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归去闲人
食物是最能压惊的了。
谢珽取牛乳过来,见阿嫣没什么胃口,又盛了半碗羊肉汤,拿汤匙喂给她喝。
这羊肉汤是精心烹调的,将羊骨头和新鲜羊肉煮了整晚,熬成鲜美雪白的浓汤,再撒上切碎的葱花,端到跟前香气四溢,亦色泽诱人。阿嫣虽受了惊,却也没到呆怔的地步,闻着送到鼻端的香味儿,到底是张口尝了一勺。
滋味极好,被谢珽吹凉后也不觉得烫。
谢珽瞧她愿意喝,又喂了两勺。
热乎乎的肉汤在舌尖化暖,落入腹中时暖意犹在,令腹中的不适都缓和了不少。
她勉强朝谢珽笑了笑,自捧汤碗来喝。
谢珽则取个灌汤包倒放在小碟里,撕开条小口子晾着,免得待会吃急了烫嘴。等阿嫣喝完羊肉汤后递过去,稍微吹两下,便可吸着汤汁儿品尝美味。
如是照料着吃了点东西,她的脸上终于恢复血色,拿锦帕擦了擦掌心的汗渍,低声道:“投药的人居心歹毒,未必只放了这一处。既是细犬来了,不若将各处再细闻闻,心里也踏实些。”
“好。”谢珽颔首,怕她仍陷在惊惧里,先带她到厢房歇息,让田嬷嬷和卢嬷嬷细细搜查。
外头伺候的仆妇丫鬟都已被支出去,只剩心腹的玉露她们候命。
阿嫣缓了缓,觑向谢珽。
他的神色极为阴沉,甚于腊月寒冰。
这张脸原就生得轮廓冷硬,在数年杀伐后,已然淬炼出满身的决断狠厉,慑人威仪。先前夫妻俩感情渐浓,谢珽有意在她跟前收敛锋芒,亦渐而温柔流露,体贴照拂。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谢珽了,冷沉的脸色如黑云压城,似极力克制怒气,稍有不慎便要夺人性命。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东西既寻到了,夫君打算怎么办?”
“严审。”谢珽沉声。
事实上,昨日晚间回到外书房后他已抽空召见过文叙,将查探的经过详细问明。郑家固然也是一方豪强,比起王府的手段却逊色许多。尾巴收得不算干净,挑的人手也跟死士差之千里,但凡用刑严审,必定能挖尽底细,连根拔起。
这对他和朱九来说轻而易举。
谢珽先前瞧着小姑娘病弱的模样,推想幕后黑手的险恶居心,已是怒极。今日瞧见那些药丸,更是怒不可遏,几令想此刻就去暗牢,问出凶手后手刃主使,抚慰阿嫣受的种种苦楚,亦正律法震慑宵小。
阿嫣却已从惊愕中缓了过来。
细白的手指握住谢珽,她仰起头,眸底亦藏了淡淡怒意。
“夫君也说了,甘郎中的事情上郑家嫌疑最重,也牵扯了祖母的人。这是魏州城里仅次于王府的门第,不好用太强硬的手段。两边都有了线索,深查下去,凶手是跑不掉的,只差早晚而已。既要问罪,最好让人心服口服。”
“还是请母亲过来,商议着办吧?”
这般提议,自然是想力求稳妥,将如山铁证尽数摆明,不给黑手半点狡辩推诿的余地。
倒符合她一贯的谨慎周全。
谢珽自是以她为重,颔首道:“好。”
……
武氏很快就过来了。
她的想法与阿嫣不谋而合。
“你祖母是什么性子,你也都知道,这辈子除了疼惜儿孙,最上心的就是娘家人。你瞧她这些年,最疼的自然是念月,其次就是郑吟秋,比对淑儿还好。如今她上了年纪,又颇信重郑家祖孙俩,若是严刑审讯逼出了郑家,哪怕证据确凿,她心里也会犯嘀咕。”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咱们才将念月外嫁,再强审出郑家的阴私,她若不肯,到底是个麻烦。”
“何况郑家树大根深,咱们若要处置,对外总得有无可辩驳的交代。若关乎大局,军政的事上自可事从权急,万般手段都用得。但关乎内宅的事上动用重刑,旁人听闻之后,于你和阿嫣无益。为那种人给你们添不自在,不值当的。”
武氏瞧着谢珽,神色郑重。
其实还有一重顾虑,她没好挑得太明。
若这事当真是老太妃鬼迷心窍,不愿让谢氏儿孙跟皇家的人有瓜葛,借着娘家跑腿,用了这般见不得人的手段,揭发时更须证据确凿,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若不然,往后但凡有人拿着酷刑审讯说事,都是个后患。
既然出手了,自然要一击必中。
干净利落地照着律法办事,不给对方任何逃脱辩白的余地。
武氏瞧罢谢珽,又握住了阿嫣的手,“这件事上,你媳妇想得更周全。”她说着话,轻拍了拍阿嫣的手,没多说安慰的言辞,也不必说什么疏于防范之类的客套话,那坚毅而柔韧的目光望过来,除了鼓励赞赏,便只透露出一个意思——
别怕,婆母给你撑腰。
这般坚决强硬的维护姿态,比家中的偏心的母亲好了数倍。
阿嫣心里好受了许多。
知道持家不易,她当然不会怪到武氏的头上,便颔首认真道:“母亲这些话,正是我想说的。黑手就在那里,再给她十天半个月也跑不掉,咱们就当寻常案子来办,有理有据的查明白,拿出证据,足够让对方无话可说。”
“外头是命案,衙门本就该按律法查。里头的事咱们自己来,总能水落石出。”
她的姿态虽柔和,却同样沉着。
既是如此,婆媳俩都是一个主意且言之有理,谢珽自无不从。
武氏旋即叫来田嬷嬷,让她去寻册子。
……
修缮王府并非小事,诸般细节都已造册。
除了材料开支,每日来的工匠也都有人查验身份,进来和离去时也都登记了名字,摁着手印。这事是田嬷嬷亲自盯着办的,做不得假。且她办事极为细致,除了出入春波苑的登记,连哪位工匠在哪里逗留多久,都单独让人记录了。
反正府里人手多,笔墨管够。
这些功夫都在暗处,或许一辈子都用不着,但真出了事,却也能有奇效。
譬如这次。
给春波苑的家具都是武氏挑了,让田嬷嬷亲自掌眼的,搬来之前在库房晾过半年,并非仓促新造。这药丸必定是在春波苑摆好后,才被塞进去的。
田嬷嬷对着册子,细查每个人的踪迹。
最后,盯上了个花匠。
春波苑里各处皆栽植草木花卉,屋中也养着盆景,且有不少是名品。那花匠是王府里用了许多年的人,两位太妃身边的花草也常召他去侍弄。
修缮春波苑时,花木皆由他带着徒弟负责。
偏巧那阵子他家里老娘生病,武氏待人宽厚,便许他白日里侍弄汤药,等后晌有人替换,再来府里上值。他也做事勤恳,后晌来府里,一直带徒弟忙到半夜才回。
彼时小丫鬟如实登记,没觉得怎样。
如今再瞧就觉出端倪来了——
他每尝进了春波苑,先给徒弟分派院里的差事,而后会巡查养在屋里的名品,从枝叶到花瓣,细细检查。
每回进主屋都能待两三炷香的功夫。
彼时暮色四合,旁人多已收工,小丫鬟要换班用饭,偶尔跟过去瞧一眼,多半时候都在外头边做事边留意。
等整个工期结束时,他总共在正屋单独逗留了四个多时辰。
相较之下,在厢房逗留不及四中之一。
最可气的是正屋养的盆景后来长势都不怎么样,实在不像费心养出来的,田嬷嬷还曾私下抱怨过花匠不用心。后来春波苑的草木花树之事,也都交给了旁人打理。而今看来,却是另有缘故。
武氏立时命人将他召来。
那花匠听闻太妃召见,忙背上箱子随仆妇进府。到了中途,见走的不是去碧风堂的路,而是朝着春波苑走,立时有点犯嘀咕。待得进了春波苑,瞧见谢珽坐在上首森冷威仪,太妃和王妃亦神情冰寒,旁边还摆着劈碎的木屑和药丸,脸色微变。
这般反应,实在昭然若揭。
谢珽亲自审问,几乎无需用什么酷烈手段,便迫得对方惊惧叩首,求饶不迭,“小人身份低微,怎么敢谋害王妃。实在是有人拿老娘的性命逼迫,迫不得已才听了吩咐,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求王爷饶恕小人性命!”
武氏当然不信只是威逼而已。
不过他既认了,事情就能好办许多。
她一面让田嬷嬷审问,将前后经过仔细摸清,一面派人去查花匠家底,果然他家去年忽然多了田产屋舍,显然是威逼利诱,为这巨额银钱铤而走险。这些线索皆可用来顺蔓摸瓜,田契房契甩到面前,花匠亦无话可说,尽数招认后,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旋即,谢珽将甘郎中的命案移至衙署。
武氏顺着田产屋舍接着查,又亲自到照月堂走了一趟,将扣押周林的事情透露出去,只说园中花木出了岔子。
老太妃神情平淡,觉得小题大做。
郑吟秋却有点坐不住了,见武氏商量中秋家宴,坐着不肯走,向来端庄的脸上隐露焦灼,忍不住寻个由头抽身。
才刚出了花厅,就被阿嫣迎面撞见,说她和武氏准备了皮影戏,想在中秋夜宴上给老太妃助兴,因郑吟秋最知老人家的喜好脾气,欲请她过去参详。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108节
郑吟秋恭敬含笑,只是不肯。
可惜端坐大方的面具戴得太久,想脱下来并不容易。阿嫣的身份摆在那里,拿孝顺祖母压过去,三言两语便堵得她哑口无言。加之武氏身边的嬷嬷过来帮腔,两处言语夹击,郑吟秋没了法子,只得随阿嫣过去。却以忘带了帕子为由,让小丫鬟回屋里去取。
没多久,消息便报到了武氏跟前。
说郑吟秋的丫鬟落单后去找了老太妃陪嫁的柳嬷嬷,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柳嬷嬷就说家里有事,匆匆出府。
自然是去通风报信的。
这些事情,老太妃和亲信都不知情。
武氏心里有了数,便先辞别婆母,命人即刻出府扣押柳嬷嬷,带去外面问话,老太妃跟前先拿告假糊弄过去。而后自回碧风堂,随便寻了个由头缠住郑吟秋,令她在碧风堂待到亥时才走。
彼时老太妃已经歇下,王府的门又都关了,郑吟秋若还想出府,难免太过扎眼,只能热锅蚂蚁似的暗自焦灼。
而王府外三条线索铺开,各自查得迅速。
翌日清晨,证据皆已齐备。
谢珽遂传令衙署,前往郑家羁押管事周林。
这一去,郑家几乎炸开了锅。
第84章 审讯 “传郑吟秋!”
郑家在魏州名望极高。
传承了百余年的书香门第, 族中男儿为官者众,亦有些建树。后来出了位王妃,更是声望日隆, 仕途亨通。借着老太妃帮衬, 郑家老太爷郑元语这些年居于魏州刺史之位,主掌布政赋税等诸多事务, 颇受谢珽倚仗。
这样的人家自是极看重颜面的。
郑元语身居刺史之位,魏州的大小事几乎都要经他的手, 消息十分灵通。先前若有府中子侄仆从不服约束, 在外胡乱生事, 他若听到风声, 会早些派人平息。哪怕事情闹到了衙门,底下的官吏也会敬着他的身份, 私下里商量判决,不会闹出大动静。
今日这般登门缉人,还是头一回。
门房瞧着都是州府衙门的, 没敢太轻慢,一面在前引路, 去寻周管事, 一面派人飞奔尽内院, 跟老夫人禀报此事。
老夫人正与儿媳、孙媳们准备今晚赏月的事, 听闻衙门要捉周林, 差点怀疑是听错了, “要抓老周去问话?手里有缉捕令么?怎么外头半点儿风声都没传进来?”
门房跑得满头汗, 连连点头,“拿着缉捕令,上头也盖了印的。老奴怕真有什么, 没敢拦,赶紧来禀报。”
老夫人闻言,脸色微变。
旁边的晚辈们虽不至于交头接耳,听着这动静,也都暗觉惊愕。
因这周林是老夫人的心腹,娶了她身边管事的钟嬷嬷,老夫人名下的一应田产铺面等物都是他在总揽。整个郑府里,除了老太爷身边的大管事,就数他最有体面。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周林即便没那般身份,背靠着郑家荫蔽,也比寻常小吏体面。
何况,先前族中子侄若出了岔子,他也常奉命跑腿,官面上都很熟。
衙门忽然找上他,这很不妙!
众人面面相觑,俱将目光投向老夫人,那位起初还有些惊诧生气,猛然想起什么,又问道:“就只是衙门的人?”
门房忙道:“还有个男的,身上带着剑,倒是不知身份。”
魏州城里敢碰郑家的少之又少,如今郑元语这刺史地位岿然,对方忽然堂而皇之的上门……
老夫人眉心突突直跳,赶紧传了肩舆。
仆妇们几乎小跑着抬了出去。
到得府门口,恰好跟缉拿周林的衙役们撞上。周林穿得十分体面,锦衣裹着圆胖的身材,手上已经上了铐,急得憋出满头大汗,却又缩着脑袋没敢言语。老夫人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最末那人的身上。
他穿了寻常青衫,不见贵重打扮。
但身材笔挺,眼神凌厉,腰间悬着把长剑,一只手按在剑柄时,极为英武干练。
“徐典军?”郑老夫人惊而失色。
徐曜拱了拱手,“老夫人。”
“这是……”郑老夫人清楚他的身份,知道此人只受谢珽和陆恪驱使,今日既来了,必定是王府有命。难怪衙门颁了文书,郑家却半点风声都没听见。她猜测背后缘故,两鬓跳得愈发厉害,却只竭力掩饰着,含笑道:“这是要带周管事去衙门?”
“有件命案,需带他对证。”
徐曜轻飘飘说着,就要带人出府。
郑老夫人哪敢让人到公堂去?
心中再慌,她也不敢将事情直接抖露到衙门,只能强扯出点笑意,商量道:“既是牵扯着案子,自是要查问清楚的。不过若闹到公堂,实在太张扬。徐典军既亲自来了,想必是王爷有命。不如徐典军通融通融,先缓上片刻,容老身去趟王府?”
见徐曜不答,只得将语气放得更和软,“郑家毕竟是老太妃的娘家。老身是怕此事太张扬,伤及老太妃。”
她会搬出这尊大佛,尽在意料之中。
徐曜原也没打算劳动谢珽他们去衙署公堂,闻言顿了片刻,才勉为其难的道:“行吧。”说着,朝后面一位衙役道:“你拿我的令牌跑一趟,去把郑刺史、吴司马和张参军都请到王府,就说有要紧的命案,请他们做个见证。”
说罢,径直出门,命人将周管事扔进事先准备好的青帷马车,径往王府而去。
郑老夫人哪敢怠慢,忙套车跟上。
剩下满府女眷惴惴不安,也没心思准备什么赏月了,忙着让人打探消息。
……
一行人抵达王府时,郑刺史他们也都到了。
州府官衙离王府并不远,三人见着徐曜的令牌,没敢耽误,立时就赶来了,被人请入偏厅。
到得那边,就见谢珽端坐上首,左侧是太妃武氏和王妃楚氏,右侧三张椅子都空着。侧厅里窗扇紧闭,底下坐着推官、书记等人,连笔墨纸砚和印泥都准备好了,果真是要审案的架势。
三人暗自诧异,忙行礼拜见。
而后依命在空椅中落座。
少顷,就见侍卫押着周林走近,推到厅里后朝着腘窝踹了一脚,令对方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而郑老夫人紧随其后,追得脚步踉跄。
郑元语见状,腾的就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拱手诧然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不急。”谢珽沉声,朝徐曜递个眼色。
徐曜拱手应命,瞧了眼小跑过来双腿皆颤的郑老夫人,丝毫没有给她座椅的意思,只拐向厅外。没过片刻,轻微的铁链撞击声里,几个人陆续走入厅中,跪在周林身后。昨日扣押的花匠和两个身形瘦高的男子据被剥去外裳,戴着铁链脚镣,身上并无伤身,只是姿态瑟缩。
后面七八个人打扮各自不同,也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抬头。
老太妃身边的柳嬷嬷暂且没露面。
谢珽沉眉坐着,瞥向郑元语,就见老家伙面露惊诧,没等到他的回答后,只将目光直直钉在郑老夫人身上。那一位则颤巍巍拄拐站在那里,额头和领口竟自汗湿,假作无事般打量阿嫣和武氏。至于那个管事周林,原本还颇镇定,瞧见后面几人时,骤然变色。
脚镣落定,厅里有片刻寂静。
厅外松柏荫翳,长得几乎遮天蔽日,令侧厅里格外寒凉,关门后更觉阴沉沉的。
谢珽拿起茶杯啜了半口。
底下徐曜挺拔而立,先朝上首几位行礼,继而道:“今日请刺史、司马和参军过来,是有件命案和投毒案要审,请各位做个见证。”说着,将甘郎中溺亡、春波苑的书案里查出毒丸的事简略说了。
末了,将目光径直落向郑元语,“命案的元凶已经抓获,据他招认,是受人指使。投毒的是这花匠,当日是受了威逼利诱,所有物证都已查获。两件案子上,都指认了郑家的管事周林。故特地请刺史过来,权当陪审。”
郑元语听罢,哪里还坐得住?
他在刺史之位待了这些年,深知谢珽的行事,见谢珽堂皇抓人又摆出这阵仗,想必徐曜所言非虚。
但谋害王妃,杀人灭口那是何等罪名?
他不信自家夫人会愚蠢至此,更不敢轻易将罪名揽到郑家头上,震惊之下,忙下地求情道:“徐典军既已查到人证物证,或许确有这些事。只不过周林虽是郑家管事,寻常却也常在外走动,既然只是指认,尚未查明,王爷怎将内子也押了来?”
说话之间,目光直往周林身上瞟。
谢珽焉能不知他的打算?
不论是否知情,这番撇清的话说出来,分明是是想弃车保帅,暗示周林不得攀咬郑家罢了——毕竟周林是家仆,府里上下若干身契性命都捏在郑府手里。
当着他的面就想耍花招,果真是惯得无法无天了。
谢珽冷嗤,阴沉沉的目光压向郑老夫人,“并非本王缉拿,是她自己跟着来的。不过是个管事,竟劳烦老夫人亲自跑来,挂心成这样,倒是难得一见。或者,是做贼心虚?”
他哂笑了声,枉顾章郑元语的惊诧,径直看向司法参军。
“案子给你审,务求公正。”
说罢,又冷冷盯了郑元语一眼,分明是要他回到陪审座上,不得再行干扰。
那位姓张的司法参军谢珽亲自挑选任命的,从小吏做起,手里经手的繁杂案子上千,最是铁面无私,心细如发。如今谢珽有命,且先前已查到了许多,当堂开审,并不算多难。
至于郑元语那点小九九,更不值一提。
整个河东都归谢氏,郑家充其量也只麾下一员而已,若非老太妃撑着门面,比那些战功赫赫的武将都差远了。有谢珽这双洞察如鹰鹫的眼睛盯着,周林但凡有半点小心思,都能立时敲回去。
而周林一介管事,能有多大的胆子?
人证物证俱齐,他所仰仗的郑老夫人颤巍巍站在那里,连落座的资格都没有。紧闭的门窗遮出满室寒凉,王府的威仪压在身上,又有个办事老练的司法参军审问,稍有半点谎言,立时就能被戳穿。
更不必说,事情牵涉王府内宅,谢珽那威冷架势实在瘆人。
无需刑具伺候,他自己就先崩溃了——
“是小人猪油蒙了心,指使他们做的。小人做这些也是迫不得已,求王爷宽宏大量,饶了小人性命。”
他跪趴在地,脸上一片灰败。
张参军哪会容他躲避视线,将脑袋挑起来,接着追问,“谁指使的?”
周林浑身皆颤,内心显然剧烈挣扎。
但案子已经审到这里,逼出实情是迟早的事。
郑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就想跪地,将罪责全都揽过来。还没抬起颤巍巍的脚步,便被徐曜眼疾手快的捞住手臂,重重捏了下。她下意识看过去,正对上徐曜怒视的双眸,一个愣神之间,周林已经开口了。
“投毒的事是姑娘吩咐的。杀人是……”
他稍稍回过头,又不敢真的去看自家主母,只将声音压低,讷讷道:“是老夫人吩咐的。”
“谁,说清楚!”张参军厉喝。
周林吓得浑身一抖,赶紧将声音抬高,道:“投毒的事是府里的大姑娘吩咐,灭口是老夫人的意思!”
话音响彻侧厅,郑老夫人险些晕过去,郑元语未料孙女也牵涉其中,赫然变色。
倒是谢珽岿然不动,神色冰寒。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109节
“传郑吟秋!”
……
郑吟秋还在照月堂,满心焦灼。
昨日武氏来给老太妃问安,特意透露花匠的事时她便知情形不太妙。因自己被缠着,只能让丫鬟设法通风报信,原以为消息早已递出去了,谁知直到昨晚半夜,柳嬷嬷也没递来半点回音。
反倒是外头说她有事告了假。
今晨她原想回府,结果大清早起来,身边的小丫鬟就不见了踪影。据老太妃说,是碧风堂那边急赶着要打络子,瞧着小丫鬟心灵手巧,特地叫过去的。还说武氏要用些佛经,请她今日帮着抄上半本。
老太妃原就有意让她在武氏跟前博取好感,见武氏忽而频频邀请招揽,还以为是动了心思,早就帮她应了。
郑吟秋推免不过,心里几乎凉透。
她当然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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