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归去闲人
旁人老太妃、高氏、谢淑等人各自诧异,却也都面露笑意。
两下里相见,厅中一时其乐融融。
隔着花树游廊,郑吟秋站在暖阁的窗扇后面,瞥见这夫妻恩爱的模样,心中却是哂笑。
……
上回谢珽当众推拒纳妾之语,直言不欲在身边添孺人滕妾,全然不顾郑吟秋的处境后,老太妃其实有点打退堂鼓。
毕竟孙儿手腕冷硬,她未必拗得过。
若强扭了瓜,只怕未必管用。
郑吟秋听了她的意思,便以退为进,拿出一贯的大方懂事姿态,说自己陪伴姑祖母是为了尽孝心,并不图什么,更不愿姑祖母为了自己跟王爷闹出不快。一番话情真意切,处处为老太妃着想,反倒让老人家生出浓浓的歉疚。
——当初原是她想引个帮手,将娘家孙女娶到身边,才跟弟妹透露了亲上加亲的意思。如今闹成这样,郑吟秋年岁渐长尚未婚配,她又没能令郑家如愿以偿,未免耽误姑娘家青春。
老太妃提起来,遗憾万分。
郑吟秋不哭不闹,反倒出言劝慰,着实懂事之极。
她瞧在眼里,愈发疼爱。
郑吟秋既扯着孝敬姑祖母的旗号,仍隔三差五的过来陪伴,或是带了软烂的吃食,或是陪着说话解闷,哄得老太妃心花怒放,愈发依依不舍。
武氏瞧着不像,也曾出言敲打。
郑吟秋却浑不在意。
若真的毫无指望,她自然要另寻出路,不至于在南墙一头撞死。但只要有一分希望,她还是想竭力争取的。
这种事虽在一念之差,结果却天壤地别。
轻易退却不合她的性子。
今日她也是听闻谢珽和阿嫣回府,特地窥探情形的,妆容衣饰皆中规中矩,方才在厅里也丝毫不抢风头,只在角落安静陪坐。坐久后因要出恭,回暖阁里耽误了会儿,刚净手出来,正好瞧见阿嫣和谢珽挽手而至,亲密姿态毫不掩饰,挽着手进了厅里。
旁边丫鬟瞧见,暗生担忧。
仗着暖阁内外没人,低声道:“奴婢瞧着,这趟京城回来,倒比从前愈发亲厚了。”
“假的。”郑吟秋不急不忙。
丫鬟听她语气断然,诧异瞧过去时,郑吟秋却不言语了。
这种事她确实不欲声张。
但郑吟秋心里,却也极为笃定。
只因半月之前,她曾听到一则秘闻。
说谢珽有了心上人。
消息是裴家小公子那儿传来的,说谢珽曾带着一位妙龄少女在妙音楼露面,甚是体贴缱绻。
当时那女子拿帷帽遮了容貌,看其身量打扮,应是极为灵秀的小家碧玉,小鸟依人楚楚可怜。谢珽则穿着迥异于寻常的清雅衣裳,与她在歌坊听曲作乐,百依百顺。
汾阳王府在魏州地位尊崇,王妃又出身高门,素有端庄雅丽之名。若是想听曲子,自可召至府中,在宽敞雅洁之处请名家弹奏,无需去那等声色犬马的地方。
那女子想必是金屋藏娇,秘不示人的。
裴家怕得罪谢珽,没敢乱说。
但裴暮云毕竟是魏州城出了名的纨绔,哪怕不敢宣扬此事,既窥破了谢珽的秘密,言语神情间难免.流露端倪。郑家原就盯着春波苑的主母之位,嗅出不寻常后,便由郑吟秋的兄长约了裴暮云金楼买醉,从嘴里套出了实情。
郑吟秋听罢,立时与祖母闭门商议。
老夫人听了原委,反而笑了。
她毕竟是老太妃的弟妹,夫家又是魏州数一数二的高门,对王府的事情再清楚不过。
当年老王爷因何而死,郑家心知肚明。
皇家强行赐婚,甚至闹出了逃婚替嫁的事情,武氏和谢珽捏着鼻子认栽,甚至都没让长史弹劾问罪,自是迫于情势。那母子俩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行事向来能屈能伸,连王妃之位都给了,人前摆个恩爱自然也不算什么。
但谢珽性情冷傲,当初老王爷被害,他先将来犯之敌斩尽杀绝,又除尽军中异己,足见心狠手辣,仇恨深藏。
那楚氏虽貌美,却也不是仙女。
若想凭着几分姿貌就让谢珽折腰沉沦,抛却仇怨接纳为妻,无异于白日做梦。
且给阿嫣诊病的郎中早就说了,王妃至今未经房事,更无怀孕之象,足见外头的恩爱都是给人瞧的,实则春波苑里同床异梦,成婚这么久,连肌肤之亲都懒得。关起门来扯落帘帐,两人各睡一张床都说不准。
这般情形,等他日时移世易,楚氏被扫地出门是迟早的事。
郑家犯不着被表象迷惑。
至于裴暮云瞧见的那个少女,以谢珽的位高权重、铁腕强硬,若是能拿到台面上的,早就弄进王府里收在床上了。既是藏着掖着见不得人,自然是身份尴尬,或是从前不太干净,或是哪里捡来的落难之人,配不上王府的诰命,才藏在金屋玉阙里。
反正以谢珽的能耐,除了诰命身份,旁的富贵尊荣皆可给予,这么做两相便宜。
有旁的美人婉转承欢,可借公务纾解身体,他不愿意碰楚氏,亦在情理之中。
如此身份,自然妨碍不到郑家。
祖孙俩一番推演,郑吟秋深信不疑。
此刻瞧见夫妻俩挽手并肩,郑吟秋也半点不会放在心上,只惦记着此行的目的,理了理裙衫后,朝厅中走去。
第82章 药丸 谢珽的脸色阴鸷得骇人。
厅里这会儿正热闹。
夫妻俩去京城时给楚家众人备了不少礼物, 此次回魏州,楚元恭夫妇也回礼不少。这当中有多半是给两位太妃的,余下的给长房众人和谢琤兄妹、谢奕母子, 半个人都没落下。
东西多半都在箱子, 只挑最贵重的送到手中。
礼尚往来的事,自是和乐融融。
尤其是谢奕, 先前因着幼年丧父而闷闷不乐,如今有姑姑婶婶们陪着, 武氏和越氏也有意引他读书玩耍, 渐渐又活泼起来。瞧着有京城里带来的玩具, 跟先前玩的那些不太一样, 立时拿着尝鲜,还不忘去缠着谢琤教他怎么用。
谢琤序属三叔, 自是耐心教他。
这般其乐融融的团圆氛围,郑吟秋自不会去打扰,只含笑坐进椅中, 半点都没敢喧宾夺主。
只在老太妃搭话时,含笑附和捧着。
两三盏茶后, 重逢的喜悦才渐渐消散, 因时辰尚早, 还没到用晚饭的时候, 谢珽便先携阿嫣起身, 欲回春波苑去歇息。动身之前, 忽而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含笑的郑吟秋, 随口道:“郑姑娘又来了?”
“是我请过来的。”
老太妃怕谢珽臭脾气上来,让人家姑娘尴尬,赶紧解释道:“前阵子下了场雨, 有点儿着凉,在屋里待着闷得慌,请她过来说说话。”说罢,又忍不住夸赞,“吟秋这孩子着实懂事,又细心又体贴,着实讨人喜欢得很。”
“哦。”谢珽淡声,“那就有劳郑姑娘,多住一阵吧。”
说罢,携着阿嫣的手,端然而去。
剩老太妃跟郑吟秋面面相觑,都有点摸不透他这突然转变的态度。
莫不是去了趟京城,改主意了?
……
谢珽当然不会改主意。
只是觉得甘郎中之死郑家嫌疑最重,郑吟秋吃了闭门羹后又腆着脸贴过来,或许是存了窥探的意思,索性将她留着,静观其变。先前黑手藏得神鬼不知,也没人特地留意老太妃娘家的孙女,如今她既自投罗网,倒正可顺蔓摸瓜。
这件事上,需武氏多费些心思。
因阿嫣车马颠簸得劳累,谢珽没再拖着她绕道碧风堂,只让玉露送王妃先回,他亲自跟武氏说清原委。
在岔路口等了片刻,武氏如期而至。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106节
母子俩俱有不少事要说,到了碧风堂后一桩一件的慢慢掰扯。
春波苑里,这会儿倒喜气盈盈。
主屋空置了整月,别说田嬷嬷和卢嬷嬷她们不习惯,就连谢淑都好几次顺路拐来消磨时光,哪怕没有堂嫂说话,逗兔子玩会儿,挑点儿话本看也是好的。如今阿嫣既回来,卢嬷嬷早早的让人备好饭食热水等物,院中上下纤尘不染,就连窗纱、灯笼、帘帐等物都换了新的。
以至阿嫣进去时,瞧着焕然一新的院落,还愣了片刻。
卢嬷嬷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缝了,“前阵子太妃吩咐让整理库房,翻出了许多崭新的灯笼,又有新送来的软纱绸缎。太妃说,春波苑的东西有阵子没换了,正巧王妃不在,正好装饰一新。”
说话之间,陪着阿嫣进了屋。
阿嫣这回从京城来,又带了好几箱东西,已经让仆妇搬进来了,这会儿便由玉露和田嬷嬷做主,到各处布置。
她只留卢嬷嬷和玉泉、玉镜在侧,进屋后有点疲惫的靠在美人榻上,接了香茶来喝,问道:“母亲平素不大插手这边的事,怎么突然想起换东西了?”
“是奴婢的主意。”卢嬷嬷坐在矮凳上,压低了声音,“王妃递的口信奴婢都收到了,想着若屋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留着也是祸患,不若挪走了单独放着。那日整理库房时,试着跟太妃提了句,太妃就允了。放心,东西半件儿没丢,都在跨院的小库房里放着。”
阿嫣点了点头:“可瞧出了什么?”
“换东西的时候奴婢留意了,并没半点异样。后来,又拿生病为由,让咱们的管事另找了可靠的郎中,到小库房瞧过,也没瞧出什么。”卢嬷嬷提到这些,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后来,奴婢关着门跟玉镜各处找过,也没半点不对劲。”
这般结果,着实出乎阿嫣所料。
她环视一圈,目光扫过箱笼桌案、床榻宝阁,有些不确信的道:“各处都找了?”
“都已经找遍了,别说这些箱柜,就是床底下玉镜都爬进去瞧了,还拿手摸过一遍,除了点积灰,没别的。”
玉镜侍立在旁,亦低声道:“这大半个月,我跟嬷嬷已查了两遍。”
这可就有些蹊跷了。
曾媚筠的医术不可能出错,且甘郎中忽而溺亡,显见得是对方怕她回京后露馅,提早杀人灭口。
那药靠天长日久的侵蚀损及身体,总得她时常接触才行。
而阿嫣嫁来后,最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碧风堂是武氏的地盘,郑家没那能耐,哪怕真的把手伸进去了,婆母必定最先出岔子,那便是引火烧身。
至于照月堂……
阿嫣对老太妃的心思没什么把握。
但她去照月堂的时候,除了站着坐着请安说话,也就喝茶吃糕点罢了。若真的吃食不太干净,也就她遭殃而已,不至于玉露和玉泉也闹出岔子。
推来算去,问题仍在这春波苑里。
会藏在哪里?
阿嫣闭上眼睛拧眉思索,许久后,忽然睁开了眼睛,问道:“咱们搬进来之后,除了小锦的事,院里其实没出过岔子。这屋子也是两位嬷嬷亲自盯着,不许人进来的。只不过,嫁来之前婆母曾差人翻修过这里,对不对?”
卢嬷嬷眉心一跳,“王妃是怀疑那会儿就有人做手脚?”
“曾姑姑说,药除了能从口入,时常吸进去,或是天长日久的渗入体肤,仍能损及身体。那人既处心积虑,自然力求稳妥。若放在明处,没准儿哪天清扫时被人瞧见,岂不白费心思?若趁着翻修时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这念头冒出来,阿嫣自己都觉得心头骤跳。
春波苑是赐婚之后才翻修的,不论嫁来的是楚嫱还是她,既挡了旁人的路,那就是极好的下手之机。
彼时,王府正筹备婚礼。
婆母武氏再怎么能干,总不能事事都亲自盯着,婚礼当日的往来迎送、宾客宴请等事都须她来操心,翻修之事,必定是安排了管事仆妇操办。那会儿满府对赐婚皆有抵触之心,不论是郑家还是老太妃,想要做点手脚都轻而易举。
且这种事,只要没人察觉,药效又足够久,几乎一劳永逸。
对方甚至不必再做任何事情。
等着她每日浸染,慢慢掏空身体就行了。
难怪先前没有异常!
阿嫣想通此节,几乎惊出冷汗。
倘若这猜测属实,她除非拆了墙壁箱柜,否则再找八遍十遍都未必有用。而高门勋贵之家,素来都有熏香满室的习惯,阿嫣也不例外——衣裳、香囊、帘帐等物都是用熏笼慢慢熏了淡香的,玉鼎每日也都有淡香袅袅,且用的香料精挑细选,经久不散。
想凭这副鼻子找出线索,那是痴人说梦。
但也不是没有法子。
阿嫣心里有了数,就着玉镜端来的果盘磨牙缓了会儿,而后起身去换衣裳,浑似无事发生。
……
是夜,谢珽回屋时已是子时。
在碧风堂里交代了阿嫣的身体和甘郎中的事情后,武氏也大为震惊,得知谢珽已查到线索,与郑家干系甚重,立时让心腹往照月堂悄悄递了话,教她好生留意郑吟秋的动静。
过后,母子俩又说了些公事,谢珽在她那儿用了晚饭,去书房将几件要紧事处理完,一抬头,已是月过中天。
中秋将近,蟾宫正明。
若是换在从前,他先经征战后又进京,许久都没去校场军营瞧瞧,如今既已归来,多半会在书房小憩片刻,将积压的事情都处理干净,而后亲自骑马率人巡查一圈。
如今,却有更重要的事压在心头。
他揉了揉眉心,踏着清月夜风回到春波苑,远远就见甬道旁灯笼高挑,照出昏黄的光芒。
那里,娇妻在等他回来。
满身疲惫忽然消散,他的唇角不知何时浮起了笑,加快步伐走过去,里头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唯有巡夜的仆妇挑着灯笼慢慢巡查,碰着他的时候恭敬行礼。到得正屋,里头的灯烛却还亮着,他讶然进去,就见阿嫣坐在桌畔,正撑着脑袋打盹。
夜已经很深了。
外间的高烛几乎烧到尽头,她沐浴后穿了松散寝衣,满头青丝披散在肩上,面前摆着一架古拙的灯笼——那是先前徐秉均送的,制式奇巧,薄纱上绣了山水人物,点了灯烛后十分漂亮。
她看得困了,上下眼皮打架,连男人进屋时轻微的脚步声都没察觉。
旁边玉露却瞧见了,忙要提醒。
谢珽却摆了摆手,轻着脚步走到跟前,就势坐在她身边,伸臂揽着双肩,很顺手的就将温香软玉揉进怀里。
熟悉的气息与怀抱,并没惊着阿嫣。
她侧过头,又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几乎困出了泪花,低声道:“夫君怎么忙到这么晚才回来?”说着,就想起身给他宽衣,还没站起来呢,旁边谢珽长臂一伸,兜着她的膝弯,径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旁边玉露缩缩脑袋,赶紧退出去。
阿嫣还迷瞪着,“先宽衣呀!”
“宽什么衣,你都困成这样了。熬到这会儿还不睡,非得等我回来抱着?”谢珽在榻上屈膝,将她放上去,神情瞧着一本正经,语气里却藏了几分揶揄暗示。瞧着她犯困娇软的模样,趁机亲了一口。
阿嫣脸上一红,“才不是!”
“那是为何?”谢珽拿手肘撑在榻上,半边身子伏在上方,轻易将她笼在暗影里。
阿嫣躺进松软的被褥里,愈发觉得困了,就着凑过来的身子,一面顺手给他宽衣解带,一面道:“是想找夫君要一条细犬。原想去书房说的,又怕夫君刚回来,积压了许多公事,不好打扰。夫君手里若有合适的,明日送来一条吧?”
“这有什么,让田嬷嬷来说一声就是。”
谢珽瞧她实在困得不行,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忍笑摸摸她脑袋,低声哄道:“细犬明早送来,快睡吧。”
“那……多谢夫君!”
阿嫣原以为他会问问缘故,见他答应得这般爽快,反倒省了事。
遂放任眼皮阖上,睡意漫天而来。
等谢珽去内室匆促盥洗,回到榻边时,她已睡得香甜深沉,甚至早早挪到他的枕畔,等着秋夜里的枕边暖炉。
他出去跟田嬷嬷嘱咐了几句,回来后扑灭灯烛,掀被凑过去抱住她。
片刻后,又亲了亲她眉心。
……
翌日清晨,细犬如约送来。
彼时日头才上三竿。
谢珽既猜得阿嫣要细犬的用意,今晨便没急着去长史府,陪着阿嫣用了早饭之后,关着门在屋里转了一圈,商量可能藏药的地方。阿嫣猜测之余,让玉露将离京前曾姑姑送的那方药盒取了来。
盒子里摆了二十来个瓷瓶,皆拿特质的塞子封住,半丝儿都漏不出来。
里面则装满药材。
曾媚筠原就是女儿之身,这些年钻研医术,对女子身上的事几乎无所不知。
凭着阿嫣的病症,大约能反推缘故。
算上种种配伍和稀奇古怪的药材,有此功效的药材很多。不过,想要凭着散发出的味道侵入肌体,长年累月药效不衰,自然得极强的药性,且味道不可太烈,免得被人嗅出端倪。这样一番挑选,便可剔去许多,她将剩下所有可能甬道的药材各装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细犬是特地调.教过的,能被送到谢珽跟前,嗅觉自然极为出挑。
阿嫣依次揭开药瓶,让它满屋去嗅。
起初,嗅遍屋子也毫无收获。
到了第六样药材,那条细犬将整个屋子转遍后,在书房里停留了半天,最末又去书桌周围打转。只是不甚确信,想必那味道幽微之极,连它都未必能分辨。
阿嫣也不急,让它歇了会儿接着闻。
到第十样的时候,细犬的表现就迥然不同了,大约是嗅到了极浓的气味,进屋后不顾牵向寝居的细绳,径直拔腿就往书房跑去。到了里面,稍稍停顿片刻,旋即扑向阿嫣常用的那张书案。
书案以花梨木制成,阔朗而精致。
此刻,细犬鼻中呼哧,只管在书案下打转,不时仰头贴向足有四寸厚的案面,口中轻吠。
阿嫣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谢珽。
他的脸上已尽数被寒色笼罩,阴鸷得骇人。
田嬷嬷见状,让玉露她们将书案上头的东西都挪开,看看问题究竟出在何处。大约书案上摆放东西已被浸了味道,在玉露她们搬挪时,细犬的脑袋随之偏了些许。最后却仍扭回到书案上,不时抬脑袋去碰案底。
事已至此,情势已然分明。
田嬷嬷将细犬牵走,谢珽都没招呼旁人,径直举步上前,拔剑斩下,将书案拦腰砍断。
书案造得结实,哪怕中间断了,因两侧极稳,加之厚重的表面彼此挤着,纹丝未动。他绕到案后,抬脚将其踹翻,见断口出无甚异常,又挥剑砍下。
书房里,忽然传出轻微的咔嚓声响。
原本浑然一体的案底,忽然有一层薄薄的木片掉落,露出里头鸽卵大的坑。那坑显然是人为刨出来的,挖得十分粗糙,而随之露出的,则是一粒灰扑扑的干燥药丸。
迥异于寻常的蜜制药丸,那东西像是碾成极薄的胎后一层层卷成的。外头已经剥落,化成了粉末,里头却还是干净的,想必等它自然干燥剥落,便可露出里面裹着的药泥。如是陆续剥落,旧的成灰,新的露出来,可令药效不绝。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107节
谢珽随手捻开,冷沉的目光又投向长案。
长剑扫过,案底皆被削去。
此起彼伏的响动里,封口伪装的薄木板陆续跌落,露出底下粗糙挖出的小坑和药丸。
零散错落的,竟有十来颗!
第83章 查明 这一去,郑家几乎炸开了锅。……
在场众人都被那堆药丸吓得不轻。
阿嫣纵然猜过书房有猫腻, 真瞧见那些小坑时仍觉心惊肉跳,腹中打结般难受起来,脸上亦迅速泛白。
小书房修得宽敞雅致, 窗外又有竹丛、芭蕉掩映, 推窗时有凉风徐徐送来,视野也极好, 是她最爱来的地方。嫁进王府后,她消磨在这里的时光仅次于睡觉用的床榻, 无论练字、作画还是看账, 都离不开此处。
冬日清闲时, 她能缩在圈椅里看整天的闲书。
难怪玉露伤损得比玉泉厉害。
因这书房里都是玉露伺候笔墨, 整理书柜杂物!且多半人家里,都会将贵重书画、要紧书信和账本等物放在书房, 若非亲信不可随意踏入。将东西藏在此处,绝不会误伤旁人,露出马脚。
那投药之人当真是算得清清楚楚!
阿嫣看着那堆表皮已然斑驳的药丸, 眸底迅速笼起怒气,掺杂几分惊惧。
谢珽的脸色比她更为难看。
见阿嫣小脸泛白, 显然气得不轻, 又知这药丸居心歹毒, 便迅速将其拾起来, 让田嬷嬷拿到外头封存。旋即起身沉声道:“先封起来, 不许人窥探踏足。”说罢, 揽了阿嫣的肩离开书房, 到侧间里坐下,命人取热茶糕点给她压惊。
而后,牵住了她的手。
秋日里天气渐寒, 她掌心里却捏出了腻腻的汗。
谢珽心疼极了,惯常冷硬的脸上亦积蓄了浓烈怒意,几乎想立刻提剑出去,将文叙捉到的郑家狗腿提到暗牢,严刑审讯。但他竭力忍住了,因放心不下阿嫣——她元就是玲珑剔透、安静乖巧的性子,碰到这般歹毒的人心,可想而知有多害怕。
茶汤端过来,食盒里还有昨晚就炖上去的羊肉汤,刚热好的牛乳,才出笼屉的灌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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