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乐无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司隶校尉
有他的“成绩”在,省委很可能会直接把他提拔为市委书记,毕竟少有市长升市委书记的例子不代表从来没有。到时他可不得投桃报李?市长一职空缺,周游又是市长之下级别最高的常务副市长,舍他其谁?
自己能力一般,常务难免倚重周游,日后澜水说不定会出现书记轻而市长重的局面……
沉如释狠狠嘬了一口酒,辛辣的滋味直冲到喉,他痛苦地眯起眼,感觉像被谁掐住了喉咙。
……但是,却又舍不得。
他一生庸碌,被赵东风压着大气都不敢喘,从未想过还能坐上澜水市委书记的位置,他也舍不得周游让给他的功劳。
如此拿捏人心,简直令人不寒而栗,只叫人庆幸还好自己不是他的敌人。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在酒店坍塌事故的最初就着手于此,懂得让利,即便是自己呕心沥血辛苦工作的成果,该舍弃时也毫不犹豫,只为了更大的所得。
沉如释打了个哆嗦,转念一想,不,或许要更早,周游刚升任副市长时,那时他便与自己过从颇密。他还暗笑这副市长年轻,竟要站他这纸糊的市长的队,现在想想,哪是站队,周游明明是在扶植他!
这份深远心计……!
沉如释又闷了一口酒,决定起来把那份任命周游为代市长的公文再看一遍,明早大会可是要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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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相爱,有人夜里看海,有人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只有沉如释市长,啥也没干,当上了市委书记。
躺平了都能升职,真让人发自内心的羡慕(免费精彩在线:「」)
好乐无荒 97.溪云初起日沉阁
第二天谢衍顽强地爬了起来。
她都佩服自己。
下楼的时候周游正站在饭桌前喝水,他应该是跑步回来后又冲过澡了,晨光下脸颊白净健康,神采奕奕。
赵院长和江媛还没从房间出来,周游看见她有些意外:“今天这么早?”
谢衍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慢慢慢慢慢慢地叉开腿坐了下来。
让谢衍做早饭在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事。不出门钓鱼的话她会起的很晚,而周游六点不到就起身晨练,如果要等谢衍睡醒起床做早饭,那他早几年就得饿出胃病了。
朱秘书在厨房热豆浆,谢衍用气音对周游说:“你是故意的。”
周游:“嗯?”
谢衍:“你很不满我昨天不顾家里来人,临时让你监工装床,还试图用手铐控制你。”
周游:“不是你说,只要我们回奶奶家住,都会闹得很晚吗,这应该是你对奶奶的一种示威。那么奶奶来我们家住了,也是同样的道理,我只是在配合你。”
谢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她熬夜以后,眼下会有一小片微暗的青灰,配上那种过于全神贯注的认真目光,莫名有种病病的感觉。
她呲呲牙:“强词夺理。”
周游没有说话,因为朱秘书从厨房出来了。自家早点铺做的包子油条装在盘子里冒着腾腾热气。谢衍夸道:“真是全能秘书。”
“衍姐过奖。”朱秘书笑着说。
谢衍试图站起来拿只包子,但是她大腿内侧还在抽筋,站起来时酸痛感瞬间爬上腰,她默默地坐了回去。
周游给她夹了一个。
赵院长和江媛才从房间出来,赵院长眼镜都还没摘,谢衍动作放的很慢,从人前吃到人后,周游跟朱秘书上班了,赵院长和江媛一个去客厅一个去阳台,饭厅没人了,谢衍才慢动作擦了擦饭桌,碗筷扔进洗碗机,上楼的时候暗赞自己表现卓越,没人看出她的不对劲。
回房间就要打电话让装床师傅再来一趟,赶紧把床拆了。
——
市委常委会议开完,周游正式被选举为代市长。但是大家心知肚明,“代”字拿掉,周游转正是早晚的事。
会议刚一结束,周游身边就围的里叁层外叁层,肾虚胃虚还常年痛风的某常委还坐在位置上,跟旁边人感叹:“老李,你见过这么年轻的代市长吗?”
检察院的李检察长笑了笑:“他如果不是太年轻,哪轮得到沉如释同志当选市委书记。”
常委也笑,低声说:“费尽了心思赶在赵东风同志升入省委前斗倒了他,偏偏限于自身年龄和资历不能坐上赵东风的位置。这样一来,与其让省委安排一个不知是否好拿捏的人任书记,不如扶植知根知底,且名正言顺的沉如释。从副市长,到常务副市长,再到代市长,这年青人走的每一步,是真扎实啊。”
两人窃窃私语,一旁的人大主任沉末红合上文件,语气凉凉道:“李检,王局,你们这么欣赏这位新市长,是不是打算送礼祝他高升,顺便投诚?”
王局摆摆手:“不敢不敢,末红同志,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嘛。”
李检倒是面不改色:“末红同志提醒的对,我是该叫我爱人准备床单了。”
李检察长的家属是南通人,南通家纺业发达,从以前住筒子楼起,他家的固定保留节目就是给高升的同事们送床上四件套。
沉末红年底就要退休,发完牢骚就走了。王局刚把笔记本夹到腋下,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喂?”
那边人说了什么,他面色不改地点头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谢晏同志。”
李检也跟着站起来:“国安局的晏科长?赵东风包养的女主持人就是她找出来的吧,要不是那个主持人爆料,检察院还没那么快追查到赵东风的大量受贿明细。”
王局半开玩笑:“所以说嘛,反腐靠女人,尤其靠情妇。”
二人说说笑笑着离开了大会议室,跟随人流出了电梯,却意外在一楼大厅看见了等待着的谢晏。
她的穿着打扮毫不出挑,靠着大理石柱边站着,存在感弱到几乎没人将视线放在她身上,但是当她向你走过来时,你的眼睛也几乎无法向其他地方看去。谢晏几步上前走向王局,问个好,将一份申请条和黑笔交给他,王局刷刷签完,谢晏鞠个躬转头就走,干脆利索,没有多留一秒钟。
李检看着她的背影,评价道:“不愧是国安,够效率。”
王局却摇摇头:“这样不行啊,她已经不需要去一线了,那么在工作中就不能这样低调。至少和人交际时要让人记住她的脸。”
李检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要培养她吗?王局你可想好了,她身上可还有赵腾和赵书记的案子缠身呢。”
“她那天被公安局扣下以后,可是军委的车子送她回来的,车上还有个朱联璧秘书,谢晏科长的背景可不仅仅是晏时危。赵书记这阵东风被西风压倒了,案子又算什么。”王局意味深长。
前市委书记赵东风虽然“交往”的女性比较多,但并不怎么看得起女人,也或许是找了有钱的岳家后产生了逆反心理,经他手提拔起来的女性官员非常少,于是上行下效,整个市委市政府是出了名的阳盛阴衰,而这种情况造成的最直观后果就是很多公众设施缺少对女性的关怀,比如市政府大楼的女厕所自动冲水器坏了迟迟没人修,以及市区政务中心就没有母婴室,甚至不如外面的商场。
王局只有一个独生女,前两年也进了体制,无论是为她争取更多的权益,还是为她找到贵人,他都想一点点慢慢来,给独女上位铺路。
李检了然,点点头:“有道理。只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别为了爱情耽误了事业。”
“她不会爱上男人,这对我们这类工作者来说,是多么令人心安的优点。”王局说。
江媛从玻璃走廊回到客厅,绕过饭厅时看见桌上一堆外卖,用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谢衍:“你就不能自己做个饭吗?”
谢衍闭目平躺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脑后,还戴着蓝牙耳机,闻言懒懒道:“不想做。我想家里叁位应该都能接受外送服务吧。”
江媛有些生气地想绕过她去阳台,正好看见谢衍放在手边的手机,她的手机是防窥屏,从侧面看一片黑,但是江媛正站在手机的正后方,就看见手机界面似乎是一张地图,一个小红点正在移动着。
江媛还没看清,谢衍就拿起手机锁了屏,同时睁开眼,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挑着单眉。
江媛噎了一下,扭过头就去找赵院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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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乐无荒 98.山雨欲来风满楼
周游此前就打电话说中午不回来,且晚上有人来家吃饭,请谢衍做些准备。
谢衍当时正在下楼:“但是你奶奶下午要走,不再陪陪她?”
“我话已和奶奶说开,这就足够了。过年我再回去看望他们。”
谢衍打开双开门冰箱,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看了看里面冻着的肉蛋菜,然后说:“周游,你把杜阿姨辞的太早了。”
“那就去饭店订一些送来吧,晚上副省长和几位同志要来。”
谢衍回忆了下这几天看的新闻:“那个张?”
“对,他是浔哥的朋友。”
周浔是周游的大堂哥,印象里是个很随和能聊的人,而谢衍对自己不讨厌的人也很能聊,她爱好多,什么话题都能来几句,从玫瑰战争能聊到对冲基金,从弹玻璃珠到搓麻也是一把好手,过年的牌桌上,周浔好几次都惜败在她手下。
谢衍一边联系钓友家的饭店订饭,一边拐道进了周游的书房,在他书桌底下装了个小东西。午饭后送赵院长和江媛离开澜水,迅速叫上午又从上海过来的装修师傅再把水床拆了,等一切拾掇完,席面一一送到,周游也回到家。
“他们没跟你一起?”谢衍正在切松花蛋。
“我从开发区回来的。”周游抽掉领带,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来刚倒杯水,手机就响了起来。
谢衍听着他回电话“谢谢”,“以后工作还需要你们配合指导”,“有时间一定”巴拉巴拉,一通打完又来一通,就趁着他挂断的间隙问他:“这么热闹,你升职了?”
“嗯,被任命为代市长。公告下午已发。”
“我没注意,下午太忙了。”谢衍以往对周游的工作非常冷感,周游干什么,什么职务,跟什么人结交,她都不感兴趣,周游也习惯了在家里对自己的工作几句带过。但是现在谢衍会主动问他工作上的事情:“那你就是二把手了,一把手不大能管事,所以你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周游没有直接回答:“沉如释是名正言顺的市委书记。”
谢衍呵呵哒:“你好会装。”
“我看见你把水床拆了,还以为你会留一个夏天。”周游说。
谢衍切松花蛋的动作都带着杀气:“留着干嘛,留着让你折腾我吗?”
安装水床原意是想让自己爽,结果爽到的是周游,尤其是后入的时候,因为水床的晃动,简直深入到了以往都没达到的程度,身后周游的呼吸都变了,而她因为跪姿从腰到膝盖都是僵的。
周游有些些可惜:“它应该有更多的玩法。”
谢衍落刀的力度更大了。
差不多收拾好了门铃也响了,谢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人,正是副省长张开来。
张开来看见她,愣了一下。
“你好,我是谢衍。”谢衍微笑。她客客气气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端庄秀丽,整个人都带着光。
张开来也就晃神了一瞬,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和谢晋儿子同名。”
“浔哥这都和您说过?”周游走过来,站在谢衍身后。
张开来收回落在谢衍身上的视线,看向周游:“当然。”
最开始谢衍到周游家过年,很奇怪周游和堂兄弟姐妹的姓名都是单字偏旁叁点水,问麻友周浔,周浔说他家字辈就是这一辈都是叁点水,他出生于江西九江,“浔”是别名,就取名周浔。
谢衍转头问周游:“那你为什么是游?”
周游说:“因为我母亲善画,追求【游心之所在】的意境。”
谢衍哦了声:“是吗,我还以为是你的父母希望你周游各地,自由自在。”
而周游那时回答:“不可能是这样的原因。”
周浔又问谢衍姓名的由来。
因为她妈妈乐清光喜欢刘晓庆,刘晓庆演过《芙蓉镇》,《芙蓉镇》的导演是谢晋,谢晋有个儿子叫谢衍,大概同是初中毕业的学历水平让乐清光跟谢晋导演产生了共鸣,本来打算让女儿跟自己姓的,最后还是跟爹姓取名叫谢衍。
听完解释后周浔笑了半天。
张开来到了不久,朱秘书和几位市政府的同志也到了,还有沉佑之。人不多,就是小聚,主要是祝周游得升,谢衍以前也吃过这样的饭局,驾轻就熟,她不是主角,只要热络气氛就行,饭桌上好话说完,就该去书房议事,谢衍照例把碗筷丢进洗碗机,然后坐在楼下等。
没过半小时,朱秘书下了楼,捂着胃一副要吐的样子,谢衍看见他便指了指客用洗手间,朱秘书直接冲了过去。
楼上一共两个卫生间,周游和谢衍各自用一个,朱秘书常来这里,所以知道,在书房感觉胃不舒服的时候,他一定是到楼下卫生间吐。
谢衍走过去,给刚吐完的朱秘书拍拍肩,再递杯温水:“给,缓一缓。”
朱秘书刚喝了一口,又转头撑着盥洗台开始吐。谢衍一副担心的样子:“你的肠胃炎是不是又犯了?要不要拿药给你?”
“谢谢衍姐……呕……”
谢衍说“你等等啊”,一边跑去客厅连接阳台处的置物柜,借着柜子的遮挡,她掏出了刚刚从朱秘书身上顺来的手机。
她动作很快,朱秘书还在翻江倒海眼花缭乱,她已经拿着药片过来,手机也神不知鬼不觉塞进了他的口袋。
朱秘书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才气息奄奄地说:“我大概是吃坏了东西,真不该这么糟蹋胃。”
你倒没吃坏啥,只是我给你的碗里涂了点料。谢衍默默道。
朱秘书休息了会儿就上楼去了,男人们谈完事情后陆续告辞,沉佑之是最后走的,比其他人晚了一个多小时,走的时候很多余地问谢衍:“嫂子,听说你姥姥住院了?家里人都去看了吗?”
“我家总共也没几个人,都看过了。”谢衍面不改色。
沉佑之点点头,说:“是吗,可别忘了提醒远房的姊妹们。”
谢衍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抠着掌心,说:“我没有其他的姐姐妹妹。”
好乐无荒 99.「」
沉佑之笑了下,那笑容特别流于表面,收的也很快,短暂的像是没笑过:“嫂子跟周游结婚有没有十年?”
“还没。”
“虽然没到,不过也快了吧。夫妻携手共度这么多年,想来他一定与你推心置腹,坦诚相待。”
谢衍睫毛长,垂眼时覆盖下一小片阴影,不容易看清她眼周细微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说:“佑之你要是羡慕,也可以找对象成家了。你条件这么好,肯定没有追不到的女孩。”
沉佑之脸上彻底没有了表情。他一句话都没说,抬腿走了。
谢衍关上家门,上楼进书房,进去的时候烟味已经散的很淡,周游把落地窗大开,远处的保利大剧院灯火通明。他正坐在桌后喝水,随着他端水杯的动作,一片柠檬和小片薄荷在凉白开里上下浮动。
“他们都走了。”谢衍坐到一边的藤椅上。
“还有别的话想和我说吗?”周游看着她,食指缓慢地敲击着杯壁。
他在家从不用玻璃杯,惯常使用水晶材质的,因而敲击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壁时会发出悦耳悠长的声音,并伴有嗡嗡回声。
状态如此随意,仿佛谢衍感受到的来自他的压迫感是错觉一样:“没有。”
周游一只手直接摸进书桌下方,扯出了什么东西,直接扔上了桌面。
另一只手还端着水杯,他盯着谢衍,缓缓道:“解释一下。”
谢衍瞟了一眼:“我舅送我的小玩意太多,随便安一个在你的书房消遣消遣。”
“你所谓的消遣,很可能让你惹上是非。你应该知道我在这个房间里是处于代市长、市委副书记的立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你轻易能听的。”周游一双眼冷了下来,咄咄逼人。
“我不在乎你说了什么,你就算要把澜水搞翻天我都没兴趣。”谢衍手托腮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没有看周游。
周游却一直看着她:“你当然对澜水怎样不感兴趣,你只是在乎你那个妹妹,但她根本不值得你为她耗费那么多心神。把东西收起来,别再往我身边放这些乱七八糟的。”
周游知道谢衍窃听他的原因,说白了还是因为闻听。
“听听是我妹妹,却跟我至今不能相认,我光是想想她这些年吃的苦,就难受的喘不上气。就算你一直不作为甚至阻拦我,我都不能眼看着她陷进泥淖却什么都不做。”谢衍捏紧了藤椅扶手,皱着眉头。
周游面无表情:“你既然这么能共情,为什么不共情一下我?如果某一天,你发现你的发小和好友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只是在玩弄她们的感情,甚至还玩弄了其他女孩,你难道不会厌恶这个渣男?而当你试图指责他的时候,别人会解释说这个男人很惨,他原生家庭不好——是,他原生家庭是很不幸,但好像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原生家庭就可以显得他很无辜一样。”
他抓起桌上的窃听器,逼视着谢衍:“谁生在世上没有遭受过原生家庭的痛苦,谁少年时期没有因为家长的所作所为困惑过,闻听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她最惨,所以就算脚踏几条船做人渣也该被原谅?
你和闻听有感情,但是我没有。这些话我说最后一次,我对当年告诉他们闻听骗人的事情也从不后悔,这是闻听该遭的报应,别因为她是女人就同情她。我也不希望你再跟她接触,没人会喜欢自己的另一半跟男女关系混乱的人关系亲密。”
谢衍蓦然截断他:“周游,你搞错了一件事,我现在做的所有事情根本不是为了争取你的理解和同情。以及,我为什么要去共情你?你从头到尾失去了什么吗需要我去共情?你的朋友被骗了好可怜,所以可以去轮奸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是不是犯罪成本太低,你们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去威逼,去强迫,去戕害女性,去践踏人格?我永远不和你们共情。”
她一把抓过周游手上的窃听器:“你要时刻记住我和你结婚的原因。闻听有错但错不至此,不把她的问题解决掉,我们都别想好好过日子。”
“谢衍!”
“我的人生没有那么多个十年!我只想有个安安稳稳的家庭,长辈们都身体健康,妹妹还可以找我玩,很难吗?难道现在的我能完全忘记她,没心没肺地跟你生活下去?”
周游捏着水杯的骨节用力到泛白,他皱紧了眉:“你上次明明和我保证过……”
“上次骗你的。”谢衍平静地说。
周游额头青筋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在拼命压抑怒气。他不是暴躁易怒的性格,但也不算是好脾气,就像他不高兴的时候不多,高兴的时候也很少。
所以能被气成水杯都握不稳的样子是很少见的。谢衍缓了一下呼吸,说:“你也骗过我,哦,用你的话说不叫骗,叫隐瞒吧。你看,话说不开就会这样,你骗我我骗你,我们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她转身出去:“我不想以后几十年都这样跟你生活,这不是婚姻,这是监狱。”
谢衍走出书房后直接拐进了旁边的休息室,掂着手里的窃听器。
窃听器是被生生拽下来的,红红蓝蓝的细电线都暴露在外,显然可见周游当时有多生气。
她摸了下仪器的侧边,开关果然被关了。周游肯定是在和别人谈话时发现了这个,没惊动任何人地关了它,然后才在自己进来时甩出来。
谢衍从抽屉里翻出多功能军刀,用主刀将窃听器的背面撬开,取出了一枚芯片状的东西。
俄罗斯有种木制玩具叫做俄罗斯套娃,一个娃娃里面还套着一个娃娃,一个一个套下去,以此为灵感,冷战时期,前苏联人想到了在一个窃听器里再装一个窃听器,这样即使原先的窃听器被发现,只要没被彻底销毁,依旧有机会窃听到消息。
虽然谢衍当初听乐清辉介绍窃听器的功用时觉得前苏联人属实无聊,谁发现窃听器不是第一时间销毁了,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是斩草除根派,现在确实也帮了大忙。
首-发:「」
好乐无荒 100.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
有人说再恩爱的夫妻也有过情感破裂到想弄死对方的时候,周游觉得这个“有人说”多少偏激了点,但确实表明了某种事实。
没有一甜到底永不厌烦的婚姻,也没有完全契合自己完全顺从自己的理想化爱人——al或许能做到,不过就科学技术而言可能要到几世纪以后了。
他在这方面是务实派,活着时看不见,所以不会寄希望于等不到的未来。
周游坐了一会儿,等情绪平复下来才出书房。他年少时气盛,远没有现在不动声色,虽然对外还是好涵养,一派沉静,但是私底下发起火来也是摔过东西拍过桌的。
而这种情绪大多时候都是由谢衍调动起来。
谢衍从里到外都非常不羁,而他则偏向传统,谢衍或许觉得闻听的出生方式有悖常情,但闻听作为“人”的身份和尊严是无须质疑的,她甚至从未在意过闻听是和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而在周游看来,谢衍这种过度的满不在乎本身就不应当。他觉得闻听的存在是“错误”,是不被允许的,就像儿童口欲期不允许磨牙,青少年思春期不允许早恋一样,从生命本源开始的意义就该被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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