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谋妆(古言NP)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笔清欢
言琛是在戌时回来的,得到消息后,她立刻赶往前院,但管事却说小公爷已经回房休息了。
她顿时心凉半截——言琛定已知晓她回府,却没有主动来见她的意思……
收整好心绪匆匆赶去他的院子,结果又扑了个空,问了他的侍卫后,才知道他人在莲塘。
言府那片荷塘,盛夏时锦绣千堆,当下却不是花期,她远远地见着池塘中心那座四角凉亭里立着一个人,正出神地注视着水中凋零的残茎败叶。
那人依旧一袭白衣,清冷的如同天上皎洁的月,只一眼,她就知道那是言琛。
言琛自然也看到了她。
离开前,她仍是少女装扮,是他护在羽翼之下的妹妹,也是他夜夜疼入骨髓的女人,而今,她雾鬓云髻,已成他人结发之妻。
他看着那女子疾步向他走来,身体微微发僵。
“兄长……”到了近前,言清漓却突然有些不敢上前了。
他瘦了些,也黑了些,却依然不减那一身与生俱来的冷漠之气,但他看着她的目光却让她觉得有些陌生,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容阳城楼上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叁妹有何事?”言琛淡淡地问道。
言清漓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抬脚到他身边,用过去常与他撒娇时的那种娇柔语气问他:“兄长怎么没有提前送信回来?若不是我的婢女瞧见你进城,我还不知你回来了,若我早些知道,定要去城门前迎你的……”
夜风将她身上淡淡的药香送到了他的鼻息间,言琛低头看了看她,眸光如这满塘池水一般,平静无波。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叁妹今日回府,又这么晚过来,是为了裴家的事?”
他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落到那片败了的残荷上:“我今日进宫听闻了此事,端王通敌,罪相之女朱妙琳为人证,并交出了许多端王与蛮族王子的书信往来,此事发生在定州,陛下怀疑裴将军叔侄早知此事却故意不报,但目前他也只是怀疑,并无实证,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有机会,我会从旁劝谏陛下。”
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二百零二章去言府接人「homes」
言琛看了看捏住他衣袖轻轻摇晃的那两根青葱玉指,眸光微微闪了闪。
这半年发生的事,他一个时辰就已命人查的七七八八了,他知道她迫于无奈,当众承认了自己清白不在的事,也知道她被皇帝以女史的身份派去定州军营中的事,更知道是那裴家少年立下战功,并在定州救了她一名,回来后又主动向皇帝请婚,称与她在定州互生情愫的事。
言琛沉默的太久了,言清漓又扯了扯他的衣袖,眨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他才终于开了口:“你可是自愿嫁给裴家小子的?他可有以救命之恩迫你?”
言清漓一愣。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同她说:“为了你想达成的一切,就说个谎吧,如最初诱惑他时那样,说些谎话安抚住他,只要你说自己并非自愿,他应当会怜惜你,不再与你计较了。”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心软,要为大局着想,将这个男人掌控到对你死心塌地才是你最应该做的,如此你才会多一分胜算,只是说个谎话而已,上下嘴皮一碰,这有何难的?况且这种事,重活一次后你不是已经驾轻就熟了吗?就再诓骗他一次吧!
但不知为何,她明知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可看着那双冷目,看着他清减的容颜,想到他带给她那一丝家人般的温暖,想到他为了退婚而不要命地深入敌国腹地,舍生忘死地打了半年多的仗……那些诓骗他的话到了唇边却忽然有些难以吐出口。
就犹豫这么一瞬的功夫,言琛了然一笑,转身走了。
“不早了,叁妹妹早些歇着吧,我也回去了。”
她与裴家那名少年乃是两情相悦。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却独独在意她心悦了别人。
……
端王宁天文通敌卖国一事之所以会东窗事发,说来也是个巧。
之前昌惠帝说什么都要见那位治好了麟王殿下腿疾的仙云山高人,麟王便奉命四处去寻,结果高人没找到,倒是找见了本该充军为妓的罪相之女朱妙琳,彼时朱妙琳已化名夏琳,藏身于郢川郡,成了一位当地富商的外室。
一介罪臣之女没有被流放,却安然地生活在郢川,实在非比寻常,麟王的人抓到朱妙琳后,在她床榻下的夹层里搜出几封与蛮人往来的书信,上面涉及了洛县起义军及蛮军突袭定州的细枝末节,朱妙琳知大事不妙,为求自保,便将宁天文给交待了出来。
朱妙琳称,朱家女眷流放西北后没过多久,宁天文便想法子将她与他娘夏知春弄了出来,可惜她娘不堪在军营中受过的折辱,出来后想不开,一条白绫将自己给吊死了,而她则在一次机会下,被宁天文送给了蛮族王子呼衍图鲁。
后来蛮军在定州败北,她不愿再被人送来送去,更不想回到军营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便趁乱带走了呼衍图鲁王子留下的财物,又用了些美色获取了郢川当地一名富商的喜爱,改名换姓,苟且偷生。
朱妙琳为了将功折罪,把自己知道的,从她爹娘那里听来的,搜肠刮肚全部如实交待,她还称,宁天文与蛮人私下有所互通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大抵在七八年前就有了来往,只是那时两者并未来往的太过密切,那时宁天文只口头答应蛮王,若真有一日要发生夺嫡政变,还请蛮王出兵支持他,待他承继大统,必许部分边关城池为酬,这些年间,也一直在以小恩小惠吊着蛮王,博取信任。
她还说当初她爹朱蓬源死的也蹊跷,据她对她爹的了解,未到最后关头,他定不会颓丧到自我放弃,定是因为他爹知道宁天文太多的秘密,而被宁天文在牢中灭了口。
这些事之所以会牵连到了裴家,皆因此次定州平乱的人乃是裴家叔侄,且最后还是裴凌亲手斩杀的蛮族王子。
昌惠帝认为他们叔侄二人必不可能毫无所觉,定是早有发现,故意瞒着不报,目的就是怕端王过早地倒了台,宣王便会鹤立鸡群,遭受针对,他们狡猾地想掐着端王的命脉,只等宣王羽翼丰满,对皇位有万全把握后,再放出来一举击垮端王这个已经不成气候的对手。
不得不说,如果被派去定州平乱的是裴伯晟裴老侯爷,他若发现此事定会如昌惠帝所料那般,与宣王压着不报,但裴家叔侄却属实冤枉,因为呼衍图鲁身上那封密信被言清漓悄无声息地取走,又交给了宁天麟,这才有了此事提早被揭发出来的局面。
裴澈与宣王党不同心,裴凌更是对这些党争之事诸多厌烦,可昌惠帝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眼里,都是姓裴的,一家人还能站两列队不成?
昌惠帝审了一夜,因无实证,什么也没审出来,第二日又交大理寺主审,折腾了一日后,裴凌回到裴府时已是晚上,听说言清漓的大哥回来了,而她白日就回了言府,许是回娘家求援了。
让自己的妻子担惊受怕,又要为他奔走,裴凌自责不已,想立刻去言府接人,可天色已晚,他硬是又熬了一夜,第二日天刚亮,便早早地动身去了言府。
到了言府后,他应付完了岳丈言国公,等待下人去请言清漓之际,在一片竹园里巧合地遇见了正在晨起练剑的言琛。
想起自己成婚后尚未与这位舅兄正式谋面,他便准备上前拜会,哪知脚尖才刚踏入那园子,一截青竹便直射他面门而来。
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二百零三章大舅哥与妹夫对上了
裴凌连忙侧身避过,那截青竹则立刻打在了他身后的石墙上,裂成了两半,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断竹,蹙头渐蹙——就算有人扰了这人练剑,也不能下这样的猛手吧?这也就是他反应快,躲开了,若换做没有功夫的普通人,定要被这突如其来的飞竹给刺穿肩膀。
他莫非是存心的?知他躲得开,便故意给他这个见面礼。
裴凌有些不悦,转向言琛。
朝阳晨雾下,那男人容貌冠绝,剑眉冷目,虽未开口说话,但那道射过来的目光却分外寒冽,极具压迫感。
迄今为止,这还是他见过的最有肃杀力的眼神,若放在战场上,与此人对阵的敌将除非有一颗强大的心,否则面对上这样的目光,怕是会先自削了两分士气。
裴澈与言琛曾为同窗,二人有些浅淡的交情,可裴凌却与言琛毫无交集,且言琛多年前就去了西川,去年才回。
裴凌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位大舅哥了,看他这个妹夫就像看个敌人似的,还一照面就给他这么大个下马威。
以裴凌一点就着的脾气,自然是火冒叁丈,可碍着言清漓的面子,又只得忍下。
“妹婿裴凌,见过言将军。”他草草地向言琛做了个揖,又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翻,有些轻慢道:“早听我叔父提起过将军的威名,说将军的剑法精湛,独有千秋,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叫人大开眼界。”
他瞥了眼地上的断竹,那意思好像在讽刺言琛眼神不好,分不清来人是敌是友。
对于裴凌暗戳戳地嘲讽,言琛神色平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也同样在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眼前人身材挺拔,桀骜不驯,容貌自是不必多说,与他口中那位“盛京双绝”之一的叔父有着几分相像,可他还尚未及冠,浑身充满了少年人独有蓬勃之力,如同正在上升的朝阳,耀目非常,极是吸引人的目光。
言琛自小就性情孤傲,对什么都冷冷淡淡,他知道自己不擅哄女子的欢心,也不善言辞,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情话,那埋藏极深的爱意也只能在夜里才会释放给她,而在白日里,他就是个严肃的兄长,无趣又刻板,对她也是管教多于宠溺。
也许正是因此,她才会这么快便厌弃了他,选择了那样一个光火般夺目的少年。
言琛对自己不关心的人和事从不过多留意,对裴凌自然也没太多印象,也就去年回来后曾在街上远远地见过两回,他对裴凌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身为京师卫小统领的时候,整日带着一群手下在城中耀武扬威,一身痞气。
而今,这少年许是在战场上磨砺过几回了,看着倒是比之前稳当了些,可性子依旧太差,易被激怒。
这种少年心性不定,贪鲜时百依百顺,但又能维持多久?而她的性子清奇,说话做事不拘泥小节,又没有寻常女子柔弱顺从的性子,今后这二人若出现了什么争执分歧,他又岂会永远包容谦让着她?
并非言琛想小看这位妹婿,他不是那种因为被“夺”走了女人,而故意以小人之心去污蔑一个晚辈的人,他不屑于这样做。
他之所以会瞧不上裴凌,更多的是出于裴凌对女子凶神恶煞的“恶名”,他是真的认为裴凌非她的良人。
“我竟不知扔出一只竹子也能瞧出一个人的剑法是否精湛。”言琛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我记得裴家的烈阳剑法同样名不虚传,当年我曾与你叔父比试过一回,未能分出胜负,也不知过了这么多年,裴家的后生有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日你既撞见了我,不如比划比划。”
言琛又折了根断竹扔给裴凌:“我比你多习了几年武,为公平起见,我只用单手。”
裴凌忍不住轻嗤一声,他握着那根竹子,心想言家这位小公爷的确如传闻中那般难讨人厌,先是给了他个下马威不说,现在又要校验他的功夫,且还要用单手与他对招,着实够嚣张。
方才险些吃了一亏,总得找回来吧,加上好胜心被激起,哪有拒绝的道理?况且裴凌也想看看这位传闻中与他小叔齐名的男人,是否真的有那么厉害。
“那就有劳言将军指点一二了!”裴凌当即眉峰一凛,说动便动。
言琛背负左手,同样以竹代剑,竹剑交接的那一刹那,他便察觉到一股凌厉的剑气,来势汹汹的如那少年身上的锐利的锋芒。
裴凌平日惯用的兵器是一把重剑,忽然用起这轻飘飘的竹子感觉有些使不上力,但因为轻了,出招速度反而变得极快,且他剑法杂糅,几家融合,用得并非单纯是裴家的烈阳剑法,倒是难以破解。
且他反应极快,为了逼言琛使出另外一只手,上来就是猛攻,攻的角度也极其刁钻,一时间,言琛竟只能招架,腾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反攻。
虽然看着裴凌占了优势,可他却在暗暗心惊——这么多招了,此人居然丝毫没露过破绽。
就这样过招片刻,裴凌忽然加快攻速,他趁言琛露出一个微小的疏漏,竹剑立刻报复性地劈向他面门。
言琛及时抬剑格挡,却不料那少年只是打了一记虚招,就在此刻,他手中的竹节突然被他断成两截,他用另一只手接住了掉落的那半只竹子后,转瞬便向他的脖颈披斩而来。
言琛一只手难守两处,措手不及下,只得用负在身后的左手攥住了将要落在他脖子上的竹子。
裴凌见状,勾唇一笑:“承让了。”
言琛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赞赏,但也仅仅一瞬,他眼中便又覆满寒芒——功夫尚可,也会随机应变,但人着实狂妄,实在是欠教训。
“冷月剑法虽不及烈阳剑法剑势凶猛,但胜在剑招灵活,千变万化,方才我只用了五分力,你这便已经沾沾自喜了?”
裴凌一愣,正震惊于言琛在单手的情况下只用了五成力,却与已经使出了七八成实力的他打个平手时,那只被言琛握住的竹子瞬间被他用内力震碎,随后,他执着竹剑的右手也反向一挑,将裴凌震退两步。
言琛依旧只用单手,却如换了个人似的,他已经瞧出了裴凌剑式的大概路数,与方才守多于攻不同,手上的竹剑迅疾如闪电,招式缭乱,转守为攻。
裴凌心惊,急忙拆招,而言琛却学着他方才那样,也趁他不备劈向他面门,裴凌立即用手上剩下的半截竹剑横档,不料那人手中的竹子就如同真剑,没有半刻停顿,直接斩断了他手上的竹子。
裴凌赶紧向侧边一闪,虽避开了头,可那竹剑还是生生地打在了他右肩上,力道之大致使他右半边身子跟着向下一沉,他疼的闷哼一声,又赶紧绷住右腿,没有让自己被压至到单膝跪在地上。
“若方才我手上的是真兵刃,你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言琛收回竹剑,冷睨着裴凌,愈发瞧他不顺——这样一个志得意满的稚嫩少年,何时才能建立大功大业?护佑她一生安宁?
他冷冷地道:“不服输是好事,但你既已成为一个将领,便需知道,身为将领最忌逞强自大,你自己的命不重要,但你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总不能让他们皆因你的轻敌冒进,陪你送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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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二百零四章追“夫”火葬场「homes」
裴凌的功夫在盛京一众贵族子弟中已是出类拔萃,甚至放在战场上也是能杀敌无数的好手,言琛不否认他是个优秀的苗子,只可惜目前还太年轻,缺乏足够的历练,对于身经百战的他来说,嫩的就像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
裴凌虽然极不喜欢言琛教训人的口吻,但他并非是那听不进道理的人,他在心里将言琛的话咀嚼了一遍后,也认为十分有道理,但正因为有道理,才会令他备受挫败。
打了两场胜仗,杀了几名敌将,便得意地翘了尾巴,言琛今日一针见血地挑出了他的不足,也算是提醒了他,令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饶是心里认同,但要脸面的少年嘴上却不肯服输,且他已经多年没被谁激起过如此大的斗志了,好似又找回了当年梗着一口气去挑战他小叔的那种感觉。
“言将军的确好本事,不过我也并未用尽全力。”裴凌忍着肩头的钝痛,丢了手上的断竹,不甘示弱地道:“再来!”
言琛冷眼看着他,眸光又暗下几分。
不仅狂妄执拗,还不知天高地厚,明知不是对手,还死不服输,如此烈性的脾性,岂会耐心温柔地待她?
见裴凌想要赤手空拳地肉搏,言琛也扔了手上的竹子,一甩衣摆,抬手做好了迎战的架势。
莫要以为她嫁出去了,言家便再无人为她撑腰了。
“住手!都快住手!!”
一道急切的女声忽然远远地传来,言琛与裴凌同时一怔,循声望去,便见言清漓正提裙向他们跑来。
许是出来的匆忙,她并未挽起发髻,只随意地用丝结绑了绑,如同未出阁时一样,看着就是个活泼灵动的少女,而非什么金尊玉贵的妇人,因跑的急,又不小心踩到了裙角,踉跄了一下。
言琛与裴凌纷纷一动,好在她并未摔倒,被身后的婢女及时扶住了。
昨夜为着言琛的事情,言清漓睡卧不宁,冥思苦想了大半夜要如何将他挽回,直到天快亮时才终于睡下,可还没睡上两个时辰,裴凌就来接她了,她才刚刚梳洗完毕,吴氏身边的一个丫头又急急忙忙地找来,说是姑爷与小公爷在竹园里动起手了。
言国公方才外出了,吴氏自知身份低微,故不敢去“劝架”,只得赶紧派人去将言清漓请了过来。
听说这两人打了起来,言清漓先是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哪里还坐的住?顿时心急如焚地赶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问:“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与大舅子第一回正式相见就弄得剑拔弩张,裴凌怕言清漓知道了会不高兴,连忙答:“我行至此处,刚好碰上你大哥在练剑,一时技痒,便过来请教一二。”
看了看这满地的碎竹子,言清漓半信半疑。
其实她更担心裴凌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激怒到了言琛,两人才会动起手来,她心虚地向言琛看了一眼,但见他神情冷淡,没有否认的意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春日里,清晨还是有些凉的,裴凌上握住她的手,冰凉,眉头顿时打了结:“你说你急什么?切磋罢了,还能出什么事不成?穿的这样单薄,还不快回去换身衣裳。”
言清漓没料到他突然过来拉她的手,还是当着言琛的面,她慌得不行,余光向言琛那边瞥了一下,立刻将手抽了出来。
裴凌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掌心,又看了看惶恐不安的她,眉头拧的更紧了。
言清漓赶紧用极小的声音与他解释:“我……我兄长还在呢!你不要拉拉扯扯的,怪难为情……”她一刻也不希望这两人再有接触,只想将他们尽快分开:“确实有些冷,快走了,你去前厅等着,不要扰了我哥哥练剑。”
言琛伫立在原地,一语不发地看着那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走远,只见那少年时不时低下头凑近她说话,也不知都说了什么,她低着头越走越快,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她红着一张脸,是如何娇嗔的模样。
凛若冰霜的男人目光幽沉,深不见底,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他紧攥成拳,鼓起青筋的手却深深地将他出卖。
从得知她将成亲到现在一个多月,他一直有种梦里看花的不真实感,直到此刻,他亲眼见到了她与别的男子走在一起时,方才大梦初醒——她是真的放弃了他,不再属于他了。
转过身,踏碎了一片断竹,他回到书房将一摞信笺给找了出来,十几封信,每一封都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好几页纸,每一封的内容他都可以倒背如流,她除了日常的问安,还喜欢闲话家常,扯东扯西,或是在信笺里夹些小物。
“哥哥,近日我意外获得一只猫儿,猫儿胆小怕事,却整日与李姨娘养的黄狗打架,今日狗又被抓伤,我随手抓了些药送过去,却不想成效极佳……”
“哥哥,我昨夜梦到了你,今日晨起,便有一片红枫飘在了我的窗前,我瞧着怪好看的,送过去给你瞧瞧……”
“哥哥,盛京落雪了,各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去西山赏景了,我嫌冷,没有去,有这闲功夫不如多配几副药,对了,我今日又改良了金疮药的配方,加入了血竭、儿茶两味药材……”
一封封掠过,直至最后一封,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提过一句她定了亲,字字句句还都夹带了她对他的依赖,诉说着她对他的思念,令他误以为她的心始终在他身上!
被欺瞒的愤怒,被背叛的心寒,以及身为她血亲的兄长,在这段本就不伦的关系中根本没有立场去责怪她变心的无可奈何……
言琛掏出火折子打算烧了这些家书,可火苗才撩着一角,他又立刻扑灭了,默了默,他将这些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此刻看来有些可笑的书信扔进了木箱最底,眼不见为净。
刚做完这一切,他的书房门便被人轻轻叩响,还不等他应声,那门便被慢慢推开,那个在信中口口声声地向他表达情真意切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探进来半个身子,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哥哥,我可否进来?我想与你说几句话。”
言琛是真的有些恼了。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为何还要来招惹他?
他不想再听什么话了,也不需要她的愧疚与同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怕再这样时常见到她,自己勉力维持出来的平静终会碎裂。
言清漓见那人薄唇紧抿,竟向她走了过来,一时惊喜,一时又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开口之际,却见那人又推开门,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走了。
她喊着“哥哥”,连忙又追上去,言琛停步,看了她一眼,冷道:“我有事外出,暂无余暇。”
……
日落月升,星云盘布,言琛清晨时出府,再回来时已是深夜子时,他跨入了院子后,又忍不住返回去拐到侍从休息的房中问了一嘴:“叁小姐何时从我这里离开的?”
那侍从忙道:“您出去后,叁小姐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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