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仪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sweetea
虽然知道思远内心那点小私心,她还是没办法真的强硬起来,伤人感情的事她很难做的出来,更何况她自己也显然沉溺于此,底气不足。
九仪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没走过一个回合,便只能答应:“好。”
夜家没落前,就已搬离京城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归是在个繁华的都城,繁华的都城通常都不设宵禁,夜晚也盛行夜市,虽律法未明文推行,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凤九仪被思远牵着手进到四通八达的城镇中心时,略有些不自在,她见街上来来往往的女子也不少,但结伴成群的,最多也就挽个手臂,似思远这般十指相扣牵着她的还真少见。
经过她们的人都情不自禁看一眼,用手帕捂着嘴窃窃私语,九仪略有些尴尬地看向别处,思远却浑不在意,拉着她走上石拱桥,这桥下是静静流淌的护城河,桥上两侧也有些贩卖小饰品的摊子。
思远兴致勃勃地扫过两侧的吃食花钿,想给凤九仪挑些好看的簪子,她总是不用心梳头,因此一根简单实用的簪子尤为重要。但她自己在灯火通明的集市间穿行,却总感觉手上拉着的人带着点阻力。回头一看,凤九仪心不在焉地在踢石子。
仔细一想便知道她在别扭什么,思远强硬地将她拉近了来,仗着自己略比她高几公分,将手头备选的几根发簪一一插在她发间,比对欣赏,最后独留下一根,尾巴处贴了几根橙红色的假凤凰羽毛,高高卷起,像是骄傲不已。
不是最好看,但是最像她。
思远笑吟吟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问道:“谁家的小娘子,长得这么好看,却一脸愁容呀?”
她这一亲周围偷偷观察她们的路人都给惊了一下,连摊主也愣住了,眼神带点狐疑。
别不是断袖吧。
九仪捂着脸,眼带谴责地盯着她,她不过是还没适应——再说你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毕竟这可还是封建社会啊!
可煌煌的灯火下,思远的身姿站得挺拔,脸上也问心无愧极了,她付了钱继续牵着凤九仪慢慢走,穿行在街道间,心情从未如此好过。
“师尊可是惧怕世人的眼光?尽管修了仙,成为了凌驾凡人之上的仙人,却还是被道德的枷锁捆绑着……不想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尤其是面对我……或者面对师姐。”
她带凤九仪来到桥下,这里有棵柳树,宽大的树身将她们的身影挡住,但思远还是将这小块地方屏蔽住了,接下来的场景她不希望别人看见。
凤九仪眉头紧拧,下意识反驳:“我没有。”她不仅能接受女人,她还是lgbt进步人士嘞。
“但你心里想的和手上做的却不一致。”思远平静道,“你也只是理论上行,实际不行。”
凤九仪预感到她又要像从前一样逼迫自己,让自己把内心血淋淋的真相都挖出来,不由感到头大,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但她退一步,思远走近两步,没一会儿就贴得极近,凤九仪于是不敢再走了,任由她揽着腰。
“让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不怕。”
人来人往,行人如织,思远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腰带,手掌伸了进去贴住她带着凉意的皮肤,轻轻摩挲着,给她一点温度。
“我十四岁进山,十五岁就想着你做春梦了。”
那时她没恢复记忆,自认为和凤九仪才接触一年,尚带着几分自厌几分冒犯师威的惶恐。
“我很想将这个事情永远埋在那个年纪,可是……师尊,你太没有自觉了。”
一次次的偏爱,一次次的照顾,终究让她萌生了希望。
“是你告诉我,不必墨守成规,想要什么就去要,世界总会偏向我……”
凤九仪听傻了,一是她忘记了自己曾经还说过这么混账不负责任的话,二是就算她说了,也绝对不是代指感情上!
“我爱上你了,你却推开我,故意和师姐腻在一起,想叫我死心。但这根本没可能让我死心,因为至少你选择了师姐而不是掌门或者其他男人,那就说明你对女人不是一定无感……”
九仪已经双眼放空,魂归天外了。
老实说她当时也只是个几百岁的孩子,处理小朋友的感情问题时确实欠妥,没做到周到,可这影响有那么大的吗?
她怀疑夜思远在没话找话!
思远将她腰部的皮肤捂热了,自然而然顺着上去继续温暖她其实不需要温暖的胸部。
空气中的甜香诚实地反应了她内心的渴望。
“我觉得你发现我是在抱怨了……其实我是想说,从我爱上你开始,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无论是世俗的……家族的,来自我爹我娘的……我都做好了准备。”
“所以我从不怕。”
思远弯起笑眼,眼眸中仿佛盛着整个都城的灯火,亮闪闪的,像是某种会散发温暖阳光的稀有物种。
九仪 二十二、送礼
凤九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自己晕晕乎乎的,等回过神来,就站在家门口了,手里拎着一盒鸡汤小馄饨,头上多了支奇奇怪怪的簪子。
凌晨了,院子里只有静姝和阿漠,她俩头凑在一起,一齐看着静姝手里头的镜子,不知道在进行什么交易,突然发现凤九仪回来了,两个人瞬间收起镜子,四只眼睛齐齐瞪着她,好像受了惊的母鸡。
凤九仪不明所以,瞥了一眼她们将镜子藏起来的地方,手往前递了递:“吃夜宵吗?”
据说是老字号的,但是她没胃口。
叁个人无声对峙,良久,阿漠认命地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但还没触碰到,横空飞过一只动物,嗷地一声叼走了她的盒子,轻巧完美地落地到两米开外,食盒紧接着摔到地上,馄饨洒了一地。
那不知什么动物浑身油乎乎的,不明所以地甩着脑袋。
凤九仪见证了全程,停顿了一秒,拳头渐渐硬了。
阿漠在它飞过来之前就快速地收回手,防止误伤,同时觑着凤九仪的脸色,先发制人:“苏姚你脑子有病?”
地上那一坨正是一只狐狸崽崽,还听不懂人话,以为阿漠在叫她,带着一身汤水,摇着尾巴就要往阿漠身上贴贴,油点子甚至甩到了凤九仪的裙角上。
阿漠敏锐地躲开她,和狐狸崽崽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静姝趁这时赶紧将镜子收好,将凤九仪拉进屋。
天上的月亮柔柔地看着这一切,静姝拉着凤九仪,见她这个木头样子,心里一惊,话不由脱出了口:“不就是一碗馄饨?”
“……”凤九仪于是更不想说话了。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只好用沉默来抵抗。
静姝觉得她不仅是累了:“还没修养好吗?苏姚都两岁了,坐月子也该坐完好几轮了,这不该……”
九仪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停止胡言乱语,“第一,我没有坐月子。”
“第二,我今天碰上了思远。”
哦,夜思远。
事业心重的静姝第一时间想到夜家的事情:“她去夜家干嘛,破坏夜家老祖的神降?如此一来,魔尊一定会受到老祖的责罚,她可真是不安好心呐!”
她本来就是魔人,天生对正道魁首不抱好感,当年也是间接因为思远受伤死遁,向来也向着卉迟,一听思远要来阴的,一下子便碎碎念起来:“不行,我要让魔尊做好准备。”
九仪问:“你和她有联系?”
她复活苏姚的方式不太恰当,当时神识有些受损,以至于反应不如以前快,但涉及到两个徒弟的,还是一如往常敏感。
毕竟也养了这么久了。
静姝挂起一个没有灵魂的微笑,试图解释这个话题:“你听说过母子连心吗?我只要心意够诚,小蔚就能感受到我的心声,从而提醒魔尊。”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屁话,凤九仪有些犯困了,她被夜思远折腾了一天,又被迫陪她去逛夜市,还要听什么心迹剖白,从身体到心灵都累极了。
见她打了几个哈欠,静姝就有些心疼起来,亲自将她送进屋,等她散好头发,洗簌完躺在床上,又为她掖了掖被角,这才准备离开。
九仪半闭着眼睛迷蒙地看向她的身影,黏黏糊糊地叫她:“静姝,你只比我大几岁,好像我妈妈哦。”
静姝知道妈妈就是娘亲的意思,她没好气地将烛火熄灭。
九仪微弱的声音还在室内悄悄响起:“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她们……她们之间产生的问题,别扯上我。”
很久很久以前,九仪养过两只宠物,一只是在外捡的小花猫,一只是朋友遗弃的蓝猫。
两只小猫性格各有不同,但共同点是看彼此都很不顺眼,动辄就要打架,还常常专门跑到凤九仪面前打,但她要是偏帮了哪边的小猫,另一只定然要生气,呲牙咧嘴地生气好几天。
时间久了她突然发现,小猫们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在玩闹,哪怕真的不小心啃到了谁,还是会停下来为对方舔舔毛。
她还发现,哪怕她自诩为一家之主,小猫们也并不卖她的面子,停止彼此之间的战争,哪怕当着她的面不打,背着也要打,打架,就是兽类的天性。
空气安静了有一会儿,到最后,静姝也只是说:“你的比喻很恰当,但我很怀疑这是你编的故事。”
凤九仪笑了几下,翻过身去。
她是一家之主,需要养精蓄锐,才能应付小猫之间的战斗。
静姝出了门,正巧遇到苏姚被阿漠拎着后脖子洗干净回来,身上还湿漉漉的,阿漠看到她从凤九仪房间出来一愣,眼神游移了一下。
静姝用嘴型示意:睡了。
她们于是立刻转移阵地,到了阿漠的屋子,这里为了让她静心修炼布置了所有人里面最高配置的隔音符。坐下后,静姝赶紧拿出之前藏好的镜子,指尖汇聚灵力,轻轻一点镜面,浅浅的蓝色四散开来,以极快的速度攫取她身体里的灵力,不一会儿,镜面上慢慢浮现一张男性的脸。
“方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通讯突然断掉了。”
静姝说:“是九仪回来了,不妨事。你继续说,要给我带什么来着?”
说到这个,荟蔚绷着的嘴角也松动了些:“你在那里,久不出来,每天侍弄花草也无聊,我给你带几只灵宠。”
阿漠自己就是灵宠,一听就失去了兴趣。荟蔚赶忙说:“给阿漠妹妹捎些江城的糕点。”
紧接着,他似有些卡壳:“给凤…凤仙尊带什么呢。”
两人等待着他思考决定,那边却传来细细的女声,主动请缨道:“大人,若冷这里有些极好的药材,都是养身体的,愿献给大人。”
这女声听起来离他不算太远,约莫是一米的距离,静姝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荟蔚为难道:“这些难道不该先给……哦,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他转过来面对着镜子,卸下重担一般笑着:“就如刚才所说,将魔宫最好的药材都给仙尊带过去吧。”
他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两句:“仙尊以身救友的行为,荟蔚非常敬佩,元气大伤之事,也让人心焦。”
“这些礼物,就是魔界与妖界交好的礼物。”
阿漠凉凉地说:“那你应该送到妖王那里,我家仙尊可不掌管妖界。”
凤九仪单挑四大妖王之事已经过去了许久,沸沸扬扬的狸猫精事件也压了下来,妖界或许还有人记得她的名头,但一定找不见她的人。
她就在这里,两个仙,一个魔,四只妖,一窝兔子,再没有任何势力。
荟蔚假装听不到,断了通讯。
九仪 二十三、拜见
过了几日,荟蔚亲自登门了,他虽找不见凤九仪的居所,但按着静姝描绘的地形,来到了约定好的会面点。
在会面点等待静姝来接他的时候,荟蔚感觉自己像是走丢的不听话小孩。他抛去这诡异的感觉,习以为常地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宝,那是一本书册,上面可容纳上亿本逸闻。
文字可抚人心,也可伤人。他修的是润物细无声的功法。
打量着四周地形,他细细记录下来。
待到写得七七八八,静姝才姗姗来迟,临走前苏姚咬着她的裙子不让她走,大家安抚了好一会儿。
虽然已在灵镜里见过许多次,但时隔几百年,母子俩还是第一次面对面。静姝登时有些绷不住情绪,红了眼眶,荟蔚倒是淡定得很,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开口道:“娘亲。”
静姝一颗眼泪随着他的呼唤就落了下来,一把搂过他一米八的大个子往怀里塞,荟蔚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别扭地感受迟到了许久的母爱。
他们进了小院,迎面就遇到凤九仪正要出门打牌。
有静姝护着,凤九仪敢怒不敢言,睁大着眼睛打量荟蔚。
她刚重生的时候在魔宫兴风作浪,可都是在荟蔚的眼皮子底下,凤九仪自觉自己成熟了许多,对以往放浪形骸的日子就有些不堪回首,连带着想将见证者荟蔚一起赶出去。
荟蔚头皮一麻,任由凤九仪对他施以逼迫性的目光。
静姝见到她倒是惊讶了一下:“今天起这么早?”
“被你们鸡飞狗跳的声音吵醒了,”九仪收回目光,想想还是有些介意,眼风又锐利了些,“他是来……?”
不是很懂,为什么这些人都修仙了还走街窜巷。
荟蔚蓦地感觉膝盖一动,情不自禁地往前,离凤九仪更近了些,同时像变戏法一般,凭空变出一堆礼物,分别是:一只花猫、一盒糕点、一个装满药材和法器的储物袋。
凤九仪却没看一眼,而是奇异地问:“你很难受吗?”手上都起青筋了。
荟蔚连忙放松自己的肌肉,感觉那股力托举着自己将这些东西递到她面前,特别是那只花猫,看样子应该是叁花,眼睛亮澄澄的,很机灵,礼貌地用尾巴围住自己的脚,挺胸抬头,喵呜一声。
凤九仪感觉很无语,她又不是真的猫妖:“我不要,拿走。”
那小猫伸出尖利的爪子勾住她的袖子不放,竟是无赖上了。
荟蔚抬头看天。他也不想的。
小猫用脑袋顶顶凤九仪,竭尽全力表示自己的亲昵,连静姝看了都喜欢,她撞了撞凤九仪的胳膊,示意她给点面子。“这是小蔚给我带的灵宠,我要留下,你看着办。“
凤九仪幽幽地看这对一唱一和的母子俩一眼,传讯给阿漠:“这里的东西你处理一下。”
然后像鬼一样飘走了。
阿漠闻讯赶来,他们两人一猫对上,也不由有些猜想:“这不会是……”
荟蔚终于能自己开口了:“这个真不是。”
他苦涩地抹了把脸:“魔尊会想这么笨的方法吗?是吧,姜思邈?”
小猫喵呜一声,歪着头表示赞同。
……
九仪今天牌运不好,连着输了六局。
后来实在输不起,干脆不打了,自己跑到山上去冷静一下。
这山上一草一木都有她的标记,是难得的风水宝地,按道理应该把把胡牌,今天真是邪了门了,就是凑不成对。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荟蔚的问题。
魔气会侵染牌运,这点要记好。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悬崖边,手里折了一束小雏菊,洒到自己的裙面上。
荟蔚带来的那只猫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自来熟地贴着她趴下,一边用头顶她的手,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就像一只牛皮糖一样。
九仪见它不认生,不禁有些纳闷:“你们魔界也有动物?不是说魔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吗,你也是魔物?”
猫猫回答不了,因为它只是一只小猫咪。
“跟在荟蔚身边还修不了人形,废物猫猫。”
废物猫猫本猫一点都没介意,甚至轻轻叼起她一根手指,舌面上带着软软的倒刺,轻轻刷过,翻来覆去地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味道。
手指尖痒痒的,九仪就着这个姿势薅它的脑袋,将它脑袋上红的黄的白的猫毛揉得立起,小猫顺势倒在她手边,露出软软的白肚皮,竖起的兽瞳里隐约还能看出点期待,呼噜打得更响了。
凤九仪被它的热情折服了,逗了它一会儿,衣服上便附了许多猫毛。
这些猫毛随着风吹渐渐消散,好像灵力逸散一般自然。凤九仪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场景,再看向这赖皮猫的时候便有些认真。
小猫被她看得炸毛,翻了个身爬起来,猫脸上波澜不惊,猫尾巴却在背后一下一下拍着地。
过了半天,凤九仪才得出她的思考结果:“你果然是魔猫!”
“……”小猫似是有些憋屈,尾巴拍打地面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干脆放弃,继续往地上一躺,请君摸肚皮。
凤九仪给荟蔚这只猫起了个名字,既然是荟蔚的猫,那么就叫做小荟,和小蔚配套。
小荟暂且留了下来,它是魔,不是妖,再加上不成人形,花豹他们没法带它一起打牌,只有苏姚这个傻狐狸天天去找它玩,一猫一狐快把山上的鸟都抓完了。
凤九仪的日程是这样的,每天中午起床,去打牌,晚上回来,去睡觉,中午起来,去打牌,如此循环。
苏姚带着小荟每天在后山捕猎,抓到什么东西就屁颠屁颠往他们打牌的溪边来,丢到凤九仪脚边,抬头挺胸地等待夸奖。
两只小动物排排坐,圆圆的眼睛瞧着凤九仪。
九仪顶不住压力,也受不住这个礼,各自摸了头,等他们走后偷偷将死鸟死老鼠踢走,内心松一口气。
叁只妖怪目睹这场行贿现场,黄鼬长吁短叹地摸牌:“这狐狸精什么时候能化形啊,当初她勾搭我那个死鬼老公的时候可俏得很呢。”
灰狼怅然地摇摇头:“她要是还每天就知道抓鸟,再修一百年也修不成人。”
凤九仪丢出一张牌:“成人也没什么好的,现在这样,天真无邪,多可爱。”
晚上准点下山睡觉。
刚走到门口,就见那只白天叼了老鼠的叁花端正地坐在屋门口等她。
小尾巴礼貌地围在脚边。
凤九仪停下进屋的脚步,蹲下来和它大眼瞪小眼半天,猫猫疑惑地歪头,不解她在看什么。
“你不要太过分……”她喃喃道,试图用眼神吓退它,但小猫呆呆坐着,还是没什么要走的意思。
凤九仪痛苦地闭目,她就当自己是个萝卜,萝卜是没有知觉的。萝卜凤九仪麻木地开了门,点了灯,洗脸刷牙梳头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
小猫没进来。
好像就是找到了个好位置,占据了她屋外面的一隅,等到她睡下了,也舒舒服服地趴下来,打了个哈欠,眼睛闭上。
渐渐抵不住困意,凤九仪眼皮也跟着耷拉下来,像个萝卜一样安静了。
月光照耀下,叁花趴卧的身体慢慢消散,化成无数晶亮的黑色颗粒,粒度极小,顺着风飘进窗内。
在床前慢慢拉长变细,凝成个纤细的女子身形。
她黑发如鸦,从肩上一直垂到腰间,皮肤雪白得不像话,眼睛狭长上挑,但里头的内容冰凉。
待到找到凤九仪的位置时,更是冰凉了。
九仪这一觉睡得很不好,她怀疑自己见鬼了。梦中老是一些不好的片段,半夜觉浅时还老是感觉放到床边的手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握住,待到竭尽全力眼皮睁开一条缝,好像看到有个人趴在她床前,胳膊交迭枕着头,露出的手掌紧紧抓住她的手,抽也抽不开——
但再一眨眼,就什么也没有了。
九仪 二十四、动乱
魔界的每一天,都是阴天。这天好似从不会亮起,天边永远有浓浓乌云,将一切生机掩盖。
若冷是自愿进宫的,她从小长在魔界,父母都是魔人,魔界崇尚力量,但她从小体弱,备受欺凌。后来做了魔医,境遇才好些。新魔尊上任之际,她也听到了风声,说是新魔尊赤着双眼杀进魔宫,一个人就将魔宫屠完了,那一天魔气冲天,魔人的尸体足足叁天才清理完。尽管她好像没有要上任的意思,但有一些人找到了门,不知用什么理由说服了她,魔界自此换了王。
若冷知道有一些跟在新任魔尊后面的魔人,都是一等一的顶尖,荟蔚大人、燕飞大人、姜思邈大人……她最崇拜燕飞,在魔界做魔医是很艰难的事情,不仅要医术高明,还要很高的修为来保护自己,以应对性情反复的病人。听说那位魔尊脾气可是相当不好,燕飞在她身边很难捱吧?
得知燕飞逝世的消息,她却鬼使神差地想要去试试。
她在魔宫门口等到了荟蔚,对这个传言中神秘的大人,她有很多的害怕,但只要一想到燕飞曾和他共事过,便生出勇气去自荐。意料之外地,荟蔚竟真的将她带了进去,并且直接将她领到了魔尊那里。
见到了魔尊,若冷才发觉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模样,至少抛去她的身份,还是个相当好看的女子,这一刻她心里突然不觉得燕飞的职业生涯很难捱了。
魔尊的伤一直都很重,每一次她都会自虐似的不让那些伤口好转,强行撕裂造成的直观后果就是身上的疤痕一道接着一道,再没有消掉的可能,一眼看过去,白皙的皮肤上交错纵横着可怖的伤痕,像是与身俱来的胎记一般,布满了大半边身体,煞是可怖。若冷觉得她很奇怪,明明私底下这么糟蹋自己,可每次若冷释放出灵力为她疗伤,她却还很配合,当下的情形简直可以用乖乖听话四个字来形容。
那天荟蔚大人命她将刚刚收到的药材都送到魔宫的库房,走到一半若冷听到魔尊的传召,她不敢耽误,立马就要回去,魔尊却只是告诉她,将那些东西都交还给荟蔚大人,说是要给一位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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