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归去闲人
暗牢里湿冷阴沉,血味弥漫。
徐曜既已将她所知的尽数问了出来,便将刑具丢开,向谢珽道:“殿下,既审清楚了,这人如何处置?”
“送去十州春。”
谢珽冷声说着,转身欲走。
徐曜随即跟上去,低声道:“不留着迷惑吉甫么?或许往后会有用处。”
确实,谢珽有过这样的安排。
在查到奸细后,并未出手斩除,甚至都没有打草惊蛇,只假作不知,还借那人的眼睛故意放出些假消息,送到吉甫的案头。
但那都是在王府之外。
小锦身在内宅,这样的身手和能耐留着是个祸患不说,驾驭起来也未必容易。
他瞥了眼狱中奄奄一息的奸细。
“不必,让谢瑁随意处置。但要让他知道,京城的人已经盯上了他和太妃的裂隙,为大局计,让他好自为之。”言毕,抚去袖上血迹,自回外书房去。因夜已极深,连武氏都熬不住困意回碧风堂去了,便暂在书房歇下。
翌日得空时,孤身前往春波苑。
……
春波苑里,阿嫣正自作画。
先前被琐事所累,每日在碧风堂和照月堂间奔波时,她那双软绵绵的脚丫走得酸痛,十分劳累。若不是不想辜负婆母的疼爱,恨不得报个病,好好躺上几日。如今难得关门闭户,每天能安心闲睡到日上三竿,实在是这半年里难得的清闲时光。
唯一的任务就是装生气。
这事儿倒挺麻烦。
毕竟卢嬷嬷和玉露、玉镜她们都没太深的城府,若不慎泄露了情绪,会令先前的争执功亏一篑。阿嫣在她们面前都得摆出生闷气的模样,为玉泉的处境担忧、为谢珽的铁石心肠暗怒,低落处境中,连箜篌都没敢摸,只尝尝屏退众人独自在小书房坐着。
或是沉迷话本,或是翻看闲书,待身边有了人,就得赶紧换回生闷气的模样。为此,她连屋门都不大出去。
这会儿卢嬷嬷她们仍被屏退。
屋里唯有火盆熏暖,阿嫣自研墨铺纸,慢慢勾画一副图画。
——是西禺山的成片梅林。
刺杀时的惊惧在生辰夜的温馨欢喜里磨平,此刻想起西禺山,鼻尖曾闻到的血腥味似渐渐淡了,浮入脑海的,却是谢琤和徐秉均、谢淑的欢快笑闹,是婆母的慈和含笑,是谢珽在暗处拨弄箜篌,衣衫落落。是那日射箭场上,谢珽将她用在怀里,耐心地教她射箭,鼻息落在耳畔。
心头轻轻一颤,笔尖的墨落在纸上,氤成一团。
阿嫣懊恼的蹙了蹙眉。
好在墨点低落的地方并非要害,赶紧拿细笔勾开,稍加点染,还是能够挽救的。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44节
她将男人的身姿赶出脑海,手里轻握着玉笔,慢慢在纸上勾画。直到院里传来仆妇问候的声音,夹杂熟悉的低醇嗓音——
“王妃呢?”
“用过晌午饭后就在屋里独自坐着,也不让人进去打搅。近来天寒地冻,王妃素来畏冷,又身子弱懒得动弹,已好些天没出屋子走动了。”卢嬷嬷在甬道旁屈膝,恭敬回禀道。
其实她知道阿嫣在置气,但不敢明说。
怕夫妻俩闹得更僵。
谢珽颔首,让她们仍在外面候着,自掀起帘帐进了屋,就见阿嫣盈盈站在书案后面,正拿空纸遮盖案上的东西。
屋里炭盆熏得极暖,她身上穿得也不厚,挑了件半旧的织锦长裙,腰肢轻束,勾勒得身姿纤袅。因是闭门不出,也没梳发髻,满头青丝随意拿珠钗松散挽着,衬得脸颊柔白。
四目相对,她下意识瞥了眼窗外,声音淡淡,“殿下怎么来了?”
“报喜。”谢珽道。
这意思是……
阿嫣愣了一瞬,眼底迅速浮起明媚喜悦,低笑问道:“殿下已经捉到了?是谁?”
“小锦。先前你猜得没错。”
谢珽缓步上前,瞧见她遮盖住的似是张画,随手掀开一角道:“怕人瞧见?”
“卢嬷嬷和玉露她们都以为我在赌气,哪能让人瞧见这闲情逸致。”阿嫣暗自松了口气,想着玉泉不久即可回到身边,她也无需在最亲近的人跟前装样子,愈发浑身轻松,说话间斟茶递给谢珽,问道:“倒是那个小锦,瞧着那样瘦弱,怎会是个奸细?”
谢珽没瞒她,将昨晚的事大略说了。
——当然,乔怀远的事是绝口不能提的。只说小锦是吉甫的眼线,如今行迹毕露,既有潜伏内宅刺探消息的罪行,又有暗中投毒挑拨内宅的恶念,已交到了谢瑁手里,任其责罚。
阿嫣对此并无异议。
“那玉泉呢,何时回来?”
“晚些时候就送来。这件事只有你、我和母亲知晓,为方便盯梢,也知会了田嬷嬷,她大约猜到了几分。舍此而外,旁人一概不知,玉泉那边我照旧派了人审问。”
“殿下放心,我心里有数了。”少女笑生双靥,那双清澈水灵的眸中焕出神采,于慵懒之外别添清丽。
谢珽的目光在她眉眼间流连片刻,又瞧向那幅画,“这是在画西禺山?那边有远山梅林,底下像是……射箭场?”
“是啊。”
“怎么想起画这个?”
“徐秉均不是画了幅行宴图么,我瞧他们那日射箭玩得挺高兴,想着把这事补上,往后拿出来瞧瞧也挺有意思。”
“那你呢?”谢珽语气淡淡,微抬眼皮觑向她,“玩得不高兴吗?”
他问得似十分随意。
阿嫣没太留意他若有所指的语气,只笑吟吟道:“我自然也高兴。”
有白雪红梅可赏,有二三好友为伴,有婆母准备的生日小宴、汤滑香暖的温泉,还有山间清风苍穹皓月,能不高兴吗?
谢珽闻言,心中甚慰。
……
是夜,玉泉果然被人送回春波苑。
好些天没见,她憔悴了不少。
送她回来的嬷嬷也极客气,朝阿嫣恭敬施礼,又道:“先前奴婢遭人蒙蔽,险些错怪了玉泉姑娘,令她受了许多委屈。如今事情已然查明,奴婢特将玉泉姑娘送回,后头那两箱是王爷赏的锦缎金银,权作弥补。奴婢失职之处,还请王妃责罚。”
阿嫣亲手将她扶起。
“背后情由王爷已同我说过。误会既已解开,玉泉又安然无恙的回来,就算揭过去了,往后嬷嬷当差时更谨慎些就是。”
“谢王妃宽宏大量。”
嬷嬷将千恩万谢,留了赏赐恭敬离开。
旁人瞧着耀目金银,鲜丽锦缎,一时间反倒有点羡慕起玉泉来了。
当日夫妻争执的事似乎就此揭过去,玉泉歇了半日,仍如常在阿嫣跟前当差。因谢珽亲自赏赐弥补,嬷嬷又专程送回请罪,也没人敢拿这事来说嘴。至于悄然消失的小锦,自然是那个让玉泉无端受委屈,以至夫妻争执不和的,想必已被处置了。
她原就不甚起眼,没两日就被抛之脑后。
春波苑里重归平静。
阿嫣却发觉谢珽最近有点奇怪。
临近腊月,衙署忙着给手头的事收尾,军中仿佛也无甚大事,他近来在府里待得踏实,甚少离开魏州。每日傍晚时分,太阳才刚落山时,就能踏着晚风来春波苑用饭歇息。饭后若无事,还能颇有兴致的看她逗小兔子、拨弄箜篌,甚至还会看她作画,夸赞几句。
这便罢了,夫妻俩住在同一屋檐下,总得有些话说,消磨闲暇时光。
但他最近沐浴过后老敞着寝衣,将水珠未干的胸膛袒露在外是怎么回事?
嫌屋里太热吗?
第38章 挫败 嫁来未久,还是个小傻子。……
腊月岁尾, 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节。
阿嫣素来畏寒,加之魏州地气比京城湿冷些,入冬后就靠着炭盆吊命, 熏得满室温暖如春。这晚用了饭后见谢珽迟迟不至, 以为他不会回来了,遂去沐浴盥洗。
温暖香汤泡得人昏昏欲睡, 里头的药汤却有调理身体之效,她只等水快温了, 才擦身穿衣。
出了浴房, 就见谢珽在桌边摆弄竹篾灯。
——那是徐秉均让卢嬷嬷捎来的, 细长的竹篾编织成贝壳的形状, 外头糊了层薄薄的晕染彩纱。里头有小吊钩,将蜡烛点亮了放进去, 暖昏昏的光芒照出来,衬着彩纱晕染出的色泽,浓淡深浅交错, 瞧着十分漂亮。
男人身姿修长,脸上被灯笼镀了柔和光芒。
阿嫣拿栉巾揉擦半干的头发, 莞尔道:“还以为殿下今晚忙碌, 要歇在外头。要准备点夜宵么?”
“不用, 吃过饭了。”谢珽手指轻拨竹篾灯, 漫不经心般道:“这灯笼哪里买的?”
“徐秉均给的。”
阿嫣随口说着, 将栉巾搭在手臂, 斟茶来喝。
才刚出浴的小美人, 身上擦了香膏,头发沐过花露,浑身都似染了温软香气, 在凑近时断续送到鼻端。她的身量窜得快,嫁来不过半年,寝衣下的弧线都比从前显眼了。这会儿脸颊潮润,半湿的头发松散搭在肩头,衬得锁骨秀致,青丝雪肤极为分明。
谢珽目光逡巡,淡淡“哦”了声。
这个徐秉均,当真无孔不入。
腹中暗诽,神情倒也不见异样,只将那竹篾灯笼丢开,自去盥洗沐浴。
一炷香的功夫后出来,果见寝衣松散。
阿嫣正跟玉露描绣帕上的花样,听着动静一扭头,就见谢珽头发湿散着走出来,脸上水珠都没擦净。那身茶色的寝衣原就做得宽敞,他懒得系上胸前盘扣,只将腰间斜衽处的系了,胸前水渍未干,烛光下只觉身线劲拔,胸前颇有常年习武练就的沟壑。
她赶紧收回视线。
非礼勿视。
造为海棠式样的烛台静照,轻微的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
谢珽走到跟前,躬身凑过来看。
屋里原就熏得十分暖和,他刚出了浴桶,身上犹带着温热。俯身凑近时将一只手撑在桌上,几乎成了将阿嫣困在臂弯的姿势,男人雄健的气息当头笼罩过来,阿嫣只消稍挪目光,便可瞧见他腰腹的劲瘦轮廓,在深夜床榻畔平添暧昧。
风光半掩,属实令人不敢多看。
玉露虽还未出阁,却已被卢嬷嬷提点了好多次,瞧出谢珽的不对劲,寻个找东西的由头就行礼退出了帘帐。
阿嫣微顿,觉得她大抵误会了。
若是寻常夫妻,新婚夜既未洞房花烛,彼此间又日益熟稔起来,男人露出这般姿态,大约是有些暗示的意思。
但谢珽显然不是寻常的夫君。
以他对皇家的芥蒂,能善待她已是难得了,既没打算过得长久,以他的心高气傲和挑剔眼光,更不会有生米煮成熟饭的打算。毕竟当时他也说了,少女的身段与他所求相去甚远,对目下并不丰腴的她想必无甚兴趣。
穿成这样,大约是他觉得寝衣束紧了累赘,袒胸露腹能自在些。仗着两人日益熟稔,不再装模作样了。
没想到这位汾阳王人前端贵威仪,私下里竟也如此不羁。
阿嫣暗哂,却觉得这样不大好。
毕竟她又不是瞎子,成日看他这样晃来晃去,心里总要起些波澜的,还容易被不知就里的卢嬷嬷她们暧昧催问。
注定要分道扬镳的夫妻,还是得划出泾渭。
她埋首慢慢描画,连头都没抬,只状若无事的道:“我素来畏寒,屋里炭盆笼得比别处暖和些。殿下若嫌燥热,我明日减去些炭吧?或者箱柜里有薄软些的寝衣,待会我另挑一件给殿下换上。”
谢珽鼻端嗅到淡香,原本正觑着她柔弱无骨描画的那只手,闻言微愕。
“换什么寝衣?”
“殿下不是觉得热吗?”阿嫣抬起头,身体微微后仰,似是要避开男人半敞胸膛的冲击,眼底也清澈得没半丝儿波澜,只藏了些许疑惑,颇体贴的道:“敞着衣裳容易着凉,换件薄些的就好了。”
男人闻言微怔,没能从她眼角眉梢寻到半点期待的东西,心底无端觉出些挫败。
脸上倒是冷硬如常,更不动半分声色。
“换件绸的,棉的穿了也热,倒不必减炭盆。”他眸色清冷的直起身,随口说了句花样描得不错,便往梢间里去寻书卷。
阿嫣遂为他寻寝衣,搁在枕畔。
等她去厢房消磨了好半晌,检看过给谢珽洗熨的衣裳,再回屋时,就见他长腿一曲一伸,坐在榻上静静翻书。
寝衣严整,玉冠束发,姿态岿然而清冷。
瞧着顺眼多了。
……
首战失利之后,谢珽安分了好几日。
阿嫣倒是渐渐的忙碌了起来。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在汾阳王府这样的门第愈发如此,更别说年节诸事之外还掺杂了老太妃的生辰。
因着年中时谢珽奉旨娶亲,府中大操大办了一场,几乎惊动整个河东地界的文武众官,后来又有演武之事,更添舟车劳顿的往来。是以这次寿辰,老太妃无意大操大办,只是在家里关着门摆个小小的家宴,赶着年前阖府热闹一回便罢。
饶是如此,亲友中提前来道贺的也络绎不绝。
寻常人家自可由嬷嬷应对,但像老太妃的娘家人这样的贺客,总归是要请到府里来,到照月堂多坐坐的。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45节
武氏亲自相迎,含笑引入厅中。
郑老夫人带了儿媳和郑吟秋,满面堆笑的走来,见礼过后含笑道:“太妃的生辰是大事,我可是年年都不能落的。听说明日只是摆个家宴,我就不讨嫌来凑热闹,今儿先过来道个喜。愿太妃岁岁安康,如南山青松不老,福寿绵延,日月昌明。我那儿备着成堆的寿礼,就等着一年年搬来呢。”
老太妃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咱们两个老妖精,送来送去的也嫌烦,不如一道搬来还省事些。连同吟秋也送过来,我瞧着她性子这样好,实在是喜欢。索性今晚就住在这儿陪着我说说话,明日过了家宴再回。”她笑吟吟牵了郑吟秋的手,拉着坐在身边。
郑吟秋遂含笑道:“能沾沾太妃的福气,我求之不得呢。只怕祖母和母亲要怪我放肆。”
“既是太妃垂爱,你就留着吧。”
郑老夫人巴不得能让孙女出席王府的家宴,自然顺水推舟。
事情就此定下,嬷嬷自去安排屋舍。
郑吟秋盛装丽饰,华服彩绣,端庄明艳的坐在老太妃身边,不时凑趣儿说笑,哄得老太妃甚是开怀。
满屋言笑晏晏,秦念月目露黯然。
自打搬去红芦馆之后,她就甚少在照月堂露面了。哪怕偶尔来外祖母跟前作伴侍疾,也是三五日就回,免得武氏心生不悦,各自不快。比起照月堂的花团锦簇,红芦馆地处偏僻,平素除了外祖母和二舅母的人偶尔来瞧,几乎门可罗雀。
她身在其中,凄苦孤独可想而知。
这回来照月堂,一则是因老太妃寿辰,她过来陪伴凑趣儿,再则是婚事已有眉目,老太妃做主给她挑了人家,怕是年后大约就要择定婚期。老太妃终究舍不得骨肉,想趁着明日家宴,拿外孙女即将出阁为由头让她搬回来,今日算是打个铺垫。
秦念月却仍高兴不起来。
当日谢珽含怒放话要将她外嫁时,她就知道,表哥对她恐怕已无半点爱怜。之后独居荒僻,无人问津,数九寒冬的天气里,她心里残存的希冀亦渐渐灰败了下去。表哥无意,外祖母不容她做侧室,楚氏的根基愈来愈稳,婚事仓促寻定,这座王府她注定是不能久留的。
既没法留在谢珽身边,近水楼台又有何用?
秦念月灰心丧气,瞧着老对头郑吟秋被家人捧在掌心,做任何事都有人帮衬谋划,羡慕之余,不免暗中泛酸。
都在内宅,谁还瞧不出郑家的打算?
无非是没捞着王妃的好处,想蹭个孺人的名分罢了。老太妃又上了年纪,喜欢留个亲近的晚辈在跟前尽孝,定是乐意笑纳的。
秦念月越瞧,心里越气。
以至郑吟秋在老太妃跟前凑趣罢,做到她身边打招呼时,秦念月都懒得摆出惯常的乖软含笑姿态,只冷淡应了声。
郑吟秋笑容依旧。
她没能耐刺探王府内宅的事,但照月堂里哪些个动静,凭着老太妃娘家的关系,探起来几乎易如反掌。眼瞧着秦念月是失了疼宠,心存积怨,这会儿屋里在说明日家宴的事,她趁常人不备,微微倾身靠过去道:“听说亲姑娘婚事已定了,可喜可贺。”
“多谢。”
“客气什么,咱们总在这儿碰面,也算老相识了。如今娶的王妃也是同龄的人,你瞧人家谢淑,多热络亲近呐。”
秦念月冷嗤道:“你怎不去亲近。”
“我自然是要恭敬客气的。秦姑娘住在府里,想必比我清楚得多,听说王爷待她极好。演武会上为她亲下马球场不说,上次在西禺山里还亲自教射箭呢,琴瑟和谐,令人称羡。”郑吟秋笑容端庄,神情皆是夸赞,便是旁人听了也挑不出错儿来。
秦念月这两月原就难熬,听了愈发憋闷。
郑吟秋刺激完,还不忘再补一刀,“对了,难得太妃有兴致到西禺山泡温泉,谢淑和谢琤都去了,怎么没见你?别是病了吧?”脸上含笑关怀,就连声音都是亲近温和的,眼底却藏了唯有秦念月能瞧见的明嘲暗讽。
秦念月大怒,屡屡吃亏后又不敢当众发作,只沉着脸去里头更衣,临行前,颇为怨愤地瞥了阿嫣一眼。
郑吟秋笑容依旧,取了块糕点慢尝。
对面阿嫣却心头微动。
……
虽说往来的次数不多,但郑家对谢珽的觊觎之心她其实能感觉得到。今日郑吟秋盛装而来,经过身边时香风徐徐,分明是有备而来,安心要在老太妃的寿宴上露个头角,博几分青睐。
毕竟年岁不小,总拖着不是个事儿。
这件事她无从置喙。
若谢珽真的要纳这位名冠魏州的女子做孺人,她这摆设般的王妃自然无从阻拦,只能往后多留心些,别陷入泥潭就是了。
方才看郑吟秋讨老太妃欢心时,她也只抱臂看戏。
直到秦念月对她流露怨愤。
她跟这表妹两度交锋,均以秦念月偃旗息鼓告终,昔日人人疼宠、众星捧月的表姑娘被迁到红芦馆骤遭冷落,秦念月对她心存怨念也是常事。但今日众目睽睽,秦念月就算是个傻子都该知道收敛,郑家人到来之前,也是极安分的。
怎么郑吟秋过去后,忽然就变了脸?
阿嫣摸不准,遂轻轻碰了碰谢淑的胳膊,“这两位合不来么,怎么没说几句就翻脸了?”
“一个外孙女,一个娘家孙女,都有意去争祖母的宠爱,能合得来么。”谢淑对这些早就看透了,只低声提醒道:“表姐就算了,没多久就要外嫁。这郑姑娘可是家里精心教着的,生着七窍玲珑心,计谋多着呢,我都不敢招惹。”
阿嫣闻言暗吸了口凉气。
正说着,外面厚帘掀起来,屏风后人影一晃,谢珽身披大氅走了进来。
众人不免诧然,多半起身见礼。
谢珽问候了长辈,而后朝老太妃恭敬拱手,“孙儿今日过来,是为贺祖母寿辰之喜。”
“怎么,明日有事?”
“收了封急报,须离开魏州一阵。快则月底,慢则元夕,赶不上祖母明日的寿宴了。”谢珽说罢,毕恭毕敬的朝老太妃行了礼,说罢祝寿的言辞,又呈上早就备好的贺礼,只说事务催逼,实属无奈,还望祖母见谅。
老太妃听了,神情分明遗憾。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郑吟秋也微微变色,诧然看着谢珽的背影。
先前老太妃提了孺人的事,武氏拖着迟迟不给准信,郑家便知道当家太妃不愿玉成此事。郑家有老太妃做靠山,哪会轻易打退堂鼓?瞧着年节将近,谢珽又甚少外出,这回特地赶着阖府家宴的时机将郑吟秋送来,就是想借机推一把,将谢珽的心思撬得活络些。
男人么,只要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总有缝隙可钻。
郑吟秋做得又不刻意,更不会招致抵触。
届时小火慢炖,摆出恰当的姿态博了稍许好感,只要谢珽不坚决推辞,武氏那儿自可轻易踢开。
谁知台子都已搭好,他却不来了?
郑吟秋暗攥十指,嘴唇微动。
阿嫣觉得她失望之下会做些什么,就等着瞧呢,果然见郑吟秋不负所望,往前盈盈走了两步,好奇地打量了眼锦盒中的寿礼,开口夸赞起来。她自幼读书,惯于高门往来,说话也滴水不漏、言辞悦耳,末了,还不忘恭维谢珽,“殿下当真好眼光,这样的珍宝稀世难求,给老太妃是最相宜的。”
郑老夫人就势道:“难得的是这片孝心。”
两人笑吟吟望向谢珽,搭话也不多露痕迹。
谢珽不便晾着祖母的客人,随口道:“祖母寿辰,自须尽心。”
郑吟秋一喜,借着话茬就问此物何处得来。
有两位老人家帮腔,气氛颇为融洽。
谢珽耐着性子答了几句,甚至一改往常的清冷姿态,让郑家母女也瞧瞧另一份礼物,直令郑吟秋受宠若惊,面色甚喜。谢珽抽空拿余光瞥过去,就见阿嫣端正坐在铺了锦罽的椅中,正慢慢磕蜜饯,漂亮的眸子静静眨巴,一副坐着安心看戏的样子。
与他的期待大相径庭。
谢珽忽然就觉得有点泄气。
自家夫君对旁的女子和颜悦色,她竟半点都不放在心上?军中那些前辈不是都说女人心眼如针尖大小,见不得自家男人跟旁的女人过从亲密,话都不让说两句么,怎么到她身上却好似不为所动,甚至有心思吃蜜饯,仿佛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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