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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印吉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听风起云落
冯玄畅依着圣旨上的字儿念给福王爷听。
“寿王处事不当,到底是敏思兄长,敏思处事欠周,令着手造办处差事,以体会王兄之不易。”
圣旨看着是在斥责,实际上却塞过来大大的好处。
福王笑得脸上肥肉都挤在一起了,起来接了旨意,欢喜的不得了,拉着冯玄畅坐。
“哎呀,厂臣好,这事儿亏了厂臣啊,本王今儿心里高兴,高兴的紧。这么着,”他跟侍候的人招招手,吩咐道:“快去,把昨儿才得了的《潇湘竹石图》拿来。”
下人唱诺退下去取画,福王同冯玄畅促膝而谈。
“听说,厂臣去寿王府上了?我这兄长惯来是目中无人的,可有为难厂臣啊?”
“臣是去宣读官家旨意的,寿王爷何至于为难臣呢?”
福王掖掖手,“也是,也是。”
“福王爷,今儿官家把造办处差事也给了您,臣想着光办好了造办处的差事没太大益处。您看,如今雍王爷自请去张掖城,他一个闲散王爷要什么没什么,办好了差事,就是功劳,得叫百姓们拥戴的,这功绩好,若是福王爷能把功劳抢过来,还愁帝位不保么?”
福王眯眯眼,“这……就是本王有这个心思也没办法呀,那瘟疫来势汹汹,舍身犯险这种事儿,还是别了吧。”
他笑,“福王爷想哪里去了?这苦力活都让雍王做,您何必亲自动手?去官家跟前说说,拨笔银子给雍王安置难民就是了,头功都是福王爷的不是?”
福王一琢磨,这安排好,官家即看到他对灾民的仁德,又能受百姓门的拥戴,两头人缘都有了。
何况之前官家派人去张掖,他也直打退堂鼓,惹了官家心里不快,这会儿正好改观官家心意。
银子么,他出的起。
“成,就按厂臣说的,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我这就进宫去给官家禀明。”
小厮恰捧着《潇湘竹石图》过来,他示意拿给冯玄畅,“厂臣有功,这幅画赠予厂臣罢。”
冯玄畅也没客气,着廷牧接了东西,起身告退。
出了福王府,廷牧跟着冯玄畅上马车,把画轴搁下,掖手,“这笔赈灾的款项,也不知道要经谁的手。”
冯玄畅叹声,“这事儿我去办,旁的人没得叫人放心的,等会儿咱们部署完骑营明儿的治安兵力,你去修葺那里走一趟,我不在禁廷的日子,叫他替我盯着些福王和寿王的动静。”
廷牧巴巴望着他,“主子,您这是要撇下廷牧了?您的心思廷牧最懂,这是想见大姑了吧,诓福王爷这笔银子安置灾民,不过顺道帮帮雍王爷罢了。”
他捂着心口做悲伤状,“罢了罢了,有了媳妇忘了廷牧,您去就是了,莫管廷牧如何。”
他锤廷牧一拳,“怎地?廷牧寂寞,不若唤丁颐海来同你做伴?”
廷牧忙摇头,“饶了廷牧吧,那人丑的反胃,可别了。”
骑营官按冯玄畅的吩咐,在几个要道和人多的街道部署便衣锦衣卫,到处都部署了兵力,这事儿处理完,冯玄畅才又进宫见官家。
夜深人静,官家合衣泡着药浴。
他挽了袖子给官家拿水舀轻浇药汤,“官家身子越发轻快了,这修道打坐果然是好。”
官家说是,提起来福王爷白日里来说起给张掖拨款项的事儿,夸了一通福王。
“他自幼懂事,拎得清,这次这笔银子出的也正合宜,寡人琢磨一圈儿,如今朝廷怕是没人愿意去张掖城了,就想着厂臣亲去一趟。本来寡人是想让言青和去办,他竟蛊惑寿王谋逆,这等奸邪,寡人也是老了杀伐没那么重,才饶了他一条命。”
他垂眼给官家搓背,“臣去,正巧仲秋,臣带着银子和月饼去张掖,把官家的天恩带过去,百姓们见着了,是指定感谢官家的。”
官家闭眼,“厂臣最懂寡人心事。”
仲秋节一早儿,冯玄畅带着几盒亲做的月饼,骑千里马行,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几大箱银子算换成小箱子装,带着百十号人,每人马上带一小箱,马不停蹄,三四天的路程,硬是抵着当晚的星光进了张掖城。
张掖封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黑灯瞎火的像鬼城一样。
放眼望去,灯光零星几簇,较大的医馆不时有人声犬吠。
允淑同秦艽刚替病患针灸完,皆是一身疲惫。
累也是没法子,容不得歇息片刻,她们刚进城的时候,县丞来接人就说已经发现染了瘟疫的病患,根本来不及休息,雍王带着医官全城诊治,征用各大医馆,城中医馆的大夫们也是自发到指定医馆坐诊,将染了瘟疫的病患和未染瘟疫的百姓分诊。
允淑和秦艽同其他医女分发草药、罩口和回家后擦拭身体的中药汤。
雍王很有魄力,两日功夫就把整个张掖城的百姓们安排明白。
连续染病的人很多,有的是当夜突然起烧送来她们这边医馆的。
沈念这里收诊的都是急病患,比别的医馆更累。
秋夜凉意能冻的人打寒颤,允淑和秦艽却额上沁着密密麻麻的细汗珠子。
沈念喂过病患汤药,看看允淑,“你先回去歇一歇,你太小了,这样不成,回头要累坏的。”
她摇头,“不算什么的,我撑得住,您不用替我担忧,倒是秦艽姐姐,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惨白惨白的,叫她歇歇吧。”
秦艽脸色确然不大好,身子发虚,头重脚轻的,已经连着撑了两个晚上了,脑子嗡嗡的,感觉随时都要晕过去。
第46章 他穿着官服,白布罩口……
沈念起身,给她们倒腾个地方,铺了蒲团,“你们就坐这儿歇着,趁这会子安静,没有继续送过来病患,且先小憩一下,我亲去熬些药汤,下半夜回房你们擦擦身子,别过了病气。”
秦艽得了话儿,还没等沈念把蒲团铺好,就靠着墙坐下来,有气无力地,“老师,再央雍王爷拨两个人来搭把手吧,这里仅咱们不成事儿,要人命了。”
允淑拿开水煮过的毛巾浸温水湿了拧干,偎过来给秦艽擦汗,忧虑,“到处人手都不够用,县丞全家都打下手了,折子递到长安那会儿还没这样厉害的,这传染的太快了。”
沈念叹气,“好在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死亡的病患,我看发病的人症状同风寒症状相似,却不是风寒,病气过肺,先是干咳,乏力,但凡接触皆有可能被传染,脉象时浮时沉的,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病。”
一时间三人都有些丧气,垂着头没了声儿。
沈念起来搓搓手,“我去熬药汤,你们赶紧歇着吧。”他转身出了屋,外头嘈嘈杂杂的,院子里撑起一个个的小帐篷,里头都是躺着呻/吟的病人。
允淑在蒲团上坐下来,把毛巾放进炉子上煮着的沸水里,秦艽拉她的手,“允淑,我觉得自己不成了,昨儿给病患诊治的时候,罩口被刮掉了,这事儿我没敢跟老师说,怕他再担心,我一定是过了病气,今晨干咳我服了些甘草丸,现下浑身乏力。”
“怎么会?好姐姐你得撑着,”她忍着哭腔安慰秦艽,“不会有事的,沈大人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一定能找到根源,我.....”她捏一下鼻尖,“我去给你拿秋梨膏。”
她爬起来往药房去,秋梨膏剩下的并不多了,吃上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用处,但是好歹能叫人呼吸匀称些,不干咳的那么厉害。
她急匆匆地走,泪眼汪汪的,也没注意外头,从药房拿了秋梨膏出来,差点撞上人,她往后退一步,正要叮嘱声儿来人走路小心些,抬头,到嘴的话凝噎。
是大监大人。
他穿着官服,白布罩口,就那么芝兰玉树的站在她面前,眉眼含笑。
允淑的心一瞬间跳了一下,赶忙揖礼,“大监大人寿安,您怎么来张掖城了?”
背景朦胧,嘈杂的人声里,桂树飘着香味,他提提手里的食盒,“今儿是仲秋月圆,我来给你送月饼,是我亲做的,廷牧拌的馅儿。”
她愣怔的站在那里,鬼使神差开了口,“现在哪里是吃月饼的时候?大监大人,您只是为了来给我送几个月饼就跑来这瘟疫肆虐的地方?这样不成,这里封城了,您来回不去长安了。”
她觉得她都要哭了。
冯玄畅摘掉刚落在她头上的一片桂叶,缓缓摇头,“官家遣我来送物资,我沿途购置些粮食,雍王封张掖城,断了粮也是没活路,这跟行军打仗是一个道理的,车马未动粮草先行,方能开战,既来了,这里不太平哪里还能回长安?”
是她自作多情,他是司礼监掌印,又怎么会真的冒着性命危险专程给她送月饼?允淑心里总算是舒口气,他是有能耐的人,治病救人帮不上什么,但能供给粮食,安抚这些百姓,这样鼎好。
她搓搓眼角,有些微哽,“秦艽姐姐身子不爽利,我给她送药去,大监大人您快去雍王那边罢,这里都是重患,您伺候官家身子金贵,使不得在这里,万一过了病气,他们给官家没个交代。”
他很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和她唱反调,将食盒搁在她手上,和煦道:“你拿去得空吃,有你最喜欢的荷香馅。”
她撑手接住食盒,露出羊脂白的镯子,他顺势抚摸那镯子上的莲瓣,“你带着它好看,赶明儿我再给你打支簪珠,配着更雅静。”
允淑低头轻轻嗯一声儿,“您走罢,别在这里多逗留,沈大人在熬擦洗的汤药,您过去领一副回头擦擦,莫忘了。”
提步绕过冯玄畅,她走到廊子尽头拐进偏房,回屋,找个大瓷碗来将秋梨膏倒在白瓷大碗里,用热水冲了喂给秦艽喝,秦艽喝完,允淑等她歇了会儿才问,“可好些了?若是能起来,我扶你回卧房擦洗。”
秦艽点点头,由她扶着回卧房去。
服侍着秦艽在铺上躺下来,她再折回去煎药处拿药汤。
煎药处是医馆平时做饭的小厨房,沈念拿扇子坐个马扎,面前药罐子一排排的蹲在小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白气,沈念一边扇着炉火,一边对照这几日记载的病症手札。
允淑唤他,“沈大人。”
听到允淑的声音,沈念抬头,开口道,“明日我同雍王爷和其他几个医官去岭上寻药草,你和秦艽守住药房,若发生什么事先把人安置好,等我回来再说。”
她答应着说是,又问,“沈大人,大监大人可来取药汤了么?”
沈念说取过了,才走,要先去雍王那里没多逗留。
她点点头,抱着药汤回屋,给秦艽擦洗完,又给自己擦擦身子。
允淑已经长的很有女人模样了,胸微微隆起一些,撑着粉红色的肚兜,她现在已经不是很小一只,站在大监大人身边能到大监大人肩膀了,长了不少哩。





掌印吉祥 第33节
掰着指头算算,满打满算整十一岁了。
擦洗完,她穿了亵衣亵裤,拿了月饼到床边坐下来。
隔着丈远,秦艽在床上轻轻咳嗦一声,侧过身垂眼瞧她,“你帮我把罩口戴上吧,别回来把病气过给了你。”
“我方才把剩下的汤药喝下去了,不怕你给我过病气,我问过沈大人,他说这擦洗的汤药可口服的。今儿是仲秋节了,”她拿个月饼过来递给秦艽,“喏,瞧吧,咱们有月饼吃哩,以前阿娘也做这样的月饼给我们姊妹吃的。”
秦艽眼里垂泪,渺目,“团圆节却并不团圆,瞧瞧外头那些百姓,便是人间疾苦了。若我们再使把力,能救他们脱离苦海罢?”
允淑咬一口月饼,郑重的紧,“能的,明儿雍王带医官大人们去岭上,是病就有根源,循着根源就能知道怎么治的,才几天罢了,只要咱们有这份心,指定能把百姓都治好的,你别丧气。”
秦艽迟迟,“允淑,我没气力了,实在困乏,我且睡了,天亮了你叫我起床罢。”
“哎,你睡吧,我吃了这个月饼便去睡了。”
她回到自己的床铺坐下,把手里的月饼吃完,才在床上躺下来睡了。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听到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允淑起来就没见着沈念了。
村民请了巫祝来驱除灾邪,大清早的巫祝就在医馆门口跳祝祷舞,口中念念有词的,围了不少人过来。
秦艽起了烧,允淑着急,喂过秦艽退烧药后,她带好罩口出来,到医馆门口想让聚集的百姓都散了。
山野百姓不懂得什么,几百年来巫祝祈福求雨已经是惯例,巫祝唱腔,“天狗看家,瘟神退散,大家都排好队,领天狗回去贴在门上,有天狗守门,瘟神绕行。”
允淑皱眉,心道尚医署那般好的药材用上也没见疫病有所缓解,纸剪的狗儿又有什么用了?她上前制止百姓们,道:“我是长安来的医女,大家不要聚在一起,瘟疫传染的太厉害了,大家都去各医馆领罩口,一定不要走街串巷了,都散了罢。”
有人质问她,“长安城派来的医官今儿一早就坐着马车跑了,其他医馆的医女也不见了影子,你一个女娃子还自称什么医女?怎不快些同他们一起逃命去?”
一人问便有数十个人跟着起哄,“就是,什么狗屁的尚医署太医官?眼见着这里没救了,伙同那个什么雍王的封城,这是要把我们这些老百姓活活困死在城里啊。”
有妇孺就跟着哭天抢地的,几个妇人上前来推搡允淑,“别打扰巫祝给我们祈福,滚吧滚吧。”
她有力气,不似柔弱的姑娘,没有被妇人推倒,反倒是握了推搡她的那个妇人的手,恳切道:“大姐,这天狗不能治病的,叫大家快别聚在一起了,医官大人说了,疫病会通过口鼻传染的,大家快散了,到各医馆领罩口和擦洗的汤药去吧。”
那妇人瞧她一脸的恳求,颇有些为难,软了语气,“小姑娘,张掖北边死的人都用排车拉了,临到我们张掖城估摸着也好不到哪里去,朝廷这是叫你们来送死的,听大姐的话儿快逃命去吧,我们这些老百姓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也没得逃,死就死了,好过背井离乡的。”
允淑摇头,“不成,官家遣了亲儿子和最好的医官来张掖城,心里看中咱们每个人的性命的。”
妇人有些不耐烦,“嗐,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好赖话的?不跟你说了,你让开让开,咱们还要领天狗回家贴的。”
允淑被搡到一边,看着蜂拥而上领纸天狗的人她急的直跺脚。
没有人听她劝,没有人听她说话,人人心里都认定了把天狗贴门上能避瘟,她第一次觉得特别无力,没了章法。
正一筹莫展,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队衙兵,他们很快到了医馆门口,把人群围了起来。
为首的衙兵拿了巫祝,对百姓们道:“县丞大人令,巫祝聚集百姓,妨碍公务,请去大牢里住几天。县丞还有令,今日聚在此处的百姓即刻到东城医馆领取罩口和沐浴的药汤,但凡在东城医馆报过到留有名字的,皆可到县衙领取一袋米和五两银子。”
百姓们一听有米和银子领,哪里还管巫祝被捉拿,都转头去东城医馆领东西去了。
等人陆续走没了,衙兵过来给允淑揖礼,“大姑,咱们替掌印大人给您带个话儿,您别担忧,他们现在正在人参岭上遍寻草药的。”
允淑回礼,点头道:“此番多谢县丞了,不然这么多人聚在一处若出了事,都不知道如何才好。”
衙兵叹气,“可不是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病,西城的老张头孙子今儿没了,这还是咱们张掖死的第一个被染病的孩子,太可怜了。”
允淑一怔,“西城没了个孩子?在哪里?可带我过去看看么?”
衙兵额首,“这个孩子昨儿还是生龙活虎的,一点染病的迹象都没有,今儿一早就没了,老张头和这唯一的孙儿相依为命,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见的。我让他们押巫祝回衙门,亲带你去西城瞧瞧那殁了的小儿。”
允淑连连点头,“衙头稍后,我去带上东西。”
她跟着衙兵到了西城老张头的家里,六七岁的男娃娃用草席子裹了,老张头拄着棍子做地上,头发蓬乱一身潦草,嘤嘤嗡嗡的哭。
许是太悲伤,也许是不想理人,允淑在他身旁坐下,老张头并没说话搭讪。
允淑轻轻将席子扯一下,露出男娃娃的手,她轻轻覆上男娃的脉搏,微微皱了眉,虽然非常微弱,但是她隐约真的摸到一点点脉搏跳动,心下吃惊,揭了裹尸体的草席,她探手在男童的脖颈动脉处,这一探更是让她欣喜不已,男童还活着,没有死透。
老张头睁眼就看见允淑揭了裹尸体的草席,悲伤和愤怒掩不住,挥起木棍就要往允淑身上招呼。
“衙头,帮我把这孩子背回医馆,他还有救。”
老张头的木棍就那么停在半空,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还活着?他身子都凉透了。”
允淑来不及和老张头细说,把孩子扶上衙兵的背,就催着衙兵走。
老张头拄着棍子跟后边,三个人一路跑回医馆,进了屋,衙头把孩子放在席子上,喘着粗气,“能成吗?这孩子冰凉了。”
允淑再摸脉,郑重点头,“能成,我能救。”
怎么救呢?
允淑有自己的一套救人方法,早前在宁苦,身边有犯人也这样过,身子都冷了,那时候和嬢嬢救人,死马当活马医的,逮着人中穴扎上针,再按压心肺,先把人神志恢复过来是正道。
她按着这个流程做下来,一刻钟左右,男孩终于睁眼了,迷离的看了允淑一眼。
男孩一睁眼,老张头扑通就抱上去,老泪纵横的,“孙子唉,我的乖孙,你活了,你活了。”
虽然人醒了,可还没挺过危险,允淑吩咐衙兵把老张头拉出去,“你带老张头去领药汤擦身子,你也去领,出去叫人把这间屋子围严实了,谁也不能进来。”
衙兵额首,“大姑放心吧,我出去就照做。”
允淑点头,“还有,每日着人送些清粥,搁在门外就可。每日我需要什么,会写在纸上放在用完的食盒里,你们照我记录的准备。”
衙兵一一应下来,带着老张头出去了。
冯玄畅同沈念他们在人参岭宿了一晚上,
第47章 是,大人,是传尸
第二天回城,车上的人个个秋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他捻起一株北沙参,问沈念,“你说这东西就能祛痰止咳?咱们挖了好几大框,该够用的了罢?”
沈念半是担忧,“该是够用,这病我从来没见过,这几日诊的病患,泰半虚劳,盗汗,厉害的甚至咯血,我担心……’”
他话说一半,又咽回去,自摇摇头,盼着是自己多想了。
冯玄畅把北沙参放回框子里,拂掉手上粘下来的泥土,转过眼来看沈念,“你同我藏话儿?”
沈念说没有,只是不太确定。
身为医官有医官的操守,没确定下来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胡说八道的。
他知道沈念谨慎,也没继续挖问。
到了城门口,远远就看见县丞带罩口蹲守,瞧见他们来直挥手。
雍王打前边先下车了,他们乘坐的排车跟在后边,等停下来,冯玄畅跳下车拉沈念,道,“总算是回来了。”
医官们各带一筐草药回医馆,县丞派衙役跟着打下手。
雍王要去安抚病患,他们辞了雍王,回香草华医馆来,才到医馆门口,医馆掌柜的就出来相迎,一脸焦急的拉沈念往内堂走,絮絮叨叨,“我说不成,秦医女起烧了,八成是染上了,允淑医女昨儿又去西城救了凉透的孩子,现在没有人手可用,几个打杂的不顶事儿,搞得焦头烂额的。”
“她现在把孩子和自己关到内堂不出来,秦医女硬撑着在照顾病患,嗐,也不是人手够不够用的事儿,大家伙儿都担心她这样会染病,那多危险的,用不着她那么小的人去做,真有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掌柜的一路说到最后,沈念和冯玄畅才听明白,秦艽染上瘟疫了,允淑昨天救了个染病休克的孩子,怕传染的更厉害,自己带着孩子隔到内堂去了。
沈念问掌柜,“现下人在哪里?带我过去。”
掌柜领着他们往内堂走,边说着,“叫衙役围个水泄不通,说是允淑医女吩咐的,谁都不让进去,我去了两趟都被挡回来了。”
沈念看一眼冯玄畅,这个人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到了内堂,果然是严严实实围了一圈的衙役,为首的衙兵隔着三尺远就给沈念和冯玄畅揖礼,“医官大人,掌印大人。”
冯玄畅冷冷嗯一声,质问,“郝衙头,我吩咐你看好允淑医女,你这是什么情况?”
郝衙头起身,恭谨回,“昨儿大姑救这孩子,左右我和大姑都同这孩子接触过了,索性就干脆把内堂辟出来的好,掌印大人您身子金贵,别再往前来了,大姑在里头,人好着的,刚用过饭,递了单子出来,说要转给沈医官的。”他挥手,立时旁边的人就捧着用醋熏过的纸张递给沈念,他继续道,“沈医官,大姑说,凡是和病患接触过的东西,都要用醋熏蒸,纸上写的是那孩子从昨日到今晨的所有症状和用药用量,您回去仔细看看。”
沈念接过纸张抖开来看,眉头深锁,心道猜想竟是对的,他抬头,“郝衙头容我近前同允淑说两句话。”
郝衙头迟疑,有些为难,看看内堂的门,再看看沈念,默默让开道儿,“沈医官您请。”
沈念提步,冯玄畅也跟着后边走,给郝衙头拦住了,郝衙头咬咬下嘴唇,“掌印莫为难咱们,朝廷传的话儿,务必要保证您和雍王殿下的安全。”
他瞪一眼郝衙头,“我自然会对自己的性命负责,你且让开。”
郝衙头纹丝未动。
眼见两人僵持着,沈念忙打圆场,说他,“除了雍王你官位最大,他若是个趋炎附势的,拦你做什么?你别为难他,该奖他的,我去问几句话,知道你担忧,自会替你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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