索不到灯的开关,又不敢贸然拉开窗帘,只好压低声线,憋着嗓音轻声呼唤:“阿笑?你在么?”
人没有回答,倒是疑似床底下传来一声细弱柔软的喵声呼应了她。
好在模糊的视线很快适应了黑暗,路暖眨眨眼睛——主卧面积不小,延续客厅的风格依旧是空空荡荡,只一张床摆在中央。
床的右侧高高垒起,只占了整张床的四分之一,蜷缩在床沿险些要掉落的样子。
确认了舒笑的所在,路暖高度紧张的神经却并为因此放松下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至床畔半弯下腰,凑得近了,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混着湿热扑面而来。
她呼吸微微一滞,脑中闪过不祥预感,哪还管什么打扰,焦急地摸索到床头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啪地散开,照亮了躺在床上的舒笑。
他双目紧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沁出的冷汗将搭在额上的刘海润湿,沾在额角。
路暖伸出手试探,滚烫的热意顺着肌肤传递过来。
简单的相触无法准确判定舒笑发烧的严重程度,她握紧拳头让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随后轻轻摇了摇舒笑压在被外的一只臂膀,试图将他唤醒。
舒笑本就睡得不安稳,在持续不断的动作加杂音双重干扰中,那双藏在细碎流海后的黑眸缓缓睁开,睡眼惺忪,雾蒙蒙一片。
“路路?”
弯腰靠在床前的女子面露担忧,柔滑如缎的长发自她肩上垂落,因背着光,浅金色的光晕染在她周身,像是洒了层金粉。
他一时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愣愣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飘荡在空中的柔软发梢,可就在触抵的一瞬手被迅速缩回,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路暖明晃晃的身影依旧在眼前。
舒笑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起来,熟稔道:“路路,你来啦,我头好疼。”
那声音瓮瓮的,模糊了声线,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小心翼翼害怕打破美好的梦境。
从踏进家门便开始的异样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划在心头毛毛的,路暖勉强自己露出梨涡,平静地与他对答:“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好吗?”
虽然人醒了,但舒笑眼神涣散,意识不清的模样让路暖愈发担忧。
去医院是首选之项,可她没想到,只是听到“医院”二字,舒笑霎时变了脸色,嘴唇发白。
起初只是背过身子蜷缩成虾状,将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闷闷地重复不去医院,可渐渐地,他音量逐渐拔高,音色尖锐几乎要刺破耳膜,语速短促,全身颤抖着隐约有癫狂的模样。
“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不去。”路暖单只膝盖压上被子,前倾抱住全身颤抖起来的舒笑,不厌其烦一遍遍抚着他的脊背,等舒笑终于安静下来,她整条手臂都快僵硬麻木,后背沁出的冷汗黏合着肌肤与衣料,寒意逐渐延伸至全身。
一旁的保安似乎这时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他靠近两步,想询问路暖是否需要帮助,可尚未触碰到她,就被舒笑透过路暖肩膀,投射来的眼神钉在原地。
那目光凌厉凶狠,像是捍卫领地的恶狼,让他全身竖起鸡皮疙瘩,不敢再向前。
路暖也注意到他的动静,回首见他神色惊恐,只以为他是被舒笑不住颤抖的模样吓到,“不好意思,阿笑只是生了病,刚醒来不太清醒。”
话语中的维护之意让他讪讪而笑,他摇摇手,忍不住还是问道:“舒先生真的不用去……么?”
路暖默了默,感受到掌心下的身躯仍旧僵硬着,便摇头:“可以先吃个退烧药,观察一下情况。”
“好,好……”这两人的关系在这几分钟内显露无疑,他万分庆幸第一次见面时自己没有过分眼拙,得罪了人。
他搓了搓手,面露赧然,“那路小姐,我就先回岗位上了,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耽误了你这么久,”路暖边说边站起身,“我送你出门吧。”
可下拉的阻力让她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床。
舒笑敛眸并不看她,箍在她手腕上的力却用了十成,骨节发白,写满了不愿。
炙热的温度沿着肌理传递过来,让路暖不忍心甩开,只好带着歉意看向保安。
不及她开口,保安小哥便非常识趣地告辞走人:“没事没事,我自己出去就行,一定好好带上门。”
踩踏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清晰的关门声震碎了平静,回声荡荡。
路暖轻轻转了转手腕,禁锢不知何时已然松开。
只留一缕余温残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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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笑 第16章:给你
安静蔓延,跨越四年的鸿沟开始显山露水,路暖暧昧不清的记忆已经想不起那时的他们是如何独处。
大概,总是舒笑在起着话题,调动气氛。
而现在,舒笑半倚靠在床头,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与路暖在游乐园里见到的低沉萎靡的他如出一辙。
也与刚醒来时,那懵懵然低声唤她的舒笑截然不同。
但这样的他,不知为何反倒让路暖松了口气。
应该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轻声问:“家里有退烧药么?”
舒笑掀了掀眼皮,眼神游移着小幅度摇头。
路暖马上掏出手机,指尖灵活,勾来舒笑茫然发问:“你在做什么?”
她笑眼弯弯:“点外卖,现在送药上门可方便了。”
“……”
想来逃避是不可能的了,舒笑滑动身子,把自己更深的埋进被窝中,闷声不乐地发言:“有的,家里有药。”
“在哪里?”路暖观察四周,这卧室实在空泛得很,连个床头柜都没有,简单摆了张靠背凳就能当置物架,自然是寻不到能够储物的地方。
“在浴……”见路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面色骤变,言辞矍铄:“不,不是,在厨房,台上有个小冰箱,里面也许会有……”
好在路暖并未追问他的临时卡壳,点点头便往室外走去。
直到她轻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舒笑才觑了眼主卫长松口气,随后懊恼地蹂躏起本就凌乱翘起的后脑勺。
等待的时间并未多久,路暖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握着药片,很快回到了卧室。
透明水杯温度正当,被牢牢握在掌心,白底的药盒递到舒笑面前,他却像是见到洪水猛兽般皱着眉头不住后仰,黑黢黢的眼瞳闪烁出微弱的抗拒之意。
这既视感太重,路暖忍不住想发笑,她也真的笑起来,拿出哄孩子的常见话术:“你不吃药的话,我们只能去医院了。”
舒笑果然乖乖接过药盒,捏着盒子反复数次,都没能打开。
路暖误以为他是不放心在确认察看,柔声解释道:“我看过了,小冰箱里只有这盒安乃近没过期,吃了可能会有些嗜睡。你不想吃这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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