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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如弓
宋代虽说是君主专制政体,但自开国起便优渥士人,太学生们上书言事朝廷便是不予采纳,也要象征的听取。
祖制如此,徽宗皇帝只能无奈道:“将奏事的太学生传上来罢!”
有黄门官领了旨出去,不一刻的光景,又引着六、七位太学生进了垂拱殿。
进殿的这几个太学生自是与乐天同舍的程谨、于防、解昌几人。
待一众太学生施过礼后,徽宗皇帝心中虽是万般厌恶,但依旧还拿出一幅礼贤下士的姿态,说道:“诸生何事上奏?”
程谨、于防二人皆是蔡州士子,与乐天算是同乡,寻常关系密切。乐天无故被下入大理寺诏狱的当日,尺七便带来了乐天的书信,请二人为自己上奏言官。
程谨也不畏惧上前一步,拜道:“奏请陛下,学生是代好友向陛下鸣冤来了!”
听到程谨这般说话,不是上书言事给自己提意见的,徽宗皇帝心下不由的松了口气。徽宗皇帝多少是有些心虚的,去掉以前采办花石不说,从去岁起开始修建万岁山(艮岳),耗费国帑无数,心中时时也怕有言官抨击言事。
立在百官之首的蔡京,面色突然阴冷了下来,原本以为最多不过御史言官无关痛痒的说上两句,却没想到太学生会最先奏事。
既然不是抨击言事的,徽宗皇帝心情大好了起来,甚至有些亲切的说道:“鸣冤?诸生为开封府的哪个官员鸣冤?”
程谨再次回道:“回陛下,学生等人是为开封府司理参军乐天鸣冤!”
“乐天?这个名字朕有些熟悉!”徽宗赵佶眯了眯眼睛。
侍奉在一旁的张迪小声的回道:“陛下,这个乐天就是断了宫中窃案,被你调去大理寺观政的那个乐天。”
徽宗皇帝又有些惊讶:“朕不是命他不是在大理寺观政么,怎么去了开封府?”
立在文武百官首位,距离徽宗皇帝的位置自然也近,徽宗皇帝的话音落在耳中,蔡京面色不同的一滞,没想到一个芝麻绿豆官居然在官家面前还是挂上号的。
“臣有事上奏!”开封府尹聂山出班,奏道:“臣曾见过那乐天办案,心思缜密,行事利练,开封府狱讼之事繁多,那在大理寺观政的乐天,便被臣要去了开封府协助推官办案!”
听到聂山奏事,徽宗赵佶龙颜大悦,笑道:“不愧是朕看中的人,果然给朕争气!”
听徽宗皇帝这般说话,蔡京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在场的一众京官老油条心中不由的暗喜起来,看来这场预料中的热闹比预料中的还要热闹。
闻言,程谨忙拜道:“启禀圣上,那乐天如今却被关入了大理寺诏狱,学生是来代乐天官家鸣冤的!”
“鸣冤?”徽宗皇帝眯起了眼睛,不解的问道:“这乐天因何事被下了大理寺诏狱?”
说话间,徽宗皇帝将目光落在了大理寺卿樊景的身上:“攀卿,且说与朕来听听?”
徽宗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樊景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出班回道:“启禀陛下,那乐天因煽动百姓闹事伤人,现下被拿入大理寺,下于诏狱。”
“陛下,臣认为樊大人奏事有失公允偏颇!”这时,御史陈凌元出班,奏道:“那乐天因精晓律法而受聂大人赏识,又身为开封府司理参军怎能做那知法犯法之事,臣认为其中定有隐情!”
这时,蔡京的党羽中奉大夫胡师文,出班向着陈凌元轻哼了一声,又向上拜道:“韩非子在《五蠹》中曾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陈御史又怎能不保证这乐天会不会因为太过知法懂法而知道如何利用法律来犯法?”





擎宋 第212章:两党之争
“下官斗胆敢问胡老大人一言!”就在那胡师文话音落下后,一位三十余岁的官员出班拱手道:“侠以武犯禁此言,下官可以认同,而老大人这名儒以文乱法,下官不敢苟同,若按胡老大人此言,这垂拱殿内百官皆是孔孟圣人门徒,当以何解?”
这李御史单名一个纲字,政和二年进士,眼下同陈御史一般皆任殿中侍御史之职。
听李纲之言,王黼向李纲与陈凌元二人微微的点了点头,在未被贬为户部尚书之前,王黼曾因助蔡京复相而升至从三品御史中丞,说的明白些,李纲与陈凌元二人皆算是其的下属。
闻言,胡师文立时有卡壳,韩非子在《五蠹》中这句话虽说是世间真理,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自己做为蔡党一时心急拿了出来,何止是伤敌一万自损三千,整个是将自己全赔进去了。
“老夫只是一个比方罢了,李御史又何必咬文嚼字!”胡师文冷哼一声,又道:“那乐天身为司理参军,深谙我大宋律法,若想学民间那些厮混于官衙,挑词架讼、渔人之利讼棍,钻营我大宋律法空子,易如反掌一般。”
原本正要说话的陈御史向同班的李御史感激的望了一眼,拱手又说道:“方才胡老大人引经据典的论断,下官却认为有本末倒置之嫌,那乐天既然身为开封府的司理参军,却被扣上了一个煽动百姓闹事的罪名,只是下官不清楚了,京城百姓闹事与民变又有何异,却不见有开封府奏报,更不见汴梁城有何异像。”
胡师文不由的卡了壳,蔡府六衙内被百姓群殴这件事当摆不上台面,虽说汴梁城中皆知此事,但此刻说将出来恐怕蔡京在官家面前立时没了颜面。
形势明显对自己不利,蔡京面色颇为不善,依旧是不发一言。
“臣有本上奏!”既然有人将事情提了出来,一直头大的左谏义大夫罗仪知道不能再不能龟缩不语,上前奏道:“禀报陛下,前日有个伶人敲了登闻鼓,向登闻鼓院投了状子。”
听了两方争吵半响,却没听到案情的实质内容,徽宗皇帝心中有些烦躁,不耐道:“所奏何事?”
罗仪人老圆滑也不多言,将盈盈姑娘递到登闻鼓院的状子呈了上去。
将状子看了一遍,徽宗皇帝轻挑眉头,目光投向蔡京说道:“蔡卿,这状子上控诉令郎欲强抢民女在先,后被司理参军乐天拦下,尔后令郎纠集家奴前去强抢,最后被围观的百姓殴伤,此事可是实情?”
三度为相两度罢黜,数次起落,圣眷却越发的恩隆,屹于朝堂之上而岿然不动,蔡京又是何等人也。
只见蔡京出班上前拜道:“臣乃百官之首,当以言行为百官楷模,臣家门第乃世代书香,圣上曾先后五次幸臣宅,臣下的几个不成器的犬子陛下也是曾见过的,更是褒奖有加,臣一家沐浴天恩,时时律己,怎能做那违反礼法道德纲常之事,只是臣六子蔡鋆前日在京中行走,被暴民殴成重伤却是事实。”
(按历史时间进程,现下是政和八年四月,政和八月改元重和,重元二年改元宣和。宣和元年九月、宣和二年四月,徽宗幸蔡京宅第六、第七次时间未到。)
听蔡京之言,在场的文武百官心中同时骂了声老狐狸,你家连老带少的那番德行谁家不知道,眼下空口白牙的说了一堆假、大、虚、空的官话,甚至言称自家儿子受伤做出一副无辜的姿态,连同裹携着圣眷,将皇上的嘴都堵了起来。
这时有蔡京党羽奏道:“陛下,纵观我大宋立朝至今,唯蔡相为相时间最久,足可见蔡相之高风亮节,岂能因一低贱伶人而致蔡相名节受污。”
随即又有蔡京门下中人附谄:“汪大人所言不错,蔡相事事以国体为重,言行更是时刻律己为我等楷模,岂能因一伶人的胡言乱语而使国之柱梁受污,使重臣名节受屈,这垂拱殿中岂不人人处危。”
这二人话音落下,殿中蔡党一众人尽皆点头。
蔡京不愧是官场老狐狸,三言两语将事情引到一旁,党羽再七嘴八舌的说上几句,只要不再有人提及,这登闻鼓案恐怕就被摆平了。
“陛下,蔡衙内被人殴打,又岂能归罪于开封府参军乐天的头上,学生等人心中实在是难以费解。”见事情偏离了原本的轨道,程谨忙上前拜道。
百官中大部分人都是持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谁也不想搅入到这趟混水中。
“陛下!”一直未曾言语的王黼出班,拜道:“蔡府衙内无辜被殴,乐天被大理寺拘于诏狱,有伶人敲登闻鼓,又有辟雍士子伏殿上书,总是事出有因的,不妨将当事人均唤到垂拱殿中对质?”
“臣附议王尚书所言,道理不辨不明,陛下何不请当事人在殿上对质?”就在王黼话音落下时,立时有人说道。
听闻声音,一众文武百官望去,这说话之人是开封府尹聂山。(此时聂山与王黼关系交好,后来二人翻脸,王黼弹劾聂山将其贬谪外放,使聂山附于蔡京。)
“臣也附议!”李纲与陈凌元二人自不必多说,亦是点头附和。
立于百官之首的蔡京面色立时难看起来,没有想到王黼会公然与自己做对。又想起当廷对质,不由的有些头大,自家的儿子是什么货色蔡京自然知晓,只怕这一对质定然有损自己颜面。
殿内文武百官不由的倒吸了口冷气,之前王黼一直未曾发言,眼下不止是王黼甚至连同聂山一同出班,可就意味深长了。
只要不是新进朝中任职的官员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朝中现下分成了两党,王黼身后站着的是谁,是在内廷中有隐相之称的梁师成;蔡相的同盟是谁,是在内廷有媪相之称总领兵马的童贯,梁师成与童贯不合在朝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二者谁也无法奈何的了谁。
众人也便明白了,无非是梁师成借机会敲打下蔡京,户部尚书王黼借机会为自己被降职小小的报复一下,消弱官家对蔡京宠信。至于蔡衙内被殴,乐天被下入大理寺诏狱都只不过是个由头,
徽宗皇帝点了点头,缓缓道:“王卿所言甚是,也好,在朝堂上争吵终不会有什么结果,事不辩不明,将蔡卿家六子与乐天宣进殿来,当面将事论个清楚便是。”
领了旨意,两个黄门官齐齐出了宫,宣德门口二人分道,一个向大理寺诏狱行去,一个向蔡京府宅赶去。
大理寺诏狱,乐天一身官袍换做了囚衣,除了吃喝不大如意,还有牢房的气味太过难闻外,未受得了什么委屈。
大宋优游渥士人,更不以言罪人,便是犯了法没有后世明清的打板子廷杖责罚,也没有砍头的说法。为此乐天心中深深感谢陈知县,感激陈知县动用职权为自己补了县学生员。更感到自己当初绞尽脑汁动用一切伎俩手段贡入太学,获取功名这番心血没有白费。
在大宋,功名就是自己的护身符,就是自己的免死金牌。
小黄门来狱中传旨,乐天笑了,知道自己算计起了作用。
牢头解开镣铐,乐天缓缓走出牢方,与阴暗的牢房相比外面的阳光刺目非常,乐天足足眯了小半盏茶的光景,才适了外面的光线。
宫里传话的黄门官来了,大理寺里的一众官员虽未廨所,却都在暗中望着一身囚服的乐天,每个人的神色表情不一。
乐天与蔡鋆是在宣德门前遇到的,只不过乐天是一袭囚服走着,蔡鋆是一副鼻青眼肿的模样被人抬着,一前一后进了大内。
看到乐天,那躺在担架上的蔡鋆狠狠的剜了一眼,乐天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予以理睬。
虽说以前也进入到过大内,那是从非常不正式的从西华门进入的。这宣德门才是官员正常入宫的地方,以前乐天曾以为自己会一身官服,气宇轩昂的从宣德门上朝,没想到第一次从宣德门进入到皇宫竟然是一身罪服的模样。
二人一同进了殿,文武百官先是打量了几下乐天,随后又将目光落在躺在担架上的蔡鋆,有不少心中对蔡京不满的官员不由的暗中发笑。
乐天先上前见礼,躺在担架上的蔡鋆却是有气无力的叫道:“还望陛下恕罪,臣被暴民殴伤,实无法施礼,还请陛下见谅。”
这蔡鋆也是受了蔡京的荫庇,被皇帝赵佶赐与的特奏名出身。
徽宗皇帝目光扫过二人示意免礼,轻挑了下眉头,道:“你二人各自说说罢,且将事情的经过说得仔细清楚,不得有半句虚言欺君。”
徽宗皇帝的话音落下后,王黼再次出班,拱手奏道:“陛下,事情的经过前后,只有他二人说话,未必能说的清楚明白,那敲登闻鼓的伶人既然告了状,自然也是当事人之人,是不是也一并召来。”
“陛下!”王黼的话音落下后,知枢密院事邓洵武出班奏道:“臣认为王大人所言不妥,那伶人本就是身份卑贱的下等人物,这般人岂能上殿言事。”
“这位老大人所言不妥,身份卑微之人又如何?”听到邓洵武这般说话,乐天心中不愤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士农工商操百业者,皆是我大宋官家子民,朝中文武百官的俸禄皆是从民脂民膏而来,身份卑贱者又如何不能言事。”
乐天的一番话,说的有理有节,殿内一众打酱油的官员也是暗暗点头,只是不做言语。
“陛下,臣有话要说!”就在徽宗皇帝将要开口说话时,那躺在担架上的蔡鋆挣扎叫道。
徽宗皇帝眯了眯眼睛,道:“蔡卿,说罢。”
蔡鋆躺在担架上,有气无力说道:“臣落得这般模样,着实是被暴民殴打,只是那伶人所言并不属实?”




擎宋 第213章:对质
“如何的不属实?”徽宗皇帝好奇的问道。
闻言,乐天不由的眯起了眼睛,想要看看这蔡鋆在皇帝面前如何花言巧语的为自己开脱。
开口说话,蔡鋆扯动了脸颊上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两口凉气,才艰难的接着说道:“启禀陛下,前日臣约好友去天香楼品茶,见那抚琴伶人生的貌美,便有心将其纳入偏房,只是那伶人不允,臣自没有强抢的道理,臣不知道的是,臣的家奴为了讨臣欢心,竟然跟踪尾随至那伶人居处,胆大妄为的想要强抢伶人,事发时臣听闻此事前去阻拦,却被暴民误认为是元凶,以至于惨遭殴打。”
因为脸上的伤处,蔡鋆的话说的断断续续。
大宋官场,玩|弄权术蔡京无疑是把好手,蔡家的几个子弟也继承遗传了蔡京基因上的优点,再说蔡京之所以能在官场立得住脚,在宫中自然有耳目。
那出宫传旨的小黄门就是其中之一,出了宫门直奔蔡家,一五一十的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这蔡鋆自然不是什么庸才,在来时的路上便有了对策,所以才有了方才这一番言语。
不得不承认这蔡鋆很无耻,很厚黑。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自家家奴身上,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而且还将自己刻画成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更还无辜的挨了一顿殴打。
文武百官听了蔡鋆之言,心中也是苦笑不语。现下蔡家圣眷正隆,官家本身便不想追究什么,既便是官家有心追究,蔡鋆这一番话说的又滴水不漏,又怎么追究。
闻言,乐天眯起了双眼,这蔡鋆的一番说辞和后世坏事都是临时工做的又多么的相像。
谁都看得出来,整件事上蔡家不占半分的理,但经过这一番狡辩,蔡鋆由一个恶霸摇身一变成了受害人。
对自家儿子的急智表现,蔡京也是颇为欣赏,然而却是将脸一板,即以斥道:“畜牲,老夫的颜面都要让你丢尽了!”
“蔡相毋动怒,眼下应当处置的是那几个败坏蔡家声誉的家奴才是!”一直未曾言语的高俅出班劝道,又言:“,何况此事也怪不得令郎,令郎也是无辜受到牵累,身上有伤又怎能责罚。”
望着蔡鋆,蔡京狠狠的说道:“若不是怕在圣上面前失仪,老夫定将当堂执行家法。”
说罢,蔡京转身向徽宗皇帝拜道:“陛下,臣年迈昏聩,又有失管束子弟,臣乞骸骨!”
好一招以退为进!
无耻,一家子都无耻之尤!乐天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蔡京能够久立朝堂而不倒,其权谋之术果真非同一般。
蔡京深得徽宗皇帝宠信,自然是固宠之术,徽宗赵佶要想玩乐什么怎样玩乐,蔡京都努力逢迎。赵佶喜欢书法,蔡京便搜索天下大家名帖奉上;赵佶想要修建艮岳,蔡京便大力提供钱物支持;长期大兴土木,国库没有钱了,蔡京努力搜刮民脂民膏;
蔡京如此努力的逢迎自己,赵佶又怎么肯让蔡京致仕,若换上他人为相时时与自己做对,岂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徽宗赵佶笑道:“蔡爱卿,令郎也是受害人,又如何怪罪的了爱卿,朕还要蔡爱卿再为朕治理大宋几年!”
徽宗皇帝声音落下,只见王黼出班奏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蔡相家奴欲强抢民女,却为何将开封府司理参军乐天拿入大理寺诏狱,而乐大人又如何落得煽动暴民闹事的罪名?”
百官闻言,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你蔡鋆言称受暴民殴打,又如何牵扯到了一个看上去没有丝毫干系的从八品的小官身上,事情似乎有些难以自圆其说。
徽宗皇帝也不问蔡鋆,将目光落到大理寺卿樊景身上:“樊爱卿,你提举大理寺诸番事情,此间其间缘由樊卿应说得清楚。”
樊景闻言,拭了拭额上汗水,出班奏道:“下官得到的消息是,那在开封府任司理参军的乐天煽动暴民殴打了蔡相公的衙内与一众家臣,故而臣将乐天拿入到大理寺诏狱。”
“樊大人言称乐天煽动百姓闹事,可有事实根据?”
樊景的话音刚刚落下后,李纲出班说道,随后又言:“按我大宋律令,京中滋事殴斗应收押到开封府羁问,大理寺这般问案岂不有越俎代庖之嫌?”
给大理寺卿樊景几个胆,也敢说收监乐天是蔡京的意思。
但这樊景能做到从三品的大理寺卿,自然也非寻常平庸之人,狡辩道:“汴梁城讼事众多,开封府无暇兼顾,所以自熙宁年间神宗皇帝陛下在我大理寺设左治狱丞、右断刑丞,以分流开封府狱事,再者说那乐天身为开封府司理参军,开封府理当避嫌,何况我大理寺有审问犯官之责,乐天押入我大理寺自然是无可厚非。”
不得不承认这樊景说得有几分道理,但生性耿直的李纲岂又肯放过一丝纰漏,冷笑道:“樊大人所言果然有理有据,只是樊大人口口声称乐天煽动百姓闹事,可有事实根据?或是说有人直接指证乐天煽动百姓闹事?”
樊景哪来的人证,只得强言狡辩道:“据本官所知,暴民殴打蔡衙内的地方,就在乐天的宅院门前,而且事发前,乐天与蔡相公府上的奴仆有过正面的冲突。”
闻言,陈御史也跟着出班说道:“樊大人的意思下官听得明白了,依樊大人所言来推断,暴民殴打蔡衙内一事若发生在樊大人家门前,樊大人也便有了煽动百姓闹事的嫌疑,也应下入大理寺诏狱?”
立时间,一些朝臣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等笑声落下后,陈御史拱手奏道:“陛下,既然蔡衙内先将事情陈述了一遍,臣认为也应让这位乐大人也将当时的情况说个明白。”
徽宗皇帝点头,吩咐乐天道:“乐卿,你且将当事的情况说个明白,也好让朕与诸位卿家心中有个计较。”
“是!”乐天拱手应道:“蔡衙内看上的那个在天香楼卖艺的伶人,本是臣在平舆时的旧识,臣见其身在异乡孤苦伶仃又受人欺负,便将其带到了臣的戏班,怎知那蔡府家奴却逼上门来索叫那名伶人,微臣出面阻拦,那相府恶奴更是口出狂言辱骂微臣,口口声称微臣还不如相府门前看门的家奴,微臣年轻气盛,又要维持朝廷体面,气愤不过将那相府恶奴痛殴了一顿。”
听到乐天被相府恶奴辱骂,徽宗皇帝不由挑了挑眉头,脸上现出些许青气,官员的职位再低也不是一个下贱奴才能够相比的,何况乐天还是个读书人,更是自己提携起来的。
虽然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但一想起蔡府家门那些豪奴的嘴脸,一众官员也是也是暗暗心中恼火,在蔡府门前吃过脸的朝中大臣可是大有人在。
“接着往下说说!”徽宗皇帝示意乐天。
“那相府恶奴虽然敢辱骂微臣,却见微臣一身官服,也不敢向微臣动手,又有一众百姓在旁围观,便退了去。”乐天回道,又言:“只是没过个把时辰的光景,那相府恶奴去而复返,而且带来了更多的人手,敲打臣的宅院口中叫器喝斥辱骂微臣,其言甚是不堪,德行甚至无状,再次向臣索要那名伶人,更为可气的是,这些相府恶奴竟然要强抢臣乐家班中的一众艺人。”
“岂有此礼!”徽宗皇帝挑了挑眉头,又问道:“乐卿所说的乐家班又是何意?”
乐天听得明白了,徽宗赵佶这是在明知故问。
乐天心领神会,忙解释道:“这乐家班是臣组建的一个女子戏班,京城里时下在保康桥上演的《白蛇传》、《梁山泊与祝英台》便是微臣的这个乐家班演出的。”
“原来如此。”徽宗皇帝做出一副恍然模样。
目光扫过殿内的一众朝臣,乐天接着说道:“想来殿中诸位老大人也应有所耳闻,下官组建的那个乐家班在汴梁城中颇有声名,百姓们更是趋之若鹜,围观的百姓见相府恶奴欲欺凌掠夺乐家班的一众柔弱女子,出于义愤便自发奋起与相府豪奴搏斗,此事臣居处左右邻居百姓可以做证,微臣并无半句煽动百姓闹事的言词,反倒是相府的一众恶奴频频恐吓下官和周围无辜百姓。”
话音落下,乐天将目光投向大理寺卿樊景,步步紧逼:“相府豪奴欺凌弱小时,樊大人身在何处?整件事情从头至尾,下官并无任何过失,樊大人将下官拿入大理寺诏狱,又是为何?”
樊景连退几步,却回答不出乐天的问题。
“樊大人将乐某下于大理寺诏狱的目的,不妨让微臣与陛下还有殿中的诸位大人说上一说。”乐天拱手,目光逼视着樊景说道:“褚胜飞,国子监肄业的生员,政和七年曾任蔡州判官,樊大人不会不识得此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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