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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蚊子咬大炮
桃红偷偷望着萧湘,觉得她的眉梢有点像如烟。今天也是桃红的生日,她没有告诉大家。忽然间,她想起了柳绿,想起了和妹妹说过的那句话,同日生来同日死,一时心中痛苦万分,眼泪就涌到眼边。今天是老夫人大喜日子,她不敢流眼泪。桃红见萧湘望着自己,怕她看出自己心事,朝她笑了笑,谁知笑出了一串眼泪。偏偏让子寿望见了,子寿说:“桃红你伤心什么?”桃红用手揉了揉眼睛,说:“谁伤心了,人家是让风吹进沙子……”老夫人说:“这花园里也有风?冬令到了,真是无处不起风呢。”
桃红低头不语。大奶奶知道桃红想什么了,叫她在身边坐下,说:“看戏吧,自古才子配佳人,书生这回娶着翠连了。”





惊蛰 第四十八章 七仙下凡
一阵笑声传来,花园来了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原来是如烟领着七姐妹来了。老夫人听说是来替桃红祝寿,就说:“桃红怎么没说今天是生她生日啊。”桃红细声说:“我小小年纪,做什么生日,哪敢和老夫人比,老夫人是寿星公呢。”大奶奶说:“桃红十八,老夫人八十,你们一老一少,相得益彰啊!”老夫人十分高兴,忙把桃红拉到身边,叫人搬来张大竹椅坐下。老夫人说:“看姐妹们多惦记你,桃红你今日什么活也不要干了,你喜欢听什么戏,点一出,你也得乐乐。”
桃红红着脸说:“我也不会听戏的,还是老夫人点吧。”老夫人一定要桃红点。戏班刚演完《搜书院》,班头过来问还演什么,大家催桃红快点。桃红想了想,说:“我喜欢听如烟姐唱的《平湖秋月》,如烟姐你唱一首吧。”如烟没带琵琶,有些为难,说:“没有乐器,怎么唱?”戏班有古筝弹琴,锁呐二胡,偏偏没有琵琶,跛章自奋勇说:“我去取来。”
跛章很快拿来琵琶,赖府的人听说珠娘花魁来唱粤曲,纷纷过来看热闹。如烟也不客气,调调琴弦,清清嗓子就唱起来。她今天唱得如泣如诉,特别感人,比那戏班唱的不知强多少倍!
如烟日夜盼望能进赖府,不图赖府荣华富贵,只想与子武长相厮守。那天被南霸天父子撞着,美梦破灭之后,这思想反而更强烈。眼见桃红落水遇救,因祸得福进了赖府,如烟雨越发羡慕,借今天给桃红庆贺生日,乘机闯进赖府中来。想不到竟碰上老夫人八十大寿!如烟也乖巧,唱完一曲,说:“今天是老夫人大喜日子,如烟没备什么礼物,和奶妹们向老神仙叩头祝寿,祝老神仙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完,就和姐妹们向老夫人叩头。桃红连忙跟着跪下,喜得老夫人眉开眼笑,连声说:“拿钱赏,拿钱赏!”
子文子武子德三兄弟,带领老婆孩子过来给老夫人叩头,子武一看这情景,顿时傻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如烟竟敢来给老夫人祝寿,难道她要前来逼婚?大奶奶说:“你们看啊,天上七仙女来给王母娘娘拜寿了!“老夫人哈哈大笑,接过丫环送来的钱,就给众女子分派。
子武包着个珠娘花魁,赖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只瞒着彩云姐妹不说。其实彩云早已知此事,开始时气炸了肺,要和彩风一齐去花艇吵闹,教训教训如烟。彩风说:“我们妇道人家出面不好,还是告诉父亲吧。”谁知南霸天训了女儿一顿,说:“男人上花艇叫个鸡算什么?又不是娶回来作小老婆。不让子武叫鸡,我送两个丫环给他做妾好了。”彩云没办法,只得咽下这口气。心想眼不见,心不烦,假装不知道算了。想不到今天竟然在家中撞见她!
彩云拿过老夫人手上的钱,说:“我替老夫人派送吧。”给七姐妹每人两个银元,待如烟伸手时,彩云不给了,说:“你就是如烟?”如烟说:“小女子正是如烟。嫂子是……”大奶奶说:“她叫彩云,是子武老婆。”如烟叫了声:“彩云姐……”心里想,她就是子武老婆!彩云鼻子哼了一声,说:“听说你是珠娘花魁,日日笙歌,夜夜燕舞,赚的钱比我们还多,不差这两块赏钱了吧!”将银元在手掌上抛了抛,拿回老夫人手上。
老夫人只当彩云开玩笑,说:“人家有金山银山,这是吉利钱,如烟拿着。”硬塞给如烟,如烟也不计较,偷眼望望子武,子武涨红着脸,忙给如烟递眼色。彩云看在眼里,说:“你又不是董永,想娶人家七仙女吗?要哪一个快给老人家说!”子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说什么才好。彩风将彩云拉到一旁,小声说:“今天老夫人生日,要给个面子。”彩云亮着声音说:“说七仙女是抬举她们了!什么臭鸡妹,也敢来祝寿!”
如烟姐妹不敢哼声。老夫人说:“她们是我的客人,看不惯就走开,不要乱放屁!”大声喊:“子武!”子武连忙将彩云拉走。如烟含着眼泪要告辞,老夫人要留她们吃饭。如烟说:“我们身格下贱,能准予踏入贵府看一眼,给老夫人叩个头,就心满意足了,那敢留下来吃饭!”老夫人说:“人各有命,命有各运,乞丐下贱,只要心存善念,功德圆满,便可登天。天子高贵,如果心怀恶意,轮回之后,必坠地狱,不可超生。我知道你们都有副好心肠,别人说什么,就让他去说吧!”
如烟满腔悲怨,正无从发泄,听老夫人这么一说,哽咽着说:“菩萨娘亲啊……”扑倒在老夫人脚下大哭起来。众姐妹也一齐痛哭,人们听到花园哭声一片,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走过来观看,大奶奶连忙说:“如烟不要哭,会折老人寿的。”老夫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女人不哭非女人。孩子们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心里舒服。我八十岁了,还怕什么折寿!”众女子又不哭了。大奶奶说:“我们一齐去观音阁为老夫人祈寿,也为大家祈福吧。”
众女子刚走,赖长生来请老夫人回厅中坐好,他要率子孙后辈给老人家叩头。老夫人乐呵呵回到大厅。厅中仍然有许多客人,范县长也来了。他要亲笔写篇文章,向老夫人祝寿。师爷拿出纸张笔墨,范县长说:“我来念,你来写。”思索一会儿,竟然出口成章。范县长念一句,师爷写一句,不到半顿饭工夫,写出了一篇绝美文章。
写好之后,师爷摇头晃脑念了一遍,赖长生说:“范县长你写的是首粤曲词牌啊!”范县长说:“我定的正是首《娱乐升平》,写得还可以吧?这里有个字还要改一改。”众人要范县长唱出来听听,范县长说他唱得不好,这里有戏班呢!子武连忙去喊戏班。班主领着马师真来了,马师真拿过词牌就唱起来,众人一阵掌声。马师真说:“这首词写得很有文采,好看也好唱,不知出在谁人大笔?”赖长生说:“这是县长写的。”马师真说:“县长真是才气过人,也写两首给我唱唱。”范县长说:“在马大师面前,我可是班门弄斧。在广州,我最爱听马大师唱戏呢!”
门口传来一阵吵杂声,江铁头进来说:“关帝厅的人马到了!”子武说:“主人还没吃呢!”见跛章在厅前东张西望,走过去一把扳住他肩膀,说:“你在这儿干什么?谁叫你来的!”跛章说:“我侄女也是今天生日……”子武将跛章扯到一边,瞪着眼睛问:“如烟是不是你带来的,你安的是什么心!”跛章连叫冤枉说:“如烟是你赖队长的人,她怎么会听我的话!不信喊她过来问问,究竟是谁叫她来的?”跛章越说越大声,子武连忙捂住他嘴巴。这一边,子寿大声叫二哥,快过来给老夫人叩头,子武甩了跛章一巴掌,说:“到时再和你算帐!”慌忙走回大厅里。
跛章却是不慌不忙,在赖府这边瞧瞧,那边看看。他让江铁头问师爷,打听赖府总共收到祝寿贺银一万八千六百多大洋。赶紧去给雷老虎报信。跛章对子武是恨之入骨,抢净他家财富,方解他跛章心头之恨!




惊蛰 第四十九章 菩萨显灵
老夫人坐在安乐椅上,赖长生穿着整齐绸衣,在老夫人面前叩头礼拜,他那六个老婆也跪着叩头。老夫人喜滋滋的拿出红包,一人分一个,说:“乖乖听话,快高长大,长命百岁!”赖长生接过红包,说了句:“多谢母亲。”偷偷拆开红包,看看,小心放进口袋里,说:“有钱买东西吃了。”
众人一阵欢笑,赖长生说:“多大的人了,在母亲面前,都是个孩子哇!”子文兄弟领着老婆孩子叩头,子寿连忙拉着萧湘跪到一边。萧湘说:“你别整天拉着我。”子寿说:“我怕你飞了哇!”萧湘没见到书春,说:“书春怎么不见来?”子寿说:“书春还没过门,她也不喜欢这场面。”
突然一阵呱呱响声,一只灵猴窜了进来满厅乱跑,桃红追得气喘吁吁,说:“这猴子不老实,挣脱链子逃跑,它也想向老夫人祝寿呢!”灵猴跑了两圈,在老夫人面前蹲了下来。做出作揖礼拜之状。众人大叫:“灵猴向老夫人叩头呢!”老夫人十分欢喜,摸了摸灵猴的光脑袋。桃红赶紧过去抓住小铁链。老夫人说:“灵猴通性,大喜日子,给它放放假吧。别栓住它了。”
江铁头来告诉师爷,关帝厅来的乞丐越聚越多,他们要进来讨饭吃,拦都拦不住。子武说:“我去喊几个商团来!”老夫人叫住了子武,说:“放他们进来吃饭。”师爷以为听错了,说:“放他们进来吃饭?我们还没吃,那有主人没吃,乞丐先吃的道理。”
老夫人说:“乞丐也是爹娘生的,他们也是人啊。为什么非得要吃我们的残羹剩饭?说不定我们那辈子也会沦为乞丐。今日,就让我们吃他们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眼巴巴望着赖长生。赖长生说:“犹豫什么,听老夫人说的!”
师爷连忙去喊乞丐进来。乞丐们个个衣衫褴褛,敲着砵头,击着竹筷,唱着乞丐歌,十分热闹。听师爷说叫他们进去吃饭,都不敢去。师爷说:“是老夫人亲口叫的。进去坐着吃吧。”一个乞丐头儿说:“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我们那敢进去。如果真发善心,可怜我们,把好菜好饭拿出来,让我们做个饱死鬼,就谢天谢地了!”真是叫皇帝做乞丐不容易,叫乞丐做皇帝更难!师爷没办法,只好让人在门口摆好两张桌子,抬出几盆鱼肉,一锅大米饭。乞丐们一拥而上,你争我夺,不到半个时辰,便把饭菜一扫而光。
第二日乞丐来了很多,第三日更多了,乞丐知道赖府寿筵连开三日,善待乞丐,都涌上门来讨吃。一时间,赖天庐门口人头涌涌,你挤我迫,简直是水泄不通。元城平日有乞丐百多人,分几个帮派,平日各有乞讨地盘,互不干涉。今日见赖府大宴群乞,机不可失,都不分派别,统统拥上门来了。师爷看见门口聚集好几百人,塞满街道,连忙请示赖长生,再次叫乞丐进院吃饭,有几个人带了头,其它人再不客气,拥进花园,坐在地上手抓嘴啃,大吃大喝,一片狼藉。
子文忙叫家人回房暂避,子武见这些乞丐蓬头垢脸,满身虱子,十分憎厌,碍着老夫人情面,又不好说什么。他穿着制服,扎着条皮腰带,别着左轮手枪,在花园中来回走动,看看有没有鸡鸣狗盗之辈。
师爷走过来告诉子武,有几个乞丐在观音阁前到处走动,看他们蛇头鼠眼,好似非善良之辈,子武连忙跟师爷前往观看,又不见他们的踪影。师爷说:“刚才那人还问,老夫人是不是长年吃斋念佛,赖天庐是不是从来不储金银的?我想一个乞丐问这些干什么呀?看他们面目陌生,又不似城里关帝厅的人。”子武喊来了江铁头,三人在府中仔细寻索一翻,仍然见不到人。天黑下来了,子武要回护商团里,吩咐江铁头要小心护院,如果人手不够,他领两个护商团丁回来。
子武前脚离开,跛章后脚到了,说晚上要和江铁头睡在一块,江铁头说:“二公子从来不准我带别人回院中过夜,你和二公子又不合,万一让他知道……”跛章说:“子武晚上不是到护商团时,就是去如烟处,有几天在家中过夜的?今日天气寒冷,我的棉胎在当铺还没赎回来,我来住一晚,明天就去赎。”好兄弟贤兄弟哀求,说得江铁头心肠软了,答应下来。
晚上,师爷亲自和江铁头在院中巡视一翻,将后门锁匙交给江铁头,嘱咐大门看更要小心看门,就回荣善堂去。江铁头又到处察看一翻,回到房中,跛章摸出一瓶米酒,两袋花生,要和江铁头喝两怀。江铁头说二公子不准晚上喝酒,跛章说:“他又看不见,怕什么?天气冷,兄弟喝杯御寒。”倒出一杯硬让江铁头喝,江铁头只得喝下,没多久就觉得头脑昏沉,上chuang睡觉。
原来跛章在酒中做了手脚,见江铁头发出阵阵鼾声,跛章用手拍拍他肩膀,说:“好兄弟,对不起了。”摸出他腰间的锁匙,悄然走出去。赖府一片安静,人们白天热闹了一天,也忙了一天,都早早睡觉了。跛章望见守大门的看更正在打瞌睡,就跑蹑手蹑脚朝后门走过去。来到戏台厢房,跛章学了两声猫叫,从戏台屋梁上爬下两个土匪,他们早已扮作乞丐混进来,在戏台后躲了半天。跛章领他们打开后门,见雷老虎和阿甲站在门边,跛章问:“就这么几个人?”阿甲说:“还有几个兄弟在兴隆洲接应。听说赖天庐防守并不严,人多了不方便。”跛章说:“眼下院中只有两个守卫,一个让我灌醉了,还有一个在大门上睡大觉,兄弟们快动手。”
土匪进入院中,阿甲说:“赖家都是大善人,兄弟们只拿财物,勿伤人命。”跛章将众人带到花园后面,指着一间房子说:“这是帐房,值钱的东西都在里头。你们去拿吧,我得回去看住铁头。”帐房没上锁,进入房中搜掠一翻,并没发现值钱的东西。阿甲见房中有口铁柜,用力扭开铜锁,柜中并无金银珠宝,只有一堆当铺票据以及田租契约。阿甲看见一张大红礼单,说:“这上面写着收到祝寿银元一万八千多个呢,钱放到哪里去了?”雷老虎说:“肯定是老太婆藏起来了,我们找她要去!”
土匪路过观音阁,看见有个妇人在里坐着,阿甲说:“老太婆在里头打坐呢!”土匪一拥而上,还没站定,突然,“啪!”的一声,一块石头打过来,不偏不倚正打在一个土匪眼眶上,土匪痛得捂住眼睛哇哇直叫。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半截铁器打在阿甲额头上,阿甲顿时鲜血直流。铁器正是元江寺韦驮断了的半截法器。雷老虎大怒,说:“你这老不死,不识好歹,我们没打你,你倒先动手。兄弟们快上!”土匪一齐上前按住老夫人,谁知老夫人身上硬硬的,抬头一看,竟是尊观音菩萨。
土匪心中惊异,昏暗烛火之下,看这观音大士,好像有些不同。这菩萨怎么是一张老太婆的脸?菩萨双眼半闭半张,似乎看穿土匪心思。土匪不由自主跪了下去。雷老虎却不跪,拾起半截铁器,要砸菩萨,刚举起手,“呼”的一下,窜出一团黑影,一只灵猴窜上雷老虎身上乱抓乱咬。土匪大惊失色,阿甲连忙去赶灵猴,被一条小铁链缠住了脖子,扯得他喘不过气。土匪赶打灵猴,灵猴三窜两跳,跳上阁楼,不见了踪影。




惊蛰 第五十章 半夜攻城
灵猴认出土匪是当年领它去南霸天处的耍猴人,今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雷老虎头上被抓出道道血痕,心中恼火,捉不住灵猴,便怪罪于观音,说:“什么臭菩萨,专念歪经,敢作弄我雷老虎!”上前要推翻观音像,阿甲连忙拉住他,说:“这地方待不得,我们出去吧。”
土匪刚走出观音阁,猛然看见观音大士竟然立在门口,吓得魂飞魄散,阿甲浑身发抖说:“菩萨行行好,我们无意侵犯,请恕冒犯之罪。”“菩萨”竟然开口讲话:“我是赖府老夫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三更半夜私闯民宅?”土匪定睛一看,观音大士又成了老夫人。土匪心中疑惑,上前摸了摸老夫人,软呼呼的,方信她是人不是神。雷老虎说:“我找老太婆要钱来了。”老夫人说:“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雷老虎说:“你祖宗欠我的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雷老虎绝不欺诈别人!”老夫人望了望雷老虎,说:“前几天我到元江寺上香,法能大师说要提防虎患,原来指的是你。”雷老虎说:“我是瑶人之后,不信佛家。”老夫人说:“你也是汉人之后,要讲良心啊。”雷老虎说:“我是讲良心,知赖家慈善,今晚只要钱财,不要人命。”老夫人说:“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阿甲说:“老夫人说得有理,我们是生活无计,官逼民反,才落草为匪。老夫人讲慈仁,我们也有义气,只求老夫人救济!”老夫人点点头,说:“真乃生活所迫,我赖府有些粮食衣物相助……”一个土匪说:“老太婆这次收到一万多银元,就赏给我们吧。”老夫人说:“谷米一担,才三五元,你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雷老虎说:“当年你家祖宗,杀我瑶人三千,血流成河,迫得我瑶人退居天目山,觅食艰难。现在要你银元一万八,每条人命才多少,实不为过。你们赖府钱财多得数不清,难道还舍不得这点银元?”
老夫人说:“我们赖天庐历一不存金银,不瞒你们,祝寿的银元,已全部拨去慈善会,用于接济众生。衣物也送去麻姑堂了。”土匪一听,个个面面相觑。老夫人又说:“赖府祖宗当年滥杀瑶人,虽是皇命所逼,确不够仁义。我辈如能为祖宗赎罪,出点钱物,又算什么。如能为瑶人解困,这一万八千银元我全部捐出,以解瑶人之苦!”土匪个个眉开眼笑,赞老夫人真是观音菩萨啊。老夫人说:“你们敢保证这些钱一个不入自己口袋,全部送给瑶人?如果敢保证,就在菩萨面前发个誓吧!”众土匪望着雷老虎,雷老虎一拍大腿,说:“我敢保证。”
突然假山后面传来子武一声喝令:“别信他的鬼话!”和四个护商团丁出现在土匪面前。原来子武不放心家里,就领着四个护商团丁围回来了。刚进院中,就发现了动静,见几个人围着老夫人说话,躲在假山后面听了一阵,把说话听得一清二楚,子武上前一步,拿左轮手枪指着土匪说:“都不许动,你们好大胆,半夜三更竟敢上赖府打劫?”
护商团丁也一齐举起了步枪,土匪也连忙拔刀拔枪,双方一触即发。老夫人说:“在府里不要动刀动枪,半夜三更的,别吵着家人。”雷老虎说:“有种的,放下刀枪,一个对一个!”子武仗着在自己家,叫团丁放下武器,和他们对打。老夫人要阻拦,子武说:“土匪杀人不眨眼,别和他讲仁义道德!”老夫人说:“人之初,性本善,土匪如能放下屠刀,也可立地成佛啊。”
护商团丁已与土匪打起来。他们一人对一个,拳来脚往,好不热闹,子武怕伤着老夫人,连忙把她拉回房中。护商团丁平日好吃懒做,更兼抽大烟上洒馆。把身体都淘空了,那里是土匪的对手。眼看土匪渐占上风,急得子武大声喊:“江铁头!”雷老虎说:“叫什么铁头铁脚,谁也打不过我们,快将银元拿出来我们就走。”子武说:“你休想。”上前大战雷老虎。子武虽然也学过武艺,雷老虎力大如牛,打了几个回合,被雷老虎一脚踢倒,双手叉住他脖子,说:“要钱不留命,要命快拿钱来!”正危急关头,江铁头仿佛从天而降,他大吼一声,一个筋斗,翻到雷老虎面前,对着他后腰就是一脚,雷老虎一个趔趔,跌在地上。土匪见江铁头厉害,一齐上前打他,他们那里是江铁头对手,被江铁头一拳一脚,打得趴在地上,子武大叫:“铁头好样的。”
阿甲见势不妙,叫声“快跑”!拉着雷老虎夺路而逃。江铁头看出雷老虎是个匪头,擒贼先擒王,上前伸出大腿一拌,阿甲和雷老虎一个狗啃屎似的跌在地上。江铁头跑上前,将雷老虎骑在跨下,阿甲也顾不了他,和土匪落荒而逃。
子武见江铁头制服了雷老虎,指挥护商团丁一拥而上,将雷老虎五花大绑。院中很多人都惊醒了,赖长生在子文子寿簇拥下走了出来。听到江铁头说:“我正睡得朦胧,仿佛听到打斗声,猛然惊醒,才发现二公子和贼人干仗。可惜让那几个贼人溜走了!”子武说:“这伙贼人抢我赖府,恐怕早有预谋,他们的人还在外头,我们要严加防范。”
忽然城里传来一阵枪声喊声,似有千军万马前来,子武说:“贼人果然来了,我们要关好门窗,准备抗敌!”子文说:“这些贼人好大胆,竟敢进城抢东西!”兄弟几人,连忙随江铁头察看门窗,见到院中后门大开,子文说:“师爷怎么连后门也没锁。”江铁头摸了摸口袋,那有锁匙的影子,不敢做声。等了一会儿,不见土匪前来,枪声喊声似乎在城中东面。赖长生心中疑惑,难道贼人去进攻南霸天?“轰隆……”一声传来,轰天动地,枪声更加密集了。赖府的人都已惊醒,彩风彩云走出来探头探脑,问是怎么回事?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范县长打电话来了,说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军前来攻城,已经打到县府,陈督军留下的士兵不知到哪里去了!赖长生说:“原来是革命军,不是土匪。”子武说:“我明明听到那人自称雷老虎,向老夫人要银元,怎么不是土匪?”赖长生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身为议长,不能眼巴巴看着县长受难。”吩咐子武带领护商团丁跟他前去。
世间之事,真是无奇不有。今天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雷老虎来抢赖天庐,革命军也来攻打县城,弄得赖家上下不知怎么回事。阿甲三人逃回兴隆洲,这里还有六七个土匪,听到雷老虎被擒,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听到城里枪声大作,叫喊连天,打听得是革命军在攻城,心中大喜,一齐走到赖天庐门口,拿起石块,将大门敲得“咚咚”直响,阿甲放开喉咙喊:“赖府人听着,我们是革命军,攻城来了,刚才我们错入赖府,让你们抓住了头儿,快把他交出来,我们好撤退!”
赖府的人听说革命军来了,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子文说:“大家快回房中,躲在床底下别出来。赖天庐坚固,没有炸弹,他们攻不进来。”江铁头爬到楼上望了望,见外头只有七八个人,大声说:“什么狗屁革命军,分明是滨江土匪,再不滚蛋,老子收拾你们!”往外放了一铳枪,“呯”的一声,土匪吓了一跳,还了几枪,铁砂打在门板围墙上,一点用处也没有。土匪骂骂咧咧,也毫无办法。有个土匪提议挖墙进去,很快弄来了两把撬子,奋力撬墙,这院墙是青砖所砌,坚硬无比,好不容易撬下一层青砖,里头又是一层,撬了三四层,里头还有砖,也不知这鬼围墙砌了多少层砖。撬着撬着,拿撬子的土匪不知闻到什么味道,顿觉头昏眼花,身上软软的就倒了下去。阿甲大惊失色,说:“不得了,听闻赖天庐有鬼神保佑,我们今日犯天条了。”众土匪纷纷觉得自己身体不适,阿甲叫土匪扔下撬子,急急忙忙跑回兴隆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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