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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乐无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司隶校尉
下雨了。
雨势越来越大,几乎看不见前路。雨刮器疯狂运作,谢衍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她的手机从刚才起就狂响,但是没空接,就说:“听听你帮我看看。”
闻听似乎被这个小名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抿着嘴拿起手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周游的。”
谢衍很识趣:“掐了吧。”话音刚落,她一个急拐,险险擦过一辆大货车。
结结实实被甩到靠背上的感觉很不好,闻听皱紧眉头:“停车,换我来。”
“停不下来,我要上高速了。别看我这些年修身养性只爱钓鱼,早几年我可爱极了飙车,手还没生呢。”
闻听冷淡地哦了声:“周游是死的么,就放任你出去飙车?”
谢衍声音讨好的软下来,掐出甜甜的嗓音:“我们不要提让我们不开心的人好不好。”
天色愈黑,雨势愈大,闻听紧盯着前方:“注意开车。”
“你信我,我技术很好的。而且车子被我改装过,安全性能不亚于美系车,跟赵腾的车对杠,只会是他毁他亡。”
说话间,身后的警笛声吱哇哇叫,谢衍开了一会儿感觉不大对劲:“他们是来追我的?”
闻听:“对。”
“他们不追赵腾来追我?”谢衍怒。
“你开车比他更凶!”闻听更怒,“等会就有交警设路障卡我们了!慢点!”
闻听沉下脸时,整个人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眼里带着清亮清亮的冷光,仿佛把旁人无形中隔离开,周身充斥着压迫的距离感。
但是谢衍丝毫不怵,她本就胆比天大,能吓到她的人不多。她见过气势最吓人的是周伯铮,第一次见面是在书房,周伯铮刚写完字,警卫员拿着宣纸给他擦墨,他把湖笔挂回笔架上,旁边是一方墨砚,出自云南,云南的石头好,且美,这块尤为珍品,天然的石头上是一条红色的筋脉,自动勾成“水天一色”四个字。
谢衍全家上下都对提高文学素养无半点兴趣,她连毛笔字的握法都不会,只觉得周首长这阵仗有点唬人。
还没看出个四五六呢,周首长单手撑着书桌,一双眼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地打量了她一圈。
谢衍当时人都僵住了。
临渊。
再往前一步就会跌进深黑冰冷的湖水。
不带情绪的打量像锋利的手术刀,仿佛要割开寸寸的血肉,俯视清楚她露出的森森白骨。
明明周游长的更像母亲,但是她站在周伯铮面前,却仿佛看见几十年后周游的样子。
“周游要和你结婚?”周伯铮问。
“……是的。”
所谓被吓到连回话都哆嗦,大概就是这样。
但是被周伯铮吓多了,面对别人的冷脸就更不容易害怕。谢衍一打方向盘,擦过一辆大众帕萨特:“你别凶我,没用。”
闻听提高声音:“谢衍!”
谢衍跟着喊:“我不听!我讨厌你们!”
狠狠一脚踩下油门,狂暴的速度让车头抬起,扎进雨幕中,铺天盖地的凶狠雨水击打着玻璃窗,雨幕将她们与外界隔绝外,谢衍却依旧觉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闻听深吸了一口气。
顿了顿,才颓然说:“你在报复我吗?”
报复我不顾你的安危,执意制造那场车祸?
谢衍一言不发。
身后警笛声愈来愈远,过了一会儿又渐次响起,似乎是换了一波。
闻听拿起手机,敲打了几行字,说:“他们不会追上来了,前方的路障也找人撤了。不用开这么快。”
谢衍慢慢松开油门:“公安的正常公务,就这样轻易地撤掉了?你还真是遵纪守法的人民公仆。”
“你还没明白吗,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了,是正儿八经的权利斗争。不动枪是因为交警支队的用枪申请没过,路障设置的慢是因为还有人想保住赵腾,我跟你开这么久没被拦下,是因为我黑进了高速公路管理局,把我们的录像掐掉了。这条路段的摄像头,都没起作用。”
久违飙车产生的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慢慢减退,违法犯罪的心虚浮上心头,然后被谢衍迅速拍散:“我一直有个疑问,希望你能回答我。”
“你说。”
“周伯铮是你的顶头上司,对吧?周游跟我说过,是周伯铮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份,算是于你有恩,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杀周游?”谢衍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至少他罪不至死。”
“你还真信任周游,他说什么你都信。”闻听扯扯嘴角。
“他不至于拿这种事骗我,只是有选择地告诉我一些事情而已。我可以拼凑。”
“下高速,赵腾往曹庄开了。”闻听看眼手机,继续说,“严格来讲,他还不算是我顶头的。我听从周首长的命令是因为他是二号首长,不代表我是他的嫡系,更不代表只有他能指挥我。全盘继承了周首长军界资源的人是沉佑之。”
忽然冒出来的人名让谢衍一愣:“沉佑之?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
闻听神情冰冷:“如今的一把手非军队出身,或者说,传统就是上位者重文,而近几十年的几位又带些理工科背景。周首长儿子走的是正统路子,高学历理工科毕业,在党校培训过,待过中央,也下过基层,从政不从军,那么周首长在军队的人脉会留给谁?当然是近亲。沉家就是周家的姻亲,周伯铮扶持沉佑之,沉佑之会和周家翻脸吗?会对周游不利吗?当然也不可能。”
“而我从头到尾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选择。因为我是女人,女人在军队里吃不开,喂给我再多的资源也没用;我还没有背景,我不姓周,也不姓沉,周伯铮就算考虑沉家的子弟也不会考虑我——可我明明比那些废物更有能力。”
她语气渐渐激愤起来:“我是中校,我的军衔比他们都高,可那是我刀口舔血接了无数次九死一生的任务换来的,而他们呢,哪怕没像我这样不要命地参加任务,也能随着年龄慢慢加衔,当我伸手就触摸我的天花板时,他们的未来一眼望不到边,家族的助力可以把他们推的很远很远。我,我真是不甘心。”
谢衍听着,心渐渐揪起来,好不容易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样怨恨周伯铮。我知道你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只是……一直不敢去想。”
“你搞错了一点。”闻听声音放缓,“我没有怨恨特指的某一个人,说实话我能有今日的成就少不了周首长当年的帮助,对此我心怀感激。但是他对我的帮助并不是出于欣赏我的才能,仅仅只是因为帮忙解决儿子儿媳异地的婚姻矛盾。”
她的视线转向一无所觉的谢衍,后者正紧盯着前方开车:“就好比当年,有高中生被当做犯罪嫌疑人带进少管所,就有人通过中共中央常务委员会给澜水市公安局打电话要求放人——你以为这是很难的事?”
谢衍微皱起眉,疑惑:“什么意思?”
她确实不记得。闻听想。
她居然不记得。
闻听转头看向窗上自己模糊的影子:“你以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只是你能开阿斯顿马丁而别人只能开大众帕萨特吗? 那些对我们而言天堑一样的困难,只是别人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连麻烦都算不上的事情。我不会平白产生怨恨,因为有国家就会有阶级,就会有统治者。但是既然有,为什么我不可以是?”
天边被一道蓝光照亮,随即雷声轰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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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对不起,让你出现在玛丽苏狗血言情文里,是我的错。





好乐无荒 87.装逼未半而中道失算
阿斯顿马丁下了高速,开往曹庄方向。这边的省道很容易有横穿马路的行人和电动车,谢衍必须非常小心。
她有个小毛病就是一旦过于专注某件事,就不容易注意到其他,以至于闻听说完话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有空回一句,还是不过脑的那种:“哦是吗,可我觉得你做不到。”
闻听:“……”
谢衍实事求是:“起码你这一代做不到。沉佑之能有这样的资源,至少是他家叁代以上的努力,普通人或许可以通过努力达到小康,但是越往上爬,越需要努力以外的东西。”
背景,关系,人脉。
闻听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啊,这些都是你拥有的,婚姻是最快的提升阶层的方式,这对男女来说都一样。”
“闻听,在我发火之前,闭嘴。”谢衍忽然说,声音隐隐压着戾气。
闻听却没有理会,在这倾盆大雨的夜晚,她似乎要把全然的痛苦倾泻给别人,无论这个人是谁:“我没有前人也不会有后人,我只要当下拥有的。权力真是个好东西,不是么?很少有人在见过权力的美妙后还能控制住自己不沉迷进去,权力带给你的快感会远胜于男欢女爱,所以越是成熟且身居高位的人越容易舍弃感情,你要是在那个位置,你也舍得。”
一声极为刺耳的刹车声响,谢衍冲下省道直接停在路边。
“别把你愤世嫉俗的情绪发泄在我身上。我不是任何人的情绪垃圾桶。”谢衍转身直视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不爱任何人,你爱的只是上位者身上发散出来,像蛛网一样支撑起社会地位的权力。等到有一天你拥有比他更强大的权力,他在你眼里就会黯然失色,你抛弃他不会比抛弃旧手机更轻易。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不仅是表姐,更是周游的妻子,被归类到阻碍你前进的那个阶层……可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利用我?”
闻听缓缓皱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衍的手机又开始疯狂呼叫起来,谢衍看眼来电人,接起:“又怎么了?”
周游的声音难得飘忽,显然在尽力控制怒气:“外面大雨,道路不安全,你赶紧回家。”
“别说的这么含蓄啊,你知道我在外面干嘛吧,不可能回去的。”谢衍看着窗外,天地间一片昏黑,耳边只有暴雨敲打车身的密集雨声。
“无论有什么样的私人恩怨你都不该出现在那里,没能力善后就不要胡乱闯祸,赵腾的事情你别再插手了!”
“哦,”谢衍拖长了声音,“可我怎么觉得,你着急的不止是我去截赵腾呢?”
然而周游不接她的话:“赵腾在往军分区跑,但是军分区早就对外封锁了。刑警们已经调车去追赵腾,你要回避,雨太大了也不要开车。”
“太吵了我听不见。”谢衍说完就挂了。
挂电话的动作太过利索连闻听都没反应过来:“就挂了?”
“不然呢?难道要我一边不爽还要一边听他说教?”
谢衍说着就启动车子,继续开上省道,闻听倒是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我没想到你们的相处方式是这样。”
谢衍没空对闻听的观点发表什么高见了:她发现不远处涵洞底下停了一辆保时捷,驾驶座车窗降下,露出男人的脸。
“那是赵腾?”谢衍对他不熟,看了就忘,问道。
闻听:“对。”说着就要下车。
但是谢衍动作比她更快。安全带一解车门一开,直接就一头扎进了雨里,伞都不拿。
赵腾刚掏出烟,打火机还没打上,转头看见一个女的从外面走进了桥洞。
大雨瓢泼,路灯依稀,远处乡镇地区黑灯瞎火,看着就慎人,赵腾今天一整天神经高度紧绷,好不容易下了高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想抽根烟缓口气,头一抬看见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人从雨里走了进来。
当时就一口气没喘上,好悬晕了过去。
谢衍不给他这个机会,过去手伸进车窗,从里面把车门一开,直接拎起赵腾的衣领,逼问:“卢梭是不是你找人撞的?”
赵腾结结巴巴:“卢梭是谁?”
“市区那个钉子户,不肯拆迁的。”
赵腾眼珠子转了圈:“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不认识。”
谢衍点点头:“我就是意思意思问问你,我早就查到了。”
说罢就抬脚踹向他胸口。车里空间有限,谢衍施展不开,造不成赵腾骨裂,但是把他一脚踹到副驾没问题。
赵腾闷哼一声,被痛踹到脸色发白。他恶狠狠地瞪向谢衍,刚要爬起来,却看见了谢衍身后,顿时一怔。
他看见了闻听。
谢衍讨厌这眼神,整的好像她们才是反派一样,刚打算进车里把赵腾拎出来,忽然后脖子一痛,她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衍是被远处的刹车声吵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落在车窗玻璃上,车内开着暖风,她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吹得半干,谢衍捂着后脖颈哎哟了一声,直起腰往窗外望去。
车子跟之前比更靠近了涵洞,但是原本在涵洞底下的赵腾和保时捷不见了,闻听站在车旁,看着旁边停下的奥迪。
没等谢衍看清车牌号,车门一开,周游走了下来。
走下来那一会儿他的头发和衣服也被细雨打湿了,他将手指插入被雨水打湿的额发,慢慢向后捋起,脸色极其不好看:“周首长把你调到澜水时,应该提醒过你低调。收拾赵腾这种事,还需要牵连别人?”
闻听声音紧绷:“赵腾死了。”
“赵腾是你该关心的,不是我。你把谢衍牵扯进来就已经说明了自己的无能。”
隔着单向玻璃,谢衍看见周游脸上那“我管你去死”的表情,于是开门下车:“车是我开的,人是我撞的,你要抓抓我吧。”
车门砰一声带上,闻听和周游齐齐皱眉看向她。
闻听先来:“我开的车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游后至:“你没必要因为亲缘感情替别人担责。”
谢衍:“喂!”
她有点生气地拽过闻听,在她耳边说:“你是傻的吗!这事要是你干的周游不会保你,但要是我做的周游一定会帮我们脱罪!”
闻听一愣,随即说:“我说过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谢衍语气急促:“你还打晕我!我都说了你可以利用我,我不仅是你姐,我还是周游老婆,你老板还是我公公,裙带关系知道不,递延权力晓得吧,干坏事就打着他们的名义啊,要死大家一起死呜呜呜……”
闻听黑着一张脸捂住她的嘴:“够了。”
很不巧,周游把谢衍的大声密谋听得清清楚楚,他更加烦躁了,擦着手背上沾到的雨水,说:“你放心,就算我不帮你这个妹妹,她也不会遭到多少非难。”
被捂嘴的谢衍对他抛过去一个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闻听捂住她嘴的这只手,指尖带着淡淡的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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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遇到问题,推卸给领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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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乐无荒 88.喜大普奔男主终于恢复记忆了
周游情绪很差,直接反映到了他的语气上:“公检法都在追捕赵腾,你还带着谢衍在公路上超速飙车,但凡轮胎打滑你知道有什么后果?自己能力不济还拖累别人,到底能不能做事,不能做趁早回去,别在澜水碍手碍脚!”
谢衍一惊。她很少见到周游发这么大火,气到脸色都有些发青。
而且她总感觉周游前半段话里虽然已经默认飙车的是闻听,但还是在骂她。
她呜呜呜了两声,闻听慢慢放下手,谢衍问:“所以周游你早就知道听听来澜水了,你还骗我!你们都骗我!”
周游简直要难以忍受雨夜涵洞这里潮湿逼仄的环境了,他极度烦躁,头疼的厉害,为此快和谢衍吵了起来:“一个连自我认知都不分明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来抱怨我。你说她是基因编辑婴儿无辜,那她就可以好似天真单纯一样玩弄别人的感情?因为自己可怜,所以做坏事就该被原谅?那些被她害死的人不需要我们看着却保持沉默。”
闻听冷笑了一声,笑完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男人都一样,女孩子对他稍微好点就自信地认为女孩一定是对他有意思,然后一边嫌弃女孩配不上自己一边纡尊降贵地同意交往,但是女孩可能根本没那意思。真是不幸,我遇到的全是这种男人。”
她转头对谢衍说:“知道吗,还有人玩的特别开,看到自己的双胞胎兄弟有女朋友,就去骗兄弟的女友。我要不是去你学校找你,到最后都不知道我认识的还是一对双胞胎。这世上的男人就该死光,就不会有这些恶心的事了。”
谢衍摇摇头,想说的话压在嗓子里,让她咳嗽起来。
周游手背抵住额头,他感觉自己有些低烧,头疼到几乎要产生幻听,晃晃头说:“如果不是谢衍,我根本不会把我的车祸案子压下去。如果不是靳航,即使连我父亲也不会保你。嘴上怨恨,还不是得靠他们救。”
谢衍的声音有些飘忽:“靳航又tm是谁?”
“靳丛云的儿子。”闻听言简意赅。
“你们说了这半天,赵腾呢?”
周游漠然,闻听别过脸:“死了。”
“怎么死的?”谢衍逼问。
“你就当他车祸死亡好了,雨夜驾车失控,这种事常有发生。”闻听有些不耐烦。
谢衍放低声音,接近喃喃自语:“你还杀过其他人。听听,你上次杀周游失败了,还会继续吗?”
闻听闭了下眼,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谢衍,说:“不会了。”
她看眼周游:“我之前还奇怪,明知道我要对他儿子不利,为什么周首长还把我派到澜水来,原来如此。”
周游没有理会她,走到谢衍身边:“现在太晚,有什么事情回家说。”
就在这时,涵洞外有人猛按喇叭,刺耳的声音划破雨夜,浓重的澜水当地口音响起:“走不走啊,不走能不能给我们让让路啊?”
是曹庄周边村镇的村民,开着个突突响的农机在外面喊。
涵洞上方修的是专供火车路过的铁路,平日里大小车辆都是走下方挖出的涵洞。所谓只要我不懂货,你炫富就炫不到我,村民哪认得什么阿斯顿马丁,他就关心怎么过涵洞。涵洞就那么点大,靠洞口停一辆车就已经很逼仄了,还停两辆?让不让人过了?
闻听手插兜:“我回去了,交通局那边监控的残留文件需要电脑端删除。钥匙给我,车明天还你。”
“那我呢?”谢衍问。
“你老公在你旁边站着。”闻听说。
谢衍掏钥匙扔给她,闻听单手一把接住,转头就走。
周游摸了下谢衍的脸颊,温度很高,他皱起眉:“你受凉了。”
谢衍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至于吧,我只是淋了一小会儿雨。”
“你今晚情绪起伏太大,加上湿衣服没有及时换,身体吃不消了。”主要还是情绪的原因,谢衍坐上车的时候也感觉有点晕,睁不开眼。
农机从旁边突突而过,四周再没有别人,周游给谢衍脱外套,谢衍挣扎了两下,歪在副驾上。她的胳膊都是凉的,但是车里没有可以盖的东西,周游自己外套也湿了,于是开了车内暖风,从后座拿个抱枕塞给她说:“你先忍忍,别睡过去。现在回家了。”
“我难受。”谢衍说。
谢衍头晕,但又觉得思维分外清明:“听听是不是还杀了其他高干,而你只是其中之一?”
周游不说话,谢衍就当他默认:“我听出来了,她的思想非常极端。她一边极尽可能地往上爬,一边不择手段地把阻碍她的人除掉……不对,没到这个程度,如果不是赵腾撞枪口上她不会这样干——她在复仇。”
谢衍恍然大悟:“你也知道这件事,难怪你一定要把我和她隔离开。她杀的人都不一般,你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和她是亲友,不然会惹祸上身。”
“你们本来就不是亲友,早就没有闻听这个人了。你家户口本上闻听的那一页在户籍系统里早已作废,只是没去登记。”
前方有交警,周游慢慢降低车速:“别这么看我,这对她是好事。”
交警们在做巡逻,看见车牌上的“58”就知道这是市政府的车,刚想放行,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周游的脸:“晚上辛苦了。”
他的表面功夫向来很可以,温和有礼貌,有交警认出他是副市长,一时间寒暄格外热闹,周游推拒了几人递来的烟,微笑问道:“这边人流少,路段也不适合执勤,你们怎么在这?”
有交警答:“前面山沟发生了意外事故,死者是赵书记的儿子。我们和刑警支队一起,在这周边调查。”
周游适当的露出吃惊的表情:“赵书记的儿子?太可惜了,还那么年轻。”
交警点头:是啊是啊,今天刚被抓就出事了。”
周游说:“我前段时间还参加过他的婚礼,那时一切都很好。我过去看看,你们稍让一下。”
车子绕过景观林,光线越来越暗,地方上除了主路有路灯,大片的农田和小路都是黑魆魆一片,谢衍看向窗外,啥也看不到:“这是哪里?”
“按照方向判断,大概在张圩。”周游说。
周游有一个谢衍很羡慕但又匪夷所思的技能,就是他作为一个出门基本靠车,甚少徒步远行的斯文人,却有着野兽般敏锐的方向感。
辨清东南西北是最简单的,无论多弯多绕,走过一次的路基本就不会忘,哪怕在乡村小路上拐来拐去,最后都能拐到大路上。
据他说是中学时期在新疆兵团里训练的结果,谢衍特想知道参加什么项目能练出这么优越的方向感。
路况不好,车子开的摇摇晃晃,谢衍抱紧了抱枕:“这种情况都能找到,警方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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