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路上任尚下令只留下几天的口粮,除了打仗必备的刀枪箭矢等军器之外,其他大件的辎重全都丢掉,使士兵们能轻装上阵,提高军队行进的速度。
可是士卒们实在是太疲惫了,昨天跑了一天的路,刚刚夜战一场,一点也没有休息,任谁也忍受不了。有的人走着走着就躺倒在地上,不肯起来。
任尚不禁慨叹,洛阳军的训练还是太差,哪像人家羽林军,每天兢兢业业地操练,从不懈怠,到了战时自然体力充沛,战斗力强横。人说平时懒散,战时遭殃,说的就是洛阳军。
曲长郝武道:“校尉,兄弟们都顶不住了,咱们用得着这么拼命跑吗?也不一定会有追兵吧?”
任尚道:“绝对不能心存侥幸!若有突骑自孟津渡追击,恐怕我们没进邙山就会被追上,那时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兄弟们随我自洛阳出来,当然也要随我回去,我不愿把你们任何一个丢在外面。”
郝武道:“孟津渡已被我们端了,哪儿还有突骑?即便是新安或河内有突骑来援,最快也得明天才到,那时候咱们早就进了邙山了!你看,咱们走了快一天了,根本就没什么追兵的消息!”
任尚道:“这正是我忧虑之处,留在后面的哨骑很久没有来回报了,依我看,或许他们是遭遇敌军。。。回不来了。”
郝武想了一下,说道:“还真是,是半天没人来回报了,是不是他们偷懒,找地方歇息睡觉去了?校尉,就算有追兵也远着呢?兄弟们实在走不动了,不如就地休息一下再走。”
任尚见了,也知不歇不成了,至少人马都要喝点水,吃点东西,否则没有有体力,哪儿还走得动。
他下令就地休息,士卒们全都瘫倒在地,有的立即睡了过去,有的拿出水囊不住地灌进嘴里。任尚还精神十足,手里拿着干粮,边吃边在军中不停走动,大喊道:“我军烧毁敌军粮草,已立有大功,等回到洛阳,我的封赏全都分于诸位,任某分文不取!”
士兵们在疲累的状态下,连鼓掌叫好都提不起劲了,只恨不得躺在地上睡死过去。
任尚又叫道:“如今我军后有追兵,须再加一把劲儿,等到进了邙山,追兵便奈何不得我们了!”
士卒们休息了一会儿,稍稍补充了饮食,恢复些力气,便又被任尚追着起身,继续前行,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踏上了邙岭道,钻进邙山之中。
郝武松了口气,说道:“校尉,进了邙山,突骑也拿我们没法子了,不如在山里歇一歇,睡上一觉,明天一大早起身,轻轻松松地回洛阳。”
任尚还是摇头,“现在还不能大意,你看这山路如此宽阔,骑兵完全可以行进,等再走两个时辰,我军折向西,进了山谷,便可稍稍歇歇了。”
摸黑走路十分不便,士卒手中擎着火把,照亮脚下的路,一个跟着一个慢慢前行。又走了一个多时辰,队伍爬上一道缓坡,忽然有士卒叫道:“快看身后,那是什么?”
任尚放眼望去,却见身后远远的山路处,有一点点火光,像是一条长龙,顺着山道迤逦而行。看他们的速度,比起任尚军可快多了。
有人已惊呼出声道:“是敌军,幽州突骑!”
士卒们听了,都大惊失色。
幽州突骑,这是一支洛阳人人谈之色变的军队,洛阳军在突骑手下吃过多次的亏,早已被吓破了胆,虽然有王虎扳回一阵,但是依旧没有治好洛阳军的心疾。
任尚去年惨败在幽州突骑的马蹄之下,他的名字已经被洛阳军和突骑联系在一起,一提到幽州突骑,洛阳军便会自动联想到两个词:“失败,任尚。”
何况他们如今已累到极致,狼狈万分,战斗力比平时更是下降了许多,怎么能抵挡幽州突骑的攻击呢?
众人都望向任尚,眼里满是恐惧和不信任,还没等追兵来到,全军便陷入一种必败的绝望情绪之中。
郝武凑近任尚的耳边,说道:“校尉,以一军垫后,校尉率轻骑精兵疾行,当可甩掉追兵,安抵洛阳。”
郝武在任尚原来任校尉时,一直是他的部下,可谓是任尚的心腹。他的意思是,甩掉这些步卒,让他们垫后阻拦追兵,任尚自己则带领少量骑兵先走,这样就可以率先逃回洛阳。
抛弃士卒,换取自己的安全,在当时是一个面临绝境的主将的不二选择。百姓都被称为贱民,性命贱如草芥,底层士兵也是一样,长官不会对他们有什么顾念之情。
若在往日,可能任尚也会这样做,就比如去年的洛阳大败,他便是率先逃离,在洛阳城下逃得性命。
可从那儿以后,任尚经历了漫长时间的痛苦折磨。他曾无数次梦到当时的场景,自己的部下被追逐杀戮,在突骑的铁蹄下挣扎哀嚎,而他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这折磨如此难以忍受,以致于任尚无数次地想,当时自己不要走,而是直接战死就好了。
任尚本是一个豪门之子,自视很高,平时总是意气风发,让人觉得有些飞扬跋扈、狂妄自大,但经历了这些事后,他彻底变了,他变得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甚至对于众人冷嘲暗讽,任尚都不予理会,他就像没听到没看到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再不像从前那样,稍微受到怠慢,他便火冒三丈,跳起来与人分说。
任尚辞去校尉之职,去羽林军中做了个小小的队率,有人说他呆了,傻了,任尚不以为意,我行我素。他是以此作为自我惩罚和磨炼,他要从最低的位置做起,通过努力再次证明自己的能力,重新得到众人的认可。
如今他烧了敌人的军粮,已经立下大功,只要平安回到洛阳,肯定会风光无比。可在那之前,他还要经受眼前的考验。
是抛弃队伍自行逃生,还是带着队伍拼杀出一条血路?
“逃?逃什么?”任尚居然笑了,向着郝武道:“山道虽不算窄,但绝对不够骑兵驰突,他们居然敢连夜进来,这是自己送死,此正歼敌之时,也是你我立功之日!”
郝武目瞪口呆,看着一个个累得不轻、脸上写满了惊恐的士卒,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任尚居然还要与敌接战。
任尚的头抬得高高的,脸上闪着光芒,好像又变回一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校尉。
郝武突然有种感觉,任尚好像一直在等着盼着幽州突骑来追,让他能一雪去年战败之辱。
盖延在入夜时抵达邙岭道口,他命令连夜进山,身边的副将说道:“突骑在宽阔之平地,可以一当十,便有十倍之敌,也可将其全歼。可若是突骑进了山,道路狭窄,行军艰难,若遇敌军,向前无法驰突,向后难以后撤,不进不退,虽幽州突骑,亦与步卒无异,以一当一,我军尚不如彼军人多,胜负便不可知了。”
盖延说道:“敌军连夜行军,未得休息,正是疲累之师,惊弓之鸟,见我大军追至,必定惊惶失措,四处奔逃,何敢与我对敌耳?”
副将道:“山中道路艰难,何况夜间?将军身份贵重,何必临此危地?依末将看,我军还是先歇息一夜,明日起早上路,快马加鞭,必定可追上敌军,令其有去无回。”
盖延死活不肯,说道:“敌军若是连夜穿山遁走,我军劳而无功,无法向大司马交待!”
被人穿山偷袭,烧了粮船,再让他们从容遁去,那吴汉和他盖延的脸就全都丢尽了。
副将苦劝不听,盖延执意上路,全军连夜进山,顺着邙岭道向前。
马匹是可以夜行的,就是所谓的“马有夜眼”,突骑走上邙岭山道,速度虽然不快,却也不是想象中的慢,因邙岭道并不十分狭窄,一匹马完全可以跑开,只需小心脚下的坑洼即可。
走了大半个时辰,有人来报:“将军,前面好像有敌军,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
盖延命令道:“全军加速!”
可是在两匹马都不能并行的山道上,只能一个跟着一个走,再怎么加速也跑不起来。若是有哪匹马倒下了,还会阻住整个队伍的前进,非得等清理了路面才能继续前行。
又走了半个时辰,前面的火光已看得很清楚了,现在已能确定,那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敌军。盖延又下令道:“告诉前军慢一点,跟住敌军即可,等到天亮时出了邙山,便是他们覆灭之时!”





牛吏 第224章 223.星星坠落
盖延是渔阳郡要阳县人,长得魁梧高大,仪表堂堂.
他的力气很大,能挽三百斤的强弓,以勇力闻名边疆.渔阳太守彭宠以他为营尉,代理护军。邯郸王郎称帝,传檄渔阳,渔阳却在吴汉的推动下归附了刘秀,盖延就是在此时投入到刘秀麾下,跟随他平定河北。刘秀即位后,便以盖延为虎牙将军。
盖延打仗勇猛,但是有点轻率,容易轻敌冒进,被刘秀几番训诫,依旧不改。这一次也是一样。
盖延一念之差,趁夜进入邙山,在邙岭道上发现任尚军踪迹。
虽然用兵有轻率之嫌,可盖延也是会打仗的人,他很清楚地知道现在急不得。正像副将说的,在这样狭窄的山路上与敌接战,突骑一点便宜也占不着,搞不好真的会把这一千人折进去。如今既然找到了敌军,那跟住就行了,不必急于在山中交战。等到出了邙山,到了伊洛平原上,突骑会轻松把对手冲垮。
盖延这边不着急,任尚也不急了。
这一天他都在催逼着全军前进,此时敌人近在眼前,他却下令全军就地休息,啃干粮喝水,坐等突骑过来。
士卒们有些胆战心惊,毕竟天下闻名的幽州突骑就跟在屁股后面,看样子离着也就几里地远,他们不明白,任尚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突然要大家休息,这时候不快点跑,还要坐着等死吗?
可是说来也怪,他们停了下来,后面的突骑也停了下来。
两只队伍就这样隔得远远的停在山路上,互相望着对方的火把,仿佛在比谁的耐性好,比谁能坐得更久。
洛阳军在连续奔波了两天一夜后,终于好好地歇了一歇,这一次足足休息了一个时辰,许多士卒就地睡了一觉,被叫醒后一看,后面的幽州突骑竟然还在原地,丝毫没有上来进攻的意思。
任尚说道:“现在都有精神了,可以与敌一战了!”
盖延率军在原地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后半夜,几里地外的火光才又重新动了起来。
他下令军士起身,随后跟了上去。跟着前面的火把长龙走了几里地光景,忽见当道堆着大堆的树枝,将道路堵得死死的。
盖延嗤道:“他们以为用些树枝便可以阻挡我军吗?”下令军士清道。
军士们下马来清理道路,盖延放眼望向前面的火光,问道:“还有多久天亮?天亮时便可出邙山了吧?”
没等有人回答,他又抬眼望天,嘀咕道:“今天的星星真多,真亮,这星星。。。”
盖延突然住了嘴,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头顶闪闪落下的火光,原来那不是星星,而是一只只火箭,像星星雨一般,从道路两旁高高的山坡上洒落下来。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邙岭道,也照亮了幽州突骑们惨白的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下,人马在黑夜里都清清楚楚,无数的羽箭自高处落下,山路上的突骑都成了活靶子。
“退!快退!向后退!”突骑们呼喊着,抽打着胯下的马,想要寻路逃出这个绝境。
队伍前面是燃烧的树枝,人马无法通过,突骑们只能掉头向后,可是山路狭窄,这长长的一队马匹要掉头谈何容易?大队人马拥挤在狭窄的山路上,眼睁睁地看着羽箭自头顶射落,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许多人跳下了马,向两旁的树林中乱钻,有人撒开两腿掉头向后跑,企图躲过这一段死亡之路,从邙岭道中全身而退.
人的喊叫,马的嘶鸣,没有让寂静的黑夜充满生机,反而带来浓烈的死亡气息,曾经令洛阳军闻风丧胆的幽州突骑此刻成了待宰的羔羊,在山路上绝望哀嚎,四处逃蹿。
几名士兵将虎牙将军盖延拉下了马,挟着他向后走,试图将他拖离这一段最危险的山路.但怒发冲冠的盖延挣脱了士兵的挟持,拔出刀来,呼喊着向山坡上冲,大叫着要与贼兵决一死战,他刚走出几步,一阵箭雨落下,盖延满身羽箭,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
失去主将的幽州突骑更加混乱,在绝对劣势的地势条件下,他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山路上便再无一个直立的人,只有一匹马孤零零地站着,低下头去,用嘴拱了拱躺在地上的主人,然后抬起头来,发出无助的哀鸣。
等到火光渐弱,任尚带人从山坡上下来清理战场.前面长长的火龙也移了回来,一千名士卒每人举着两个火把,任尚以此来迷惑追兵,让他没有觉察到行军人数的减少,继续尾随着前进,终于走进这个布好的陷阱。
而任尚则亲自率领其余一千士卒,摸着黑爬上两旁的山坡,占据了地势之利,用强弓硬弩将幽州突骑送上不归路.
此战射杀突骑六百余人,还有一些人被踩踏至死、被烟熏死,能活着走出邙岭道的只有二百人,虎牙将军盖延殒命当场,脑袋被任尚割了带回洛阳.
三天后,任尚率两千士卒辗转回到洛阳,像个英雄一样受到了全军的隆重欢迎。洛阳军虽然损失了四万将士,却以烧毁孟津粮船,射死虎牙将军盖延的战绩挽回了颜面。
虽然任尚是羽林军的屯长,但朱鲔坚决称他为任校尉,强行为他恢复了原职,成为洛阳军方一颗最闪亮的新星。因为在邙山中的辉煌战绩,任尚被称为"邙岭之鹰",与"涧桥之虎"王虎一道,作为洛阳最炽手可热的两个少壮派将领为人所知。
数日后,吴汉军全部撤回河内,新安之围解除,宜阳也随之解了围,弘农,新安,宜阳依旧以一个坚固的三角形状牢固地支撑着洛阳城,洛阳作为建世汉突出关东之地的桥头堡,仿佛变得愈加坚固起来.
吴汉撤兵之后没多久,岑彭带兵出征,直扑睢阳,攻击自立为汉天子的原梁王刘永;而耿弇则奉命去平定拉起造反大旗的真定王刘杨;吴汉被派去南阳平叛,建武汉的领地内外烽烟四起,刘秀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牛吏 第225章 224.去就不明
同样是皇帝,小皇帝刘钰的日子就轻松了许多。
他驻在汧县,每天的事情除了睡觉就是吃吃喝喝。最近皇帝喝得有点多,因为不断有人从西面翻山过来投奔,皇帝常要宴请表示欢迎,一请客就免不了喝上两杯。
这天从陇西又来了一队人马,小皇帝一看大喜,原来这支队伍的头儿竟是乌盖。
乌盖从去年主动请缨去陇西,已经快一年没和皇帝见面了,这次他受原鹰扬将军现车骑将军刘茂的委托,出山来见皇帝,报告陇西的事。
乌盖在陇西风吹日晒了大半年,居然还是那么白白净净,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还是那副云淡风清的老样子。
“乌盖,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年的日子你不知道朕是怎么过的,那个拖鼻涕的班登。。。去去,你离朕远点,小心鼻涕蹭朕身上。”
有了乌盖的衬托,班登越发显得不利落,虽然随着地位的提高,生活逐渐优渥,原来拖着鼻涕的放牛娃干净了许多,鼻涕已经很少了,可哪里及得上翩翩美公子乌盖?
乌盖自然地回到了曾经的角色,熟练地自班登手上接过巾帕,在盆里洗了洗,拧干了奉上给皇帝。
他笑着道:“臣看小班登长高了不少,比以前出息多了,陛下,您也长高了,看起来更雄壮了。”
然后他询问了皇帝的日常饮食起居,说话不紧不慢,娓娓道来,让人联想到山间淙淙流过的清泉。
不得不说,乌盖这气质是天生的,别人学一辈子也学不来。
皇帝笑道:“朕本想请你吃点好吃的,可是你吃素,可惜了这么好的羊肉,来,咱们还是喝酒吧!这酒你可一定得尝一尝,这可是世上仅有的高度酒!”
“拿着点高度酒到处献宝。”小班登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好喝的?辣死了!”
这个孩子还是一派天真,到现在也没学会像别人那样对皇帝唯唯诺诺,还像从前那样想什么说什么。
可也怪了,虽然在别人看起来他这样子好像有点不恭敬,可皇帝却总是不以为忤,小班登依旧是“圣眷隆厚”。
两人毕竟是在牛棚里一起长大、一起玩闹、一起撒尿活泥、一起挨过揍的弟兄。
皇帝向班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你懂什么?这是好东西,朕又不是让你喝,朕让乌盖喝。”
别说,他这样子还真有点巴巴地献宝的意思。
乌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慢慢咽下,放下杯子道:“此酒滋味醇厚,回味悠长,确是好东西。”
皇帝得意地向班登斜了一眼,那意思是“怎么样?乌盖都说好。”
小班登撇了撇嘴,“您是皇帝,您说的都对。”
乌盖又道:“可惜,臣的身子弱,连荤都不能吃,哪里经得住这般烈酒?有如此好酒,不能畅饮,真是令人遗憾。”
“算了,班登,给乌盖换酒!”皇帝很体恤乌盖,小班登很佩服乌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既拒绝了高度酒,又没让皇帝感到不适,还上赶着去体恤他,这种说话的方式才是平淡中见真功夫。
两个人对饮几杯,聊了些别后情景,话题转到了陇西。
乌盖道:“陛下,隗嚣心意未定,不肯轻易束手而降,此番马援必定劝不动他。”
皇帝撕扯着羊肉,说道:“不服就干他!隗嚣已无陇山天险可以倚仗,朕的大军可长驱直入,踏平陇西,他怎么敢不俯首称臣?”
乌盖立即离席拜道:“臣请陛下三思,慎动刀兵!”
“除非他束手来降,否则免不了刀兵相见!”
小皇帝最近灭了刘嘉延岑,对于用兵很有自信。
乌盖说道:“陛下自然可以兵决胜,臣料隗嚣必不能当。只是百姓何辜,要罹此兵祸之苦?”
小皇帝叹道:“朕唯愿能速胜,若是拖得久了,免不了靡费钱粮,百姓受苦。”
打仗就是这样,打一仗就要耗费无数的金钱粮食,最遭殃的还是当地百姓,破家死伤者且不论,正常的生活全没有了,地种不好,买卖不能做,动不动受到乱兵劫掠。要是速胜还算是好的,要是打个一年半载的攻击战,当地的经济完全被破坏,战后要忙于重建,从外地大量补充救援,没有几年缓不过来,还会拖累国家财政。
小皇帝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虽然叫嚣着打,也免不了叹息百姓要受苦。
乌盖又避席拜道:“陛下有仁德爱民之心,实乃万民之福。”
“行了,你别总拜来拜去的,咱们自家兄弟,没有外人,不用那么多礼数。”皇帝有点嫌麻烦。
乌盖道:“陛下简礼,是陛下的宽仁,臣下守礼,是臣的本分。”
“那随你好了。”皇帝不管了,爱拜就拜吧,反正不用他来回折腾。
“依你看,隗嚣此人如何?”
“隗嚣知书通经,风度雍容,谦恭爱士,颇能附众,有长者之誉,贤达之名,在凉州人望极高。”
乌盖看看了皇帝,又说道:“陛下,隗嚣在陇西善待士人,宽待百姓,礼乐明备,刑政修举,于乱世之中保两郡之民,使其安居乐业,士民皆爱之。若陛下骤以大兵加之,则城邑残破,士民流离,百姓怨望,恐有损陛下圣明。”
皇帝道:“朕也不想征伐他,使士民怨望,百姓受苦,奈何他不识实务,窃居一隅之地,自称王霸,朕岂能容许?”
“陛下,臣观此人,也未必没有归附之心,当年更始帝入长安,一纸诏书,隗嚣弃数郡之地,束手入朝,可见其素有归汉之心。只是后来君臣反目,更始败亡,隗嚣恨已之识人不明,酿成大祸,差点丢了性命,从此之后,隗嚣便不敢再轻言去就。”
隗嚣这个人,并不是刘縯、延岑那样的野心家和冒险家,一心想着成就大事,他本质上就是个文人。隗嚣年轻时就以知书通经闻名,被刘歆举为士,天下之人最初知隗嚣之名是因为他的学问和品行。如果不是生在乱世,他可能一生就是一个学问家。
隗嚣的上位是被动的。
在他的叔父隗崔要响应更始帝造反起事时,隗嚣还极力想要制止,但隗崔不听,聚众数千攻占了平襄,杀了王莽的官员,得到一个现成的天水郡,捧着送到隗嚣手上。也是怪了,隗崔不听侄子的话,非要起兵,成事之后又不肯自居,硬要推隗嚣上位。可见他对这个侄子的能力是极为信服的,至少认为他比自己强。
隗嚣上位后攻略周围郡县,有十郡之地,拥兵数十万,一时威震天下,而他依然没有自立的心思,不顾军师方望的劝阻,入朝归顺更始帝刘玄。
人的气质是天生的,恐怕隗嚣天生就有领袖气质,能让人倾心归附,但当时他确实不愿意做这个领袖,这一点从他的行动中可以看出。
命运与隗嚣开了个玩笑,被他寄予厚望的更始帝刘玄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隗嚣狼狈逃回老家,东山再起。这次他的形势大不如前,势力缩水严重,但是却再不敢轻易下注,想必也是看了天下英雄,觉得谁都不如自己牢靠,与其仰人鼻息,还不如单干。
乌盖在陇西一年,周旋于豪门权贵之间,对隗嚣其人,以及其属下的诸将了解颇深,他认为,隗嚣是有可能投降的,但是要具备一定的条件。而现在这个条件还不那么成熟。
瓜还没熟,如果硬摘,吃起来就不那么甜。
乌盖左手拢袖,为皇帝倒了杯酒,将酒壶轻轻放下,说道:“陛下,隗嚣如今与关东频通信使,铜马帝刘秀与梁王刘永的使者都是隗嚣的座上宾。”
1...8687888990...18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