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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如弓
听了田威的一番话,黄通判额头上立时冒出冷汗,又不敢开口反驳,自己实在是惹不起皇城司,只是身子颤个不停。
蔡州府衙上下一众官员又怎听不出来,田威的一番话虽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尽是推诿,同时都叹道这田威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怕被此事牵边,又怎肯开口替黄通判说话。
话音落下后,田威望了一眼乐天,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之色。
目光扫过一众人,叶梦得道:“乐天是不是辽国细作,暂且不能定论,先且软禁府衙限制出入,待中贵人查明之后再做处置也不迟!”话音落下后,叶梦得将目光投向史勾当,又说道:“中贵人意下如何?”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乐天不是细作,叶梦得这般说话也是给了皇城司个台阶下,史勾当官又怎么不知道,就势点头道:“叶知府所言极是,咱家就在蔡州多停留几日,待案子查的清了再离开也不迟!”
田威是自己的得力属下,史勾当又爱惜羽毛,眼下摆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总要弄出只替罪羊给嘉王与谭提点个交待,倘若乐天只是个寻常百姓,被石勾当官打死之后,上报下也就罢了,但偏偏乐天在大宋颇有才名,更是得叶知州的青眼,实在是动弹不得,而黄通判又是八品的朝廷命官,在朝中也是有靠山的,乱扣帽子也是不妥的,这就给史勾当官出了道难题,倒底由谁来背这个黑锅。
御去镣铐枷锁,乐天立时轻松了许多,被安置到府衙吏员居住的一处空闲官舍里,只是时刻身边有人看守,被限制了出入。
在案情没有定论之前,按惯制,也是为了避嫌,乐天这个时候是不能去见叶梦得的。
被限制在官舍里,乐天穷极无聊的呆了几日,这日忽有不速之客来到,却是那将乐天当做奸细捉起来的田威。
若不是叶梦得及时出现,自己这条性命有可能丢在此人的手里,乐天实在不想见到此人,但场面上还要做的十足,乐天将田威迎进屋里,见礼过后乐天道:“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田威尴尬的笑了笑:“这几日田某派人去平舆查访先生根底,才知道之前全是田某刚愎自用而失职,险些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大宋文尊武卑,乐天的身份虽然只是一县衙小吏与县学生员,然而却颇有才名,再加上得叶知州青眼,这田威虽然是有品阶的武官,此时也不得不放下架子。
见田威这般姿态,乐天也不好计较,只好应付道:“将军事无巨细,忠于职守,实乃朝廷栋梁!”
田威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乐天明着吹捧自己,暗地里挖苦自己,田威也不计较,只是有些局促的说道:“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何事?”乐天有些惊讶。
“得知先生在平舆的手段,田某也是佩服的紧!”田威反常的吹捧起了乐天来。
对田威的反常,乐天心生警惕:“将军有何事,尽管直说!”
田威神色变的凝重起来:“先生也知道,因为田某误会先生之事,不仅惊动了史勾当官,还惊动了皇城司最高层的两位人物,现下田某不知如何向上司交待,今特向先生请教来了,还望先生教教我!”
乐天摇头苦笑:“田将军却是寻错了,乐某一县衙小吏如何过问的了将军的事情!”
见乐天推辞,田威也不在意:“先生在平舆足智多谋,不仅替陈知县讨还了酒债,还借转运使冯保之手坑了黄通判的胞弟,更早的时候还因一字之差,救了霍县尉的舅兄,更曾经玩了一出漂亮的仙人跳,让那开元寺的住持和尚乖乖就范!”
说到这里,田威换上一副面孔:“若田某将这些旧事翻出来,先生免不了要受些牵累!”
乐天吃惊,这皇城司果然不是吃素的,自认为自己事情做的周密无人知晓,竟然被对方打听的一清二楚,面容不由变了颜色:“你想怎样?”





擎宋 第109章:说话声音的疑点
自认为自己凡事小心,事事做的隐秘,没想到在皇城司探子面前,自己竟毫无隐私可言,全部赤祼祼的暴露出来,仿佛被人揭去了所有遮羞布一般,乐天心中又怎能不惊讶。
换上一副笑脸,田威说道:“眼下田某出了这等纰漏,还望先生为田某出谋划策,如何向上官交差!”
“那是你贪功愚蠢!”想起自己的遭遇,乐天毫不留情面:“仅凭一把牙刷,就将乐某定为辽国细作!”
听乐天这般评介自己,田威哼道:“先生真以为田某是贪功冒进的蠢物么?”
“难道不是么?”乐天轻蔑一笑。
田威目光盯着乐天,认真的说道;“凭一柄牙刷,田某只能是心中怀疑先生是细作,真正让田某认定先生是细作的原由是先生说话时的发音!”
“说话时的发音?”乐天惊讶,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与辽国细作有何关连。
“不错!”田威点头:“若不是叶知府间接为先生做证,田某亲自去平舆县衙查访先生出入平舆记录,证实先生所言非虚,不然直到现在田某还是会认定先生是辽国细作!”
乐天还是一副不解的神态,等待田威继续说下去。
田威接着说道:“田某曾在北国潜伏数载,自然熟悉北国官言,虽先生说话的发音是我大宋雅音雅言,但细听下来声音中竟然有几分与辽人学习语雅音雅言相似,再联想先生洁齿时所用的牙刷,田某将先生认定是辽国细作,也在情理之中!”
“乐某说话的话音中有北国语韵?”乐天惊疑的说道。
点了点头,田威道:“雅音中并无将舌头卷起发音的词汇,而先生说话时偶尔会发出这样的词句,与北人学雅音颇为相似!”
乐天想想,还真是这种情况,自己以前还真没注意,雅音雅言中并无卷舌发音,这田威的观察力果然非常人能比。
唐宋时是雅音雅言发展的高峰,士大夫无不以学习雅音雅言为荣,便是寻常百姓也是学着雅音雅言文绉绉的说话,乐天说话自然也是学的雅音雅言,只是乐天无意识中总是将前世的普通话掺杂在话音中,虽说不大明显,被田威听在耳中留意下来也便不奇怪了。
所以说,穿越者真的不要以为到了古代就可以与古人随意交流,当你真正面对古人时,才会发现,除了写字交流外,在语言上根本无法沟通。
“田将军观察入微、洞若观火,乐某佩服!”乐天只得道。
田威摇头苦笑:“还请先生为田某出个主意,如何向官长交差!”
乐天也是无奈:“乐某连本朝皇城司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如何替田将军想得办法?”
“皇城司在太宗皇帝以前名唤武德司,除掌宫城出入、周庐宿卫,宫门启闭外,还负责探查臣民动静,缉察敌国细作与侦察外邦军情之职!”田威说道。
乐天明白过来,这皇城司的职责与明朝的锦衣卫有几分相似,对内把守宫禁与缉拿间谍,对外刺探敌国军情,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日所见的史勾当官莫非是宫中的宦官?”
“正是!”田威压低了声音介绍道:“皇城司最高的长官名义上是皇城使,但真正主事的是提点皇城司公事与提举皇城公事,在二位官长之下,设有勾当皇城司公事七人,那史勾当官恰是七人之一,而且是专事负责侦察番邦军情与缉拿细作之职,乃是七位勾当官中地位最高,最为提举信任的一位!”
说到这里,田威忧心重重起来:“现任提举皇城司公事的,乃是当今官家的三皇子嘉王殿下!”
乐天明白了田威的处境:“做的好了,一步登天,出了纰漏,便毁了前程!”
“皇城司自勾当官以上的高职大多都是内廷宦官担任,田某只是一武职官员,便是有所立功建树,也不过是迁往他处充任军职!”田威摇头,又道:“还请先生替田某出出主意,如何向上官交差!”
微眯双眼,乐天思虑了片刻后说道:“事己至此,将军不妨与上官实话实说!”
“什么?”田威有些吃惊。
“将军以为此事能瞒的过上官的眼睛么?”乐天问道,又苦笑了一声:“连乐某在平舆做过的那些事,都被将军查了出来,将军自问自己能将本次事情的经过应付过去?”
田威摇头。
“谋事可分为阳谋与阴谋,欺瞒官长与阴谋之道有何异,无异是于自寻死路!”乐天说道,略顿后又说道:“古之商鞅立木树信,司马穰苴斩监军立威皆属阳谋,将军不如自解与上官请罪,更能取得上官的信任!”
田威只是轻叹一声。
见田威犹豫不决,乐天又道:“将军认为,官长们是喜欢一个实话实说的亲信,还是喜欢一个欺下瞒上的属下?”
闻言,田威思虑了半响后,起身与乐天拱手施礼:“多谢先生!”
送走田威,乐天正闲及无聊之际,却见有个门子进来。
“你是何人?来这里做甚?”乐天问道。
那门子望着乐天,递来一张贴子,道:“小人是州衙的门子,今晚知州老爷在州公馆宴请,知州老爷特点了先生的名字叫你去的!”
没有接过那门子递来的帖子,乐天只是说道:“乐某眼下是待罪之身,又被限制了出入,怎去得州府公馆!”
“知州老爷吩咐小人送帖子,小人只是按吩咐做事,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听乐天这般说话,那门子脸色也是有几分不悦,将帖子放在案子上转身便离了去。
这门子在州衙里当差,迎来送往的官员见的多了,知道乐天不过是平舆县的一个押司,眼下却拿起了谱,心中又怎么买乐天的账。
拿起帖子乐天扫了几眼,原来这是今晚给石勾当官送行宴会的帖子,持此贴才能放得州公馆。乐天常陪陈知县迎来送往,自然明白叶知州的意思,石勾当官虽不是什么朝中大员,却是直达天听的内臣,让自己出席,无非是让自己做个应景的诗词,充充门面。
不要说叶知州是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更想起叶梦得对自己的帮助,既然下了帖子,乐天自然不能拒绝。
蔡州州公馆距离蔡州府衙不过一墙之隔,占地颇为广阔,内里更是建有一处小型园林,园内引水成湖,各处建造备极精工,史勾当官来到蔡州便下榻于此处。虽说史勾当官身为宫廷内侍,品阶也底于叶知州,但叶梦得知道眼下朝中内侍得宠,自是不能轻慢。
黄昏时分,乐天大摇大摆的出了州衙,却无一人阻拦,拿着帖子进了州公馆,随即被人引向公馆深处,乐天边走边打量着州公馆,远比平舆县公馆要豪华许多,不可同日而语。
眼下己是流火的七月,傍晚时分气温也是非常炎热,当乐天走到园子里的水榭内时,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凉气逼人,仿佛置身于早春之中一般。
放眼放去,在这处水榭亭子里,摆放着十几个桌案,桌案之上己经摆放好了各色鲜果干果点心,令乐天吃惊的是,在水榭亭子的四周,放置着十几个浅口冰盆,内里放置着巨大的冰块,在每个冰盆的后边,各立着一个手拿蒲扇的仆伇扇动着,这水榭里的寒意正是由此而来。
此外,在水榭不远处的阶下,有几十个女乐伎正各自手拿着琴瑟、琵琶、笛箫等诸般乐器列队候着。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县衙的排场果然不能与州府相比,自己在平舆见惯了各色豪华的风月场,到了这州公馆也是如同进了大公园一般。
收到帖子的陪客们渐渐到来,这些人中除了黄通判与王户曹参军外,其余人乐天都不识的,想来都是州府里的杂佐官员,除了这些杂佐官员外,其他人等叶知州是一个也未邀请。
石勾当官能来蔡州还是拜乐天所赐,那日乐天披枷戴锁形象颇为不佳,蔡州一众官员倒也识的乐天,见乐天出现在这里只是稍稍感到惊讶,并未开口询问,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寒暄,只有黄通判与王户蓸参军远远的望了乐天一眼,鼻间一声轻哼,寻到各自的位置坐了下来。
就在乐天闲极无聊之际,州衙里的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与乐天结识,官员见的多了,乐天倒也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表现。
那官员一笑:“近日听闻乐先生在艺博苑大出风头,震了本地天中诗舍那群酸秀才一把!”
乐天应酬道:“大官人说笑了,不过是以讹罢了!”
那官员表情突然变的猥琐起来:“吾尝闻乐先在平舆风雅多情,在平舆更是筹办过花魁大比,吾家在青|楼间蓄养美伎若干,先生若得空闲,愿请先生品评鉴赏!”
呃……此人恭维自己,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乐天无语了。
未待乐天回话,叶知州与田威陪着石勾当官从偏厅里走了出来,蔡州的一众杂佐官员纷纷停了寒喧,齐齐的立起身来。
石勾当官微微一笑:“咱家此为公干而来蔡州,却惊动了诸位大人,实在是心中不安!”
蔡州一众杂佐官员客套了一番,叶知州与石勾当官便宾主各自落座,众陪客也随之纷纷入席,每人身前都有一张桌子。
叶知州与石勾当官二人各自点了几只曲子,在管弦丝竹声中筵席开启。
四下扫视了一番,乐天才发现今天这筵席虽场面十足,却少了几分乐趣,仅有乐伎歌舞助兴却无女伎侍酒,当真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心中又一想,今日若是叫了女伎来助兴才是天大的笑话,这石勾当官是去了势的太监,若叫女伎来助兴,与打石勾当官的脸有何区别,叶知州这等的官场老狐狸又怎么能做这愚不可及的事情。




擎宋 第110章:黄通判发难
乐天的这个座位真称得上是敬陪末座,在座的尽是蔡州一众官佐,上官间相互攀谈自己这个县衙小吏又插不上半句话,乐天只得自斟自饮。
依次上了几道主菜、十数道次菜、羹汤相续上的齐了,仆伇们用公共勺筷分与席间众人食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又有仆伇向各桌端上来几道精制醒小菜与醒酒羹汤,
依照官场筵席的惯例,开场主要还是叶知州与石勾当官二人间的叙话,石勾当官一边欣赏歌舞,一边问起了蔡州的风土民情,叶知州也是客气的应衬回答着。
似史勾当官这样的皇城司宫禁内侍与身为一州知州的叶梦德,二人之间在公事上并无什么交集,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气氛轻松。眼下过了开席阶段,蔡州的一众官佐也是去了拘束,场面也渐渐欢畅起来。
一曲舞罢,趁伶人休息之际,史勾当官遥遥的注目前瞻乐天片刻,问叶知州道:“近日在蔡州公干,尝听闻蔡州人人传唱那莫损心头一片天、人生若只是如初见、为谁风露立中霄等诗词,便是眼前这个险些被认做北国细作的平舆小吏所作?”
叶知州轻轻点头:“正是此人!”
听史勾当官明知故事,叶梦得嘴上不说心中却腹诽了一通,你们皇城司就是吃打听消息这行饭的,怕是半夜听床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又何必假惺惺的做态。
望着坐在最远处的乐天,史勾当官举起手中酒杯遥遥示意,对乐天说道:“前几日杂家手下多有冒犯,还望乐押司不要介意!”
史勾当官敬酒,乐天又怎敢托大,忙起身而立躬身施礼,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平舆距离蔡州不过三十余里,险些到了州县同城的地步,平舆文风不盛,便是蔡州的文风在大宋各路中也并不算出类拨萃,如今出了乐天这样在诗词上有造诣的人物,莫说是平舆读书人,便是蔡州的士子们也是与有荣焉,顺着史勾当官的话题,蔡州的一众官佐个个开始夸赞起乐天的那几首抄来的诗词。
被唤来到州公馆助兴的那些歌舞乐伎瞬间也是兴奋起来,人人望着乐天,助兴的弹起乐天所“作”的诗词。
一曲过后,却见黄通判站了起来,对史勾当官拱手做礼:“见过中贵人!”
史勾当官遥遥点头,示意黄通判继续说下去。
听黄通判起身说话,乐天微微挑起了眉头,不知这黄通判要做什么。
黄通判也是读书人出身,停顿了一下开口为乐天点评道:“乐押司那拟古木兰词与言怀,皆是上佳之作,细品其中韵味,几可与本朝小晏相公、苏子瞻二人相提并论,还有近日流传的为谁风露立中霄,更是震了我蔡州士子一把,让人不得不佩服乐押司才华!”
闻言,乐天不禁大跌眼眶,这黄通判与如仇家一般,今日怎么替自己吹捧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蔡州府衙的一众官佐,大抵也是有所耳闻黄通判与乐天二人间不大合头。彼此间对视,不明白黄通判话音中的意思。
说到这里,黄通判面色一正,眼角目光斜睨乐天,说道:“此人才学倒也有得几分,但在平舆县衙里的所做所为,却令人有些不齿!”
什么意思?不止是叶梦得挑眉,一众官佐再次彼引间对视,史勾当官面色并无多化变化,脸上的表情只是似笑非笑,看惯了朝中争斗的石勾当官,又岂会在意蔡州府衙这些小儿科的争斗游戏。
听到黄通判挑衅,乐天起身拱手施礼道:“通判老爷所言是为何意,学生倒是不明白了!”
听乐天自称学生,黄通判冷哼道:“你不过一县衙小吏,如得称得起学生二字!”
乐天轻笑,回答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学生得陈县尊教化,进而识书知礼尚学,月前己补入县学,如得称不上学生二字?”
眼下乐天有了县学生员的名头,见到官员也可以抛开小人的卑称,以读书人的名义说话了。
“好一个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黄通判冷笑道:“平舆那秦员外曾在叶知州面前告你欺男霸女,借案情关押勒索秦家父子,又借机欲强娶秦氏小娘子为妻,终使你认罪退去婚事,然近日又听闻,你居然强纳那秦家小娘子为妾,欺男霸女的本事,倒是越发的长进了!”
皇城司有探查官民动静之职,黄通判这般说话其目的自是不言而喻。
“乐某自忖年少风流,又做的几首稍能入眼的词作流传民间,秦家小娘子与乐某为妻为妾,乃是其倾慕乐某才华心甘情愿而为,哪里需要你这通判老爷学做姑婆之语搬弄事非!”乐天毫不留情面的讥讽道。
“强言狡辩!”黄通判冷哼一声,却似毫不在意一般,又说道:“四月间,你借朝廷推广各地州县修建福田院、慈幼局、安济坊与漏泽园之机,大肆邀请平舆绅宦捐献银钱财物,更是举办花魁大比来筹措善银!”
说到这里,黄通判加重了语气:“但到了最后,这修建福田院、慈幼局与漏泽园差事,却被你平舆县衙摊派与本县各个寺庙的身上,本官借机想问问你这县衙小吏,那筹措的善银最终去了哪里,难道是进了谁人的腰间慎袋不成?”
在众的官佐都是久混官场之人,瞬间明白了这黄通判意有所指,明面上是说乐天,暗地里锋芒直指陈知县。
“黄大人倒是对平舆关心的紧,乐某替平舆百姓谢过通判大人了!”乐天怎么听出不黄通判话间中的意思,言语间一丝敬意也没有,又双手抱拳朝天:“平舆本地僧道寺观肯应下朝廷的善政,自是承了官家的君恩天威,乃我平舆县官贤民善之体现,至于那些筹措而来的善银,则账面清晰的躺在县衙的库房里,未曾挪做他用,若通判老爷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县衙钱库中点校!”
史勾当官着手下去平舆探查乐天底细,自然对乐天的这些事情清清楚楚。
顿了一顿后,乐天言辞恳切的说道:“无论是推行朝廷善政,还是为了火灾后的重建,我平舆乡宦士绅与黎民百姓皆是踊跃捐献,供应砖石材料的商家更是不求利润,着实是我大宋官家施仁德之政所感化的民风耳!”说到这里,乐天目光投向黄通判,话音中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说道:“倒是黄大人的胞弟在平舆经商多年,积累财物甚丰,然在平舆遭难之际却是一毛不拨,徒落得铁公鸡的浑号!”
若是其他人被乐天这般揶揄,早己经面红耳赤,然而黄通判在官场厮混的久了,早便修炼出一张厚脸皮,被乐天这般奚落,竟没有半点赧然之色,盯着乐天说道:“你平舆县城遭遇火灾,然基础却在,既然己经筹措了善银,又如何伸手向朝廷要起了赈济,其又是为何目的!”
皇城司做为天子耳目,除了没有审判的权力外,所管之事极为繁杂,这群少了话儿的内侍们,为了在官家的面前表现邀宠,无不用其所能,只要闻到一丝腥味,恨不得挖土三尺也要弄出些什么来邀功。
蔡州的一众官佐眼下也看的明白了,黄通判句句不离银钱二字,可谓句句险恶,只要乐天一个不慎,便会落入到黄通判的圈套之中,引来皇城司官员的追察。
乐天答道:“朝廷的赈济对平舆来说重要无比,平舆一场大火满城商铺毁去一半,半年下来少收了多少银钱税赋,而且平舆水堤、桥路俱是老化不堪行走,修堤、铺路、架桥诸多事项俱是需要银钱。常言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朝廷的赈济如何不是官家爱民如子的雨露恩泽!”
随即乐天又是冷哼了一声,说道:“若依黄大人之言,朝廷不向平舆发放赈济,受灾百姓不仅仅会感到心寒,怕是对官家也会心生怨念,黄通判这般举动与离间君民何异,又将置官家于何地境?黄通判此举就不怕动了我大宋的根基?”
“你……”黄通判被乐天辩驳的哑口无言,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拿捏乐天的证据,只是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左一句官家名声,右一名黎民百姓,这顶大帽子被乐天扣的颇有些份量,黄通判虽是官场老手,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乐天又怎不清楚黄通判的用心险恶,只不过自己不在州府,不知道黄通判的底细,拿捏不到其的痛脚短处。
看惯了朝堂上唇枪舌剑的史勾当官,对二人的争斗自是毫不在意。待二人话音落下时,将目光投向乐天,道:“明日咱家便要回汴梁复命了,本司提举老爷也是喜好吟诗做赋的雅人,乐先生是否肯赋诗词一首让咱来带去呈与本司提举老爷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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