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太复杂了,你讲我也听不懂,唉,我这个脑袋根本就不是脑袋,就是个大瓜!”小班登有点自卑了。
其实这事儿也没有多了不起,皇帝那么多郎官和侍从,都出自朝廷权贵之家,每天跟在皇帝身边侍奉,盯着皇帝的一言一行,只需皇帝稍稍露点口风,自然有人加以分析、猜测,把消息传递出去。那些本来心里有鬼的人听了,自然就会惊恐惶急。
叛逃可是要灭族的大罪,没有人敢拿全族人的性命去冒险,因此不管皇帝是否知道,知道多少,他们得了消息,肯定会有所行动,以求自救,刘顺选择了自尽保全家,而刘祉则选择了提前发动,直接跑路。
这场轰轰烈烈的叛逃案开始得突然,结束得干脆,朝臣们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事情已经结束了,朝堂中迅速恢复了平静。
这时关东传来消息,刘永没有顶住岑彭的攻击,死了,一同死去的还有他的儿子,一度强大的睢阳汉灭亡,刘秀终于消灭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打开了关东的形势。
但是他的周围依旧是强敌环伺,齐王张步、海西王董宪、建世汉狐奴侯彭宠都在其身侧,再远一些还有邓奉、秦丰等人,一旦他将这些人全都平定,那么必定会挥兵西向,与长安刘钰一决雌雄。
此时建世汉的一大重心都在汉中,汉中马援麾下已汇聚了精兵强将,磨刀霍霍准备南下蜀地。
而刘钰也没闲着,他的目光瞄向了东方,那个他一直觊觎,但是迟迟未到手的东方大城----洛阳。
“朱鲔的土皇帝做得够久的了,他在东面为大汉守土,劳苦功高,也该回长安享享福了。”
牛吏 第315章 314.光阴之叹
建武汉亢父侯、诛虏将军刘隆觐见皇帝陛下,禀报策划刘祉、刘顺叛逃失败之事。
刘秀听说刘顺自缢、刘祉就戮,摇头叹息道:“南阳刘氏当年人丁兴旺,诸兄弟一道举义,诛暴莽,兴汉室,何其雄壮!如今天下未定,刘氏子弟却日渐凋零,怎不令人心痛!”
他扶案道:“刘钰小儿残害同宗,实在是刘氏败类!朕恨不得立时亲统大军,与其决战于长安,为刘氏子弟复仇!”
刘隆道:“陛下雄烈过人,百战百胜,刘钰小儿若见陛下,只有丢盔弃甲,仓惶逃窜。陛下若伐关中,臣愿为前锋,为陛下之马前卒。。。”
刘秀道:“元伯,你若统兵出征,朕自是一百个放心。可为国出力,不只在战场,各地之间人,若是用得好了,也可抵数万大军。长安之事,还须在意,再多派人过去,了解刘钰的动向。邯郸城中也必有长安之贼,你需小心在意,将他们尽力挖出来。”
“臣遵旨。”
刘隆作为刘氏宗亲,分封的侯爵,亲自管着建武汉在各地的间人,这个规格比建世汉以吴原为首的汉情局高多了。可刘隆更喜欢沙场征战,在他看来,那才是将军的战斗方式。
刘秀问道:“邓奉如今如何?”
刘隆道:“邓奉在新野招兵买马,联结秦丰、许邯、董訢等人,盘踞南阳,据说他与伪汉征南将军仇志往来甚密,仇志甚至为其供给粮草,臣恐他会投向长安。”
刘秀道:“若是逼得紧了,南阳贼军或许真会投到刘钰小儿麾下。这样吧,先将他放一放!南阳势力太杂,若逼迫过甚,则彼等合力对外,难以攻破。若无外敌,贼兵自会互生嫌隙,互相攻杀。让冯异谨守颍川,徐图进取。命岑彭先夺回偃师,威逼洛阳。再寻机挥兵南下,与冯异一道进军南阳。”
梁汉覆灭之后,建武汉的南下通道彻底打开,可以出兵攻略南部郡县,南阳作为帝乡,刘秀在那儿有很深的根基和影响力,他当然不想放弃。
但南阳如今局势十分复杂,吴汉暴虐南阳,产生了极坏的政治影响,使刘秀在自己的家乡失去了民心。而邓奉为民起兵,得到百姓的广泛拥护。至少在民心这一点上,托吴汉的福,刘秀输给了邓奉一阵。
每当想到这儿,刘秀都觉得心中极不舒服。也许英雄天生不能共存。邓奉的志向虽不在天下,但他的才能可以睥睨天下,以致于让刘秀都不由自主产生一种类似嫉妒的情绪。
而邓奉即便面对皇帝也不肯折腰的骄傲态度,还有阴丽华对他的维护与关切,都让刘秀感觉十分难受,也让他产生一种斗志,想与邓奉在战场上一较高低的强烈的战斗欲望。
南阳多豪杰,作为新末流民大起义的首倡地之一,好像造反成了南阳人的传统,在一郡之内,大大小小的山头林立,较大者如许邯、董訢,或占一城,或据数城,拥兵数千至数万不等。无论哪一方强大的势力想要进入南阳,南阳的山大王们便会联合起来,努力将之据之门外。
刘秀呼了口气,至少刘钰想占据南阳也不容易,山大王们是不想被任何人收编统治的。
此时刘隆道:“南阳之势,正如陛下所说,不宜急进,还需缓图。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算无遗策,料无不中。。。南阳迟早并入汉土。”
刘隆绝对不是拍马屁,他是真心信服刘秀。
当年在刘氏诸子之中,最有魄力、最有英雄气概的是刘秀的大兄刘縯。与刘縯相比,刘秀性格稳健内敛,不露锋芒,但是刘氏诸子对于刘秀的信任却不在刘縯之下。
当刘縯起兵造反时,同宗的人都摇头叹息,十分担心,这个家伙天天吵着造反,早晚会连累我们。可等到刘秀一副军中打扮出现的时候,刘氏宗族的人都奔走相告:“连那么谨慎的刘秀都造反了,我们还等什么?”于是全族人都跟着反了。
刘隆本来在更始皇帝刘玄帐下任骑都尉,但是当刘秀出镇河北稍有起色,他便立即弃官而走,直接投奔刘秀去了。
或许这就是天生的英雄魅力,自带让人信服的气场。
刘秀的注视着案上的舆图,目光从南阳转到东方,说道:“齐地富庶,田地肥沃,有海盐之利,当先取之。朕将亲领大军,征张步董宪。”
刘秀的策略就是先东后西,将东方先行平定,作为自己的大后方,然后再向西与刘钰争天下。
至于东西分界附近的洛阳,刘秀的策略就是限制、包围,不使其向外扩展,将朱鲔困在洛阳城内。
“朱鲔此人,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没什么统军之才,早晚必为我所擒,不足为虑。”
刘秀定下了下一步的战略方向。岑彭率得胜之师西进,夺回洛阳以东的重镇偃师;吴汉率军东进,进攻盘踞十郡的齐王张步;耿弇驻军常山郡,防备建世汉征北大将军田况。
河东、上党、太原三郡一失,河北时刻要面临西边的威胁,只能在太行八陉的隘口处处设防,又驻一大将,时刻防备。这严重牵制了刘秀的兵力。
北部的形势还可勉强支撑,朱浮在蓟县与彭宠对峙,西边有上谷的耿况与他遥相响应,彭宠的发展终究有限。并州数郡虽落入刘钰之手,但上谷郡在刘秀的手中,以一大将率军守之,隔在定襄与河北之间,正好是一个缓冲地带。
如今建武汉对于建世汉处于守势,刘秀没想到,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放牛娃刘钰居然如此厉害。
刘秀看着舆图,目光一直在长安一带徘徊,他心中猜测,那个放牛小子如今在想什么,下一步他会怎么走?
从不屑一顾到不断揣测,刘秀对刘钰的态度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想一想对方只有十八岁,刘秀感觉心中越发沉重。
二十几岁的邓奉,十几岁的刘钰,大汉的少年豪杰层出不穷。
三十余岁的刘秀摸着自己的鬓角,仿佛那儿已经生出了白发。他喃喃道:“难道我已经老了吗?”
牛吏 第316章 315.人人升官
建世四年三月,洛阳城的官员们全都喜气洋洋,一见面便互相道贺,恭贺对方升迁。
原来皇帝陛下发下诏书,以镇守洛阳、拱卫关中,有功于大汉为由,加封扶沟侯朱鲔两千户,并赐予其太傅之衔。
而洛阳城的官员更是个个升迁,人人有赏。一时间,全城官员都鸡犬升天,沉浸于喜乐之中。
朱鲔很高兴,虽然他早已是万户侯,但是谁会嫌自己的封地多呢?而且皇帝特地加恩,这表示对他信任有加,自己可以在洛阳安心地做土皇帝了。
吃饭时他难得地喝了两杯,一向严肃的脸上也带了些笑意,正兴致盎然之际,他的长史宋谈求见。
“让他进来,正好陪我喝两杯。”朱鲔乐呵呵地说道。
宋谈进来见礼,却没有向朱鲔道贺,而是面容严肃地道:“大司马,下吏本该贺大司马加封之喜,但仔细一想,无功受赏,非可贺之事,望大司马也勿以此为乐事。”
朱鲔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宋谈,这不是无功受赏,新安之围,乃是洛阳兵马所解,要不是咱们洛阳军马火烧孟津渡,新安早就非陛下所有,濮阳将军芳丹不知还有没有命在?若没有我孤悬关外,顶着刘秀的兵锋,陛下能安然在朝中安坐?何况我军夺取偃师,此乃拓土之功,焉能不赏?”
“大司马,陛下赏不逾月,解新安之围,陛下早就赏过了,略地偃师,陛下也已封赏。怎么又会重新加赏?况大将军屯重兵二十万于洛阳,每日靡费钱粮巨万,皆赖朝中供给,数年时间,不过为朝廷得一偃师,不加罪已是陛下宽仁,何赏之有?”
朱鲔的脸色变了,他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说道:“宋谈,你今日来此,就是要告诉我,陛下不该赏我吗?”
宋谈道:“大司马以国士待我,我亦以国士报大司马,今日下吏特来救大司马于危难之中!”
“危言耸听!”朱鲔竟然气乐了,“那你说,你要如何救我?”
“大司马并非陛下嫡系,大司马与陛下之亲疏,比之樊崇、徐宣等人如何?”
朱鲔懒得理他,宋谈只好自己接下去:“自然是不如樊徐亲近。樊崇虽贵为太师、万户侯,然不在朝为官,只在家安享富贵,徐宣才兼文武,却只能为一区区太守。当年他二人手下军马数十万,又有拥立之功,在青州军中一呼百应。可一旦陛下践位,即夺其兵权,自行执掌,对二人不再重用。大司马常年在外领兵,独霸一方,陛下焉能安心?如今朝中太师、太傅、太保之衔,除杨音等廖廖几人之外,皆为闲散之人,不在朝中任职。陛下加封大司马为太傅,意图不是很明显吗?”
“你是说,陛下封我一个太傅,便是要我隐退的意思?”
“大司马,陛下即便要加封大司马,亦不必向全洛阳官员市恩,将他们一个个全都加封吧?陛下的意思,难道不是要洛阳诸人清楚,他们都是陛下的臣子,而不是大司马的臣子,陛下可以封赏他们,自然也可以惩处他们。如今洛阳诸将,人人皆欲为陛下效力,而想为大司马尽忠者寥寥无几。”
朱鲔冷哼一声,“他们可都是我的旧部,有的人从绿林山时便追随于我了。”
“旧部?”宋谈微微一笑,“大司马亦为更始皇帝旧部,如今他被困长安,大司马何不率军入关,复迎其为主,以尽旧部臣子之忠心?而甘愿屈膝事新皇邪?”
砰地一声,朱鲔拍案而起,怒喝道:“宋谈,你敢辱我?来人!”
几名卫士应声上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宋谈。
宋谈面色不变地道:“下吏敬劝大司马,明去就,知进退,莫要贪恋权位,惹祸上身。下吏言尽于此,听不听在大司马,大司马若要处置下吏,下吏亦无话可说!”
朱鲔怒冲冲地看着了他半晌,忽地一挥手,道:“你们都给我滚!”
几名侍卫退下,宋谈亦一拱手,转身离去。
朱鲔坐了下来,方才的好心情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恐惧。
对于某些若隐若现的真相,人们往往心怀恐惧和厌恶,当有人非要揭开这真相时,这种厌恶情绪便会转移到此人身上,。
宋谈是他的亲信,多年来一直追随着他,多有良谋贡献,朱鲔对他很是信任,但是这一番话仍旧让他极不舒服。
他之所以会如此愤怒,正因为这些话戳到了他的痛处。这几年,他最担心的便是失去洛阳,这里已成了他的领地,他的老巢,他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
朱鲔觉得,离开了洛阳,他将变得一无所有,只能任人摆弄,如“无胆鼠辈”刘玄一般被豢养在长安。
可洛阳并不是孤立存在的,二十万大军的给养,大半要靠长安方面提供,要不是投靠了刘钰,洛阳早就保不住了。
如果他不遵从皇帝的征召,刘钰断掉他的给养,他要如何是好?
近年来,他对于长安方面的依赖性越来越强,虽然作为洛阳的主将,他仍有权指挥众将,但皇帝的存在感不断增强,如今许多将领不像从前那般唯他朱鲔之命是从了。
朱鲔的长子朱自力此时正在长安,为羽林军校尉,也被皇帝封了侯,按理说,皇帝对他还算不错,他就是放弃兵权,也能过悠闲的侯爷生活。可人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是很难放得下的。
此时,几句话说得朱鲔心烦意乱的宋谈,已经到了任延君的府上,两个人坐下对酌。
任延君道:“宋长史,依你看来,大司马会上书请辞吗?若陛下征召,大司马会去长安吗?”
宋谈道:“任尚书不必担心,大司马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当年因为惧怕刘演的威严,贪图安逸,他甚至一力推举懦弱的刘玄登基。刘玄本欲封他为王,可大司马坚辞不受,说是高皇帝有言,异姓不得为王,可见大司马一直心怀汉室。他或者一时想不通,未必会上书请辞,但多给他些时间,自然就明白了。何况如今洛阳众将都心向陛下,大司马即便不甘心,也拦不住众将向陛下之心呀!”
任延君道:“此事若能成功,任某一定向陛下举荐宋长史。。。你这样的大才,也只有陛下才能使得!”
宋谈哈哈笑道:“如此宋某先行谢过了。”
牛吏 第317章 316.一路东去
朱鲔终究心存侥幸,没有主动上书请辞。
半个月后,皇帝陛下的诏令抵达,命朱鲔将洛阳之事交与车骑将军、河间王刘茂,命他即刻去长安,以“慰朕之想念。”
河间王?朱鲔吓了一跳,这是皇帝的亲兄长,近几年的战事,每次都少不了河间王。如今派他过来,看来皇帝是要好好地经营关东了。
朱鲔还想着要不要上书称病,再拖延一下看看,没想到几天之后,弘农方面快马来送信,河间王刘茂已抵达函谷关,让朱鲔速去迎接。
朱鲔没料到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如今他又想起当时宋谈的话来,才觉得他说的句句在理,都是自己糊涂,不愿意相信。
他将宋谈叫来,问道:“一切皆如宋先生所言,如今河间王已至弘农,我欲去迎接,却身子不适,不宜劳动,请宋先生替我先走一趟,向河间王告罪,说朱某病稍好一些,便即去迎接。请宋先生务将河间王稳在弘农。”
宋谈嘴上说着:“愿听大司马差遣!”心里却暗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甘心!”
宋谈早早就开始结交任延君,以备日后进身之阶,如今有机会见河间王这样的权贵,自然巴不得前去。
他当天便即动身,快马加鞭,几天就到了函谷关。
听说朱鲔要等病好之后再来迎接,刘茂随即道:“不必他接,寡人自行前往!”
宋谈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大王,此处时有伪汉军队出没,这一路并不太平,大王如此尊贵之身,当以大军护卫方可出行。”
刘茂道:“寡人自有护卫,不须他人护送。”说罢便要下令出行。
宋谈突然上前,紧紧拉住了刘茂的衣襟,说道:“大王且慢!洛阳不比长安,全是大王之兵!”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洛阳还有人想谋反不成?
弘农太守夏阳当即站起,说道:“大王,末将愿亲领大军,护送大王入洛阳!”
刘茂道:“天下之兵,皆是朝廷兵马,寡人代朝廷领军,一切权柄皆由君授,事做完了,皆归之朝廷。洛阳与长安一般,都无寡人一兵一卒。”
刘茂做了几年的王,也慢慢开始懂政治了,立即发现了这个字眼的区别,在他这么敏感的身份,这话太容易被各种解读了。
宋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请罪,但还是不肯放弃,继续劝道:“洛阳与伪汉相邻,伪汉间人常常出没,行刺探劝降之事。当年李轶授首,叛逃至伪汉的将领不可胜数,洛阳损失兵马十万,连新安城也丢了,守将直接献城叛走。若非大司马一力维持,连洛阳城恐怕都丢了。大王若要入洛阳,万不可着急,当统大军入城,方保无虞!”
宋谈想说,连朱鲔的心思还没定,河间王怎么就敢直入洛阳呢?怎么你也得带十万兵去,才能保障安全。
夏阳也说道:“宋长史说得在理,请大王三思!”
刘茂站起身,说道:“洛阳乃是汉土,寡人在我大汉境内,还要率大军才敢行走吗?”
刘茂当即下令启行,坚辞夏阳护送,只带着随他从长安来的八百骑兵上路。
出长安城的时候,刘茂带了两万羽林军。因他挂念着洛阳军务,心中着急,便率精骑星夜兼程,先期抵达了函谷关。两万羽林军则由校尉穆弘、崔秀和凌鑫率领,在他的身后随行,如今恐怕连华阴都没走到。
夏阳却不敢怠慢,派了手下骁将,率精骑在河间王身后不远处随行,随时准备接应,一路过了渑池,抵达新安,濮阳将军芳丹早早离城二十里等着,将其迎进城去。
芳丹说道:“此处距洛阳城尚有两百里,最是伪汉军喜欢出没之处,大王莫要急于进军,待末将率精兵万人,护送大王东去。”
刘茂道:“芳将军把守新安重镇,焉能轻易离开?若将军不在之时,敌军来袭,城中无主,那时当如何处之?”
芳丹便留守新安,只派出精兵五千,由校尉苗回率领,一路随在刘茂身后接应。
新安向东的大路有两条,一条直通洛阳,一条向东北通往邙山口,
苗回领了命,随在河间王身后出了新安,可是他名为护送,转眼之间,却已不见了河间王的身影。原来刘茂手下八百人全是骑卒,也不等护送的军队,打马便走,一下子把苗回的五千步卒甩在身后。
苗回连忙催促手下快走,可是两条腿怎么能追得上四条腿?士卒们奔波了半日,走出数十里,还不见前军踪影,这时忽有斥侯来报:
“校尉,前面三十里处发现敌军!”
苗回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说话声音都不稳了,“什么?有多少人?河间王呢?”
“河间王不见踪影,属下担忧大王安危,见到敌军便赶着回来报信,没有抵近去看,看样子,总有数千人吧!”
苗回完全没有犹豫,立即下令道:“全速前进,靠近敌军,准备接战!”
他没有考虑能不能打得过,打不过也得硬着头皮上,因为若是河间王有个好歹,他苗回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苗回暗骂自己倒霉,领了这个倒霉差事,这就是干好了功劳小,干砸了责任大的一件事,万一河间王有个闪失,他苗回就算完了。
他不禁暗暗埋怨,你一个皇亲的亲兄长,不在长安好好地享福,偏要上什么战场?上战场攒功劳也行,你倒是小心点,跟着大军一道走,还偏要逞能自己走。这下可好,连护卫都丢下了,万一遇到敌军,那不是完了吗?
苗回最担心敌军已与河间王遭遇过了,否则敌军的出现无法解释。八百精骑本在他们前面,这一条大路两旁都是高山,两军相对而行,根本无处躲避,敌军怎么能越过河间王的部队来到他们近前呢?
苗回催着全军快速向前,又派斥侯来回哨探。说也奇怪,前面的敌军竟然调头向后,急速退去。苗回心道:“难道他们攻击河间王得手,急于回去请功,不愿久留?”想到这儿他便心头狂跳、身上冒汗。
苗回极力稳定情绪,故作镇定,向着身边人道:“吾料河间王早已出了山间大道,进入伊洛平原,未碰到这一路敌军,否则两军接战,斥侯岂能不发觉?”
说完这句话,他的心随之安定了许多,因为这也是很可能的,八百骑要是跑得足够快,早就突出群山,奔向广阔的平原地带了。
苗回督促军马,拼了命地狂奔。直到日落西山,才总算离了山道,只见眼前一马平川,既见不到敌军的影子,也不见刘茂的去向。
牛吏 第318章 317.轻骑入洛
刘茂确实已走出了山道,错过了敌军,若不是他一路走走停停看地形,琢磨以后如何用兵,恐怕当天就能狂奔到洛阳。
饶是如此,这一天他也跑出了百里,在半路扎营休息。
第二天一早重又起程,走到中午,离洛阳还有四十里左右,忽有哨骑来报:“大王,北方发现敌军!”
“还有多远?”
“二十里!”
“洛阳方面没有出兵吗?”
“禀大王,未见洛阳城有兵马出来!”
刘茂纵马向旁边一座小山上跑去,八百精骑追随在他的身后。
站在小山上放眼望去,空旷的原野上有黑压压的人马过来,先还是小小的像蚂蚁群一般,慢慢地那团黑越来越大。他们常在战场上的人一见便能估量出大概,这支人马约在五千人到一万人中间,总有个七八千人的样子。
他手下的军司马丞王恽说道:“大王,敌军顷刻即至,请大王速速启程!”
刘茂道:“不急,再等一等。”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敌军越发地近了,而且对方明显发现了他们。敌军渐渐地散开,步卒集中在中间,轻骑随在两侧,呈环形向着小山包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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