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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如弓
“是啊,是啊……那乐知县怎能与府尊您相比,钱塘县征发劳伇,还不得由大老爷先点头。”那户房押司官点头哈腰的奉承着。
“府尊老爷!”这时,又一名差伇跑了进来报道:“杭州城内钱塘地界尽都张贴了告示,除了征发劳伇修补堤坝外,还要修补道路!”
“修补道路?”王府尊挑起了眉头,又笑道:“由他折腾去,老夫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旁边工房押司官却是眯起了眼睛,想了想说道:“府尊老爷,怕是事情没有那般的简单!”
“怎么说?”王府尊不以为意。
押司官有些惴惴的说道:“我杭州城有一半的地界在钱塘治下,而且府衙也在钱塘的地界,若那乐知县动些否的心思……”
“乐小儿不过是虚经声势,你当真他真敢有什么动作么!”未待这户房押司官将话说完,王府尊极为不屑的笑道。
“府尊大老爷,不好了!”就在王府尊话音尚未落下时,只见得前堂门子跑了过来。
王府尊不奈,斥道:“你这狗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府尊大老爷,府衙大门口的路被人刨了!”那门子说话几乎是带着哭腔。
“哭什么!”王府尊斥道,转又骂道:“你这杀才是堂堂府衙门官,平日向来威风的紧,不会去斥责那些人么?”
府衙前堂门子将身上的泥土与被殴打的痕迹展示与王府尊观看,口中叫道:“小的去了,那些人非但不听,而且将小的暴打了一顿!”
“岂有此理!”这次王府尊真的被气到了,迈步向府衙前门行去。
王府尊所行之物,府衙一众官佐皆见得王府尊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能将王府尊气成这副模样的,满杭州府也只有那乐大人一人了,随后这些官伇们俱都远远的在远处观望。
来到大门前,几个差伇连忙让到一边,王府尊再看这几个差伇几乎人人带伤,不过眼下却问不得这些事情了,抬目向府衙门前方去,不看不要紧,看了之后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只见府衙的大门前,正有一队人马在热火朝天的刨着路面,更有不少土石被堆在了府衙大门前,足以给官差们造成极大麻烦。更令人气愤的是这些刨地的劳伇们只刨取府衙门前这一段,似远处那些地方根本就没有动工。
堵了府衙大门是不让府衙开张么?
看到这般场景,不少百姓在远处围观,又想起坊间传闻乐大人与王府尊在西湖上泛舟生了龌龊的旧事,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都给本府停下!”几乎被气出三味真火的王府尊终于不在顾及官员体面,暴跳如雷的大吼道。
听到王府尊说话,一帮劳伇中一个看似像头目的小吏跑上前来,与王府尊施了个大礼:“小的是钱塘县衙工房贴司,见过府尊大老爷!”
别人认不得这小吏也便罢了,但钱塘县衙的一众官佐都识得这小吏,这小吏哪里是什么小吏,不过是披着小吏的外衣,实际上是乐大人身边的长随屠四。
“大老爷,你等要与小人做主啊!”就在钱塘县生工房贴司话音落下后,几个府衙工差跑到了王府尊面前几乎要抱头痛哭。
“男儿堂堂五尺之躯,何以哭哭啼啼似妇人耶!”王府尊不愧是老文人,到这个时候还是一嘴的之乎者也。
那府衙工差才诉苦道:“小人等与门房一齐阻止这些钱塘县的杀才刨路,却不料被些杀才阻了下来,还痛殴了小人一顿!”
王府尊的面色变的更加难看起来,再打量了一番这一众正在刨地的工伇,个个人高马大身体魁梧,难怪府衙的这些差伇吃亏。冷哼了一声,王府尊又向屠四扮做的小吏问道:“谁准你们挖断道路的?”
扮做小吏的屠四回道:“县尊大老爷吩咐小的这般做的,说是府衙前道路年久失修不平,雨天积水积泥,旱天尘土飞扬,府尊大老爷出入多有不便,特意拟了库银着我等整治,而且县尊还特意吩咐,与府衙门前尽数铺上石板路面,好让府尊老爷走的平稳些。这段时间内府尊大老爷出行怕是多有不便,我家县尊老爷还特命小的替他老人们向府尊老爷赔个不是!”
“倒是有劳你们县尊掂念老夫了!”王府尊冷哼了一声,目光向府衙前的别处几条街道望去,冷笑道:“既然你们县太爷这般掂念老夫,何不将这杭州府钱塘地界的道路修个彻底,不止是令本官出行方便,也是造福杭州百姓!”
扮做小吏的屠四忙回道:“府尊大老爷说的是,我家大老爷也是这般的想法,既然府尊也有此意,小人回都头去便与我家县尊老爷说起!”
突然间,王府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样说话正是中了乐大人的下怀,这个乐知县听了自己的话怕真是能将府衙前的街道刨个稀烂,至于何时能够修好,只有天知地知了。
就在这时,只见得钱塘县衙户房王押司风风火的走了过来,见到王府尊行了个大礼,又见门前被州衙一众官佐挡住,目光左右寻找了一番,才向着人群里的一个官员说道:“巩户曹参军,小的是钱塘户房押司,我家县尊叫小的与大人说,钱塘县近来征发民伇修堤铺路,一时半会却是不得空闲上缴夏税,等上些时日再将补齐!”
放在普通百姓的眼里,这王押司所说的事只是平平常常,落在王府尊与府衙一众官佐的耳中,味道便不一样了,乐大人是什么意思,杭州府并不收税,杭州府只是负责收取治下诸县争收来的税赋再上缴朝廷,只是起了个周转的作用,然而这一转手,其中便有不少的油水,损耗之类的东西便在其中了。
寻常府衙招待贵宾、官老爷们的例钱,都是从中支取的,乐大人这一延缓交税,意味着乐大人要拖王府尊的财政后腿,甚至有可能将税赋中的损耗钱给匿了去。
就在王府尊恨的牙根痛痛之际,又见得那边有人抬着礼箱向府衙行来,四人抬着两只礼箱,礼箱上系着大红绸步折成的红花,煞是显目。
却见几人行到府衙前,为首的一人向着王府尊拜道:“在迎接朱老大人筵席上,府尊大人曾亲口与我家县尊说过,七月末便是府尊夫人的生辰,这几日乐县尊忙于公务,过几日还要去江边巡视江堤,怕忘了府尊夫人生辰,所以特意命小的采办些寿礼提前送来与府尊庆贺!”
这为首之人正是乐天的姐丈李梁。
这话落在别人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模样,看着王府尊的眼神也变了许多,才明白为何王府尊要一意孤行的整治乐知县了,而这乐知县此番送礼是在明显示弱献好啊。
闻言,王府尊几乎被气吃得吐血,愤道:“你这小儿休要胡说,本官何时提及过此事?”
“府尊老爷何不看看礼单?”未理会王府尊的问话,李梁再次笑着拜道,双手捧上一张红色礼单。
“滚!”王府尊不顾官员体面骂道,冷哼了一声向衙内行去,又吩咐左右道:“尔等门官且听得真切了,若有人再与本府送上生纲贺礼,打将出去便是!”
“府尊老爷您不收下这贺礼,小的不好向我家老爷回话!”望着王府尊的背影,李梁又故意大声叫道。
王府尊将袍袖一甩,也不理会,吩咐门子道:“关上府门!”
现下不论是官府里官差还是外面围观的百姓,给了王知府一个评语:真虚伪,这哪里是什么拒绝收礼,这明摆着是演戏给他人看的,给自己做出一副清廉的模样。王府尊大庭广众之下拒礼之事,本府一众官佐士绅怎么能不知道,在杭州治下讨生活又怎能不送上贺礼,只怕这王府尊收礼都收到手发软!
就在王府尊踱步刚刚走过仪门之时,口中哎呀了一声,拍着额头呈恍然大悟状,丝毫不顾及为官体面,开口骂道:“老夫又上了这乐小儿的当了!”





擎宋 第267章:过路税
“乐小儿,你不要忘了,你为官的考语还攥在本官手中!”回到县衙后堂,无比憋屈的王府尊怒气冲天的吼道。
王府尊为官以来颇得蔡京的照顾,官场上人人皆知其是蔡京党羽,此次任职杭州更有谋东南权柄之意。王府尊与乐大人可为胆无怨无仇,王府尊整治乐大人只不过是向蔡京献好而己,说的明白点王府尊就是要让乐大人官做的不大舒服,又不能去职,才觉的自己对得起蔡相公的栽培。
这乐大人真是王府尊为官以来遇到的一朵奇葩,寻常官员哪敢与上官这般针锋相对,没想到自己只是刚刚小做刁难,来自钱塘县的报复便是一件接着一件,玩出了层出不同的花样,而且其中更是布满玄机。
不止是王府尊感到头痛,便是杭州府的一众佐官也是被乐大人表现出来的勇气佩服的五体投地,何曾见过这样打击顶头上司的,这乐大人当为大宋官场第一人。
睚眦欲裂的王府尊很是派人将乐大人从钱塘县捆来,摁在地上打一顿板子,如果自己上去亲自操刑更好。但也最多只能存在于王府尊的想像之中,人家乐大人虽然品阶低下,也是一县父母的朝廷命官,哪怕就算是犯了大案,朝廷对待文臣也不会这般残酷,便何况本朝向来是优渥文官的。
且不说那在府衙里生闷气的王府尊,再来看看正在回击的乐大人这边。
“县尊真是好手段,那王府尊现在怕是己经气的七窍生烟了!”屠四回到县衙后,与乐大人说道。
“二郎……县尊好计谋!”李都头又说走了嘴,在乐大人警示的目光中忙改了口,“府尊夫人生辰被县尊宣扬出来,怕是杭州地界的士绅官佐俱要有所表示,今日虽说当面拒收了县尊的大礼,却在民间流下了一个既当裱子又要立牌坊的形像,几日内这王府尊的形像口碑必会在杭州城里下降了。”
“大老爷!”就在叙话间,有小吏进得花厅禀报道:“府衙的通判老爷、推官老爷、诸位参军老爷俱都来到县衙前面了,要在县衙户房、刑房等的各个廨所巡视,清点钱粮、察阅案件。”
果然是一报还一报,报复来的好快!
听了这小吏报道,乐大人冷哼道:“这是不让乐某好过的意思!”
“县尊是不是要去见见这些老爷们!”那小吏有些犹豫的问道。
轻笑一声,乐大人将手一摆:“见,当然要见!”
被王府尊派到钱塘县,打收拾乐大人的通判李孜与杭州城的一众官佐,见到乐大人时脸上尽是无奈与苦笑,自己这些人只是摇头老爷,眼下杭州府尊与钱塘县尊二人掐起了架,自己这些人便被殃及池鱼。
分宾主上下落座,通判李孜苦笑道:“乐大人又何必与府尊过不过去!”
乐大人得罪蔡鋆被放到钱塘后,杭州官场中人无不嘲笑乐大人不自量力,但乐大人为官之前在皇城司的经历渐渐被扒出来后,一众官佐便不这样看了,特别是那日乐大人躲在春迎阁,后被一众春迎阁的打手、王八押到府衙,随后皇城司的人马立时封了春迎阁。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乐大人虽是文官,但与皇城司关系非同寻常,况且嘉王殿下也是喜好舞文弄墨之人,乐大人又是名士,二人的交情定然不浅。
对于李通判的话,乐大人不以为意,“是那王府尊与本官过意不去才对!”
闻言,杭州府的一众佐官们苦笑无语。李通判只好劝道:“现下朝中蔡相公势大,王府尊又与蔡相公交情深厚,乐大人不妨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蔡相公?朝臣中论权势,蔡相公怕是要排在三甲之后。”对于李通判的话,乐大人不以为意,又似乎是自顾自的说道:“真是想不透,这些人都是被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不在家中颐养天年,还瞎折腾个什么劲!”
对于乐大人的话,李通判一众佐官们颇为无语,一个小小的从八品官竟然如此点评朝中诸公,要么是狂妄不羁,要么是有所依仗。虽说搞不清楚这乐大人是这两类人中的那一种,但绝非寻常人。
就在一众蔡州佐官们临去时,乐大人又是叹了一句让人无语的话:“王府尊派诸位来县衙查账,怕他也是技止于此了!”
对于乐大人所说,蔡州一众佐官们深以为意,连查账的手段都使了出来,王府尊怕真是没有底牌可以出了。
“贤婿!”晚间,王佐王员外趁色从后门溜到乐大人院内,脸上尽是讨好模样。
“何事?”乐大人正在秉烛夜读。
王员外讨好的说道:“那余杭县的胡员外在钱塘境内四下宣扬贤婿政令苛刻,正煽动钱塘的士绅将家搬到余杭境内,据胡员外说那余杭的林知县虽然没有出面,却通过胡员外的口说,若钱塘的士绅将籍贯迁到余杭,三年之内税物减去三成!”
原以为只是这胡员外在钱塘上蹿下跳的四下煽|动,是为讨好王府尊,没想到余杭的林知县居然也有份,而且还是暗中为自己下绊子。
对于二人的举动,乐大人自是知晓其间利害,府县同城,钱塘与余杭均是杭州府下赋税大县,也是两浙路税赋的重要来源地,更是将杭州府一分为二。胡员外将钱塘士绅拢到余杭,给外人以一种本乡士绅不堪欺压被迫外迁的假像,从而坐实自己政令苛刻之名。除此外,因为富户外迁,钱塘税赋收入减少,这也会影响自己年终考绩。
啪的一声,乐大人手中的书籍被扔到了一边,愤然说道:“余杭的林知县为了拍王府尊的马屁,在暗中为本官使绊子也便罢了;至这胡员外,之前本官连识都不识得他,这厮为何与我做对?”
“此事其间缘由,我倒是听说过一些!”王员外忙上前说道:“贤婿可还记得当初贤婿来杭州赴任之时,曾泛舟西湖,后被洪衙内等人邀到了大船上,曾有一位胡姓公子也在画舫之上?”
乐大人略做回忆,点了点头:“自是记得!”
王员外又细细的说道:“当日洪衙内与方衙内因为泊船,而开罪了应奉局的官员冯保,也就是那日为朱勔接风宴上与你相识的那位转动使冯大人。”
“那又如何?”乐天不以为意,不屑道:“几个杂流官的子弟也做得那般嚣张姿态,惹祸上身只能说是自讨其辱。”
“是,是,这纨绔子弟是自讨其辱!”王佐连声应是,却又说道:“那冯转使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如今被人冒犯正是寻了个敛财的好借口,为了摆平事端,又不敢得罪洪主簿与方县尉,那胡公子家中将冯大人开口索要的赔偿,尽数全掏了!”
乐大人恍然大悟:“莫非当日与本官一同泛舟的那个胡公子,便是这胡员外的儿子?”
“正是!”王佐连忙点头,又说道:“而且还是胡员外最为宠爱的长子!”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子闯了祸,竟记在了本官的身上,当是可笑!”闻言,乐大人冷笑数声,一双眼睛眯了起来问道:“那胡员外平日是做什么生意的?”
你乐大人的年纪似乎比那些娃子还小一些罢!王员外心中想道却不敢说。老老实实接着回道:“胡员外手下经营的项目颇多,当铺、酒楼皆有涉猎,其实些都不过是障人耳目,真正的大头与我一样,都是做海上走私这块的!”
“一个商人不好好的经商,偏要掺和到官场争斗中来,真是不自量力!”乐大人又是一声冷哼。
“谁说不是呢!”王员外捧哏,继续说道:“一城两县由来己,便是土生土长的老杭州人,怕都是分不清钱塘县与余杭县的县界,这胡员外又是何苦来哉!”
待王员外走后,乐大人回书房写了张条子,又将屠四唤来,将这条子交与黄堪检。得了差事,屠四摸着黑出了县衙,向皇城司秘密据点行去。
“昨日这里的路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到处挖的都是大坑,还让不让我等出行了?”
一大早,一个担着胆子做生意的小贩望着被挖得破破烂烂的街道,不满的嚷嚷出来。
杭州城,沿着余杭县与钱塘线相交的街道,尽数被钱塘县衙挖得破破烂烂,只有几处必行的交通要道被留了通行口。
“你瞎嚷嚷个什么?”听那小贩叫嚷,路旁钱塘县的一个小吏斥道,接着说道:“本县多处道路年久失修,乐县尊下令重修道路是利国利民的事,不过耽误了你走几天路,你瞎叫唤什么?”
被小吏喝斥,那挑着担子做生意的小贩不敢做声,又打量了一番,只见钱塘县的几个小吏搬了桌椅放在路口,似要忙什么公务一般。随即向前走去,由余杭的地界跨到钱塘县的地界。
“你,回来!”就在那小贩刚刚走了两县交界线后,方才那钱塘县衙小吏忽然叫道。
那挑着担子的小贩忙客客气气的说道:“差爷,因何事召唤小人?”
那小吏上下打量着那做生意的小贩一番,问道:“你是钱塘的还是余杭县的?”
“小的是余杭县的!”那小贩老老实实的说道。
听那小贩说完,那小吏将手一伸说道:“交税!”
那小贩不敢争吵,只好低声问道:“往日这里道路好好的都没收过税,今日道路被挖得破烂不堪,怎收起了税来?”
听了小贩的话,那差伇脾气也倒好,指了指贴在墙上的榜文,说道:“我们按县尊的意思办事,县尊老爷说了,钱塘县的路是给钱塘百姓修的,你一个外乡人来钱塘县做生意,收些路税不也是正常的么?”
那小贩无奈,自家的生意在钱塘县,这路税就算捏着鼻子也得认了,况且并不多,只是交起来心中有些不甘。不过这小贩发现,这些小吏只收取余杭人的过路税,对于钱塘县人一概是分文不取。
似这样的一幕,杭州城内在余杭与钱塘县交界的每一条街道上演着。




擎宋 第268章:挑的就是矛盾
杭州城原本好好的路,突然间被刨的坑坑洼洼,几乎到了不能成行的地步,下雨天积了一洼水,晴天扬起一路尘,更过分的是余杭人到钱塘县地面上做生意,竟然还要交纳过路税。
乐大人激起了民愤,不过激起的是余杭县百姓的民愤,与钱塘百姓没有任何干系。在有心人的指使下,一众余杭百姓签了联名书,投到了杭州府衙状告钱塘知县乐大人。
身为三品大员,被丝毫不讲出牌顺序的乐大人反击的丢尽面子,一直愁拿捏不到乐大人把柄的王府尊欣喜若狂,收了余杭百姓的联名书后,差人到钱塘县衙寻乐大人到府衙一叙,当然是要大喷乐县尊一顿口水,捥回丢掉的面子。
从身体各项素质上相比,乐大人任何一项都比王府尊强;但县衙与府衙相比,县衙处于绝对的劣势,任何一项都比王府尊弱;乐大人的优势抵不了县衙的弱势。
说的俗一点,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去府衙挨训?笑话!
乐大人才没有兴致去杭州府衙,倒不是怕那王府尊训斥自己,只是觉的自己去杭州府衙着实是浪费时间口舌。着尺七备好笔黑纸砚,写了封呈情,言称钱塘县修堤、铺路所费甚巨,此举实为无奈,若府衙能想办法减免钱塘县的税赋,这过路税立即撤去。
王府尊有这个本事替钱塘县减免税赋么?当然没有。大宋冗官冗兵,财政支出上朝廷年年都是支出比税赋收入多,除了遇到灾荒之年,寻常哪里肯减免税赋,再者说位于东南的钱塘做为税赋大县,朝廷更加舍不得。
写完呈文,吹干了墨渍,乐大人差衙伇将呈文送到府衙,至于王府尊怎么想,由他自己想去。
就在写给王府尊的呈文递出去隔了半日,一张新的告示悄然出现在县衙大门外的八字墙上。自从乐大人出了征收外地人过路税后,县衙前的告示就开始引起了寻常百姓的注意。
事实上广大钱塘百姓还是非常支持乐大人的。本来钱塘、余杭共居一层,两县的百姓根本都不分彼此,俱称自己是杭州府人。然而自从乐大人征收外地人过路税后,广大的钱塘百姓才意味过来,修堤、铺路的钱还得钱塘县出,由钱塘县出就意味着本县百姓徭伇加重,苛捐杂税增多,但新来的乐大人却将税收到了外地人的身上,这动作看似来没什么大不了,但却是变相的给本县的百姓免了税,争取到了福利。
乐大人在钱塘县的支持率怎能又不高。
“府县同城,余杭、钱塘二县将府城一分为二,天下承平多年,余杭、钱塘二县百姓互在彼此境内置下产业,以致使官府渐感户籍混乱,实难以约制。
现本县欲清理境内百姓户籍、产业,本县百姓名下产业不予变动,非本县百姓名下产业要接受官府盘查,适可收取合理费用,以充做本县修堤铺路之用。”
落款“钱塘县正堂乐”,并盖上了鲜红的知县大印,甚是显眼。
很简短、浅显,通俗易懂的一个告示,核心意思只有一点,要整顿钱塘县境内的房产,非钱塘籍百姓一定要收些费用,当然这些费用都被用做修堤、铺路之用。
乐大人这般做事,表面上看是要争收些税费,实际上乐大人在警告本地的士绅,若是你们这些人在胡员外的鼓动下,弃了钱塘县籍贯,本官就要收取你们重税,房产、地产、田产一样都不能少。
乐大人这种举动放在今日来说叫什么,叫防止资产流失,防止本县的资产流失到邻县,这种举措无论在古代还是后代,都是值得表扬的。
当然,乐大人贴出去的告示与这般举,依旧是赢得本县百姓们的一片叫好。
钱塘县中不乏明白人,这些人未必知道胡员外鼓动钱塘士绅商贾,将籍贯产业迁去余杭,但却看的清楚,乐大人有意制造出钱塘与外地人的摩擦,来赢取自己在钱塘百姓中的拥护。至于那些曾被胡员外鼓动过的士绅心中更是明白得很,乐大人这是在警告自己这些人,不要听那胡员外的鼓动,深一点的含义是,更是要与其保持距离。
在签押房里,乐大人思虑了许久,拿出醉海棠送与自己的那本《士绅录》,翻看了一番,从上面抄下二、三十个名字,着手下的书吏按着名字写请柬,派差伇一一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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